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對著找。」
便貼上面,是大大的「B」。
裴然臉一垮,對著江遲委屈。
再這麼下去也不合適。
我起身:「我來吧。」
許清和放下筆,走在我身後:
「輔助書的位置有點高,我跟你一起去。」
離開的時候,隱約聽見裴然跟江遲哭訴:「嗚嗚遲哥,這狗男人好雙標!」
11.
出自習室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裴然接了個電話先離開,隻剩下我和江遲、許清和。
「走我送你。」
「我送你回去吧。」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我都拒絕:「不用了,我們家離這裡很近的。」
江遲將我書包甩過肩:「跟我走,你和他不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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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心:我好像跟你也不順路。
夜晚的路燈將我和江遲的身影拉得修長。
兩人各懷心事,沒怎麼說話。
突然一輛車駛過,江遲立馬將我拉進懷裡,眉眼帶笑:
「看路啊小結巴。」
我點點頭,餘光中,卻看到江遲外套上,有一根貓毛。
白色中帶些灰,極為不明顯。
我連忙拿下來:
「江遲,你養貓了嗎?」
江遲倪了一眼,隨意道:
「哦,前兩天路邊撿的。」隨即又補了一句,「看著和你像。」
我呼吸一沉,真的就,這麼巧嗎?
夜晚回到家。
我直接點開與 H 的聊天框。
「一個學校,我們能不能見一面?」
我太想,太想知道 H 是誰了。
我以為是許清和,但顯然不是。
如今,我更是不能憑借一點相似之處就斷定 H 是另一個人。
H:「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你說。」
……
H:「……你有喜歡的人嗎?」
腦海裡驀然閃出江遲的臉,他欺負我的時候,替我出頭的時候……
我臉頰微微發燙:「……有吧。」
……
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就在我以為 H 不會回復的時候,手機傳來提示音。
是 H。
「聖誕節那天,城江咖啡廳,我們見一面吧。」
12.
江遲開始學習了。
裴然驚呆了眼:「不會吧!我們浪天浪地的遲哥,也會有拿起課本收心的時候?」
雖然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莫名很開心。
後面的裴然還在起哄:「哦~我知道了!」
他撞了下江遲的肩膀,嘿嘿一笑:
「遲哥你老實說!是不昨兒那聽力刺激的?哎呀沒事!你也錄,錄一個我給你擱那播音室當廣播放!」
江遲直接腳一踢:「滾一邊玩去!」
其間有不少學習好的女孩想借此機會接近江遲,卻都被他一個冷眼轟走。
「學習好?你有我同桌厲害?」
一旁做題的我直接一噎,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著也中槍?
趁她們走後,我悄悄拉了拉江遲的袖口。
「你這樣說我會拉仇恨的。」
江遲嗤笑:「那你要不要考慮把我升為男朋友,擋擋災。」
「……」
我不說話了,抓起旁邊的習題掩飾臉紅。
「喂。」
「我要寫作業了,有事等會再說吧。」
「嗯。」江遲笑道,
「我就是想提醒你下,試卷拿反了。」
……
我認真給江遲補習。
自己悄悄算了下時間,現在距離月底還有二十八天,如果趕上月底考試,成為幫扶小組第一的話,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見 H。
我將江遲前幾次的月考成績翻出來,準備先對比一下強弱科。
卻發現……沒有強科。
不過做了幾次試題發現,
江遲雖然沒有強科,但勝在腦袋好使,基本上一些題講過一遍,他就可以做到舉一反三。
不僅他那群兄弟,就連任課老師,都驚訝於江遲的變化。
一向逃課打架不學無術的混混江遲,竟然也能沉下心坐在位置上一整天。
裴然每次經過時,都忍不住探探江遲的額頭,然後嘖嘖兩句問我:
「喬茉,你這是給我遲哥灌的什麼迷魂湯?」
「……」
我想說,是他自己要學的好嗎!
13.
城江的第一場雪下得有些措不及防。
課間的時候,地上已經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我戴著紅圍巾,手哈著氣做題。
「喬茉!有人找!」
同學在班門口叫我。
我緊了緊圍巾出去。
許清和手裡攥了一個湯婆子,見我出來遞給我:「小心燙。」
我擺擺手:「沒關系,不冷的。」
他眼神暗了幾分,將湯婆子的線掛在我手腕。
「下周的幫扶小組,我可以選你嗎?」
學校幫扶小組有了新的規定,進步第一可以獲獎,總分第一可以選擇換班。
許清和擅長物理,我擅長英語。
這是很明顯的結果。
「對其他同學不公平。」我說。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隻是伸出手幫我去了去頭上的落雪。
「……嗯,那就不選。」
突然身上被砸了一個雪球。
我順著看過去,是江遲。
他單手搓著球,在不遠處的方向衝我大喊:「勞逸結合啊好學生!」
我笑了笑,跑了過去回砸他。
那天晚上老師讓寫下自己此時的心願。
說初雪當晚的心願會在來年都得到實現。
我寫的是,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也能看見一個大大的雪人。
我想偷偷看江遲寫的什麼,但他掩得極快,寫完就放進了心願盒子。
還義正詞嚴說願望不能看,否則會失效。
「歪理。」我說。
心願卡片全數收齊後,老師給我們選了部電影。
近乎全黑的空間,江遲貼過來小心翼翼問我:
「其實今天是我生日,我可不可以在你這裡許一個願望。」
我立馬點頭,壽星最大。
但想了想,許願沒有生日蛋糕怎麼可以。
「你等我。」
我悄聲說。
然後快速跑去小賣店,在貨架的最下面找到了生日用的蠟燭。
就著下雪最厚的地方,用那些雪,給江遲堆了一個生日蛋糕。
做好這些,我在教室後排的窗戶處向江遲招手。
他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將蠟燭插在了雪蛋糕上,並且點燃了它。
我用雙手小心護著微弱的火光,借著月光給江遲唱生日歌。
江遲笑出了眼淚,但還是合上手掌認真許了個願。
他吹蠟燭的時候,我將紅圍巾圍上了他的脖子。
「生日快樂,江遲。」
不知是不是天冷,那晚江遲眼尾泛起了紅,最後他起身將我拉進懷裡。
似乎要將我揉碎。
14.
