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之下,口不擇言,我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
許姍姍一愣,意外地笑了,眼中那股狠勁衝淡了些,讓我站了起來,她踮著腳在我耳邊輕笑一聲,「好,那就下次。」
當晚,我驚魂未定地回了家。
也不管是什麼時辰了,拿起手機就給許彥俊打電話,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大帥比你要死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反問他:「彥俊,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我有沒有得罪過你姐?」
「啊,怎麼了?你怎麼會得罪我姐呢。」
「是啊,我也不清楚我哪裡得罪了她,她為什麼對我這樣……」
心裡不安,我的聲音嘶啞了幾分,彥俊急了,「怎麼了呀,她一個女的能對你咋樣?艹,我姐可不是一般人,她對你做了什麼你快告訴我。」
「她……她,她說想殺了我。」那些面紅耳赤的事,我實在說不出口。
許彥俊吸了口涼氣,「不是吧,你跟她無冤無仇……臥槽,這都多久的事了,不會是因為那件事吧。」
我一頭霧水,聲音嚴肅起來,「給我說人話,到底怎麼回事?!」
「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答應我,好兄弟,一輩子。」
我急忙回答:「好好好,你快說!」
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你還記得高中那年我談了個校外的女朋友嗎?這事不知怎麼被我姐知道了,她不贊同早戀,勒令我跟她分手,專心學習。
「我那時候不是叛逆期嗎?就騙她說分了,然後私底下交往,結果她知道了,專程去找了那女孩,接著那女孩就把我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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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比較恨她,當時她跟我說了一句話——你看看人家周蘊川,又老實又好學,人家怎麼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你整天腦子裡都裝了什麼。」
重頭戲來了,許彥俊這個殺千刀的,他頓了一頓後繼續說:「當時就想報復她來著,我們倆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我不是借口手機沒電了嗎?然後用你手機加了她微信,給她表白了。」
「什麼!」我提高了嗓音。
許彥俊嚎啕著,「我錯了蘊川,我當時就是想整整她……」
「你都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快說!一字不差地給我說出來!」
他吞吞吐吐道:「姐姐……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你好漂亮啊,我好喜歡你,怎麼辦,好想跟你接吻。」
「……」
「蘊川你別生氣啊,我表白完她也沒回復啊,我就給撤回了,然後把她微信也給刪了,我真沒當回事,也不知道後來你們又是咋加上的……」
原來是他給刪的,真是我的冤種好兄弟,他肯定不知道後來許姍姍又加了我。
看到那條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請,我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因為洗澡事件,我每次見她都心慌,本來不願加她,又覺得不禮貌。
結果忐忑地通過之後,她倒是什麼話都沒說,給我發了四個字——好好上課。
當時我一臉懵,也很緊張,雖然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還是回了兩個字——好的。
什麼好的,這簡直是媽的!
我冷靜下來,許彥俊又弱弱的說了句:「還有……」
「還有什麼?」我又抓狂了,「你現在全部說出來,我看看要不要去弄死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氣聚丹田,「趁我還撐得住,快說!」
許彥俊在手機那頭哆嗦了下,「就是,我不是見她沒反應嗎?後來有一次我就去問她,我說姐,蘊川說他喜歡你,想當我姐夫……」
好驚悚,好刺激……我渾身的血都沸騰了,「然後呢?」
「然後她反應很平淡,我怕她不信,給她轉發了一些小視頻。」
「什麼視頻?」
「就是我開玩笑喊你姐夫,你傻呵呵地答應我的視頻,我們以前不是經常這麼玩嗎?你說什麼姐夫教你做人,以後姐夫罩著你,姐夫作業給你抄,一日為姐夫,終生你姐夫,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經常錄了發給她。」
…………
這下我徹底方了,許彥俊這是想整死我吧?
