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百年間唯一的天才御獸師。
為了和我契約,凌川不惜以命起誓,永遠擁我為主。
可在我渡劫之際,他擅自斷契,以命相逼。
他聲嘶力竭:「你的天才,不過是靠阿然的屍骨堆起來的!」
玉石俱焚,再睜眼,我回到了契約那日。
凌川正趴在我的腳邊,乖順得像條狗。
我看他一眼,抱起了一旁的蛇蛋。
1
再睜眼時,我隻見到跪了半場的獸寵。
金光拔地而起,環繞在我的四周,將我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一瞬間,我感覺到一股蓬勃的力量湧入體內。
先是神識,再是四肢。
眾人的竊竊私語傳回我的耳邊:「金光!神級天賦!」
「林家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先是帝級的林然,現在竟然又出來一個神級……」
「早就說林然天賦不行,還偏要契約凌川,最後自己走火入魔了……要我說,這神級的林棠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天才。」
我無動於衷,習慣性低頭看向手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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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被天劫炸得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裸露在外。
而此刻,我的手腕上幹幹淨淨,再沒有那熟悉的獸紋浮現。
長舒一口氣。
我回過神時,一束白光在身旁憑空而起,一個華麗又繁復的法陣漸漸顯現出來。
凌川恢復了獸形,正跪在法陣中心。
已經到達帝級的踏月銀狼,能夠在三秒內撕裂一個高級御獸師。
如今卻跪在我的腳邊,乖順得像條狗。
「靈魂鎖鏈?凌川這是鐵了心要和她契約啊。」
靈魂鎖鏈,當今最強的誓約陣法。
若是起誓方背叛了契主,當場就能魂飛魄散。
「吾以生命起誓,以我的榮譽與勇氣為諾,侍奉林棠為主,以生命守護,永不背離。願祖先的靈魂見證我們的誓約,願我們之間的聯盟如旌旗般飄揚。」
凌川的誓言一出,法陣的光芒更亮了幾分,一閃一閃地,似是等待著我的回應。
踏月銀狼的身影逐漸與上一世的記憶重合。
上一世,凌川就是憑借這個陣法和我順利契約。
卻也不惜冒著自己魂飛魄散的下場,在我渡劫之時擅自斷契,隻為給林然報仇。
回想起過往的種種,我扯起嘴角,最後轉過身,抱起了角落處一顆不起眼的蛇蛋。
2
「凌川,我已經有契約人選了。」
我舉起那顆灰蒙蒙的蛋。
「靈蛇?」凌川眼中神色復雜,「它們這種生物天資低劣。哪怕它升上了帝級,也根本打敗不了我。」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臉上痛苦與欣喜交雜:
「是你嗎,林棠……
「你是不是回來……」
我打斷他,心底卻沒有被拆穿時的不安,隻是笑了笑:「我一直都是我。」
接著,我又順手按滅了凌川那一直閃爍的契約陣。
太刺眼了,看著心煩。
感受到手中的蛇蛋動了動,我決定不再與凌川糾纏下去,揮手遣散了一直跪在那裡的獸寵們,打算下臺回家。
「林棠,我們才是一路人!隻有我才能讓你發揮出神級的全部天賦!
