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方苗放在宿舍裡的捐款丟了。
恰逢被捐款的同學心髒病復發,卻因為錢不夠無法做手術,死在了醫院。
那個周末隻有我在宿舍,他們便篤定是我偷了錢,紛紛指責謾罵我。
「還說沒偷錢?你突然從哪來的錢買新款羽絨服和手機?」
方苗更是在我的床鋪底下翻出了幾張人民幣。
情緒激動的家長不由分說,對我拳打腳踢。
拉扯之際,我的後腦袋撞到了牆角,一命嗚呼。
因為怨念,靈魂飄在空中,我看到人群散去後。
方苗偷偷拿出新買的大牌包,拍著心口說:「幸虧找了個替死鬼。」
重來一世,我想到輔導員的老婆要生孩子了。
趕緊自告奮勇地說:「導員,我考過月嫂證,我可以免費給您夫人做月嫂。」
1
在宿舍醒來的時候,正是周六的早上。
我摸著後腦勺,那裡還在隱隱作痛。
上一世,班長方苗呼籲大家給患有心髒病的同學許冰捐款。
不止我們班,整個年級都很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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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整整捐了三萬塊。
她把這些捐款取出來,當著室友們的面,把包著錢的報紙放進她的衣櫃。
還說:「等我約的那個幾十萬粉絲的博主來了,我要親手交給許冰,有個儀式感,到時候也算是給咱們學校做正面宣傳。」
可就在周末,許冰突發心髒病住院時,方苗卻聲稱錢都被偷了。
許冰因無錢交手術費,來不及醫治,死在了醫院。
她爸媽聽說錢放在宿舍被偷,直接殺了過來。
那兩天,宿舍四個人,都有人能夠做證有不在場。
隻有我一個單身的闲人,在宿舍刷劇。
他們便認定是我偷了錢。
他們激動地衝進來時,我甚至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我的手機被摔在了地上,摔碎了屏。
衣服被扯得七扭八歪,內衣肩帶都被扯出來了。
我大聲喊:「你們不信可以報警!憑什麼說是我偷的,你們哪隻眼睛看見的!」
許冰弟弟把我的新羽絨服從衣櫃裡拿出來,說:「這是外國的名牌羽絨服,要大幾千。還有你那個最新款手機,要上萬塊。你一個學生,哪來那麼多錢!肯定是偷了我姐姐的救命錢!」
我嗓子都喊啞了:「衣服是我表姐送我的,手機是我自己攢錢買的。」
他上來就給我了我一巴掌,扇得我的腦袋直嗡嗡。
「你們這些個女大學生,總想不勞而獲。不光靠男人,現在還偷拿我姐姐的救命錢!你知道我爸媽為了我姐,付出了多少嗎?現在人死了,什麼都沒了!」
有同學見情況太亂,說要報警。
方苗趁亂去掀我的床鋪,從底下翻出來幾張一百塊的舊錢。
她舉起來,嚷嚷著:「大家快看,就是於桃偷的。她把錢藏在這裡了。」
這下,許冰家人更激動了。
一齊上來推搡我。
我撞到了後腦勺,當場就昏迷了,送去醫院也沒搶救過來。
等再次醒來,回到了周六早上。
方苗去銀行取錢,馬上就要帶著錢回來了。
而宿舍的另外兩個人在做出去的準備。
她們都有男友,說起來,可以說兩天都在一起。
我在本地,沒有親戚,又剛跟異地戀男友分手。
不太可能有人給能給我做兩天的不在場證人。
我抓著頭發,想啊想。
忽然,我想到了,輔導員趙澤的老婆文靜姐要生孩子了。
沒記錯的話,今晚就生。
我趕緊跑到陽臺,給導員撥去了電話。
「導員,您夫人是不是要生孩子了。我有月嫂證,我給您家做月嫂去吧!」
2
「啊?」導員聽了我的話,非常震驚。
「於桃同學,你雖然保研了,現在不忙,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考月嫂證啊?難道你研究生畢業了,想去當月嫂?」
我趕緊說:「導員,技多不壓身嘛。再說了,現在工作這麼難找,咱專業又不是大熱門,即便是研究生,也未必能找到多好的工作。我報研究生也不過是權宜之計。這些年,我考了很多證,什麼注會、教資、駕駛證、心理咨詢師、營養師證……」
導員被我說蒙了。
「等一下,於桃,你哪來得這麼多精力啊?」
