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對頭破產了。
為了羞辱他，我將一張黑卡甩在他的臉上。
「秦子靈，我要包養你。」
於是秦子靈溫順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成了我豢養的金絲雀。
後來他東山再起，我逃到了大洋彼岸。
聽說秦子靈一直在找我。
最終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死死地抓住了我。
「錢予安，你可真能逃啊。」
1
「錢哥，聽說了嗎？秦子靈破產了。」
我正在酒吧裡嗨皮的時候，我的小弟徐玉欽舉著手機裡的一張照片，屁顛屁顛地湊到我面前。
我拿過手機一看，赫然是不知道誰傳出來的秦氏集團總裁被強制執行的照片。
秦家古樸的老宅被貼上封條，豪車也被拉走了。
就這個死對頭破產爽！
我看著照片角落中頹廢的秦子靈，心裡卻莫名升起一絲不快。
這樣的一個人哪裡再配得上我死對頭的名號？
Advertisement
頭腦一熱，我便放下酒瓶，殺去了秦子靈家。
但在大門外看到了封條。
我站在秦家老宅外，涼風吹著我讓喝多了的腦子清醒了點。
明明剛才在照片中都看到秦子靈家被封了，怎麼還是下意識地打車到了這裡？
我抬頭望天，明月被烏雲遮住，黑漆漆的一片。
我蹲在秦家大門外，撥通了秦子靈的電話。
「傻逼，搬哪兒去了？」
秦子靈回我的話語沙啞了不少。
「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隔著手機，我仿佛看到了秦子靈的表情。
他應當還是那副冷豔金貴的死樣子，聽見我說的話眼皮一翻，然後做出不屑的表情來。
「怎麼沒關系？告訴哥哥你住哪兒，哥去給你送錢。」
手機那端傳來了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秦子靈掛掉了我的電話。
好久好久之後，我才聽到秦子靈吐出一個地名。
是一棟爛尾樓。
2
秦家老宅，真是鳥不拉屎的偏遠地方。
掛斷秦子靈的電話打開打車軟件之後，我驚覺這裡打不到車。
我憤憤地走了一公裡，走到了可以打車的地方。
上車之後，我扒拉起手機。
秦家破產的消息一舉衝上熱搜，我在那上面看清了始末。
大概是秦子靈的小叔叔研發的新項目投入大量資金，做足了前期宣傳，但最終成品不盡如人意，於是導致資金鏈崩盤，秦家宣告破產。
我心下了然，按滅了手機屏幕。
秦家這兩代除了秦子靈沒一個靠譜的。
我吃完了這一通瓜，抬頭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風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車居然進入了一片雜草叢生的郊區，就連司機開的這條路也是坑坑窪窪的。
司機鬼鬼祟祟地從後視鏡中窺視我。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後視鏡，看到我頭發隨意在腦後扎起一個小揪揪，雖是長發但不顯嫵媚，隻剩英氣。
我可真帥。
我打趣地對司機說：「你不會要把我拐賣了吧。」
我從後座上看到前排司機脖頸處冒了一串冷汗。
他顫抖著聲音對我說：「好，好。」
3
司機把我扔到了地方之後就火速離開。
如果特效在現實中真實存在的話，那麼出租車的排氣管一定在冒著藍火。
我撐開了雨傘，但卻被澆了個透心涼。
天殺的秦子靈，你早不破產，晚不破產，非等到大雨滂沱的時候破產。
我閉上了眼，手順著臉捋了一把，捋下一汪水。
雨水無視了我的傘，全部淋到了我的身上。
花襯衫緊緊貼在了我的皮膚上，隱約透出下面的肉色。
我又一次撥給了秦子靈，鈴聲剛一響起他就接通了。
「傻逼，我在你家門口，快來接我。」
電話還未掛斷，我就看見低窪處的車庫門緩緩升起，秦子靈走了出來。
夜色太黑，我看不見秦子靈的神情。
我隻看到他那雙修長的腿幾乎沒了三分之一在水中。
我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水快淹到了我的膝蓋。
這傻逼，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
4
我和秦子靈，勉強算得上竹馬竹馬。
隻不過，我討厭他。
最開始，大家都在玩泥巴的年紀，秦子靈總喜歡玩什麼過家家。
還每次都是他當爸爸，我當媽媽，他會抓起我略長的頭發，不顧我的反對給我扎小辮，趁我不注意時，「吧唧」一聲在我的側臉上親上一口，留下一個髒兮兮的口水印。
後來上學，他也老欺負我，總是在學校裡說我是他的老婆，搞得沒有任何女生對我有那種心思。
我討厭他。
我們真正成為死對頭是在上高中的時候，秦子靈的成績總是第一，而我隻能算得上中遊，他總押著我學習。
我爹媽都不管我，他算什麼？
因此，有天，我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我把我書包裡的東西一股腦甩出來全砸到他腦袋上。
「秦子靈，你真的很討厭知不知道啊？！跟個狗皮膏藥一樣，天天黏在我的身上，怎麼都撵不走，你真的很討厭。」
我包裡有一個遊戲機，重量算不上輕。
