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而生.

當我找到周暨白時,他正和一眾人在酒吧內喝酒。


他好像,專門在等我。


其中幾人我看過他們的資料。


他們是周暨白在圈中用來洗白的重要合作伙伴。


想來今日也不是什麼無關痛痒的聊天,大概也是他在為收尾工作做準備。


霓虹燈下,微醺的周暨白稜角分明的俊臉帥氣逼人。


明明是混不吝的氣質,可舉手投足間卻散發著矜貴。


或許是我的目光過於灼熱,周暨白敏銳的在人群中捕捉到我。


他朝我微笑,朝我勾勾手指,並遣散了圍繞在身邊的美女們。


我湊了過去,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今天的周暨白穿著黑色的絲綢襯衫,領口的扣子微微敞開,寶藍色的水晶項鏈安靜的躺在肌肉之間。


有些人是天生的妖精。


周暨白比妖精還妖精。


他扣住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裡帶,嘴角噙著痞笑:「才想起我?嗯?」


說這話時,他溫暖慵懶,真的像是那個站在領獎臺上溫柔和煦的影帝。


可我見過他滿身鮮血的模樣,又怎麼會相信他的溫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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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過多地與他虛與委蛇。


我哇的一聲哭了,窩在他的懷裡,邊哭邊說:「周影帝,周帥哥,周……周天王,嗚嗚嗚,你救救我吧,我賠不起違約金了,我混不下去了!」


旁邊幾個男人開始大笑。


「周總,事情就按照我們說好的辦!」


「我們就先走了,你,慢慢享用!」


那些人很快離開並清空了酒吧裡的人,隻剩下我和周暨白。


臨走時,我聽見那些人議論。


「我聽說,這小明星和周暨白死掉的白月光長得很像?」


「沒見過,不過聽說,那女孩死前還擺了他一道呢!」


這話很輕,卻能輕而易舉地挑起我們之間努力維持的和平。


8


其實我不是大明星蘇瑾月。


我是臥底警察項晩。


大二那年,我暑期獨自去泰國旅遊,卻被人販子拐賣到緬北。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周暨白。


男人身姿纖細挺拔,明明俊臉陽光明媚,可一雙眸子卻如凜冽寒冬。


靶場上,他端著肩膀,瞄準,射擊。


動作利落,一氣呵成。


身後的人滿堂喝彩,無不誇贊。


「小少爺,百步穿楊,是集團未來的希望啊!」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


見我看他,他迅速地瞄準我的腳下,射擊。


「砰!」


塵土飛揚,隔著夕陽,我看到他混不吝的笑容,張揚,不屑一顧。


人命在他眼裡,低賤如塵。


其他女孩嚇得亂叫,我也應景地抱住腦袋,再抬頭,眼裡已經蓄滿了因驚恐流出的淚水。


我看見他因為我流出的眼淚笑得更肆意張狂。


我們就像是垃圾堆裡的小狗,被踢一腳,又疼又怕,嚇得嗷嗷叫,隻為引起他短暫的歡愉。


於他們而言,我們這些鮮活的生命,不如蝼蟻。


那一刻我便確定,他是搗毀犯罪集團的突破口!


也是從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自那之後,我在犯罪集團內兢兢業業,一直找機會接近周暨白。


直到我無意間聽聞集團的二把手談論集團變革的事情,我隱隱猜到,他們要做一件大事。


沒多久,就傳來周暨白要回國的計劃。


他需要一位日常中文陪練,我才有機會來到周暨白的身邊。


我和許多女孩一起推倒跪在他面前,任他挑選。


其他人都驚恐不已,隻有我突然抱著他的腿,仰頭對他說:「少爺,我有國內的普通話證書,一級甲等……而且,最主要的是……還能提供其他的……」


他問我,面帶嘲諷:「你能提供什麼?肉體服務,還是?」


我口不擇言:「情緒價值!」


或許是我異想天開的話,讓他掀開眼皮打量我,許久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似乎忘記了,我就是幾個月前在靶場上和他瑤瑤對望的女孩。


「項晩,晚上的晚!」


這是來到緬北,我第一次和別人說我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道:「中文說的不錯,就她吧!」


我如願留在他身邊。


說是中文陪練,倒不如說是他的貼身佣人。


除了周暨白,我接觸不到旁人,從他口中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周暨白人很怪,冷若冰霜,卻偏愛喝奶茶。