「嗨,都是為了就業做準備嘛。導員,夫人是不是已經進醫院待產了,我馬上出發去醫院。」我著急得不行,再晚一點,這宿舍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導員卻說:「不行!哪能讓你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給我家做月嫂?再說,我已經請了月嫂了。」
「哎呀,導員,你就讓我去吧,哪怕就兩天呢,我不收錢都行。你不知道,現在的月嫂行業水很深的。她跟你說有七八年經驗,沒準就拿你家孩子做練手呢。
「現在月嫂行業很賺錢,好些人都往裡面扎猛子似的進,可水平參差不齊。你們不能拿孩子冒險吧?」
導員被我說動了,問:「是嗎?我們還是找的大品牌的月嫂機構。」
我補充說:「什麼品牌啊,都一樣。不一樣的,就是價錢更高。導員,去年暑假,趕上我表姐生孩子,我就幫著一個來月,開學了我才回來。我表姐都舍不得我。」
「是嗎?那要不這樣吧,你就來兩三天,給我看看我找的這個月嫂專業不專業就行了。我按照月嫂工資按天給你結算。」
兩三天,隻要把周末包含在內,就足夠了。
「成交!」
我趕緊收拾東西。
剛出宿舍的時候,差點撞上從外面回來的方苗。
她拎著一個口袋,匆匆忙忙的。
見到我,把口袋往背後藏。
我猜測是她買的名牌包。
我故意問:
「苗苗,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怎麼還不讓我看啊?」
「沒什麼,沒什麼。」她著急回去,都沒看我帶著書包出門。
算了,反正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栽贓到我身上。
3
當天晚上,文靜姐就生了孩子。
他們找的月嫂手忙腳亂,給孩子拍嗝的時候,孩子都吐奶了。
這一看就是沒認真練過,手法都不對。
「我來吧。」
我看不過去,把孩子抱了過來。
我這手法帶我侄子時已經練出來了。
我把孩子照顧得很好,導員和他老婆都非常滿意。
連月嫂都在旁邊跟著我學習。
我還給文靜姐通乳,那手法,那效果,讓這位姐姐十分滿意。
一晃周末兩天就過去了。
導員一家已經離不開我了。
臨出院時,文靜姐怕我走了,月嫂一個人,她不放心。
跟導員說了好幾遍,一定要多留我幾天。
導員沒辦法,說:「那就跟我們一塊回家吧。」
我跟著導員去了他們家,和月嫂住在一個屋。
這天,寶寶剛吃完奶,睡著了。
我也趁空檔時間趕緊眯一覺。
剛睡著沒一會兒,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是方苗打來的。
一上來就質問我:「於桃,你為什麼偷了咱們給許冰的捐款!她現在病發,在醫院等著錢救命呢。你趕緊還回來。」
該來的終於來了。
我說:「方苗,捐款在你那裡放著,我怎麼偷啊?再說了,這兩天,我都沒在學校。」
「你胡說!宿舍四個人,其他兩個人周末都去找男朋友了。我更不用說了,最近工作都要定了,我忙著實習呢。就你一個闲人。
「而且,你衣櫃裡有新款的羽絨服,我查過了要大幾千。你自己哪有那麼多錢買這麼貴的衣服!肯定是偷的我放在宿舍裡的捐款的錢!」
所以,上一世,許冰弟弟會去開我的衣櫃,是方苗提前告訴他的。
那個大鵝羽絨服確實不是我自己買的。
是之前我給表姐看孩子,沒收她的錢。她為了感謝我,託人給我代購回來的。
昨天剛剛收到。
我還沒舍得穿,暫時放進衣櫃保存。
可方苗,卻拿它說成是我偷錢的證據。
估計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翻了我的東西。
還把藏在了我的床鋪下面。
難怪上一世,我怎麼跟方苗解釋,她都不聽。
死後才知道,她是給自己找替罪羊呢。
我不緊不慢地說:「行吧,你不是不信我嗎?那就找導員理論理論吧。」
我聽到那頭有人著急地說:「不好了,許冰她……」
「許冰怎麼了?」
「不行了。她爸媽聽說錢被偷的事,現在正往宿舍這邊來呢。」
方苗急了,在電話那頭大喊:
「於桃,就因為你偷了錢,許冰沒錢治病,現在她死了,被你害死了!你趕緊回來,許冰家人過來要找你,你得在這等著!」
我傻嗎?去那等著被不分青紅皂白地人打?
