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過來時,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目前我人在天牢,那位大周朝最尊貴的皇後娘娘,我的嫡姐,正一腳踩在我的臉上,數落我罪孽的一生。
什麼自私惡毒,害人無數,妄圖謀逆.....諸如此類種種。
我無法反駁,因為這確實是我這具身體做過的。
1
牢裡血腥和腐爛味道令人作嘔。
我艱難開口道,「嫡姐,我知道我美,但你能先把腳拿開嗎?」
可能是她沒想到我死到臨頭還能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竟有些呆愣,被我掙脫開來。
不要用臉擦地的我,大口的呼吸牢裡的新鮮空氣。
其實也並不新鮮,因為這裡是天牢最深處,隻有那些罪大惡極之人才會被關押在這裡,受盡酷刑與折磨。
正如我現在身上很多傷口,分不清哪些是新傷,哪些是舊傷,總之從頭到腳都很疼。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隻得抬頭看向這個衣著華貴的女子。
但凡這一幕在重生文的開頭,我都覺得自己還有救。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在我面前站著的,正是本文重生復仇,手握宮鬥、宅鬥大女主劇本的女人,我甚至還可以看到她頭頂上閃耀的光環。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向來看得清現實,結局已定時,絕不多做無謂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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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惡毒反派行至末路,手中已沒有任何牌。
「嫡姐,你不如直接賜死我得了。」
我對上上方的視線,有些破罐子破摔,「你看,你玩也玩夠了,不如讓我早死早超生?」
這句話似乎觸及到她的逆鱗,飽含內力的巴掌落下,我被掀翻在地,半邊臉腫成豬頭。
我有些委屈,不知道穿越這飛來橫禍從哪來?
「你做夢,本宮要讓你在這日夜煎熬,將你加注在本宮身上的痛苦千百倍還給你。」
顯然皇後娘娘因為前世的事有些激動,眼睛通紅,衣袖一拂,氣憤地離開。
緊接著我就被人拖出去,看到架子上諸多刑具,我心裡發虛,恨不得牙口藏毒給自己了斷。
可這天牢不是我想死就能死的地方。
這裡的人都是劊子手,沒有人比他們更會折磨人。
刑室內慘絕人寰的叫聲不絕如縷,我明白自己絕對承受不了這種痛苦。
Ṫüₒ「我想問問,有沒有辦法能不受這些刑罰?」
聞言,黑衣官服的男人轉過身來,像看神經病一樣盯著我,大概是想從我的眼裡看出笑話。
我十分真誠地望回去,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
或許他很難想象我這種人會有什麼滔天大罪,以至於身陷囹圄,但這絲毫不影響他上刑。
我很害怕,開始不斷掙扎,奮力想要掙脫手腳上的镣銬。
一塊黑布蒙上我的眼睛,是那個黑衣執刑男子,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異於常人的溫度,比我更冷。
無限的恐怖侵襲而來,身體止不住顫抖,我哭了。
「別怕。」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有些嘶啞,似乎是不常說話,但說出來的話無比殘忍又血腥。
「忍一會,就好了。」
冰冷的刀鋒在我身上遊走,細細撥開我的肌膚,溫熱的血流出,筋肉被不斷攪動,我腦中一片空白,隻剩鑽心的痛。
我咬住自己的舌頭,想要結束這一切,被他卸掉下顎,塞入木塞子,嗚咽著無法出聲。
漆黑的天牢,我從昏迷中醒來,冷汗浸湿衣衫和發絲,身上的傷口讓我不敢動彈。
我的嫡姐,尚書府的大小姐,大周朝的皇後娘娘,恨我入骨,飲血啖肉。
上輩子,我和她前夫讓她親眼目睹滿門抄斬,讓她遭受切膚喪子之痛。
背叛,血淚,仇恨,環繞在我們之間。
在沒有讓她泄憤之前,她隻會讓我在這暗無天日裡活著,日復一日受盡折磨。
醒了就在刑架上,快死時便有內侍送藥過來,粗暴地塞進我嘴裡,在我身上胡亂塗抹。
地上的寒意不斷侵入,身上的疼痛似乎也變得麻木,讓我的腦子很清醒。
求死不能,那便求生?
我開始回憶起書中的一切。
林映雪確實手握前世的劇本,但我現在知道的是她重生復仇的劇本。
天牢裡想逃的不止我一人,能逃的卻隻有他一個。
一個武林高手,江湖中人。
我要為自己謀一線生機,而我唯一的機會,就是大周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我的嫡姐。
顯然老天對我還有些憐憫,在看到對面的囚服男子時,我情不自禁裸露一口血牙。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我一定要大笑三聲。
不是因為對方比我更慘,而是因為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肩膀被刺穿,兩個血窟窿大得驚心,這證明他武功不凡到讓人忌憚。
而在這深牢之中,天子腳下,皇權中心,還需要被忌憚的,唯一人。
前朝遺孤,秦堯。
皇帝的死對頭和皇後的死對頭,現下面對面關著,不知道是同病相憐,還是天定緣分。
深牢中除了刺鼻的腥臭,泣血的慘叫,便隻有最惡毒的詛咒。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我的眼神又專注熾熱。
幾息之後,對面的血色白衣男子終於忍不住睜開疲憊的眼睛看過來。
我心中一喜。
秦堯一愣,猝不及防掉落初春新雨,澄澈無辜的眸中。
絕望平靜,不似之前低聲乞求憐憫,以及被拒絕時的無能咆哮咒罵。
見他有些呆愣,應該是對我有印象,畢竟當朝皇後的背影時不時出現在這裡。
我嘴唇輕啟並未發聲,示意他過來。
秦堯猶豫幾響,身形微動,有些笨拙遲緩。
饒是他武功高強,在這裡深牢中日夜受刑,也漸漸久傷不愈,更何談我?
