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裡的書,真心誠意地祝福她:「好好享受你最後的快樂。」
12
世界終於清靜了,我報名了國內 TOP1 學校的研究生,每天泡在圖書館裡 12 個小時,全身心撲在備考上。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當我從初試的考場出來,這座城市已經入冬了。
班裡通知大家參加每學期一次的散伙飯,跟我關系好的班幹部告訴我,劉明會帶著周豔豔回來參加。
終於回來了。
最重要的考試,我已經勝券在握。
憋了半年的這場戲,該把它演完了。
聚餐當天,我特意換上一條修身的連衣裙,剪裁立體的裙子把我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
推開包廂門,同學們的口哨聲此起彼伏。
我在人群中找到劉明和周豔豔,周豔豔挺著大肚子坐在椅子上,對著劉明頤指氣使。
「快點拿水果給我,不是我要吃,是你兒子要吃!」
劉明臉色鐵青,耐著性子聽她使喚。
我緩步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班長,豔豔,好久不見。」
周豔豔看到我,條件反射地挽著劉明的手:「明珠,不好意思啊,這本來應該是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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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我偷走了你的幸福。」
我笑道:「沒關系,你高興就好。我的幸福,在後頭。」
劉明皺著眉,緊緊盯著我的小腹。
「傅明珠,你打掉了我的孩子?」
他的聲音太大了,甚至蓋過了音響的聲音。
大伙兒紛紛停下來看向我們。
我低聲說:「劉明,你小點聲,有什麼事,我們私底下說。」
劉明拽著我的手,情緒激動:「傅明珠,你有什麼資格打掉我的孩子!」
我冷著臉看他:「劉明,你確定話要攤開來說?」
劉明扯著我的裙子,往沙發上一坐。
「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資格不經過我同意,就打掉我的孩子!」
有同學看不過眼,上去拉他。
「班長,班長。馬上就各奔東西了,咱好不容易聚一次,這些事,我們過後再講好不好。」
劉明氣憤地甩開拉他的同學。
「你懂什麼?她打掉了我的孩子,以後她家的財產,跟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這話一出,包廂裡安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到。
劉明回過神,訕訕地去拉那個同學。
「小莫,我不是那個意思。」
同學甩開他的手:「班長好算計,我真是自愧不如。」
場面陷入了尷尬。
13
我清清嗓子:「劉明,既然你非要在大伙兒面前說,我也沒有意見。
「不過我勸你先坐穩。
「我沒有打掉孩子,我根本沒有懷孕。」
劉明騰地站起來:「不可能!你害了我兒子!別給自己找這種拙劣的理由!
「當時我跟你一起去醫院抽血做檢查,你怎麼可能沒懷孕?」
我笑了,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遞到劉明面前。
「看她,眼熟嗎?我表妹,當時剛剛懷上。排隊的時候,她在我後面。快排到我了,你暈血,轉旁邊去了,醫生抽的,是我表妹的血。」
劉明一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越笑越大聲。
「為什麼?你心裡沒點數嗎?」
我把手機裡保存的照片,投屏到包廂的大屏幕上。
「來,尊敬的班長,看一眼,你就知道為什麼。」
全班同學的眼光都被大屏幕吸引。
投屏的,是劉明和周豔豔的聊天記錄。
劉明:「豔豔,我媽教我,戳破避孕套,讓傅明珠懷孕。我媽說女人肯定不舍得打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這樣傅明珠就會放棄保研,在家生孩子。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周豔豔:「可是我也懷了你的孩子啊,班長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劉明:「你是不是傻?傅明珠家那麼有錢,她又是獨生女,等我拿到了她家的錢,你想過多奢侈的生活,我都可以滿足你……現在受點委屈都不行?」
周豔豔:「那你有錢了,可千萬不能忘記我們母子啊……」
同學們面面相覷,默默地離劉明和周豔豔遠了一點。
劉明撲上來想搶我的手機,我沒躲避,松開手,他手忙腳亂地把投屏關了。
「傅明珠,你這個女人心機好深沉!
「明明什麼都知道,竟然裝了這麼久!
「不過無所謂,保研名額最終還是我的,聽說你報考了國內 TOP1 院校的研究生,勸你別做白日夢了。」
我笑,從包裡掏出一張 A4 紙,遞給他。
「我的事,就不勞班長費心了。
「不過有件事,我想,班長還是應該有知情權的。」
劉明疑惑地接過文件,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劉明患有死精症!
