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蘊你想多了,我等有任務在身。」鄭奕應了我一聲。
他的性格跟穆佑辰有點相像,比較正經和古板。
而且他的能力在清幽派也是數一數二的,可能是穆佑辰忙著照顧洛萱才派了他來。
「什麼任務?」我繼續問道,反正下山的路就一條。
鄭奕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我,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開口:「青陽山前湖有一九頭妖,去收妖。它已經多次將來往弟子的船掀翻,許多弟子因此喪命在其爪下。」
哦,我點了點頭,不料隔壁的澤羿突然出聲,「倉兕吧。」
鄭奕愣了愣,望向我家崽子,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曉得?」
澤羿還是繼續面無表情,「水獸,一身九頭,善覆人舟。」
方才出門的時候,鄭奕看澤羿的眼神便不算很友善,但現在更多的是驚訝。
就是不知怎麼的,突然心頭燃起一股老母親的驕傲感。
啊呸,什麼鬼,我趕緊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清醒。
(二十一)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低聲問澤羿道。
「魔界大門開了,此等妖獸,也慢慢開始肆虐了。」澤羿正色道。
這劇情怎麼有點像是反派大魔頭準備擾亂人間和神域的時候,穆佑辰和洛萱跳出來守護天地,結局……是將大魔頭封印於魔界,永世不得翻身。
隻是現在打開這魔界大門的是篡位者,澤羿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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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心頭一涼,感覺一股冷意從腳底蹿上腦門,握著澤羿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那怎麼辦?能關了嗎?有沒有辦法挽救一下?」我語氣開始有點慌亂。
這崽子看著我莫名其妙的,可能是覺得我被嚇慌了。
「能,我這兄長野心不小,總想統一三界呢……」澤羿笑了笑,隻是笑意裡都是徹骨的寒冷。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走這條路?」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他望向我,似乎有點不解,「為什麼?」
哪來這麼多為什麼,當然是想你多活幾年呀。
而且我不敢去賭,也信不過這劇情會偏袒我和他。
「就是……」
支支吾吾半天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一時間也不知道找什麼借口,連忙移開眼神不再去看他。
「好吧。」澤羿還沒等我找到理由,輕輕地應了一聲。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懸著的心好像放下了些。
(二十二)
離開青陽山的必經之路有個湖,也就是水妖出沒的那個湖。
鄭奕算是個老好人,說要捎上我一程,可能是怕我走到半路被妖吃了。
隻是船上的人都不願意和我搭話,眼神之中多多少少帶點鄙夷,畢竟我是清幽派百年來為數不多的被逐出師門的人。
不過那又怎麼樣,世界上看不起我的人多了,他們算老幾?
突然船一陣晃動,平靜的湖面突然掀起了風浪,甚至要蓋過了船。
「倉兕出現了!大家警惕。」鄭奕頓時拔出劍來,站在甲板上聚精會神地感知著妖物的位置,「今日,必定要將此妖物斬下!」
眾多弟子也紛紛進入備戰狀態,我則是坐在一邊看熱鬧。
再次一陣風浪過,水幕落下後倉兕終於現出原形,果真是一身九頭,龐然大物。