鈍物砸到秦子靈的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鮮血汩汩地從創口流了出來，流過秦子靈的眉骨，被他的睫毛擋住。
我意識到我闖了大禍，第一次軟下臉來湊到秦子靈的面前，問他疼不疼。
他卻一把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的表情變得冷冰冰的。
「錢予安，以後再管你我就是傻逼。」
直到我出國，秦子靈都再也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5
「你怎麼來了？」
秦子靈的問句把我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我抬頭看向了他。
秦子靈什麼時候這麼憔悴過？
他眼眶猩紅，眼球裡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上能看見一層胡茬。應當板正的衣服現在也皺巴巴的。
秦子靈父母都聞到了風聲，搶先一步跑去了國外，徒留他一人面對這滿地狼藉。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探頭看進了秦子靈的屋內。
「不請我進去坐坐？」
這是我第一次在秦子靈臉上看到局促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接著對我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6
這個地方也是真的簡陋。
我跟著秦子靈走進去，趟過了水牢，汙水弄湿了我昂貴的褲子。
我為什麼非得來蹚這一趟渾水？
我看向走在我前面的秦子靈的背影。
大概是我實在見不得曾經和我作對的人這麼落魄。
二樓，更是破爛。
雖然地面除了我倆上來剛踩出的泥腳印以外算得上幹淨，但能坐人的隻有他那張爛床墊子和一張破破爛爛的椅子。
我眼睛隨意一瞥，就發現了天花板發的霉。
秦子靈不動聲色地略微移動了位置，企圖擋住牆角裡的一堆垃圾。
連個垃圾桶都買不起嗎？
這破地方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我哄了自己好久，才勉強坐上那張破破爛爛的椅子，接著掏出一張黑卡甩在秦子靈臉上。
「這些，夠不夠你東山再起？」
秦子靈錯愕地看著我，眼裡仿佛泛起了淚花。
「為什麼？」
我在心裡思忖這個問題的答案。
總不能說我見不得他這麼落魄吧。
見我長時間不說話，秦子靈向我靠近，他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二樓昏暗的燈光，留給我是一片陰影。
秦子靈看著我，又問了一遍：「錢予安，你為什麼給我錢？」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惡趣味。
讓秦子靈之前總喊我「老婆」「老婆」的，現在我讓他嘗嘗當人老婆的感受。
「當然是——」我故意拖長了尾音，賣給秦子靈一個大關子，
「我要包養你。」
7
我把秦子靈弄回家了。
雖然我討厭他，但他畢竟是我的金絲雀，再讓他住進那個爛尾樓裡傳出去對我名聲有損。
我給秦子靈剃了胡子，又換了身幹淨衣服，又給他那張疲憊的臉上敷上了面膜。
我好像突然懂他之前為什麼那麼喜歡玩過家家了。
我捏著秦子靈的臉，向兩邊扯住他臉頰上的肉。
「秦子靈，你真是個洋娃娃。」
秦子靈驀地紅了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紅的。
他輕輕說：「嗯，我是予安的洋娃娃。」
在我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美美刷手機準備睡覺之後，秦子靈突然鑽進了我的被窩。
他身子裹在被子裡，隻露出一張有著千嬌百媚神情的臉，喊著我的名字。
「予安，要來享用我嗎？」
「滾啊！」
我一腳把秦子靈踹到了地上。
一想到秦子靈躺在我的身下露出那種表情，我就一陣惡寒。
包養秦子靈，又不代表我要真的和他發生什麼。
傻逼，搞得像我欺負他一樣。
「滾去睡客房。」我轉過身去，蓋緊被子。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8
在包養了秦子靈之後，我馬上給他收拾了一番，帶去了酒吧——去見見我的朋友。
其實我的朋友都認識他，也都知道我倆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死對頭變成了金絲雀，這我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我摟著秦子靈進了包廂，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秦子靈坐下來。
秦子靈果然靠到了我的身邊，屁股還向我的方向蹭了蹭，和我緊緊靠在一起。
徐玉欽見到這一幕臉都要掉了下來，指著我身邊的秦子靈「你你你」地喊個沒完。
我得意地摟緊了秦子靈的腰，露出高傲的表情來。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金絲雀，秦子靈。」
秦子靈握住了我掐在他腰上的手，規規矩矩地做好一個金絲雀的職責。
