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祁則吵架冷戰一周後,我敗下陣來。
在他生日那天,我對他訴盡衷腸,卑微認錯。
最後問他:「我們能復合嗎?」
他發來一條語音。
是一道女聲。
「不行哦,他有我了,嘿嘿。」
1
我愣在原地。
像是提線木偶失去了操縱者,空洞麻木。
半晌,我才重新點開那道三秒鍾的語音。
「不行哦,他有我了,嘿嘿。」
昵稱和頭像都是陳祁則的。
是他的微信。
可笑的是,我現在依舊在給他找理由。
會不會是微信被盜號了?
或者手機被別人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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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上滑動,滿屏都是綠色。
「上次吵架是我的問題,我太疑神疑鬼了。」
「陳祁則,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對不對?」
「你能原諒我嗎?我們和好,行不行?」
好多好多。
是我對吵架後的復盤和解釋,是我被打碎的自尊心重新拼湊在他面前。
而對面的人,或許正被陳祁則抱在懷裡,壞笑著欣賞我的難堪。
心髒似乎被冷水澆灌,隻覺得四肢都冰冷了。
手機頂上彈出一條消息,提示我有人點贊了我在知乎的回答。
我點進去。
這是我兩年前回答的問題。
那時候的我正飛蛾撲火般地喜歡陳祁則。
問ẗú³題的題目是:「你們相信浪子回頭嗎?」
我回答:「我不知道,我甚至知道我跟他不太合適,不過我就是想摒棄掉一切,不顧一切地去愛他。」
現在我有了答案。
陳祁則這個浪子或許會回頭。
但我一定不是他的終點站。
2
我一直以為我對陳祁則是不同的。
因為在我之前,他談戀愛從來不超過一個月。
而我的出現,讓他打破了這個規律。
長達三個月的熱戀期,幾乎驚掉了他朋友的下巴。
有一次,我聽見他們的對話。
「祁則,浪子回頭了啊。」
「簡直讓我刮目相看,聞月有什麼本領?」
陳祁則漫不經心地喝酒。
「她不黏人,挺給我驚喜的,還沒膩。」
沒膩。
僅僅是沒膩。
我失落地垂下眼睫,但很快就整理好表情進包廂。
網上說,主動制造羈絆的人需要承擔許多眼淚。
我與陳祁則的羈絆本就是因為我的主動。
他第一次拒絕我時,不忘捏捏我的臉:「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乖的。」
我懂。
乖乖女總是給人一種不太好甩的印象。
如果接觸了,親吻了,似乎要對這朵柔弱的小白花承擔責任。
陳祁則喜歡滑雪、賽車、爬山等一切刺激,最不喜歡被束縛。
我早就明白這一點。
所以當晚我便化上了小煙燻妝,穿著短裙、吊帶去了他常去的酒吧。
看見我時,他挑了挑眉。
我大膽地拉著他的手走進舞池。
「你這是要怎麼樣?」
我對他說:「陳祁則,我不是會纏人的人。」
我不會纏著你的。
3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我的眼睛已經十分紅腫。
陳祁則給我打來過一通電話。
未接的紅色符號刺痛了我的眼睛。
幾乎是下意識反應,我回撥了過去。
「陳祁則。」我的聲音裡止不住地委屈。
他「嗯」了一聲。
「怎麼聲音悶悶的?」
我強忍著心底的疼意,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他低低笑了一聲。
很勾人。
「怎麼了?吃醋了?」
我皺著眉頭:「我……」
「昨天的事是誤會,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學,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我的心髒停搏了一下。
我知道他的那位高中同學。
叫林沐。
學習好,性格活潑,陳祁則很欣賞她。
「昨天她惡作劇,你別當真。」
他的語氣十分無所謂。
我感到一陣不適。
可沒等到我說話,他就已經開口:「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了,聞月,就像你說的,我們復合吧。」
4
恍惚間。
我似乎在一周的痛苦內耗中再一次記起來我們吵架的原因。
是因為他剛招的大學生秘書。
那個女孩熱情大膽,比我小兩歲。
她會和他抱怨:「今天的雨很大,陳總能不能通融我,讓我遲到一下下?」
她也會給他出主意買項鏈,說老板娘一定喜歡,而陳祁則就會漫不經心地給她轉賬,讓她買兩條。
一條給她,一條給我。
我是在家樓下看見他們的。
陳祁則的傘傾斜了一下,攏住了那個嬌小的女孩。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回家後。
我失控地問他:「你是不是不懂得什麼叫作邊界感?」
那時的他連哄我的想法都沒有,煩躁又漫不經心地說:「我這人一直這樣,你不是知道嗎?」
是的。
我知道。
5
陳祁則剛進門就抱住了我,捏著我的下巴迫著我與他接吻。
他遞給我一個小盒子。
裡面裝的肯定是一些高奢的珠寶。
他一向是個大方的情人。
「和好禮物。」他勾著唇,在我耳邊輕輕道。
我推開他的手。
他眯了眯眼睛,聲音有些冷:「你怎麼了?」
「我們分手吧。」
我剛才才想明白,我厭倦了他的所有紅顏知己。
陳祁則退後一步,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寶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抬頭看他:「我說,我們分手。」
是我錯了。
一開始就不應該這樣沾沾自喜,認為他會為我而改變。
陳祁則嗤笑道:「認真的?」
「認真的。」
他沉默了,不過很快繼續說:「行啊,正好我也膩了,兩年早就是我的極限。」
我不再理會他,沉靜地點了點頭。
他將禮物散漫地扔在我身後的櫃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語氣裡頗有幾分混不吝:「禮物你收下,老子送出去的還沒收回來的道理。」
他長腿邁開,走出門。
「再說,被下一任看見,估計會……」
「嫌髒。」
6
門關上時。
我的情緒才好似傾瀉而出。
我脫力一般地坐在地毯上,將頭埋在膝蓋裡,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
甘心嗎?