一聲吼叫,似半天裡起了個霹靂,震得周圍水波蕩漾,隨後露出貪婪而致命的獠牙。
「上!」鄭奕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和其他弟子揮著劍就飛身向前,成功靠近了倉兕並且率先狠狠刺出一劍。
被刺了的倉兕頓時陷入暴怒,喉嚨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嘯叫,爪子不斷揮舞著砸向所有來人。
戰況一度陷入膠著狀態,不斷有弟子向前,也不斷有弟子倒下。
這兇獸越打越亢奮,慢慢地還周身泛起光,一次又一次靠近船,一次又一次猛烈地襲擊著上前的白色身影。
空氣中不斷有血腥味傳來,我看著受傷的人越來越多,鄭奕他們竟然漸漸不敵倉兕。
「別去,你去了也和他們一樣。」澤羿摁住我拔劍的手,指了指摔在我面前的鄭奕。
鄭奕早已不復來時講究,嘴角掛彩了,而且鬢發凌亂,一手握劍,一手撐著地。
他早已體力不支,也許是萬萬沒想到這兇獸竟然如此厲害。
「平日的一些妖獸也不過爾爾,今日的怎如此厲害?」鄭奕有些絕望,正想提著劍繼續上前。
「來自地獄的惡獸,與普通妖獸不一樣,你們輕敵了。」澤羿上前,準備拿起鄭奕手中的劍。
但是還沒拿起來,就被鄭奕阻止了,無力道:「你也去送死嗎?」
(二十三)
「你若不放手,今日所有人都得陪你葬身在此。」
澤羿的聲音有點冷,跟這拂面還帶點血腥味的風差不多。
鄭奕大概是被澤羿嚇到了,無力地閉上了眼,將手中的劍遞給他。
他這麼小一個人,就跟有兩米八氣場似的。
「崽,你……行不行?」我有點擔心,攔住了他。
澤羿搖搖頭,溫聲道:「其實已經……這沒什麼,你千萬別上前,站在這等。」
他一個人提著劍,迎著所有弟子懷疑的目光走上前,取了一滴血,猛地和手上的劍一起朝著倉兕揮出。
動作幹淨利落,順暢如流。
被揮出的劍帶著狠厲的劍風,血滴也飛速隨著劍揮出,鋒芒畢露,速度一下子爆發出來。
倉兕見狀,下意識地抬起爪就擋住飛來的劍,卻不料劍鋒硬生生地穿過其爪,直接朝它的一個腦門上狠狠刺進。
血珠子滴落在它腦門的那一刻,青光乍現,而後倉兕竟然像被什麼不斷侵蝕一般,面容扭曲且痛苦。
澤羿就站在甲板上,背著手冷眼看著這一切,看著倉兕不斷慌亂掙扎,越是掙扎,就越是痛苦。
鄭奕大驚失色,面上盡是不敢置信,這實力上的硬差距……簡直是令人大駭。
「你到底是誰?」倉兕不知何時突然出聲道,「血珠子中竟有如此戾氣,到底是誰?」
這夾雜著痛苦的聲音讓我不禁顫抖了一下,說好的建國之後不準成精呢?!
「區區小妖,今日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澤羿拿起一個收妖的容器,等到倉兕無力掙扎之後,揮手,金光一現,倉兕整個巨大的身體竟然隻化為一道青煙。
上次我看見這種場景,還是阿拉丁神燈故事書裡面的插畫。
湖面再次平靜如鏡面般,船上也死寂一片。
我知道這個小魔頭強悍,但是這強悍程度過分了哈。
瞧瞧,其他人敢吱聲嗎?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鄭奕強撐著站起身,「今日得閣下出手相救,他日必定回報。」
二師兄都發話了,船上眾人頓時臉色、眼神都變了,紛紛隨著鄭奕朝崽子拜了拜。
隻是沒想到崽子卻毫不領情,還頗給我長臉。
「別謝我,謝她。」我家崽子冷著個臉,指了指站在一邊發呆的我,「沒有她,你們,我一個都不想救。」
(二十四)
鄭奕想上前說點什麼,甚至有人差點就往我這撲過來,但全部都被澤羿攔住了。
反正澤羿護我面前,他們真是連我的衣角都摸不到。
「崽,差不多得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也該下船了。
反正我最後走的時候,眾人看我的目光都變了,之前的輕蔑和鄙夷都不復存在。
上岸之後是一個頗為繁華的小鎮,現在已經日落時分,我決定先找個地方緩一緩。
走進鎮子裡,我看到左邊的驛站似乎不錯,於是我選擇了右邊的客棧來落腳。
