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伏寧還沒來得及繼續調侃我,他的手邊已經飛速插來一把匕首,動作又狠又快,刀鋒再偏一寸就碰到指尖了。
我抬眸一看,是澤羿丟過去的。
「你再胡說八道試試。」澤羿聲音沉定,除了一點沙啞之外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他就是這樣,威脅都不帶點情緒,卻更加讓人感到透骨的寒意。
「你這,連玩笑都不能開了……」伏寧站起身嘀咕道,十分的不滿。
「等等等等,別走,最後一個問題。」我望向驚魂未定的伏寧說道。
伏寧站定轉身,等著我繼續問下去。
「這個崽,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我指了指澤羿道。
天知道我給他灌了多少丹藥,換作豬都長膘了好嗎?
閻王大人看了澤羿好一會兒,突然挑眉勾唇笑得不懷好意,「隻要他想就很快,很快。」
他還強調了兩遍,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
「很快是有多快?」我試探道。
但伏寧沒有回應我,身形一晃就消失在房間之中,如來時般毫無聲息。
窗外夜色濃重,四處寂寂。雲層厚厚的,還遮住了繁星和月亮。
話說,今天還真是驚喜連連的一天,讓人十分期待(個鬼)明天呢。
Advertisement
姐姐我累了,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明日算。
(二十七)
早上醒來的時候陽光有點刺眼,像無數金箭一樣從小窗射進來。
突然發現澤羿不見了,嚇得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趕緊跑下樓找人。
現在正是早飯時候,茶樓裡面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點心的香味不斷縈繞在我的鼻尖。
人群中,我看到了昨晚紫袍高冠的閻王大人,獨自一人坐在茶桌旁看著樓梯上的我。
如果眾人知道他們隔壁坐著個死神般存在的人物,會不會頭都嚇掉了?
伏寧向我招了招手,我疑惑地走過去。
他微笑著跟我道:「你的崽,長大了。」
我也微笑對他道:「不信謠,不傳謠。」
伏寧就知道我不信,鎏金扇子一合,劍眉一挑,指了指門外的方向。
門外有一人緩緩走入我的視線,步伐穩健,目不斜視。
他身著黑色雲紋滾邊錦袍,腰間系一羊脂玉佩。身姿挺拔而颀長,輪廓在溫和晨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清雋。
表情本也一貫淡漠如常,隻是比起昨日,風採更甚。
這一身黑袍比起昨日的白衣,多的不僅僅是嚴肅,還有驚人的威壓。他所經之處,人們都不自覺安靜些。
「你……糊弄我的吧?」我僵硬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笑得歡的伏寧。
豬吃飼料一夜之間也長不了這麼大吧,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澤羿,你終究,還是回來了。」伏寧站起身,欣慰道。
這兩個俊朗的人站一起的時候,周遭的景色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二十八)
我此刻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伏寧昨晚說的某句話:隻要他想,就能恢復得很快。
之前在湖中制伏倉兕的時候,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莫非……
想到此處,我猛地轉頭看向澤羿,他的目光也放在我這,堅毅而深邃。
我覺得吧,遇到此時的他就是我人生的轉折點……啊不,骨折點。
主要是腦袋宕機了,下意識後退幾步的時候沒站穩,往後跌的時候沒注意壓到了傷口,疼得我倒抽了口涼氣。
隨後……就不記得了。
因為他摟我入懷的時候,本人左邊腦子是水,右邊腦子是面粉,混合之後滿腦子都是糨糊。
反正,我抑制不住嘴角上揚,卻又淚流滿面。
(二十九)
我把我崽推開丟在樓下了,因為我連滾帶爬地逃開了,狼狽得連早餐都忘了吃。
抱著膝蹲在門後的我好一會兒才漸漸冷靜下來。
既有一點點恐懼害怕,又有掩蓋不住的震驚和狂喜,其中還多多少少夾雜了點如釋重負。
總之,那一瞬間心情十分復雜,也覺得自己很矯情。
「能進嗎?」門外人輕聲詢問。
「不能。」這回換我十分幹脆地拒絕某人,一點不帶猶豫的。
門外瞬間安靜了,讓我有點恍惚,就像剛剛沒有人來過一般。
但我還沒回過神來,眼前就一道身影憑空落下,一身玄袍,格外凜冽。
「我錯了。」
澤羿微微眯眼,緩緩蹲在我面前,這張俊臉又把我嚇得往後一坐。
嘶——
二次傷害,最為致命。
「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認錯夠快,我就不會罵你?」我強扯一絲微笑道。
「是。」
他說完,突然伸手輕握住我的肩膀,頓時一道暖意注入,血慢慢地便沒有再滲出。
我沉默看著他的臉,眉眼間還依舊熟悉,隻是少了點稚嫩,多了點冷冽。
「能不能不要推開我了?」他斂下眸子低聲道,語氣中似乎有無盡的懇求。
還有,他握住我的手,現在……就如我和他初見那晚,雷電交加下他害怕的模樣。
我這人啊,就是該死的心軟。被騙就算了,還很輕易地就說原諒。
沒辦法,自己造的孽自己兜著唄。
所以,我忍不住又抱了抱他,他現在缺安全感的樣子也沒比渾身帶刺時好到哪裡。
「不會,怎麼會?」我笑了笑道,果然長大了之後比較好抱。
從不信任到信任,從不安到不舍再到放不開,距離好像越來越近了。
