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畫又重新收好,我就開始學習了,不是簡單的高中課程,是計算機知識,我打算做到頂尖。
循規蹈矩的生活並不適合我,也不適合我掌控阿木,我要有足夠的保障和堅硬的條件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像現在這樣,無力改變事實,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太難受了。
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我很弱小。
直到深夜,我爸敲響了我的房門,「昭昭,你出來一下。」
我合上書,打開門一看,他喝酒了,陳姨不在,估計休息了。
看著他紅通通的眼睛,我有點煩躁,又是這樣,遇見事情不會去主動解決,隻會喝酒逃避現實,懦夫。
想起媽媽走後的那段日子,他也是這樣,每天喝酒,不去上班,更不會好好地生活。
每天醉醺醺的,好像從此墮入了人間地獄,而且不想掙扎著爬起來。
我那麼小,就學會了做飯,自己給自己梳理頭發,把自己打扮地幹幹淨淨再去上學。等我完全適應自己一個人照顧好自己的時候,他才從地獄裡爬出來,而我,已經不需要了。
他坐在沙發上,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外國醫生。
我懂了。
「他走了,你就可以說話了。」他還是沒有控制住,點了一支煙,「你不能發聲是爸爸的遺憾,宋木不管為什麼走,對於你總歸是好的。」
好?
什麼才叫好?
「媽媽走了這麼多年,當初你那個決定,是對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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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得煙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你那麼小,不應該……」
「我都知道。」我平靜的望著他。
我爸好像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通紅的眼睛望著我,裡邊盛滿了恐懼、慌張、不可思議和害怕。
怕什麼呢?爸爸。
29
「爸爸,有時候我也不想探索那麼多,明白那麼多,可是生活太不如意了,我們指望不上任何人。」
說到這裡,我停了一下,直直的望著我爸的眼睛:[這個道理,我從小就明白了,因為我知道,我的爸爸,總是會做些自以為是的決定,覺得對大家都好。然而事實不是如此的時候,他就會自暴自棄。我努力去掌控所有的事情,是因為我知道我沒有任何退路。]
「啪!」
他打了我。
呵,一天被打兩次臉,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我舔了舔被牙齒刮破的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有什麼用呢?
我爸震驚地望著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剛才打我的人就是他。他的嘴一張一合,還是沒有說出話來,頹廢地放下手,抱著頭坐在了沙發上。
過了好久,直到我以為他不會再同我說話了,他才抹了把臉,開始說話:「昭昭,爸爸是一直愛你和你媽媽的,當初爸爸做那個決定,也是想以後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我知道那樣做不對,可是為了你們,我咬牙答應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會失敗,更沒有想到,他到最後,竟然會想害死我們一家。」
他顫著手,點了一根煙。
媽媽在的時候,她經常勸他戒煙,陳姨也在勸,擔心他抽多了,身體不好。而我從來不勸他少抽點,他願意,自然會戒掉,說再多,也無益。
「他走了以後,還留下一個女兒,被福利院收養了。我有時候也會去偷偷看看她,去的多了,所以才會認識你陳姨。」
「因為怕你介意,所以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們這一代的恩恩怨怨,我不希望還牽扯到你們。」
他說完之後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散發著頹廢無力的氣息。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混濁不堪,裡邊盛滿了祈求和迷茫:「昭昭,爸爸一直都愛你,爸爸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可以過得很好,所以,不要因為她的走而恨我好不好?」
一滴淚從他眼角劃過,「不要怨爸爸,不然我心裡會比死還難受。」
望著這個我看了十幾年的男人,我不甘心地閉了閉眼睛,罷了。
「我跟學校請了七天假,去找宋木,跟你們也撒了謊,是我不對。他不回來了,我也不會再去找他了。後天,告訴他們,安排手術」
我轉身回了臥室,靠著門慢慢滑坐在地上,努力用手環抱住膝蓋。
1、2、3、4、5……
