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還未曾落下,我手中的長劍就已經送進了她的小腹。
我本就不是什麼善人。
罪大惡極,我隻想讓她給我的孩子賠命。
哦,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無辜嗎?
我不曉得。
我隻曉得這樣我很暢快。
而那兩個本該護著她的暗衛,此時都站在了我的身後。眼裡有的,隻有對我的忠誠。
濃稠鮮血落下,她滿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賀……賀錦書,你……」
「殺的就是你,我有何不敢?」
我從未親自提劍殺過人。
這是第一次。
為我的兒子報仇,這感覺好極了。
我用力抽出了長劍,看著陳柔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身下血流不止,已然瀕死。
周楚之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他眼眶猩紅,怒吼著朝我跑了過來,想要掐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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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暗衛剛有所動作,我就衝他們搖搖頭。
我沒動,就站在原地。
看著周楚之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一點一點收攏:「賀錦書,你居然敢殺柔兒,我要你賠命!」
他雖是這麼說,但手上的力道遲遲都未曾要了我的性命。
我曉得,他還不敢殺我。
如今邊疆不斷來犯,國庫空虛至極。尤其這半個月以來,邊塞部落蠢蠢欲動。無論玉京還是邊疆戰士,都需要銀錢和糧草。
隻有我手上的錢,才可以替他解決一切後顧之憂。
所以他根本不敢在此時要我的命。
這是我親自選的時機。
「周楚之,你敢殺了我嗎?你能殺了我嗎!」
我直接迎上他,一步步逼著他不斷往後退。
我身上還沾染著陳柔的鮮血。
有些滾燙。
可我覺得骯髒。
「賀錦書!」
他一聲咆哮,終究還是松開了手。
紅著眼看著倒在地上已經了無聲息的陳柔,把心上人抱在懷裡痛哭不已。
「周楚之,你就是個孬種。
「既不能狠下心來做無情帝王,也不敢殺了我為你的心上人報仇。」
真的,他很沒用。
我臨走之前,他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中有殺意。
是極致隱忍後,依舊藏不住的殺意。
寶兒拿出帕子替我擦拭手指上的血跡,然後擔憂問我:「小姐,咱們如今該怎麼辦?」
怎麼辦呢?
我看著劍尖上的血,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這世間女子最令人羨慕的榮華富貴。
才不是什麼皇後。
需要依附男子才可獲得的榮華富貴,猶如鏡花水月,是手中握不住的細沙。
那比皇後還尊貴的,還有什麼呢?
「寶兒。」
我目光慢慢落到寶兒身上:「你說,若我想染指皇權呢?」
寶兒一愣。
然後跪伏在地:「自當萬歲無疆!」
4
陳柔沒有死。
在我將劍尖往她心口送的時候,心裡忽然有了另一個計劃。
所以,陳柔得暫時活著。
手裡的劍拐了個彎兒,最終刺中了她的腹部。
她的孩子沒了。
此生,也再也沒有機會能夠當母親。
周楚之又要給我禁足,把他那些貼身暗衛全都派了出來,將我的鳳儀殿圍得死死的。
生怕我再次衝出去傷害他的白月光。
可笑。
培養這些暗衛所有的花銷,都是我出的。
能夠控制他們的毒,也是我從西域特意尋回來的,真正的解藥當然也在我手裡。
自然,他們真正聽命的主子。
從來也隻有我一個人。
周楚之,不過是驗收了最後的成果。
他以為關我幾天,我便會軟下性子,然後乖乖給他送錢,以此鞏固我的皇後之位。
我確實也這麼做了。
邊關戰事吃緊,有所騷動的邊塞各部落聯合起來,企圖跟北涼開戰。
這便需要好多銀錢。
國庫吃緊,我的生意卻開遍四國。
所以在周楚之把我關到第七天的時候,他就先按捺不住跑過來找我。
此時我正在跟暗衛初十一習武。
初十一的武功,是第一批暗衛裡最好的。
模樣也是最俊俏的。
從我想清楚最尊貴的是帝位後,便讓他開始教我習武,至少保命的功夫是要學的。
「皇後好悠闲啊。」
周楚之突然出現,正巧看見我手持一柄長劍,笨拙地學習初十一的招數。
而初十一,早在周楚之走進宮門前,就隱匿了蹤跡。
「你來幹什麼?」
我瞧了他一眼,又繼續舞劍。
不過招式過於繁瑣,對於毫無根基的我而言,想要學武實在是過於艱難了些。
周楚之雙手負在身後,站在一側靜靜瞧了許久。
「邊疆戰事吃緊,身為皇後,你當真是半點也不關心。」
我聽得出他話語裡的嘲諷。
便同樣陰陽怪氣回了他的話:「後宮不得幹政,陛下不記得嗎?」
今日他來,無非就是讓我掏出私庫的錢。
可偏偏還要嘲諷我一番。
我自然是不能忍的。
周楚之臉上笑容未變,隻是這笑不達眼底。
最終還是軟了聲音,然後走到我身邊,牽著我的手坐在旁邊的軟榻上。
「皇後說笑了。朕之所以能夠當上皇帝,你厥功至偉。」
他願意放下身段來哄我。
我賀錦書從來也不是一個扭捏的人,曉得他的意思,也不介意多些得寸進尺。
我便收了劍,指著西南方周楚之為陳柔特意修建的桃花苑。
「那皇上可否陪臣妾去賞花?」
桃花苑如其名,苑中桃花似錦,美不勝收。
陳柔曾經多次在我面前炫耀,說這是帝王給她的恩寵,我這個當皇後的,是怎麼也羨慕不來。
我從來沒放在心上。
幾朵花而已。
我若喜歡,可以在一夜之間造出一座園林,開滿各色珍奇鮮花。
又何須那般小家子氣。
不過如今,我倒真的想去賞一賞了。
寶兒看了我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鳳儀殿。
這丫頭。
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明白我的心思。
周楚之神色微頓,但終究還是應了我的請求。不過是陪我賞了一番桃花,就能從我這裡拿到錢財,這是一樁極其劃算的買賣。
桃花苑裡,一架秋千隨著風微微蕩漾。
這是陳柔最喜歡的東西。
我坐在秋千架上,輕輕搖晃起來。周楚之就站在一旁看著我,我盯著他笑:「陛下可以為我推秋千嗎?」
從前這種殊榮,隻有陳柔有。
可那也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想要而已。
我肆無忌憚地用我的錢財壓著周楚之,即使知道他心裡恨我入骨,可此時也不得不向我低頭。
他輕輕推著,一下又一下。
很是無趣。
我差一點就靠在秋千架上睡著了。
好在陳柔終於趕了過來。
她前不久才滑了胎,如今尚且還在小月子裡。聽到我和周楚之來桃花苑後,就匆匆趕過來。
倒也難為她了。
陳柔臉色慘白一片,本就是柔弱無骨的美人,又受了重傷,風吹一陣便能倒似的。
更別提,她親眼看見周楚之替我推秋千。
曾經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殊榮。
如今我也有了。
我是誰?