夜裡的時候,突然窗外一陣陰森森的風刮過,還吹熄了蠟燭。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我正要站起身,卻沒料到澤羿拉住了我。
「沒事,故人到訪。」他淡定道,就是我很不淡定。
你想想,他家的故人都是些什麼人……
「伏寧,來了就來了,躲躲閃閃,有失閻王風範。」澤羿重新點了燈。
黑暗中,忽有一身著紫袍的身影出現,搖著扇子。
「喲,澤羿大人怎麼了?嘖嘖,這樣子怪可愛的,來來來,給哥哥摸一下。」
伏寧伸手就想掐一把我的崽,可惜澤羿一伸手就是狠狠一掌,絲毫沒給閻王大人面子。
「伏寧,閻王,地府的事都是他管。」澤羿簡單向我介紹了一下來人。
閻王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對勁,眼底的震驚和今日鄭奕看到澤羿出手時候差不多。
「澤羿,你也有吃軟飯的一天!」伏寧驚嘆道。
我:……
「有事嗎?」澤羿沒興趣跟伏寧開玩笑,忽略了他剛剛的話。
伏寧嘆氣,「你出事之後,魔界變天了。」
(二十五)
「哦,好。」澤羿回應伏寧的語氣不鹹不淡,仿佛魔界變天這件事情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別說我了,連伏寧都被這不鹹不淡的話氣得手抖了,「澤羿,我跟你說,你以為這事情我願意管?你不知道放出的妖獸吞了多少凡人的性命,黃泉路上擠得很現在,孟婆湯熬不過來了。」
原來澤羿說黃泉路擠是真的,沒騙我呢……
啊不對,我的關注點歪了,慚愧慚愧。
伏寧越說越氣,最後幹脆一拍桌子狠狠道:「還有,你猜猜我已經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妖獸太多,我那容器都裝不下了。」
整個房間都是伏寧的怒吼聲,讓我覺得下一秒就要被隔壁投訴了。
他說完,澤羿總算有了點反應,緩緩才道:「不破不立,不舍不得。等著,很快我就會提刀殺回去。」
聽完後伏寧嘆氣,拿起桌上的一杯涼水猛灌了一口,「你那兄長,比你殘暴多了。要不是礙著身份,我早就把他打一頓了。」說完之後,他突然把目光放我這了,「秦蘊,你是怎麼撿到這小子的,他有什麼糗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他整天就冷著個臉,能有什麼事情。
側目看向澤羿,澤羿的臉色有點不自然,眼神還有點躲閃,我頓感不妙。
「崽,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我直接問道。
澤羿垂下頭沒看我,低低地道:「我還給動手那個女人,下蠱了。」
下……下蠱?!我默默在心底給洛萱燒了一炷香。
「生氣了?」澤羿語氣中帶點小心翼翼。
我瞪了他一眼,「是,正準備罵你。」
(二十六)
最後看著他帶點委屈的樣子,我真是半句話都沒舍得說出口。
我記得這下蠱,要澤羿自己的血才能解了。
不過我當然不是因為洛萱會受傷才生氣的,畢竟我頭上沒有聖母光環。
以穆佑辰的本事,很快就會發現洛萱的情況。
我帶著這崽子離開門派的初衷,就是要離穆佑辰遠點。但現在全沒有用了,因為他很快就會找上門。
所以,問題來了,我做這一切算不算徒勞無功?
「嘖嘖,睚眦必報,澤羿,不愧是你。」閻王大人居然還捧場,給手動點了個贊。
「會有什麼症狀嗎?」我暗暗拭了一把老淚,嘆氣問道。
「昏迷不醒而已。」閻王大人很好心地給我解答了,「應該一時半會要不了人命的。」
而已……我去你丫的,反正我是快被氣暈了。
「你怎麼還不走?」澤羿微微頷首,涼涼地掃了一眼還在悠闲喝茶的伏寧。
話中趕人的意味十分明顯。
「走,現在就走。」伏寧冷哼一聲,隨後一轉頭對我笑道,「秦蘊,來得匆匆忙忙的,也沒帶什麼見面禮,這樣吧,以後有投胎業務我給你大開方便之門,如何?」
投胎?呸呸呸,能不能給我整點陽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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