媽媽說過,難過的時候就一直數到 100,努力想著自己數的數字,就不會難過了。
媽媽,不久之後我就可以說話了,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三天後。
手術很順利,10 天之內不劇烈活動,不猛烈呼吸,慢慢恢復,就可以說話了。
張雯在我身邊嘰嘰喳喳了一上午,這會兒她也走了,我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就在我快要入睡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進來了,我努力睜開眼睛,辨認是誰。
宋父。
我又閉上了雙眼,當作他不在這裡。
他嗤笑了一聲,「小姑娘,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
我坐了起來,蔫蔫地看著他,示意他趕快說完就滾。
他挑了挑眉,「宋木要走了,今天下午 5 點的飛機。我打算送他去美國鍛煉鍛煉,怎麼也得個四五年吧,為了他的前程嘛!我這個做爸爸的再怎麼舍不得,也得送他去啊。」
平靜地望著他誇張的演技,我下了床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繼續上床睡覺。
他好像對我的表現並不滿意,摸了摸下巴,無語地走了。
他走吧,沒關系,反正早晚都會把他鎖在籠子裡。
宋父打擾我這一趟,我再也睡不著了,就拿起書開始看。
「哇塞,昭昭姐,我遊戲都打 3 局了,你這一頁還沒翻過去,你睜著眼睛睡著了?」
我猛的清醒,看著賤賤的楊衝,他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4:15。
阿木,我的阿木要走了。
我猛地扯下手上的輸液器,狂奔著跑出醫院,不顧身後咆哮的楊衝,攔上出租車就往飛機場趕去。
沒有出現電視劇中分別必堵車的情景,我順利地進入了飛機場,可是我不知道宋木在哪裡。
我看著所剩不多的時間,開始瘋狂的找人,終於,我看見了我心愛的寵物。
他瘦了,瘦了好多。
我慢慢平復心情,準備向他走過去,給他做最後的告別,突然,我嗓子突然湧上來一股腥甜,我吐出了一口血。
接著,嗓子好像被針扎一樣刺痛,在這股刺痛下,我感覺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
30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感覺很不好,喉嚨有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是他送我回來的嗎?
他是不是沒有去美國?
我坐起身來看向整個病房,沒有人。我拔下針管,踉踉跄跄地打開門,門外也沒有熟悉的人,我苦笑了一下,正準備回去,突然看見一片熟悉的衣角。
阿木!
我努力走進他,走著走著就聽見了他和楊衝的對話。
「她現在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走嗎?」
楊衝語氣很不好,聽著就像隨時都要把對面的人打一頓一樣。
我停下了腳步,默默等著一個審判。
「其實也沒有特別糟糕,我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
「宋木!有種你再說一遍!」楊衝咬牙切齒。
「他改好了飛機票,即使今天沒有飛機票了。我也會乘坐專機去美國。」
宋木說完沉默了,楊衝喘著粗氣,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木接了一個電話,「好,我知道了。」
「你別告訴她她的病情,還有,別告訴她我來過。」
「你真的就這麼一走了之?!她為了見你最後一面永遠不能說話了!宋木!你想清楚一點!」嘭!楊衝說完給了宋木一拳。
我下意識摸了摸喉嚨,是了,醫生說不能劇烈運動破壞聲帶,我沒有聽話。
「她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醫生會想到解決方案的。我走了,後會有期。」聲線平穩,聽不出一絲悲傷。
我閉了閉眼,不想再聽他口中讓我心煩意亂的話,轉身回了病房。
打開門,裡邊有一位老朋友。
看著她旁若無人地吃著別人帶給我的蘋果,我上去就搶了過來扔進了垃圾桶。
「孟昭!你有病吧!」安然好大聲。
我被震得掏了掏耳朵,然後指了指喉嚨,是,我有病,我不會說話。然後躺下蓋好被子不再理她。
「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哈。你也別太難過了,本來你也不會說話,習慣了就好。」
這是什麼狗屁安慰人的方式。
「看你沒事就好,我走了。」
「孟昭,咱倆是一類人,我知道什麼都打不垮你,但是,你別發瘋。」
我坐了起來,平靜地看著安然。
「孟昭,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要發瘋。你永遠不能說話,就是你的教訓。」
[我發不發瘋好像不關你的事。]
安然定定地看著我,撓了撓頭,「啊,你在表達什麼?我看不懂手語。」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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