徐玉欽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這小子，被我的手段高明到了吧。
我掰過秦子靈的頭，讓他作小鳥依人狀靠在我的身上。
秦子靈比我高了半個頭，坐下來時把肩靠在我身上顯得格外別扭。
明明我出國前，身高和他差不多的啊。
我煩躁地把他推開。
秦子靈好討厭。
9
不出意外地，我喝多了。
秦子靈給我擋了不少酒，但我依然喝多了。
明明他喝得比我多啊！
秦子靈蹲在我的身前，背起醉醺醺的我。
徐玉欽擔憂地看著我，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別欺負錢哥。」
秦子靈一個眼刀殺過去，徐玉欽閉了嘴。
這家酒吧離我家很近，隻有十分鍾的路程。
但今天卻格外漫長。
我軟弱無力地壓在秦子靈身上，路燈無限拉長了我與他的影子，一眼望不見頭。
秦子靈怎麼走路搖搖晃晃的，搞得我好想吐。
我摟緊了秦子靈的脖子。
10
回家之後，我一個沒忍住，吐了秦子靈一身。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沒憋住。
秦子靈看著我，衣服外套上全是穢物，哀怨的眼神仿佛凝成了實質，化成眼刀能把我殺了。
又闖禍了，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抽出手紙想要給秦子靈擦幹，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隻聽秦子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別碰，髒。」
沒開燈的漆黑房間裡，秦子靈的眼睛格外亮。
他耐著性子把我拽到衛生間，我抱著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生理性淚水被我嘔了出來，在我眼上蒙了一層霧。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房間的另一個方向傳來。
秦子靈現在肯定皺著眉頭，嫌棄地把身上的髒東西洗掉。
陰差陽錯的，我還是做到了羞辱我的死對頭。
我抬頭看衛生間裡冷色的燈光，晃眼睛。
不對，怎麼是冷色的？我臥室裡洗手間的燈是暖色的啊。
等會兒！那秦子靈用的是我臥室裡的衛生間，他給它，弄髒了！
天殺的秦子靈！
11
不知道吐了多久，吐到肚子癟了下去，像火燒一般難受。
秦子靈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在餐桌旁的凳子上，之後遞給我一杯溫水，我接過後一飲而盡。
剛吐完，嘴裡正不舒服呢。
秦子靈張大了嘴巴，嘴裡仿佛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錢予安！那是讓你漱口用的，你幹什麼呢？！」
我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手抓住杯子倒轉，居然一滴水都不剩了。
秦子靈緊盯著我，搞得我心裡發毛，便心虛地移開了眼睛，小聲嘟囔了句：「不就是錯喝口水嘛，至於這麼生氣嗎？」
秦子靈輕哼了一聲，不滿極了。
他剛洗完澡，渾身上下隻圍著一條浴巾。
湿漉漉的頭發往下滴著水，水流過了他的上半身。
我看見他身上有一片紅得異常。
我向秦子靈勾了勾手指，秦子靈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湊到我的身前。
我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紅彤彤的腹肌。
秦子靈向後退了一小步，倒抽一口涼氣。
「嘶——」
我不死心地探過身去，接著戳那火紅的地方。
秦子靈抓住我作亂的指尖。
「予安，別碰了，疼。」
我揉了揉看東西重影的眼睛，再次落下視線在他的腹肌上。
那樣子，好像燙傷。
我訕訕地收回手，秦子靈轉身去了廚房，給我端出一碗醒酒湯來。
用手捧著那碗，真燙啊。
12
這不是秦子靈第一次給我熬醒酒湯，但是我成年後的第一次再次嘗到。
高中時，我總是和我的狐朋狗友一起出去喝酒，秦子靈總是不顧我的面子，把我薅走。
他把我揪出來之後會站在大街上訓我。
秦子靈伸出那雙好看的手，揪著我的耳朵訓我。
「錢予安，你能不能老實點？你這樣很傷身體知不知道？我都要為你操碎心了。」
大庭廣眾下挨訓，酒吧裡面還都是我的朋友。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
我抬起眼皮，冷冷地看著秦子靈。
「你是我什麼人，我用你操心嗎？」
聽到這話，秦子靈愣在我的面前，揪著我耳朵的手緩慢放了下去，垂下了眸子，悲傷的目光遞到了我的眼睛裡。
我梗著脖子，不服氣地瞪著眼前人，不讓氣勢落下去半分。
最終他還是把我扯走了，給我灌了一碗苦兮兮的醒酒湯。
那個東西的味道像中藥一樣怪，我不喜歡喝。
當時隻抿了一小口，就死活不喝了。
我垂下頭，看著現在在我手裡的這碗醒酒湯。
它還是那種不好看的顏色，我卻一飲而盡。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