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與清依

我愈加使不上力,隻能任他為所欲為。


7


可他實在有些持久。


本就酸軟的腿更軟,我隻好顫抖著摟住晟景的脖頸。


這個動作好似鼓舞了他。


一陣天旋地轉,晟景竟直接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燭光搖曳,紅褥黑發,我有些恍惚。


一吻終結。


對上晟景緋紅的眼,我才驚覺自己處境不妙。


晟景指尖在我腰上遊走,所到之處燃起重重火焰。


燙得整個人幾乎忍不住顫抖。


漆黑眸底泛起漣漪,氣息灼熱,聲音微喘,「夫人,喜歡嗎?」


這狐狸,偏偏在這時候當上了君子。


我捏著裙角,努力找回聲音。


「不喜歡。」


說完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Advertisement


哎,忘記我是隻會說謊話的訛獸了。


晟景怔住,微微潮紅的臉上寫滿失落,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我有些不上不下的,難耐地扯了扯衣襟。


驀地。


頭頂響起晟景幽幽聲音,「清依,你果真不喜歡我?」


其實,是有些喜歡的吧。


你若是變成小狐狸,我就更喜歡了。


我覷他一眼,看他神情恹恹。


就想著寬慰他,說我自然是喜歡他的。


話一出口,變成了「我不喜歡。」


好好好,我真服了我這張嘴。


晟景挫敗地嘆了口氣,撩起床幔,徑直走了。


好好好。


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新婚夜我又要獨守空房。


隻不過上一世的暮循,根本連婚房都沒進。


這大抵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這晚我輾轉反側,直至三更才有了一絲睡意。


睡夢中,我迷迷糊糊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臉上咬了一口。


青丘的蚊子這麼大嗎?


我想也沒想,伸手就是一巴掌。


8


我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錯過了狐族祭拜的吉時。


青丘的幾個長老白眼翻得和胡子一樣白。


我縮在袖子裡的指尖掸了掸,有些尷尬。


「都怪我昨夜鬧得太晚,還請長老們不要怪罪清依。」


晟景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長老們臉上的慍色變成了笑意:「無妨,你夫妻二人若能早日誕下新九尾,也是青丘之幸。」


我悄悄轉過臉,想感謝晟景為我解圍。


卻一眼瞥見他右臉偌大紅痕。


仿佛,被誰打了一巴掌似的。


他眯著眼看我,面色不佳,就好像我惹了他一樣。


我趕忙面向前方,目不斜視。


長老們雖然事多,但出手大方,給了我諸多珍稀寶物。


我彎腰道謝,卻被扶起。


「清依不必拘禮,與晟景和和美美才是正道。」


我眉心一跳,要不是知道他們做不出聽牆角這事,幾乎覺得他們是在嘲諷我。


新婚夜氣走了夫君,如何能和和美美?


