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冰還是會病發。
那他們還會訛我,訛學校嗎?
他們把我按在地上,扯我的外套,翻我的兜,想要找出哪怕一點錢。
我氣得大喊:「你們就是一群強盜!」
「你閉嘴!」許冰弟弟又給了我一拳,正好打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蜷縮在地上。
就在我無比絕望的時候,一位滿頭銀發的奶奶路過。
見到他們一群人押著我,喊道:「你們在幹什麼?放開那個姑娘!」
我捂著肚子趴在地上,沒有抬頭看,隻是竭盡全力在喊:「快報警!」
奶奶不卑不亢。
「姑娘你別害怕,我馬上報警。竟敢有人在校園裡行兇,真是無法無天!」
老太太拿起電話就打。
許冰弟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松開了我,去搶奶奶的電話。
但是那邊,已經把電話撥出去了。
掛掉電話的瞬間,許冰弟弟把奶奶推倒在地。
老太太年歲已高,被推倒就起不來了。
她的電話也被甩到一旁,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誰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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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冰弟弟著急地衝著那幫人喊:「快去把電話掛斷了,快去呀!」
我那個急啊!
顧不得自己肚子疼了,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兒,從地上爬起來,半跑半爬去搶手機。
就在這時,我聽到老太太喊:「要殺人啦!我在 A 大教職工宿舍!」
全部的人都被這一幕驚訝住了。
包括我。
這老太太嗓門真洪亮。
短短幾個字就像是志願軍衝鋒的號角。
好了,這下好了,有救了!
7
一個矮粗矮粗的男人跑過去,把手機踢了老遠,還踩了好幾腳。
可沒用,電話那頭的警察已經聽清楚了關鍵信息。
最晚,十分鍾就會趕過來。
隻聽許冰她弟罵了幾句。
「他娘的,老不死的東西。有你什麼事!」
他過去踢了老太太一腳。
才對那些人說:「快走!警察來了麻煩得很!」
回頭看我:「臭婊子,算你走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的信息我早就打聽清楚了,你還要在這個學校讀三年研究生,你給我等著!」
我不久前買的手機還在他們手裡。
他也沒有要還的意思。
幾個人朝著遠處跑去。
剛剛積攢起來的力氣一下子全部泄了出去,我感覺全身骨頭都散架了一般。
肚子攪著疼。
不遠處老太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怕她有事,喊著:「奶奶,奶奶你怎麼樣?
「奶奶你堅持住,警察一會兒就來了。」
……
終於有人發現了我們,和警察前後腳趕來幫忙。
我這才知道,這位老太太是我們學校為數不多的八十歲以上高齡的院士之一。
許冰親戚踢的這一腳,給老太太踢的肋骨骨折了,又傷了她原本就做過手術的部位。
她本就年歲已高,筋骨脆弱,是校園裡老師當中都很受尊敬的那類人。
這次,不光她家裡人,就是學校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8
我也被送到了醫院。
導員來的時候,我剛剛在急救室拍完片子。
他黑眼圈很重。
見到我,眼神中滿是抱歉。
「我和院裡領導跟許冰爸媽聊到很晚,沒想到她還有親戚去你們宿舍鬧事!
「我趕去宿舍的時候,同學說看到王意含帶著人往職工樓那邊跑,我當時就覺得不對。給我急得不行,還是來晚了一步。
「於桃同學,你放心,這事我來處理,一定不會放過那幾個人!」
我其實沒什麼大事。
就是被他們拽過的胳膊,和踹過的肚子受了皮外傷,還有些疼。
警察也已經了解了情況。
如果單單是我,未必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關鍵是那位院士。
我問導員:「那個奶奶,怎麼樣了?」
他嘆了口氣:「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院領導現在都在那邊,本來學校想把這事壓下來。現在,鬧大了。
「張院士的家屬說如果不給那幾個嚴肅處理的話,會聯系媒體曝光。
「本來方苗組織捐款這事,是個善舉。沒想到最後弄成了這樣。
「警察明天還要去你們宿舍調查捐款被偷的事,你肯定不是。可你們宿舍除了方苗,另外兩位都有人證明那兩天不在啊。這事真是奇了。」
我看著導員皺得越來越緊的眉頭,提醒他道:「有沒有可能監守自盜呢?」
「你是說方苗自己偷的?不應該啊。她身為你們班班長,自發組織給許冰同學捐款,動作搞這麼大,是為了自己花這錢?怎麼都說不過去。
「不過,你為什麼會這麼說?是不是有證據?」
我怎麼可能有證據。
上一世,也是在死後才看到方苗偷偷拿出了名牌包,自言自語的。
可現在,我並沒有看到她的包。
說不定趁著現在所有人都顧不上她,她早就轉移了贓物呢。
不過,我相信凡事隻要做過必然留痕。
我問導員:「方苗說把錢放在了宿舍,誰看到了?