「你的靈根已經受傷了,縱然神級天賦還在,也不會比前世更強了。
「你受到了報應,所以阿然那件事我不怪你了。這一世就讓我們重新開始不好嗎?」
身後,凌川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隻是這次,還沒等我開口,我手裡的蛋便先人一步飛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凌川額頭的帝級獸紋上。
趁凌川沒反應過來,它又已經飛回了我的手中。
還邀功似的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不由得有些失笑,隻能伸手給了凌川一道禁制咒語。
末了,我轉向他的方向:「你知道嗎,真正的神級御獸師即使沒有獸寵,也會是神級。
「而我們神級御獸師最契合的獸寵從來都不是帝級。
「是神級。」
3
我頂著眾人各異的眼神下了臺。
因為契約臺的屏蔽機制,他們聽不到我和凌川的對話。
他們隻能看到我拒絕了一隻資質絕佳的帝級踏月銀狼,把一顆沒人要的蛇蛋當作了寶。
所以在別人眼裡,剛剛出世的天才御獸師,現在成了神經病。
剛一下來,林家的人便圍了上來。
「你這孩子怎麼想的?竟然放著凌川不契約,選了條蛇?」
「媽,你別怪林棠。我們林家雖然對凌川有恩,但帝級獸寵自己有主見,他已經認定了然然,自然不會與林棠契約了。就算有靈魂鎖鏈,也無濟於事啊。」
說話的是林然的媽,我名義上的舅母。
自從三年前林然測出了帝級天賦,她在族裡的地位一升再升,為人也愈發張揚。
可惜好景不長,林然與凌川嘗試契約時,因為契主與獸寵實力不對等,還沒進行完第一步,林然便已經昏迷了過去。
等救回來時,她靈根全毀,天賦一掉再掉,最後停在了中級,整個人近乎走火入魔。
林家也逐漸將資源都傾斜給了還沒成年的我。
正因如此,凌川記恨上了我。
我笑了笑,她倒是說對了。
可惜隻說對了後半句。
上一世,就算我和凌川之間有靈魂鎖鏈,也無法挽救他想要玉石俱焚將我害死的悲劇。
而這一世……
終於應付完了林家的人,我回到自己屋內。
看著手裡的蛋,我的笑容越來越大。
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情緒,蛋殼上顯現出一圈淡金色的紋路。
這是靈蛇的蛋。
蛇類繁殖期短,一條雌性靈蛇幾乎每年都能孵化出五條以上的小蛇,戰鬥時的限制性也大,不能空戰。
這就導致靈蛇在這裡很常見,漫山遍野都是沒人要的蛇蛋。
可惜我手中的這條,並非尋常的靈蛇。
也正是因為它,我才能再次重生。
隻是目前,某條蛇正在因為我被凌川蒙了心而在單方面生悶氣。
想著,我貼在蛋殼上,輕聲說道:
「孵化這麼慢?你再不出來,我就隻能去契約凌川了。」
話音剛落,金光更盛。
蛇蛋被一團靈力包裹著,很快,我的手中隻剩下了個空蛋殼。
一條長著翅膀的金色小蛇正懸浮在半空中,見我看過來,隻露出了鋒利的牙齒以表不滿。
我選擇無視了威脅,把整條蛇從半空中拿到床上。
我搓了搓手,一臉諂媚:「金靈羽蛇大人,好久不見。」
聽到我的語氣,整個蛇抖了抖:「……你好好說話。」
「好吧,沈珩。」我點點頭,正色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凌川和林然成功契約?」
沈珩此刻把自己盤成了一團,正蜷縮在床的角落處,那對過於弱不禁風的翅膀,此刻正蓋在腦袋上。
他現在有點自閉。
上一世作為無主獸寵,他好不容易進化成了人形,結果又因為救我直接被打回了蛋。
「這個簡單。」沈珩悶聲回答我,「你叫我出來隻是為了這個?」
「這倒不是……」說著,我偷偷瞄向了那對翅膀,又回想起記憶裡能夠將我全部裹挾起來的特大號羽翼,也不顧沈珩的許可,直接伸出魔爪。
和狼毛略微扎手的觸感不同,沈珩的翅膀可謂輕盈柔軟,堪稱天堂。
「你這個翅膀,不夠大啊。
「下次化形多努努力。」
沈珩扭過頭看著我的上下其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翅尖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粉紅色。
片刻後,他擺擺蛇尾,一臉勉為其難:「……知道了。」
我手中動作不停,腦海思緒紛飛。
上午和凌川見面時。
我還有一點沒告訴他。
我是回來了。
巧的是,我的上一世的靈力也一起回來了。
4
沈珩對凌川真的很在意。
天才蒙蒙亮時,他就已經在叫我起床了。