晟景聽了這話,抬手撫了撫自己面上紅痕。


眉眼間帶著鬱色,匆匆走了。


我思來想去,覺得不想重蹈上世覆轍,決定主動找晟景和好。


於是我帶著新出爐的荷葉雞,到了躲在書房裡的晟景。


在他不解的神色中,我敲開外層發脆的面皮。


解開緊緊包裹著的荷葉,露出光亮油潤的整隻雞。


雞肉鮮香,荷葉清香,交相輝映。


晟景下意識聳了聳鼻子。


果然,沒有一隻狐狸能逃過雞的誘惑。


吃了雞肉,晟景唇角微揚,心情甚好。


我如法炮制。


第二日做了辣子雞丁。


第三日做了松子雞。


第四日我還沒想好做什麼,晟景卻主動將被褥搬回了臥房。


對上我目光,他撓撓頭:「書房快成飯堂了,我怕長老們念叨,不如搬回來。」


我裝作被騙到的樣子。


這廝果真如沉星所言,是個吃貨。


9


這日,晟景跟在我身後進了廚房。


晃悠兩圈,不知從哪裡變出來兩隻肥碩的野兔。


「我看你還沒備好食材,正巧方才路上撿到兩隻兔子。」


我配合著相信,這兩隻精神抖擻的兔子,真是他撿來的。


配上我晾曬幹的菊花花瓣,做了菊花兔肉。


菊花清香微苦,兔肉緊實鮮美。


又加了茱萸調味,鮮香麻辣。


晟景捧了碗吃得歡快:「清依,你的廚藝當真了得。」


我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還未來得及細想,就有腳步聲傳來。


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衝了進來:「好啊,你們真在吃兔肉!」


她氣得跺腳,「我就說這味道如此熟悉。」


我已辨認出,這是隻兔子精。


看來這就是晟景十八個紅顏知己裡僅存的那位,兔子精楚薇。


果然,晟景輕聲細語:「楚薇,你來著了。


「這兔肉鮮美,清依做得味道極佳,要不你也嘗嘗?」


楚薇氣急:「你這個臭狐狸,還要诓我吃同族,居心險惡!」


說罷又把話鋒轉向我,「還有你,竟然助紂為虐,給他做兔子肉。」


眼見她氣得小臉煞白。


我想了想,去廚房給她取了一份芋艿糕。


芋艿糕方才溫在蒸鍋裡,正是可口的溫度,奶香綿甜。


小兔子精舔了舔唇,猛然吸了口氣,恨恨接過。


「哼,算你識相,下次可不能再吃兔肉了。」


說罷,捧著糕點一溜煙跑了。


我給晟景也遞了一塊,誰知這人直接就著我的手吃了。


眯了眯眼睛,嘴角彎彎,輕聲道,「還要……」


我眉心一跳,


說實話,你們青丘的原住民,都挺饞的。


10


想到之前的十七個紅顏知己撤出青丘,晟景置若罔聞。


唯獨對這小兔子有些熱絡。


我一時吃不準。


或許這兔子精楚薇才是他唯一真愛?


我開口試探,「楚薇那裡……」


晟景擺了擺手,「與我何幹?


「我既與夫人成了婚,心裡便隻有夫人。」


說到這裡,他語氣裡生出幾分怨懟,「我可不像夫人。」


我詫異,「此話怎講?」


晟景似笑非笑,漆黑眸子緊鎖著我,「那日在賜婚大殿上,你先看了孔雀兩眼才看的我。


「後來臨行時又跑去尋他,一臉戀戀不舍。」


我目瞪口呆。


大殿上,我打量暮循是與狐狸做對比,臨行則是想去找沉星說他壞話。


怎料在這廝眼裡,竟成了我戀慕暮循的證據。


我要是戀慕他,上輩子也不會成怨偶了。


誰說的九尾狐聰慧過人啊?


怎麼年紀輕輕,就老眼昏花了?


我張口想解釋我對暮循無意。


說出口的卻是:「我對暮循著實有些興趣。」


好一張不能解釋的嘴。


越描越黑。


晟景臉色驟然發黑,嗓音如淬寒冰:「你是我的夫人,萬萬不能再惦記他。」


說罷,又快速補上一句,


「再者,他如今可是你妹夫。」


我點點頭,低頭打算收拾碗筷。


晟景急了,站直身子握住我手臂:「清依,你可聽清楚了?