「你真的好全了?」我把他摁在椅子上,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後嘆了一聲,「也好,鬼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怕你出事。」
澤羿眸光微閃,手上銀光一現,突然出現一串墨色石鏈,黑曜石襯得他的手更是白皙。
「送我?我要這個幹什麼?」我擺了擺手拒絕道。
「你說對我有所覬覦,現在能告訴我是什麼了嗎?」他不顧我的拒絕,硬是塞給我,隻是問的這個話有點讓我難以接下去。
我移開了目光不敢去看他,心下正想著如何繼續編。
他也不急,指尖一下一下地輕叩在桌面,一下一下就像敲在我的心上。
忒嚇人了……
我懷疑他在恐嚇我,可是我沒有證據。
「你知道嗎?人一旦開始第一個謊言,後面就需要無數個謊言一直圓下去。」我徑自看向他,放棄掙扎。
他微微頷首,「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我:……就不能委婉一點拆穿我嗎?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把你騙回去?!你要是好騙一點,我用得著費盡苦心瞎扯這麼一番嗎?」我一急就生氣了,倏然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尖罵道。
對,理不直氣也壯說的就是我。
澤羿笑了,略顯無奈地道:「我就知道。」
(三十)
在客棧養了兩天,閻王大人又來了,沒其他事,就催澤羿趕緊回去造反。
「幽骨之地駐扎的妖兵越來越多,你兄長派這麼多兵將,打算把人間先佔了,對吧?」
伏寧一臉煩悶,看著悠闲喝茶的澤羿,暴躁地問:「你到底什麼時候動手?」
澤羿掌心突然燃起濃鬱的銀色靈氣而後又消失不見,漆黑的眼下,笑容醇和。
「不是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都是誰的人?」
伏寧突然一怔,眼底寫滿了震驚,搖著扇子的手動作一頓,立馬問澤羿道:「你恢復後,神力為何如此純正?」純正到竟然不摻雜半點雜色。
「我說過了,不破不立,不舍亦不得。」澤羿就這樣靜靜站在窗邊,身姿挺拔,玄色的衣袍在夜風中翻動著,聲音極輕極淡。
看了看這兩人,我一度懷疑之前看的是一本盜文,為什麼這章節沒寫出來?
「能不能解釋一下?」我插話道,這些玩意實在是沒聽懂。
「你把他撿回來的時候,有什麼異樣?」伏寧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倒是問起我。
什麼情況……我努力回憶了一下,「也就渾身血淋淋的,臉色慘白,站也站不穩,平靜得幾乎感受不到氣息。對了,跟我聊天每次都不超三句話。」
伏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糾正我道:「最後那個不超三句話是常態,算不得異樣。」
哦,好,我也覺得。
「澤羿,你那時候經脈盡斷了吧,就半口氣吊著還能活下來。」伏寧滿是贊賞,「老天誠不欺我,禍害果然遺千年。」
額,這成語是這麼用的嗎?
「你能閉嘴嗎?」澤羿轉過頭,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伏寧又嘖嘖感嘆了一番,看我滿是疑惑,總算對我說了點人話,「就跟重生差不多,現在的他有多強,你總會見識到的。」
之前以為他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沒想到居然是涅槃進化去了。
不愧是我養的崽,我又忍不住 rua 了一把他的頭。
(三十一)
第二天早晨,我心滿意足地吃完了最後一個肉包子準備走人。
沒想到才一邁出客棧門口,就被數十個白衣男子圍住了,領頭的是老熟人了。
周圍看了一圈,這次的弟子換了批新人,人數還不少呢。
「大師兄呀,早。」我心情頗好,打完招呼之後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
穆佑辰一雙眼紅得詭異,目光落到我身上,猶如針刺般難受。
「他就是魔界少主澤羿吧。原是我看走眼了,那日山上就該不遺餘力除了去!」穆佑辰此話一出,圍觀的眾人頓時一番騷動,議論紛紛。
此處還算是青陽山腳,來往的多是修真人士,澤羿二字似乎刺激到了他們的神經,看我倆的目光瞬間變了。
「要不咱走吧?糾纏下去不太好。」我扯了扯澤羿的衣袖,低聲對他說道。
澤羿卻是一動不動,目光中有一絲冷意,「走是要走,隻是有點事情要料理一下。」
「聽聞他前段時間才敗了,趁他沒恢復,現在除了也來得及!」人群中不知誰給穆佑辰說了這麼一句。
穆佑辰聽了後心下多了幾分自信,頓時看向澤羿,「若是交出解藥,我今日可饒你性命。」
果然是為了洛萱來的……
人群中,穆佑辰握著劍昂視澤羿,神情堅毅。
周遭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澤羿根本不為所動,穆佑辰臉色青白交錯,一時間極為精彩。
他繼而轉頭對我道:「秦蘊,若你今日及時改邪歸正,往日之事便可不再計較!」
神經病,誰稀罕呢?我白了他一眼,暗暗退了一步站到澤羿後頭去了。
「你怕什麼?」澤羿似乎不解我的小動作是咋回事,轉頭對我道,「要怕,也是他們怕。」
可是他這人也是口嫌體正直的,說完之後直接往我身前一站,高大的身影就好像能隨時阻擋一切威脅。
(三十二)
穆佑辰看完我的一舉一動之後,額上青筋暴起,握著劍的手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大師兄,別多說廢話了。洛師妹現在昏迷不醒,隻有取了這魔頭的性命方可有解!」穆佑辰身旁的師弟頓時喊道。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