身輕體健卻不敢一個人睡,佣人在他的臥室的地板上給我鋪了一床被子。


他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


我們以一種奇怪的關系度過了三個月。


9


周暨白骨子裡是個冷漠的人。


母親早逝,父親對他不管不顧。


他是由一個聾啞女人帶大的。


周暨白十歲那年,他父親殺了那個聾啞女人。


此後,他一直接受軍事化的訓練。


人很奇怪。


除了特別痛苦和美好的回憶,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忘記。


我也是。


我和周暨白的很多回憶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隻記得他對我很好,但又對我很壞,他怕我在利用他,所以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試探。


我和他第一次在情感上發生改變是周暨白乳母的祭日。


我陪他偷偷祭奠乳母,被周父發現了。


那天,我們一起被關在水牢,受盡折磨。


直到過了祭日。


周父才命人將我們帶回來。


奄奄一息的兩人在黑夜裡抱團取暖,在對方身上汲取溫暖。


自此之後。


他帶我逛街,帶我喝奶茶,帶我去遊樂場。


我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做著該做的事,享受著簡單的小確幸。


可這小確幸下兩人藏著不同的心思。


即便他防著我,我還是找機會將消息傳了出去。


因為頻繁地傳消息,我還是引起了他的懷疑。


這份懷疑,一直持續到一場內亂。


暴雨夜。


外面木倉聲不斷,他忽然跳下床,不管不顧地將我塞在密室裡,而他則拿著木倉跑出去。


那間密室裡藏著很多東西。


但我沒動。


直覺告訴我,那裡藏著我想要的東西。


就算我拿到了那些東西,我也傳不出去,就算傳出去,也無法徹底讓這個犯罪帝國覆滅。


這裡是境外。


他怕我死,又怕我背叛他。


我們,鞭長莫及!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況且,我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場針對我而設的局!


無論何種情況看,從周暨白下手,會是一條更穩妥的路!


他離開前,我慌亂地抓住他,輕輕親吻他的臉頰,一字一句道:「我等著你,回來!」


內亂打了一夜。


我等不及周暨白,撿了死人的木倉跑了出去。


木倉林彈雨,地雷陣陣。


我在死人堆裡找到仍舊堅持作戰的他,並在緊要關頭替他擋了一木倉。


那次內亂,打消了他們對我的懷疑。


與此同時,周暨白和他父親,除掉了不滿集團變革的人,也加快了他回國的動作!


再醒來,已是半月後。


他守在床前,看我的眼神充滿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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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撫摸他臉上冒出來的胡子,沉聲道:「小白,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10


回國的時間很快就確定下來了,他離開前,要為集團做最後一次交易。


交易成功,便能帶我離開。


他剛離開,周暨白的父親就將我綁到水牢。


這是最後一次試探。


在那裡,我看到了被折磨成不同模樣的人,或者可以說是和我一樣的臥底警察。


至今,我還記得,他們的眼神中的堅定和視死如歸的堅決。


有我隔壁床的小師妹,花一樣的年級,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有警隊的師哥,雙目失明,慘不忍睹。


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人。


他們都在堅持,隻求在死前為組織奉獻最後一份力量。


周父和我介紹死牢裡的人。


從他們的來歷,再到他們承受過哪些折磨以及他們最終的歸宿。


「小晚啊,你看這些都是警察派來的臥底,可偏偏都是硬骨頭,怎麼都不肯招!要不是我在警方有臥底,我還不知道,在集團內部一個很厲害的臥底,代號 K,你說會是誰呢?」


周父抓住小師妹的頭發,強迫她睜開眼睛看我,問道:「你說的 K,是她嗎?」


「呸!」


小師妹瞪著眼睛,狠狠地啐了我和周父一口。


「蛇鼠一窩!」


下一秒,一陣木倉響,她沒了聲息。


周父又抓著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第十幾個,才聽到一個中年男人說:「是她,她就 K!」


那天,周父將我同那些已經沒了生氣的屍體丟在水牢裡。


蛇蟲水蟻撕咬著肌膚,燒紅的細針穿透甲縫,十指連心,痛不欲生。


可這些,卻遠不及戰友逝去更痛。


周父重視周暨白,他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


對於周父而言,我和周暨白的乳母沒什麼不同,死了就死了。


人命於他而言,不如草芥。


我昏死前見到提前歸來的周暨白。


他抓到了真正的 K,將我救了出去。


同時,他答應周父,三年之內,將整個犯罪集團徹底洗白,堂堂正正屹立在人間!


可我,和那些逝去的戰友們,又怎麼會答應呢?