​‍‍‍​‍‍‍​‍‍‍‍​​​​‍‍​‍​​‍​‍‍​​‍​​​​‍‍‍​‍​​‍‍‍​‍‍‍​‍‍‍‍​​​​‍‍​‍​​‍​‍‍​​‍​​​‍​‍‍‍‍‍​​‍‍​‍​​​‍‍​​​​‍​‍‍​‍​​‍​​‍‍​‍‍‍​‍‍‍​​‍‍​‍‍​​‍‍​​‍‍​‍​​‍​​‍‍​‍​‍​​‍‍​​​​​‍‍‍‍​​‍​‍‍​​​‍​​‍‍‍‍​‍​​​‍‍​​‍​​​‍‍‍​​‍​​‍‍‍​‍‍​‍‍​​‍‍​​‍‍‍​​‍​​‍‍​‍‍‍‍​‍‍​‍‍​‍​‍​‍​‍‍‍​‍‍‍‍​​​​‍‍​‍​​‍​‍‍​​‍​​​​‍‍‍​‍​​​‍‍​‍​‍​​‍‍​​‍​​​‍‍​‍‍‍​​‍‍‍​​‍​​‍‍​​‍​​​‍‍​​‍‍​​‍‍​​‍​​​‍‍​‍​​​​‍‍​​​‍​​‍‍‍​​‍​​‍‍​​‍​​‍​​​​​​​‍‍​​​‍‍​‍‍​‍​​​​‍‍​​​​‍​‍‍‍​‍​​​‍‍‍​​‍​​‍‍​‍‍‍‍​‍‍​‍‍‍‍​‍‍​‍‍​‍​​‍‍‍​‍‍​‍‍​​‍‍​​‍‍​‍​​‍​‍‍​‍‍‍​​‍‍​​​​‍​‍‍​‍‍​​​‍​​​‍‍​​‍‍‍​​‍​​‍‍​‍‍‍‍​‍‍​‍‍​‍​‍​‍​‍‍‍​‍‍‍‍​​​​‍‍​‍​​‍​‍‍​​‍​​​​‍‍‍​‍​​‍‍‍​‍‍‍​‍‍‍‍​​​​‍‍​‍​​‍​‍‍​​‍​​​‍​‍‍‍‍‍​​‍‍​‍​​​‍‍‍​​​​​‍‍‍‍​​‍​‍‍​‍​‍‍​​‍‍​​​​​​‍‍​‍​‍​‍‍​‍‍​​​‍‍​‍‍‍​​‍‍‍​‍​‍​​‍‍​‍​​​‍‍​​‍‍​​‍‍​​‍‍‍​​‍‍​​‍​​​‍‍​​‍​「你心裡隻能有我……」


真是聒噪。


我也來了脾氣,順勢勾了他脖子,親了上去。


晟景僵了一瞬,立馬反客為主,在唇齒間強勢討回。


他聲音含含糊糊:「夫人,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11


床幔放下之時,我一眼瞥見外間還大亮的天色。


我推了推晟景的肩膀,指了指窗外。


晟景輕勾唇角:「夫人別慌,下一回天色便黑了。」


我隻覺得耳朵發熱,忙捂了他的嘴。


他卻嗤笑一聲,順勢摁住我的手,舔了舔我掌心。


好燙。


我縮回手。


「你躲什麼?」


晟景俯下身子,捏住我下颌輕咬了我下唇。


鼻尖灼熱氣息滾在我臉上。


我感覺自己仿佛焯了水的蝦,紅通通的,恨不能蜷縮成一團。


晟景笑意更盛,牽了我的手擱在他胸口,向下遊移……


身子快要散架時。


我才迷糊地想起,明明前些日子他還是我手中蹂躪的小狐狸。


怎地到了今日,無法還手的變成了我。


晟景偏生很有精神,還咬著耳朵問我:「夫人,還能吃得消不?」


我點頭,脫口而出的卻是:「你好像……不太行。」


「嗯?」


他拖長了尾音,「原來夫人喜歡重一些。」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覺得腦子裡好像成了一團糨糊。


身後這人卻加重了力道。


聲音裡還帶著委屈:「夫人,我這般努力,你可喜歡嗎?」


我:「……」


周而復始。


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雲散雨歇之時,我覷見天邊一抹光亮。


已然天明。


等到晟景小心翼翼幫我擦淨身子,正要閉上眼睛歇息。


我突然想起,今日好像是沉星的大婚之日。


明明要去觀禮的。


12


緊趕慢趕,終於在吉時之前趕到了羽山。


晟景一路上都在逗我笑。


可我記恨他在榻上幾次三番欺負人,硬是轉了頭不理他。


沉星梳妝完,拉我去了內室說話。


一臉擔憂地問晟景待我如何。


我想起榻上他細密的吻,一遍遍叫著「心肝」。


隻覺得臉上又開始燒了。


慌亂點了頭。


沉星又摸我的臉,關切地說:「姐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


我絞盡腦汁找補:「興許是來的路上風太小了。」


「風有這麼大嗎?」


她臉上滿是疑惑。


我生怕她尋根究底,情急之下,把前世暮循的傳聞說了出來。


「暮循好似有些很行。」


沉星怔住:「啊,可我前日見他沐浴,不像不行的樣子……」


她滿臉糾結,我越發慌了。


好在司儀找了過來,婚禮要開始。


我才被解救了出來。


穿了紅色婚服的暮循看著氣宇軒昂,怨不得沉星不信。


就連傳播這個傳聞的我,也有些懷疑。


這到底是不是謠言啊?