「我走的時候,她剛回去。我是沒看到。如果我宿舍其他人看到了,那就問問她倆有沒有看到裡面是不是真的裝著錢?
「或許她根本沒有把錢都取出來。」
導員揉著太陽穴:「你說的這些都隻是猜測。算了,你先休息吧,這些事情明天我再細查。」
「哦,對了。」我想起從導員家出來之後,跟文靜姐和月嫂一直沒聯系。
「我手機被搶走了,也聯系不上文靜姐,我怕她們著急。導員,你趕緊回去吧,別跟文靜姐說我受傷的事,幫我找個借口吧。
「她剛生完孩子,不能被嚇著。」
導員有些動容,他忙活了這大半天,晚飯都沒顧上吃。
事情一波接著一波,精神高度緊張,我提到他老婆,他臉上才有了些血色。
「你這孩子也真是,自己遭遇了這麼大的事,還想著別人。」
他眼圈有些泛紅,扭過頭去擦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過來。」
導員走後,急救室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我才感覺到後怕。
這一世,我雖然給自己找到了不在場的證明。
可還是被室友背刺,遇到了許冰弟弟。
他拽著我的衣領子的時候,上一世的慘痛經歷在我的腦海裡一一閃現。
如果不是我死命掙脫,抵抗,說不定還會經歷和上一世一樣的結局。
幸虧張院士突然出現,幫了我大忙,還叫了警察。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真心希望她能渡過這個難關。
9
第二天下午,我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同病房的人都在討論我們 A 校發生的事。
我才知道,這件事過去還不到一天就上了熱搜。
據說,最開始是被一個有幾十萬粉絲的 up 主報道的。
我問了同病房的人,這個博主就是方苗原本打算要找的採訪她的人。
「據 up 主所說,原本組織捐款的人是要等她來做單集採訪視頻的。結果,卻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現在她聯系不到那個人,而是找到了她的一位室友。」
我好奇地湊了過去。
鏡頭裡,我的那位室友臉部做了特效,聲音也是用的假聲。
但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樂雅彤。
王意含口中說的,一直沒回去的那位室友。
鏡頭裡她說:「捐款這事,是班長帶的頭,但我們都是匿名捐的。
「可她卻說要等你採訪,當面把錢給許冰。那不就等於她想一個人出名嗎?
「我懷疑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做好事,而是想借著你的名頭,自己做網紅!