七天前親手殺了她孩子的女人。
她該恨我入骨。
所以我很是知情識趣,將桃花苑還給了他們。
臨走前,我隱約聽到了一些爭吵聲。
「周楚之,你說過這裡不會有別的女子能夠進來的。」
「柔兒,我是無奈之舉。我的一顆心都給了你,你怎麼能夠懷疑我呢?」
「究竟是我懷疑,還是你如今覺得我不能生育,所以又要跟你的好皇後重歸於好了?」
「我是因為邊疆戰事吃緊,需要她拿錢出來而已。」
「那需要你替她推秋千嗎?」
「……」
柔弱無骨的美人嗚咽出聲,手忙腳亂的帝王輕哄著心上人。
桃花苑裡,一片混亂。
5
寶兒告訴我。
陳柔和周楚之還是爭吵了一番。
「據說動了手,陳柔又哭又鬧的,把陛下臉都劃出了血痕。
「陛下氣得今晚沒有宿在貴妃寢宮,而是在摘星樓喝悶酒。」
寶兒說起這個的時候,眼中亮晶晶的。
「你怎麼比我還要開懷?」
我取笑她,寶兒便紅了臉,然後握著我的手輕撫著她的臉:「因為小姐開心,我就開心啊。」
她說得真誠。
我也開懷,大手一揮送了她一箱金子。
寶兒高興得跳了起來,抱著金子絮叨著:「情愛果然不靠譜,跟著小姐才有錢賺。」
我問她:「寶兒不想尋一個如意郎君嗎?」
她一手拿著一個金元寶,很是認真地反問我:「小姐,我都有這麼多銀子了。為什麼隻能有一個郎君?我不可以多要幾個嗎?」
嘖。
她說得好有道理。
是我狹隘了。
寶兒將金元寶揣進懷裡,然後瞅了一眼殿外守著的安慰,接著湊到我耳邊說:「小姐如今有萬貫家財,是四國首富,何必守著陛下一人?」
說罷,她伸手悄悄指了一下殿外的初十一。
「我覺得他挺不錯的,小姐當真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考慮把他收進後宮當面首啊。」
我沒再跟寶兒聊這個話題。
畢竟在此之前。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寶兒懂我的意思,她衝我點了點頭:「小姐,人已經送進摘星樓了。」
既要和陳柔有七分相似,又要比她更加溫婉恭順。在偌大的皇宮裡,想要找到這樣一個人,屬實不容易。
但好在我還是找到了。
浣衣局裡,負責刷恭桶的小宮女阿蕪。
我找到她,問她想不想當嫔妃。
她當即跪在地上,向我磕了三個響頭:「隻求皇後娘娘帶我離開這裡,我願意用我的全部報答。」
我應了她。
如同當年的老神仙出現,我跪伏在地用情愛換取榮華。
如今阿蕪將自由交付我,而我則助她離開浣衣局成為嫔妃。
這是我同她之間的交易。
我親自扶起了她:「摘星樓,缺一個灑掃的婢女。」
6
不過一晚。
陛下寵幸宮女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六宮。
據說——
宮女模樣酷似陳貴妃,尤其哭起來梨花帶雨的神情,更是像了個十成十。
愛屋及烏下,宮女搖身一變成了後妃。
在這偌大的後宮裡。
不再是一帝一後一貴妃,帝王的誓言猶如過眼煙雲,現如今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寶兒問我:「小姐可要去看看熱鬧?」
那自然是要去的。
我才到御花園,就聽到有爭執聲。
陳柔一貫囂張跋扈,奈何小月子還沒坐完,那張明豔的臉龐寡淡了不少。
她攔在阿蕪面前,二話不說就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不過一個赝品,也配和我爭?」
阿蕪在浣衣局裡多年,經歷最多的便是欺辱,因此學到了極致的隱忍。
捂著臉,垂著眸低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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