11


酒吧燈光昏暗。


今天我沒化妝。


因為項晩從不化妝。


周暨白喝了酒,帶著一絲醉意。


迷人又危險。


「周暨白……嗚嗚嗚……」


我抓著他的襯衫擦臉擤鼻涕。


抽空還順帶著摸了一下他的腹肌。


從前項晩與他獨處時,會惡作劇的偷摸他。


有時候是腹肌,有時候是胸肌。


也有時候會偷偷親他,看著他的臉一點點漲紅,然後會偷笑著說:「小白臉紅啦,小白害羞啦!」


偷摸的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周暨白慵懶的身體繃緊。


下一秒,他毫無預兆地掐住我的脖子,雙眸赤紅中藏著濃烈的情愫:「你到底是誰?」


他終究沒忍住,問了早就想問的話!


我仰頭望他。


眼淚自眼角滑落,隱入發絲。


悄無聲息。


我看見周暨白眼底翻湧的情緒,唇角微微揚起,無聲地喚了句:「小白。」


小白。


我回來了。


我看著他像是失了魂魄的小獸,轉瞬間變成吃人的大魔王,掐著我脖子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誰告訴你的!說,是誰告訴你的!」


「你到底是誰!」


任憑他歇斯底裡,也沒問出答案。


那天,我被周暨白扛回他的家。


12


周暨白將我摔在床上,如同失控的野獸啃咬著我的肌膚。


「項晩,你為什麼要欺騙我!」


「小晚……你終於回來了……」


疼得我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我哀求道:「周暨白……我……我是蘇瑾月啊……」


他停了下來。


雙眸猩紅,盯著我。


嘶吼著質問我:「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裝成她的模樣?為什麼!」


人都有心魔。


逃不掉的永遠是自己給自己設立的枷鎖。


我是。


周暨白亦是。


這些年裡,他無數次回味項晩給予他的溫暖和背叛。


溫暖與寒冷,一直裹挾著他,讓他退無可退,恨意增長的同時,愛意也在瘋狂生長。


以至於,隻要有人在他面前稍稍露出破綻,便能讓他潰不成軍!


而我要的,就是他的潰不成軍!


我看向他,堅定地回答:「蘇瑾月,我是蘇瑾月!」


周暨白直直的盯著我。


看到我眼底淚花後,失去了力氣,攤在一旁,自嘲地笑了笑。


近乎瘋魔的喃語。


「你不是她,你怎麼能是她呢?」


「小晚的眼角有一顆紅色的淚痣,你沒有。」


他又扒開我的衣服,看著雪白無痕的肌膚,徹底失了神採。


「她的胸口有為我擋木倉的傷疤,你也沒有!」


「我親眼看著她的屍體下葬的,你再怎麼效仿她,你也不是她,她不會動不動就哭,也不會感到委屈,她堅強,勇敢,都敢和我們同歸於盡,她怎麼會哭呢!」


「她不在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容忍你跟在我身後三年,可你終究不是她,她當年隻用了三個月就抓住我的心了,又怎麼會三年都追不上我呢?」


我整理好衣服,默不作聲地看著周暨白。


他的痛苦,遠不及這世界上被他們傷害的人的萬分之一!


他就應該親臨地獄,去感受那些人的苦痛!


眼角的淚痣,胸口的傷疤,畸形的情感……隻要經過足夠多次的修復,處理,總有一天都會不復存在!


一如,他和他父親所經營的無惡不作的犯罪集團!


隻要太陽在,他們終將湮滅!


13


我和「蘇瑾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我們的父母是潛伏在緬北的警察。


在我們一歲那年雙雙喪命。


我和她也因此流落到不同的地方。


相比較「蘇瑾月」我很幸運地被父母的舊友收養。


在得知父母真正的死因後,我繼承了父親的警號,成為一名新的警察。


而「蘇瑾月」在外漂泊多年,為了替養母償還賭債,進了娛樂圈。


當我知曉她還活著時,我已經潛伏在緬北。


三年前,犯罪集團開始啟動洗白計劃。


周暨白和他的父親分別乘機回國。


那天。


周父在登機前一反常態的和周暨白調換了航線和時間。


而我,則被周父帶到身邊。


情報泄露,一場計劃多年的抓捕行動,功虧一簣。


周父用他的死扛下所有罪名,去成全周暨白的清白。


我和周父,本應都在那場爆炸同歸於盡。


可我卻僥幸活了下來。


看似任務成功!


可緬北犯罪集團的洗白計劃卻沒有停止!


周暨白金蟬脫殼,成為陽光之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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