萬一他真行,造謠孔雀族長不行的我不會被拉上天庭審判吧!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走完了婚禮流程。


直到把沉星送進婚房。


我突然有種吾家有妹初養成的感覺,有點心酸,有點悵然。


晟景打斷了我的傷感,迫不及待將我拉回了客房。


聲音悠悠,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夫人,方才觀禮時,你整整看了暮循一十三次。」


13


他垂下鴉黑的睫,嘆氣道:「你果真更喜歡孔雀嗎?


「明明昨夜你也很享受的啊!」


我還來得及辯解。


他突然變成了一團毛茸茸的小團子。


喏,九根尾巴的純白色小狐狸。


到底誰能抗拒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反正我不能。


我「嗷」的一聲,將小狐狸抱在了懷裡。


明明都是一個人,可是這小狐狸就是比晟景討喜百倍。


看著一臉乖巧的小狐狸,我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它皮毛光滑的肚子。


還有那九根蓬松的大尾巴。


太好摸了。


小狐狸如怨如泣的眼神巴巴望向我,我一時耐不住,親了親它眼睛。


轉瞬間。


懷裡的小狐狸又變成了晟景。


勾纏著我舌尖,語氣模糊:「清依,你都主動親我了,定是喜歡我的吧。」


我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晟景一雙桃花眼越發粲然:「我就知道。


「我這九尾狐不比那個孔雀好看多了!」


他唇齒間還帶著甘洌的酒香,縈繞在交纏的呼吸之間。


我沉浸在他的溫柔小意裡,跟著沉淪。


情緒高漲之時。


他突然變出九根尾巴,縛住我四肢。


毛茸茸的觸感滑過肌膚每一寸,我不由戰慄。


眼角一片潮湿,我仰頭對上晟景含笑的眼。


真是,太過分了。


我攥著一根狐狸尾巴泄憤時,床榻陡然下沉。


床竟然塌了。


我羞紅了臉,連夜逃離了羽山,留下晟景一人應對。


不知道他怎麼解釋的。


三日後,沉星給我的信裡寫道。


「姐姐,今世看見你如此幸福,我便放心了。」


我捂了臉,燙得手疼。


14


也不知沉星與晟景說了什麼。


他自打那日回青丘後,看我的眼神總是意味深長。


有天傍晚,他帶我去看迷谷樹花開,璨若流光。


我脫口而出:「不好看,不喜歡。」


說完我才反應過來,忙捂住嘴。


晟景罕見地一本正經道:「夫人,我知道你是在說,好看,喜歡。


「日後,你隻管放心說,我都懂的。」


夜風太大,我突然紅了眼眶。


曾經我很羨慕妹妹。


羨慕她可以說真話。


而不是像我隻能滿口謊言,經常惹得別人不開心。


小時候,妹妹和別的小妖怪打架。


小妖怪們找到我,讓我主持公道。


我想說我必定立場公正,就事論事。


說出口的話卻成了:「我不是來主持公道的,我是來給沉星撐場子的。」


於是,他們連我一起打了。


後來我漸漸長大,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說多錯多,越是爭辯越是無解。


我一直覺得,這世界沒有人會喜歡滿嘴謊話的我。


除了沉星,也不會再有人會理解我。


此刻晟景目光灼灼,誠懇許諾。


漫天流光仿佛在我心上流淌,驚起一層一層的感動和歡喜。


這日起,我和晟景之間唯一的隔閡也消失不見。


我才知道,原來合適的夫君是這樣的。


青丘的十裡桃花盛放,也開在了我心裡。


日子就在歡笑聲中緩緩過去。


當然,如果晟景在床笫間花樣能夠少些,那我應會更開心。


近來他食髓知味,夜夜糾纏。


還總是研究出許多新奇的動作,每每早起我總是腰酸背痛。


偏生我要發作時,他又變成一團毛茸茸的小狐狸。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