我看了看月嫂抱起剛睡醒的寶寶哄著。
說了句:「沒空。」
4
導員在休產假,這幾天忙著買菜做飯,給他老婆熬下奶湯。
這會兒正出門買菜去了,這會兒不在家。
我的手機響個不停,幹脆關機。
文靜姐聽到我剛才在打電話,問我:「小桃,是不是學校裡有什麼事啊?你趕緊回去吧,我看月嫂這幾天也熟悉了。」
「沒事兒,就算有跟我也沒關系!」
「到底什麼事啊?我聽給你打電話的人情緒好像很激動。」
我想早晚她也得知道,幹脆告訴她。
「周末這兩天,我們宿舍方苗丟東西了。問是不是我偷的。奇了怪了,我人都不在,怎麼偷啊!」
文靜姐問:「她不知道你不在宿舍嗎?」
我搖搖頭:「可能不知道吧,我出門的時候,她慌裡慌張的,我沒來得及說。」
她安慰我:「沒事,到時候要是問起來,我和你們導員都能替你做證。」
「謝謝文靜姐,你在坐月子呢,就別操心這些事情了,影響心情。」
我知道剛生完孩子的人情緒會不好,所以我沒告訴她死人的事。
導員急匆匆趕回來,一進門,就說:「學校有急事,我得出去一趟。於桃……算了,你先不用去,等我的信吧。晚飯,我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回來,要是趕不回來,於桃你幫著去門口的那家飯店買一些。」
他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文靜姐納悶:「是因為你們宿舍人丟錢的事嗎?這是丟了多少啊?」
我搖搖頭。
「文靜姐,相信導員會處理好的。」
一下午,我都在關注班級裡群的消息。
可是,出奇的安靜。
沒有一個人在裡面說話。
我又翻了翻校內網站和各種論壇,仍然沒有一點影子。
這事不小,怎麼會這麼安靜。
5
一直到晚飯時間,導員都沒有回來。
我沒去外面飯店買菜。
而是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飯菜。
正吃著晚飯的功夫,宿舍裡另外一位室友王意含給我打來了電話。
「於桃,你在哪啊?怎麼還不回來?」
「我在外面有事,怎麼了?」
「今天許冰的家屬過來了,進來就又打又砸的,砸壞了好多東西。」
我知道許冰的家屬,得知許冰因為錢不夠無法手術一時氣憤,可是,他們不該亂砸東西啊。
「許冰他弟還把你衣櫃裡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他說你用他姐姐的救命錢買了好幾千塊的羽絨服,要把衣服燒給許冰。」
我生氣地說:「他憑什麼拿我的東西,我人都不在宿舍,他們憑什麼賴到我頭上?」
王意含那頭亂糟糟的,背景很吵。
她都快哭了:「於桃,上周末,我和樂雅彤都不在,雅彤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是聽到動靜,不敢回來了。
「方苗說隻有你在,你卻說不也不在。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如果不是你拿的,你跟他們說清楚就好了呀!你趕緊回來看看吧,他們現在在拿剪刀剪你的被褥了。再晚回來,你的東西就被他們砸完了。」
「那我就報警!」
「不要報警!」王意含急得大喊,「方苗說了,學校封鎖了消息。這事要是傳出去,對咱們學校影響不好。她還說,要是誰報了警,就延期畢業。於桃,你保研了沒有後顧之憂了,可是我們還在找工作呀,沒有畢業證就完了。」
怪不得群裡和學校論壇裡這麼安靜。