14
劉明瘋了,把報告撕得粉碎。
「不可能!這不可能!」
劉明激動地撲上來想打我,被同學攔住。
我皺著眉,這什麼暴力男,動不動就想打人。
我後退一步:「劉明,我們都是學這個專業的,有沒有騙你,報告你一看就知道。
「當然,你也可以再去醫院認真檢查一次。
「不過,以我的專業負責任地告訴你,你這個情況,沒得治。」
說完,我轉身就走,劉明在身後咆哮著:
「傅明珠!你為什麼要害我!你好毒的心腸!」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還有個小小的溫馨提醒,你這個情況,你猜,周豔豔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打開包廂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壓在心裡半年的鬱悶之氣,終於一掃而空。
幾天之後,我從同學嘴裡得到劉明被刑拘的消息。
聽說那天我走後,他全然失去了理智,瘋一般拉著周豔豔馬上去醫院做檢查。
檢查結果確認了他是死精症,他在醫院大廳對周豔豔大打出手。
醫院的保安趕到的時候,周豔豔已經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中。
經過醫院的全力搶救,周豔豔撿回一條命,胎兒胎死腹中。
劉明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學校宣布取消劉明的保研資格,開除學籍。
我拿到了夢中情校的錄取通知書,整裝待發,奔赴新生活。
15
三年裡,劉明託了無數人給我帶話,求我去看看他。
我拉黑了每一個來做說客的人。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如果不是周豔豔急著和劉明去約會,微信還掛在電腦上就急匆匆地出門。
如果不是冥冥之中我看到他們的聊天記錄。
按劉明和他媽的惡毒程度,我們家甚至有可能被他們吃得渣都不剩!
我說過,敢算計我,我會讓他知道報應兩個字怎麼寫。
三年後,我直博,一次放假回家,發現劉明等在我家小區門口。
他不要命一樣攔著我的車,在車前砰砰砰直磕頭,求我下車跟他聊幾句。
全副武裝的保安在旁邊看著,我停好車,站在他面前。
幾年的牢獄生活,劉明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的精氣神。
他彎著腰站在我面前,看著我討好地笑。
「明珠,你家的小區好氣派,保安都不給我進去。
「你的車子好豪華啊,要幾十萬吧?」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對啊,200 平的房子,100 萬的車,當年考研成功後,媽媽憋著一口氣,按照他們家的要求,加倍給我買的。
但他沒必要知道。
「劉明,有事說事吧。」
劉明的腰彎得更低了。
「明珠,我出來後,跑了好多醫院做檢查,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我這個病,沒法治。
「我記得,大一剛入學的時候, 你幫我們班每個同學都保存了精液和凍卵。
「那一筒, 應該是可以用的。你可不可以……還給我?」
我愣了一下, 笑起來。
回旋鏢飛了三年, 終於扎回來了。
看我不說話,劉明更惶恐了。
他二話不說, 直接跪下,砰砰砰地又磕起了頭。
「明珠, 求求你了, 我們家三代單傳,不能斷在了我這裡。
「你敢賭嗎?除了按我說的去做,你覺得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但」他趴在地上, 泣不成聲。
我往旁邊挪了兩步, 躲開他的磕頭。
「劉明,有件事, 你可能忘了。
「那年, 有人毀了我的實驗室。我保存的全部樣本,都在那次偷竊案裡,毀了。
「你說, 當時毀了我實驗室的人, 是誰?」
劉明跪坐在地上, 緩慢抬起頭看我, 眼神絕望,臉白得像鬼一樣。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你大一提取的樣本, 不是一直保存在別的地方嗎?」
我笑了。
「那天,你和你媽媽逼婚不成,周豔豔突然回了宿舍,我就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所以我忙到半夜, 把我的實驗樣本, 和大一保存的班上同學的樣本,對調了。
「你毀壞的, 是我友情幫大家保存的樣本。我的實驗樣本,一直都好好的,現在已經出結果了。所以,我直博了。
「劉明,你親手毀了,你唯一的希望。」
言盡於此。
我上車離開。
劉明的身影在後視鏡裡越來越遠, 最終消失不見。
16
多年以後, 我以國內生殖學科頂尖專家的身份接受採訪。
訪談節目播出後,我的號變得一票難求。
又一個泡在實驗室裡的深夜,我的手機接到一條短信。
「明珠, 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加價 5000 塊都買不到你的號。求求你了,能不能抽個時間幫我看看我的病能不能治。我媽眼睛都哭瞎了。」
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猜出對方是誰。
默默按下刪除。
我懸壺濟世, 人人誇我菩薩心腸。
但人活著,又怎麼能沒有金剛手段。
我永遠感謝,當年勇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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