我手指微微一動,一粒藥丸順勢落在他的衣襟前。
這藥對外傷有奇效,林映雪為了讓我百煉成鋼,下盡功夫。
我不再看他,這是我表達誠意和合作的第一步。
2
天牢的日子並不好過,我不斷被折磨,又被養好,接著又被折磨。
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撐不過來。
唯一稍許安慰的,大概是對面的秦堯能多給我幾個眼神,偶爾擔憂地看著我。
不外乎他擔心,畢竟我一死,給他投藥的人就沒有了。
每次看到那道黑色身影,我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地顫慄。
人到絕境就會有一些奇怪的念頭,我是很想問他一句,你上班不用雙休嗎?
這話肯定是不能說出口的,我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常一些,就如同在和鄰家哥哥聊天。
「小哥哥,今天能不能不要剜肉挑筋?」
他沒有搭我的話,我已經習以為常。
當他放下手中的小刀,轉身去拿竹夾,我松了一口氣。
殘破的手指被一根根放進竹夾中,十指連心,我強忍恐懼,平靜地把話說完。
「其實,我特別怕疼的,但我不怕死。」
「我就怕自己生不如死。」
「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是在下雨還是......」
聲音戛然而止,我痛不欲生,他眼裡卻帶著矛盾的快意和痛楚。
我極力保持理智,不像其他人一樣,用最惡毒的話語去詛咒謾罵。
因為我深諳一個道理,越是扭曲的人,越希望別人拿他當正常人對待。
我除了哭就是疼得說不出話,卻讓這個冷漠的劊子手心疼了。
他不會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但這足夠讓他甘之ṭů⁸如飴的瘋狂。
他會開始期待,期待我的到來,期待我小心翼翼地求饒,和他討價還價。
他會手軟,對我手下留情,為了讓我陪他多玩些日子。
恰恰就是這份心疼,我不會隻剩一口氣在這裡苟延殘喘著等死。
秦堯在等時機,我亦如此。
我們心照不宣,默契地不去糾結對方是何人,有多少秘密。
我們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離開這裡。
他需要我的藥,我需要他的保護。
正紅宮裝的女子光彩奪目,硬生生令這陰暗的牢房多出一抹光彩。
她高高在上地施舍我,「林卿遙,如今這模樣,你當初可曾想到?」
我遍體鱗傷,滿身血汙縮在陰暗的角落,可我卻笑了。
笑得無比純真又百媚生嬌,我恨不得將此生最得意的笑容露出來給她瞧瞧。
林映雪絲毫不掩飾對我的恨意和厭惡。
「應該先挖眼睛的。」
她向來說到做到,即便貴為皇後,挖我眼睛這種舒心事,她更願意親自動手。
在她屈尊降貴彎腰動手之際,身體發軟,不受控制倒在我身上。
我手中的朱釵死死抵住她雪白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如同最親密的情人,「嫡姐,我真是,等你好久了。
秦堯的確是個絕佳的盟友,他武功高強,每隔幾日便有人給他下藥。
若無他給的藥,我根本不可能挾制得住林映雪,而秦堯療傷的藥是林映雪給我的,這般滋味大概隻有她自己清楚。
我從林映雪頭上拔根簪子扔給秦堯。
他很快解開镣銬從牢房裡出來,十分自然地從我手裡接過被挾持的皇後娘娘。
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真是好用,我們離開天牢時,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我緊握住她手腕上的命脈,「嫡姐,你應該不想死吧?」
我是弱女子不懂習武,但秦堯知道,他現在就跟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林映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她的貼身侍女竹雨看著親密無間的我們,心有疑惑,但沒有動作。
書中林映雪將才之風,說一不二,她沒有發話,誰敢上前。
長春宮殿中。
林映雪一揮手,所有人立馬退出殿外等候。
她端坐在高位睥睨我,不屑道,「你以為,你和他逃得掉?」
「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語氣有些冷硬,也許還帶了委屈。
因為我確實隻是背了黑鍋,但說出來沒有人會信。
秦堯走過來點在她的死穴上,「要殺她嗎?」
林映雪有些緊張,我也是,因為他問得實在是認真。
我搖頭道,「不必。」
一來我確實不敢殺人,二來我怕她死,會引來男主的瘋狂報復。
這是死結。
林映雪呼吸平緩躺在榻上,我胡亂塞了幾口吃的,秦堯遞過來一杯茶。
如此境地,他倒是不慌不忙。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自投羅網來長春宮?」
我快速把幹淨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看向旁邊的秦堯。
「你不會做這種沒把握的事。」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無所依的兩人,在某些時刻建立無比堅固的相互信任。
不錯,如果說皇宮堅固如鐵桶,那麼長春宮就是唯一的短板。
秦堯摟著我的腰從後窗落下,一路很隱蔽地來到偏殿。
百年杏樹下有一口井。
秦堯手腳支撐著下井,我像隻八爪魚一樣掛他背上。
兩人毫無尷尬,神色十分認真。
「注意井壁,這裡有一天可以通向皇宮外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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