出發第一程,江猛保持中間,解說大喜過望說發揮得很好,遙遙領先,相信這是一個好開始。
幾分鍾後第二程被多車超越,解說依然信心高漲,說江猛是積蓄實力,後發制人。
十多個車隊,除江猛以外的車隊都成了陪襯一般。
就好像所有人都預定了他的最終勝利。
許朗悅和王老師坐在我身邊一起看賽事直播,臉色越見悲涼。
我們都知道,如果我們做了這樣多的努力,主角還是達到原來的結局——
那或許等待我們的,隻剩下這個偏頗至極,主角成王的世界落下所謂天罰。
王老師突然平靜說道:「至少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不是嗎?我的孩子平安健康,還有更多的孩子感謝我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許朗悅:「還有我,現在公司上下都見證了我的能力,知道我比我哥強多了,這幾年當一把手的日子雖然累,但感覺還不錯。」
她們一左一右握住我的手,源源不斷的溫暖傳遞過來。
我回握過去:「你們相不相信運氣?」
王老師:「你是說我們三個有這個東西?」
許朗悅:「路朝夕我發現你挺會講冷笑話。」
我直面質疑:「我可是中過八百萬彩票的人,你們握緊一點,說不定奇跡會傳給你們。」
王老師拿我沒辦法,寵溺看著我輕笑搖頭。
許朗悅則不動聲色地把我手握得很緊,臉偏朝一邊小聲嘟囔:「說話算話路朝夕,我可是很喜歡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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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注意力再回到電視直播上時,正好看到了突如其來的變故——
江猛的車突然失控衝出賽道,落在懸崖邊上。
而崖下洋流湍急,這段地貌險峻著稱,聽說海裡還有食人鱷。
車底正中頂著一塊柱形巖石,江猛和他的領航員各據左右達到了一種驚悚的平穩,每一次晃蕩都能讓觀眾尖叫。
解說稱現場救援專機已經出發,希望他們堅持住。
這時,江猛從窗口抓住了一截樹枝,隻是車門卡住,他打不開。
他突然看向領航員,那眼神令對方毛骨悚然:「猛哥……」
江猛異常冷靜:「你的死是有價值的,你是為主角而死。」
領航員注意到他的動作,瞬間明白了他要幹什麼。
江猛想把自己這邊的東西扔過去破壞平衡,那邊下陷,他這邊就上升,方便從車窗自救逃出去。
但這樣,領航員就徹底活不了了。
「猛哥!你別衝動,救援已經出發了,我們再堅持一下!」
「我一點都沒必要承受這種煎熬,我是主角,你的賤命能跟我的一樣?別他媽廢話了,接受自己是短命鬼吧!」
說罷他不顧領航員的哭求,迅速把手邊可拿起的東西全部砸向領航員,從車窗拽住那根手腕粗的樹枝,借著變輕而騰起的力飛出車窗外。
而領航員和車一起徑直掉入懸崖。
落入水面的瞬間,救援專機趕到。
萬幸的是,由於搶救及時,領航員隻是嗆了些水。
另一邊的江猛卻真正的掉入懸崖,因為他抓的那截樹枝來自一棵活死樹,是這一帶獨有的無根樹。
他運氣不好,正落在鱷魚旁邊。
被撕咬時,他還喊著:「我是主角!主角不會死!」
後來隻剩下歇斯底裡的痛苦呻吟。
23
主角確實不會死。
但江猛的一條腿被吃了。
而為了鱷口奪人,救援人員隻得生生扯斷了他另外的那條。
逃過被鱷魚大口朵頤的命運,可惜斷腿救援後隻剩膝蓋以上的半條。
搶救醒來後,他急切地尋找著蘇卿。
「她在哪裡,我要求婚,卿卿一定很感動,」
而這時,病房的電視劇裡,蘇卿的深度節目播出。
完整敘述了江猛逼迫她抹黑別人,家暴、嗑藥、一系列黑料。
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任何人站在他這邊。
「當然了,一個失敗的主角,再也沒有人追隨了。」
我把江猛的遭遇繪聲繪色地講述出來,實驗室特制密封罐裡沒有實體的東西隻得痛苦猙獰:
「你們都是故意的,我上了你們的當!我的主角!不!」
師兄操控著密封倉遙控,釋放電流讓它叫得更痛苦:
「那不是你笨嗎?演戲逗你玩還當真了?」
接著又擁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師妹啊,你可回來了,你知道這些天沒有你我和導都是怎麼過的嗎?」
我拍拍他肩膀:「幹得不賴,我包半個月的活。」
師兄直接流下熱淚。
在我覺醒後,便知道終有一日要對抗主角。
但主角背後又是什麼呢?我隻感覺有更強大的存在,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
這才是午夜夢回那種無力抵抗的窒息感來源。
我打算終其一生探尋科學,或許能為我帶來契機。
靠著熟練利用主角光環,我解開了網上那個加密帖。
那是導師和師兄發的,最後一行代碼寫著:我們在華清等你一起揭露世界騙局。
他們覺醒的時間比我更早,由於他們不是電影角色,倒是自由一些,從開始發現這個世界似乎以某個人為核心,莫名的規律性,就開始探求真相。
可是,每每有所突破,就會意外橫死。
像是激怒了某種感知。
我遇到他們時,他們已經第八次覺醒。
一拍即合,他們前七次的記憶猶在,而我又是接觸主角最多的人。