愛了那麼久的人,就這麼輕易地放手了,不再挽回。
會甘心嗎?
心髒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就像被洪水淹沒,卻抓不到一根浮木。
我似乎永遠在挽回和不甘心中反復拉扯。
追陳祁則時,我做了好多好多努力。
他一直不想惹麻煩。
他說:「聞月,咱倆不是一路人,你不愛玩,不喜歡刺激,但這些都是我喜歡的東西。」
初戀、乖乖女、內向,這些 buff 疊加起來,對陳祁則這樣的浪子而言,簡直是一團亂麻。
所以在跟他出去旅行的時候,我自作主張地站上了蹦極臺。
我一向怕高。
過山車、海盜船、跳樓機這些遊樂項目我從來不接觸。
這樣的行為有點傻。
但當時的我,認為追求喜歡的人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我怕得顫抖,但還是跟遠處的陳祁則對視了一眼。
仿佛在說:「看,我不是不能作出改變。」
他嘴角勾著笑,眼裡的情緒不可名狀。
我閉上眼睛,向後倒去,感受著風的呼嘯和心髒的劇烈跳動。
結束後。
我回到酒店,失魂落魄地洗了個澡。
其實我也知道。
愛情不能強求。
這是我做出的最後一次努力。
敲門聲響起。
我開門。
是陳祁則。
他徑直走進房間,手臂勾著我的腰肢,將我的手腕反剪在身後,低頭吻向我。
唇齒交纏間,窗外月明星稀,清風微拂。
他仿佛妥協一般地笑了。
「談吧,聞月。」
他的鼻息輕擾我的耳郭。
「我們談戀愛。」
大概是因為努力和結果不成正比,所以才生出要一直在一起的瘋魔執念。
7
這座城市那麼大。
如果不是刻意約定,大概永遠都不會見面。
我和陳祁則就是這樣。
我們沒有互相刪除對方的微信,甚至連朋友圈都能看見。
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
明明前幾天還在如膠似漆地問今晚吃什麼。
可過了幾天,對話框裡再也沒有對方的信息。
我在公司請了幾天病假。
我也確實生病了。
低燒反反復復,遲遲難愈。
最脆弱的時候,我吃不下飯。
身體和心理的難受持續折磨著我。
我幾乎想再度聯系他。
或者發一條僅他可見的朋友圈,讓他知道我生病了,很難受。
但我依舊沒有。
這些小醜行為在我僅存的理智下強行壓制了下來。
但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因為分手難過。
他的朋友有時候會發朋友圈。
酒吧裡很吵鬧,他坐在一旁,墨鏡被他抬手搭在頭發上,嘴角揚著,很開心的樣子。
還有他拿著一瓶酒微醺後的肆意。
又或者,是他坐在沙發上,隨意地仰著頭靠在沙發背上,喉結凸起,身邊還有那個給我回復消息的高中女同學林沐。
我自嘲地笑了笑。
這幾天,我甚至會特別卑微地看他的微信步數,想他到底去了哪裡。
他似乎過得很開心。
被影響的隻有我一個人。
但是想想,也很正常。
如果我們倆都因為失戀難過的話,早就復合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我滑動了幾下屏幕,點了「刪除聯系人」的字樣。
下一秒,便彈出一個小窗。
「將聯系人『陳祁則』刪除,同時刪除與該聯系人的聊天記錄。」
我眼睛一熱,一滴眼淚砸在紅色的字體上。
最終,我還是點了刪除。
要分手的話,應該做得更加徹底才是。
8
與陳祁則再次見面,是在分手後的第四天。
蓁蓁看不下去我的頹喪樣。
「走啦,去逛街,男人嘛,下一個更乖。」
我們去了最常去的商場。
有一家店我們經常去。
陳祁則偶爾也會陪我去。
他的審美很好。
但他一般懶得逛街。
所以在那家店看見他,屬實讓我有幾分錯愕。
他百無聊賴地坐在真皮沙發上,眉眼間有幾分不耐煩。
長指捻著手機一角轉動。
蓁蓁蹙眉,正要拉著我進店裡。
林沐卻從試衣間走出來。
我握住蓁蓁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遂了我的心願。
我的視線落在店裡的兩人身上。
林沐穿著一件月白色中式旗袍,嬌俏地踢了踢陳祁則的腳。
旗袍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材。
「怎麼樣?好看嗎?」
陳祁則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嗯,還行。」
看見林沐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來陳祁則從前喜歡的類型。
熱情、大膽、張揚,這些詞似乎都會在林沐的身上具象化。
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呢?
難道是怕談了戀愛後便會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才珍視著做了好朋友?
我咬著下唇,極力抑制住鼻尖的酸澀。
我平復著呼吸。
「走吧。」
蓁蓁心疼地看著我,語氣頗有不忿。
「憑什麼他分手了就那麼快找到新歡?!我覺得你就應該進去甩他一巴掌,質問他為什麼要無縫銜接。」
我的唇角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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