所以他姐是記恨這事?我想起診室裡許姍姍清冷的眉眼,咬牙切齒地說我將她耍得團團轉,腦子裡的一根弦接上了。
許彥俊試探性地蓋章定論,「所以,我姐一直覺得你喜歡她,結果你上大學不久交了個女朋友,還經常發朋友圈秀恩愛,她覺得自己被耍了?現在是秋後算賬?」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吧,我拿著手機的手直哆嗦。
「許彥俊,明天一早,你去給你姐解釋。」
他在電話裡大吼:「你想讓我死嗎?」
「那你想讓我死嗎?」
我們倆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同時發聲——
「死道友不死貧道!」
「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然後同時掛電話,蒙頭睡覺,但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許彥俊發信息:「給你姐解釋了嗎?」
「我已經在她這兒了,正在醞釀中,等會說。」
「現在就說!」
隔著手機,我似乎感覺到許彥俊手抖了下。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又發來信息,驚魂未定,「我可能要搬去你家住一段時間,我好怕。」
「你姐打你了?」
「沒有。」
「罵你了?」
「沒有,她讓我最近不要回家。」
許彥俊果真搬來我家住了一個月。
可能是為了贖罪,他在這兒表現良好,爭著給我媽洗碗拖地,哄得我媽那叫一個高興。
一口一個「叔」,感覺我爸對我的慈眉善目都給他了。
好在一個月後他回去了。
從那以後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每天忙著交漫畫稿,然後宅家當我的宅男,正式步入正軌。
許姍姍沒再聯系過我,我松了口氣,同時又覺得很茫然,有時候做夢,會突然驚醒。
想起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隱忍而克制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5
國慶假期前夕,我的大學室友顧琛拉了個群,通知我們十月一日去杭州參加他的婚禮。
我們寢室其餘五個兄弟都很高興,紛紛承諾到時候一定去。
顧琛是我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群聊完了他又單獨私我,「蘊川,到時候你還能來嗎?當初可是說好了要給我做伴郎的。」
我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他的結婚對象是趙琪琪,跟我們一屆的校友。
趙琪琪有個姐妹,叫葉蕾,是我相戀三年的前女友。
趙琪琪愛發脾氣,她和顧琛談戀愛那會吵吵鬧鬧,每次顧琛想哄她,都要破費組局,請她們宿舍幾個女生吃飯。
有時顧琛會叫上我和其他幾個兄弟,所以我就遇上了葉蕾。
葉蕾長得很漂亮,跳舞也很好,膚白貌美,據說家境也不錯,是學校的校花級人物。
反正不知怎麼,她對我有好感,追了我一段時間,我恰好也喜歡她,就答應了。
我跟她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
因為她的緣故,我也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她很霸道,曾經我們班級有個女同學跟我表白過,每次跟我說話就臉紅,她知道後在課間的時候來到我們教室,剛跳完舞一身香汗,不顧形象就徑直走到我面前,捧著我的臉親了下。
以此宣誓主權。
她也很會給人安全感,學校的表白牆上,有男生瘋狂喊話——
葉蕾,喜歡你,你和那個周蘊川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帖子登上熱帖,因為她本人親自回復了一句——
謝謝,我們打算畢業就領證。
我曾經真的真的好喜歡她……
剛在一起時,我也沒想過會和她長久的走下去,因為喜歡她的男生很多,我有時候會很吃醋。
但是她捧著我的臉,憤憤不平地吻我,「聽說你有個綽號叫大帥比,隻能是我的大帥比知道嗎?不準勾搭別人!」
直到現在我仍舊認為,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問題,打敗我們的是現實。
她和顧琛一樣,是杭州本地人,我老家是個二線城市,當然了,重點不是異地,而是家境。
平心而論,我不認為我的家境很差。
我爸開出租車,我媽是一家私企的會計,家裡就我一個兒子,有房有車,父母將來有退休金,算得上是小康生活。
主要是她家境太好,她爸爸開大公司,媽媽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
我從沒感到自卑,哪怕在她媽媽面前,被從上到下地打量。
其實她媽媽也不錯,對我很客氣,很禮貌。
葉蕾說她家裡同意我們在一起。
我畢業的時候,她已經進了一家公司實習。
原本說好的畢業就領證,她媽說想讓我們先把工作穩定下來,之後再談結婚的事。
葉蕾沒問題,我也沒問題,畢竟畢業就結婚也挺瘋狂的。
我們第一次衝突,是因為工作的事。
大學時,我給一家漫畫工作室的主筆做助理,掙得不多,而且很費時間,經常沒空和她約會。
我那個主筆師父是個女的,在畫畫技巧上指點了我不少東西。
分明是網絡上沒見過的陌生人,她非要說人家喜歡我,對我有目的。
爭吵的時候,她會說:「你憑這個能掙幾個錢,不要做了,我養你好了。」
然後氣勢洶洶地給我轉賬。
我很不喜歡她這樣,但又知道她是因為在乎我,因此每次爭吵過後,也能很快和好。
可是大學畢業的時候,我那個主筆師父說她辭職了,要去別處發展,她問我想不想做主筆,她向工作室推薦了我,工作室說可以讓我試試。
這樣的機會等同於天上掉餡餅了,我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然而葉蕾和她媽媽打碎了這個夢。
她媽說託人在朋友公司給我找了份工作,讓我去上班。
葉蕾不允許我拒絕,她說:「蘊川,放下你的漫畫,好好地去上班,我媽媽答應了,等你工作差不多穩定了,我們就可以結婚。」
葉蕾當然是愛我的,她望著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說她做夢都想跟我在一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我們之間沒有阻礙。
她爸媽贊同,我爸媽也贊同,我媽甚至說:「你定居在杭州最好不過了,大城市诶,媽媽說出去倍有面子,你跟葉蕾好好的,不用擔心家裡,將來我和你爸年齡大了,家裡的房子一賣,也去杭州養老,看一看西湖。」
聽上去多美好,這些美好唾手可得,隻需我放棄漫畫。
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取舍的,我選擇了葉蕾,因為我愛她。
我去了她媽媽朋友的公司,是一家大型民營企業。
我在公司幹了半年,任勞任怨,也平安無事。
跟我一同進公司的幾個應屆大學生,隻留下了一個叫程程的女孩,我們關系還行
葉蕾媽媽應該是打過招呼的,公司很培養我,讓我去了合約部。
有前輩帶著,我學得很快,直到半年後,我在一份合同上蓋了章,結果就出了事。
合同上的工程數據是錯誤的,如果按照那個數據施工,公司會賠很多錢。
前輩說是我蓋章掃描的,但其實合同的事一直是他檢查無誤通知我蓋章。
反正就是背鍋吧,那時候自己確實也蠢,經驗不多,解釋了也沒用。
事情鬧到最後,是葉蕾媽媽出面解決的,公司財務的管理層話裡有話,「趙姐,你女兒還沒結婚呢,你就跟著擦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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