像是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可學校怎麼能這樣,為了自己那點名聲,任由這些蠻橫無理的家屬這麼鬧?難道我這個無辜學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我問她:「導員呢?」
王意含告訴我:「導員和學習領導在安撫許冰爸媽。可是許冰弟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消息,帶著一幫親戚來了咱們宿舍。現在導員的電話打不通,他們說你要是不回來,就把咱們宿舍都砸了。」
我又問:「方苗在幹什麼?」
「她說去找導員,現在還沒回來。現在宿舍裡就我一個人看著,我很怕他們砸了我的東西,怎麼辦啊?於桃?」
我告訴她:「那幫人是瘋子,你先從宿舍出來吧,千萬別跟他們起正面衝突。我在教職工宿舍這邊等著你,等導員電話通了,再想辦法。」
6
王意含平時就很膽小,跟我關系也不錯,現在宿舍就剩她一個人。
我怕許冰她弟弟瘋起來傷及無辜。
我借口同學找我拿東西,下了樓,在樓下等著王意含。
琢磨著晚上讓她和我跟月嫂擠一擠算了,等導員回來一定要讓他允許我們報警。
必須得把許冰她弟弟那幫親戚從我宿舍裡趕走。
我在路口焦急地等著,忽然不遠處呼呼嚷嚷跑來好幾個人。
我抬眼看過去,為首的那個不就是許冰她那個蠻橫無理的弟弟嗎?
他,怎麼來了?
……
我心想不好,一定是王意含把我暴露了。
萬萬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出賣我。
我想躲,可許冰她弟弟已經認出了我。
「她在那!快去堵住她!」
幾個粗俗的男女朝我圍了過來。
許冰弟弟幾步跑到我跟前,按住了我的胳膊:「你就是那個偷我姐救命錢的人?家人們,她竟然躲在這裡,這次千萬別讓她跑了!」
他們嘴裡罵著。
「你個小偷,拜金女,我們家許冰都是因為你還沒命的!」
「你偷了我姐的救命錢,去買幾千塊錢的羽絨服,你想錢想瘋了吧?」
他們按住我的胳膊不讓我動。
還搶了我的手機。
「這是新款蘋果手機,要一萬塊錢。你一個學生,哪來這麼多錢?肯定也是用偷的錢買的!」
我喊道:「你胡說!把手機還給我,聽見沒有?」
「哼!這本來就該是我姐的!現在她死了,這個就得歸我!」
我拼命掙扎著,可他們手勁兒太大,我根本掙脫不開。
我看向了不遠處躲在角落裡的王意含,喊她:
「你為什麼要出賣我?我根本沒偷那錢,是方……」
忽然有人扇了我一個嘴巴,打斷了我的話,打在了我的牙齦上,嘴裡滿是血腥味。
「你就應該去給許冰償命!憑什麼你要活得這麼好?讓我的表妹死在冰冷的醫院裡,啊?
「跟她廢什麼話!我媽說了,要是學校不給賠錢,就讓偷錢的人陪!十萬二十萬的,總之必須得賠!」
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
許冰她的家人根本不就是為她討公道。
她的心髒病從很小的時候就有,如果隻是靠著這點捐款就能治愈,那過去的二十年,他們為什麼不給許冰治?
難道這麼多親戚,湊一湊都拿不出那三萬塊錢來嗎?
今天是方苗好笑地給許冰捐錢,如果她不做這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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