我的種種行為讓主角失去了很多高光時刻,這勢必要激怒劇情主宰。
後來我們的研究漸入佳境。
通過磁場感知那東西的方位,以及我從彈幕獲取的信息,最終確定了它在主角身上。
和那東西第一次正式會面,是我們計劃的開始。
我帶著幹擾器去了江猛的踐行會,成功引出了它。
又刻意讓它在憤怒之下將控制力施展到我身上,消耗它的力量。
它豢養江猛內心的野獸,我們亦是以它為宿,叫它自露破綻。
導師和師兄裝作和這個世界其他人一樣,成功被它控制,對我宛若陌生。
實則我們私底下用避開其感知的方式聯絡。
終於到了計劃的收尾階段。
我引誘江猛來到實驗室大門處,那裡提前裝好了捕捉倉,那東西被我們悄無聲息從主角身上抽離。
而當時春風得意的江猛還沉浸在自己將在劇情主宰操縱下斬獲殊榮的美夢裡……
它還是不服,轉而誘惑我:
「我可以讓你得到一切。」
我冷笑:「江猛呢?你不要了?」
「呵,廢物一個,連肢體都不全能當什麼主角。」
它繼續說服我:「你做了這麼多,不過是嫉妒他為主角,你為配角罷了,不如這樣,我助你徹底擺脫配角身份如何?」
我徹底煩了。
隻用一個手指,就能按下捕捉倉旁的按鈕。
特質裝置瞬間將它震碎。
在它存在的最後,聽見了我平靜的聲音: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老娘是配角?」
24
逮捕江猛那日,他被人從醫院接上警車,短短的路,所到之處都是罵聲。
「惡心死了!領航員都要殺!」
「我家裡居然貼著他的海報,還好早上燒了。」
「不是網上有個合集嗎,他十幾歲就已經是個壞胚,打人砸店勒索騷擾,哪一樣沒做過。」
當了眾矢之的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之前人心在握,讓現在清醒過來的人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當時有多蠢。
叫嚷著「看到他就來氣」的人越來越多, 推擠中江猛從輪椅上掉下來, 被踩著打著,每個人都下了狠勁兒。
等打累了的人陸續散幹淨,一邊等待的人員才準備他送上車帶回去調查。
卻發現他的傷勢之重, 又得留下來就醫了。
幾天後又一次過來把江猛帶走,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不知道延後了多少個月,他才正式被帶走。
卻在途徑高架橋時遇到了堵車, 已經對人群深感恐懼的他敏感截取到車外的眼神。
借口要吐下車,他從高架橋上跳了下去。
聽說他當時癲狂地念叨著:「我是主角!是這個世界出錯了,換一個就好了……」
可是這回, 主角光環徹底失效了。
……
蘇卿還是辭職了, 但她的職業生涯沒有結束。
她決定當一名自由記者,去往戰火紛飛的地方。
她說這是她的理想,亦是她步履不停的方式。
臨行那天, 我們都去送別她。
王老師說:「山裡的孩子們很少能看電視,但她們之中很多人都喜歡你,說長大想成為你。」
蘇卿把她的幾本自傳體新書遞給王老師,讓她帶回去當禮物。
道別後, 她轉身的背影瀟灑, 宛如一葉不系之舟, 過盡千帆, 抵達她的理想之岸。
許朗悅在我身旁揮手告別的時候, 我眼尖抓住了她的手:
「這不是我高中的兔子發繩嗎?果然我記得你一直沒還給我。」
「反正這是我的,我天天戴著。」
「你一個身價百億的總裁,幾塊錢的發繩戴幾年?」
「要你管!」
王老師依然對我們無奈苦笑,一邊又像哄小孩似的讓我們「回去再吵。」
清風拂人面,也拂得身旁的書悄然翻開, 扉頁上那行字像風一樣有生命力:
【世界是個巨大的遊樂場,請保持生猛,盡情體驗,沒人能剝奪你遊玩的權利。】
自我重生覺醒自己是電影人物開始,似乎就和它們綁定了。
「卻那」《車神》的口碑兩級反轉。
越來越多的人批判這部電影,稱主旨是不顧他人死活拼命扶起一塊爛泥巴。
而一個流言不知真假:配角反擊比原片精彩。
可是除了那天從截然不同的電影開頭開始看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聽說是因為劇終後,無論打開多少次, 再度播放的都是原來的電影。
似乎她們已經徹底脫離出去了。
在劇終時, 那個名叫路朝夕的女孩突然看向了鏡頭。
她突然鄭重說:「再見。」
屏幕這邊的眾人瞬間感覺一股電流戰慄過遍全身,所有人到現在才發現,她原來看得到彈幕。
她一直都知道。
有人聲稱自己是電影主創,看完深受震撼。
於是嘗試著打下彈幕:【我想我已經懂了, 男主角的人設卻是我們的問題,請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重新構思一個人設完美的男主。】
就在圍觀人員以為她即將劇終,對彈幕已經不能看見, 也無法給出反應時。
她低頭寫寫畫畫拿起一張紙來, 越過她的臉,鋪滿整個屏幕。
一個巨大的【滾。】
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能通過屏幕, 窺見那邊的生活。
卻冥冥之中,不約而同地相信,她們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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