臉頰傳來毛茸茸的質感,我伸手打落正試圖叫醒我的沈珩,翻了個身,又再度昏睡過去。
開玩笑,這可是我經歷了渡劫、斷契、重生三件人生大事之後睡的第一覺。
見我沒醒,身旁的動作停下了。
一聲輕嘆在我的耳邊響起。
片刻後,等我睜眼去看時,身邊已經空無一蛇。
沈珩出去了。
要掛念的事情太多,我也沒了睡意,索性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細細打量著之前裝著沈珩的那顆蛋。
說是蛇蛋,不如說是他為自己挑的容器。
蛋殼精巧卻不失硬度,表面上精雕細琢了一圈圈的古老花紋,紋樣罕見,卻莫名讓我熟悉。
說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沈珩的獸形。
上一世我見到他時,他就已經化形成人了。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沈珩的身形要比凌川清瘦不少,但周身自帶的威壓讓人望而卻步。
憑借著自己的與生俱來的神級天賦,他幾乎佔山為王,成了方圓十裡御獸師無人敢惹的山大王。
但不巧,他的那座山在我渡劫時不小心炸掉了。
很快,沈珩叼著半截枯草回來了。
他將嘴裡的草丟給我:「契主與獸寵實力不對等,隻有兩個辦法。
「要麼削弱獸寵的靈力,要麼……雙方強制綁定靈魂進行契約,但大概率會傷及御獸師的靈魂。他們會選哪一個?」
5
「我……我選第一個!」林然一身素衣,幾乎是不假思索間便做出了選擇。
「第二個。」凌川的聲音也同時傳來。
林家祠堂內,我站在一旁,沈珩則化作一條普通的靈蛇盤踞在我的手腕處,一同目睹著曾經「情同手足」的二人意見相悖。
為了當一次好人,我倆特意將枯草標注了三個大字——洗髓草。
又連帶著食用說明一起放在了林然門前的臺階上,隻希望她能領悟到其中的奧義。
皇天不負有心人。
半個時辰後,我的傳聲石接到通知,要林家所有人立刻去祠堂集合。
剛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林然和凌川雙雙跪在地上,大有一副夫妻拜堂的架勢。
凌川的眼神掃過我的手腕,臉上的輕蔑一閃而過。
他看向林然,一臉鄭重:「帝級靈力並不多見,貿然削弱我的靈力對阿然毫無好處。倒是第二種還值得我們一試……靈魂受損,這種情況不一定會發生。」
坐在主位上的林家長老一臉凝重,面對凌川的話語還是猶豫了片刻。
見長老還在猶豫,舅母索性衝了上來,將枯草往林然手中一塞:「這可是神仙送給然然的草藥,我家然然有天神保佑,自然不會靈魂受損!」
林然受到鼓動,索性將手裡的枯草往嘴裡一塞,朝長老磕了個響頭。
主位上的人嘆了口氣,也照著紙上的字念了一串稀奇古怪的誓言。
「燒鴨烤鵝東坡肉,林然和凌川至此靈魂相綁,從此不得分離。願祖先見證,願天神保佑。」
不必懷疑,這個詞是我早上剛編出來的。
因為我真的很想吃這些東西。
話音剛落,無人注意的角落,手腕上的沈珩也配合地打出一道靈力。
一個法陣在他們二人間顯現出來。
半晌後,林然的手腕上緩緩浮現出了凌川的獸紋。
和之前在我手腕上的那個如出一轍。
契約結束,林然已經滿頭大汗,似是在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很快,她睜開眼睛,朝著舅母一臉激動:「媽!我好像……我好像又回到帝級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長老反應過來,替林然診了一番脈象。
「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真是有神仙保佑我林家子孫啊!神仙保佑!」
說罷,他率先走下臺,跪在了林然和凌川中間。
眾人隨著長老一齊跪下,嘴中都振振有詞:「神仙保佑!」
我低頭看了眼他們口中的「神仙」——到現在都不為所動的沈珩,強忍笑意,隻為不引起眾人的注意。
旁人不知,但我一清二楚。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神仙,至少,林家是不會有神仙保佑的。
沈珩作為靈蛇的異化體,天生就能感知靈魂。
經歷漫長的修煉後,操控靈魂也並非難事。
這也便是他能夠看透凌川,又在危急時刻成功救下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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