「班長帶著錢回來那天,我的一位室友先出去的。當時她帶著幾件換洗衣服走的。我和另外一位同學也都先後離開了宿舍。
「所以,那天後來隻有她一個人在宿舍。至於她有沒有把錢放在宿舍,那誰知道呢?」
視頻到這裡,關於室友的採訪就結束了。
我愣住了。
以我對樂雅彤的了解,她平時對室友一直都很冷淡。
誰都不願意親近,跟大家關系都很一般。
沒想到最先為這件事主持正義的,竟然是被我一直忽略的她。
真的是人心難測。
我當作好友的王意含背刺我,而一直做旁觀者的樂雅彤卻是正義的一方。
up 主視頻的結尾,卡在要尋找班長那裡。
據她所說,她自從知道這件事開始,就跟班長失聯了。
她呼籲這位班長盡快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我剛看完這個視頻就發現 up 主更新了新的視頻,就在一分鍾之前。
我和病友一起點開了最新發布的視頻。
這一條,竟然是在導員家裡。
10
而拍攝視頻的時間,就在一個小時之前。
導員還是告訴她們了。
鏡頭裡,文靜姐和月嫂非常激動。
文靜姐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月嫂一邊安撫她,一邊說:「小於這孩子是和我同一天去的醫院。
「是在周五的晚上。這孩子可真能幹,抱孩子,拍嗝,換尿布,都熟練得很,比我這個做了幾年的月嫂還能幹。
「昨天晚上,她說出去找同學,就一直沒回來。後來我們才聽說是被人打進了醫院。
「小於這孩子,真的是太倒霉了。這麼一個好孩子,現在被壞人誣陷,還挨了打。一想起來,我就…….」
月嫂和文靜姐一起哭了起來。
病友罵道:「這些畜生!怎麼亂打人,這麼無辜的一個孩子,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打進了醫院。真是作孽啊。」
「我聽人說, 是個老師救了她。那個老師也被打了,現在還在搶救呢。」
「這些人是不是瘋了啊!如果沒有這個捐款, 那孩子拿什麼治病呢?」
「他們那班長也是,你趕緊把錢給送去啊。說不定還能救下一個人, 也就沒後面這糟心的事了。」
「她哪是做好事呢,純純為了出名!沒準那錢早被她自己花完了。」
我躺回到自己床上, 閉上眼睛, 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
我聽到病友問我:「小姑娘, 你是怎麼住進來的呀?你得了什麼病?」
我還沒說話。
另一個病友忽然說:「該不會,你就是那個被打的女孩吧?」
「不是吧?這麼巧!」
這時,護士帶著警察來了。
讓我描述昨晚上行兇人的長相。
那張臉, 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他們是誰,為首的那個是許冰的弟弟, 其他人都是許冰弟弟叫來的,應該都是親戚或者朋友。」
警察問:「你們之前見過?」
當然見過,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但我也隻是說:
「我在許冰的家庭合照裡看到過。他們的下半張臉長得很像。」
……
11
許冰弟弟和那幫親戚很快就被鎖定了。
我的手機被找了回來。
他們故意傷人,把院士打進了重症監護室,要承擔巨額賠償金。
並且將面臨被起訴。
將根據輕重判刑。
學校也從被動方轉成了主動方。
方苗躲在校外去了。
她誣陷我偷錢的事敗露了。
因為害怕,不敢露面。
學校以重大過錯為由, 要延期發放她的學位證。
不得已,她回到學校配合調查。
警察出面, 很快查明了那筆捐錢的去向。
她隻取出了幾百塊現金。
其他的錢都被她花了, 買了名牌包。
她的本意也如樂雅彤所說, 捐款隻是她想出名的由頭。
她沒想到許冰這麼快就發病。
想買名牌包背幾天, 再還回去的。
等借著這次採訪出了名, 她就做網紅賺錢。
可事情的發展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因為害怕, 就誣陷我偷錢。
警察問我:「你有告她誣陷的權力,你告嗎?」
我一秒鍾都沒有猶豫:「告!」
一個上輩子害我慘死,這輩子害我被打進醫院的始作俑者, 我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12
案件受理期間, 我去看了文靜姐。
她出月子了,精神好了很多。
她很為我擔心,怕我被壞人打壞了身體。
我轉了幾圈給她看:「你瞧,我好好的呢。就是導員, 因為我給你家做月嫂, 他被學校批評了。」
文靜姐卻不以為然:「嗨,學校那些老古董們!又沒有規定手機學生周末不可以做兼職。更沒有規定不能做月嫂啊!不用管他們, 隨他們去說,不會把你們導員怎麼樣的。」
「嗯。」我衝她笑了。
小寶寶也笑了。
學校為了我的安危著想,我提前搬進了研究生宿舍。
搬家那天, 我看到了王意含和樂雅彤。
據說王意含的男友聽說了她背刺室友的事, 怕日後也遭背刺, 跟她分手了。
她的工作是男朋友介紹的,現在也黃了。
她見到我,想跟我道歉, 可話到嘴邊, 又不好意思說了。
趕緊自告奮勇地說:「導員,我考過月嫂證,我可以免費給您夫人做月嫂。」
「【她」走到樂雅彤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雅彤,有時候回學校看我啊。」
她冷冷地說:「看我有沒有空。」
一轉頭, 我看到她嘴角上揚。
哦,對了。
還有張院士。
她好人有好報,痊愈出院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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