月底來得很快。
出成績那天,我跳過自己先去看江遲。
99 名。
從 1000 名到 99。
幫扶第一!
欣喜的同時,我又不自覺羨慕起江遲,這家伙腦子怎麼那麼好使!
次日下午。
江遲坐在領獎臺上看我,說開完我們就去慶祝。
那天除了總分前 10 的合了照外,單科第一也合了照。
而一直以來那個語文考第一的女生,這次卻比許清和低了 1 分。
單科第一的領獎臺上,單單隻有我和許清和兩個人。
相機照到我們的時候,許清和站直了身子,像拍證件照那樣,安靜地、認真地直視前方。
這似乎,是那麼多次考試以來,我見他最認真也是唯一一次的認真。
校霸的慶祝,
真真與眾不同。
當江遲將一個頭盔戴在我頭上時。
我蒙了。
車是很招眼的那種紅色,他握緊雙把,身子前傾:「坐好了?」
我雙手緊緊扣在後面:「嗯。」
「確定不抱緊我?」他又問了一遍。
「不——」
需要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飛馳的車速使我不得不環住少年的腰。
江遲「嗷」了一聲,笑得肆意。
我沒想到,江遲是帶我來參加車賽。
一排排賽車立在我面前時,
我腿軟了。
「江……江遲,咱能回家嗎?」
他挑眉:「你覺得呢?」
我不由咽了口口水。
我覺得,
不能。
準備時間, 江遲輕輕幫我摘掉粉色頭盔。
我呼了口氣。
還好還好,我不用參加。
月光下, 江遲看向我的眼眸溫柔似水。
他貼在我耳蝸,輕聲道:
「在終點站等我。」
多年以後, 每當我看見賽車,都會想起那天晚上, 月光下的江遲, 眼神醉得不像話。
他拿冠軍時對我說:「喬茉,
「我好喜歡你啊。」
15.
江遲離開了。
措不及防。
我去找主任、校長,他們都說江遲一家移民了。
我繼續著日復一日的學習。
在聖誕節那天, 坐上公交車去 H 約定的咖啡廳。
公交車經過城江小鎮。
這裡每天都會有過來打卡的遊客。
透過窗戶,能看到前面賣氣球的爺爺,周邊圍了不少孩子。
我舉起手機, 想記錄下這一幕。
突然一個氣球掙脫束縛, 直直往天空飄去。
鏡頭隨著氣球移動, 鏡頭裡, 是下午的天空。
右下角, 有著彩虹顏色的尖尖房頂。
我呼吸一緊。
這輛公交的終點站,
是城江體育館。
我看著手機笑了,點開微信一直置頂的 H。
「所以江遲, 你還要不要來赴約?」
消息沒回復。
H 也沒來。
我高考正常發揮,考上了一直以來想去的學校。
一大早宿舍樓下傳來熱鬧的聲音。
室友趴在窗戶上叫我:「茉茉!茉茉快來看!」
我捂著睡衣, 迷迷糊糊看下去。
宿舍樓下, 一個雪人靜靜地立在那裡。
雪人戴著紅色圍巾, 看起來溫順乖巧。
隻是現在城江還沒下雪。
想來堆雪人的人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不少別院的學生也騎車過來與雪人合照。
我驀然想起初雪那晚,老師讓寫的心願卡:
我寫的是:「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也能看見一個大大的雪人。」
心下一緊。
江遲?!
我來不及換衣服,就著睡衣衝到樓下。
「喬茉。」
我回過頭, 是許清和。
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手裡攥了個湯婆子。
見我穿得單薄,他蹙眉,伸手將大衣披在我身上。
「許清和。」
「我在。」
「你不用感到內疚。」
畢竟我後肩處的傷,早已好到連疤痕都看不見了。
許清和幫我卷了卷大衣的衣袖,聲音溫沉:
「喬茉,
「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會用時間去報恩的人。」
「……」
「你也不需要有負擔。」
他將手裡的湯婆子掛在我手腕處, 看著我一字一頓:
「就像你第一次,驚慌失措鑽進我傘下的時候,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低頭。」
16.
我返還了許清和的大衣和湯婆子,
就像高三時那樣。
夜晚的時候, 室友提議出去吃飯慶祝, 慶祝她和異國男神終於修成正果。
吃火鍋時她和男友甜膩膩通著話。
我們偶爾也跟著打趣兩人一句。
突然她男友很困惑地問了她一句:
「寶貝,你們那裡的人很流行吃雪蛋糕嗎?」
室友涮著牛肉:
江遲淺笑,一個伸腿踹他桌子:
「(「」「就是那種, 用雪堆的,像堆雪人一樣, 堆成的蛋糕形狀。」
我背脊一僵, 指尖忍不住顫抖。
「你們, 一定要信任我。」
急於證明,他披了個外套就跑出宿舍,將鏡頭對著不遠處的人影。
用蹩腳的中文道:「看吧, 就是我室友。」
鏡頭裡的男生緩緩回頭。
和記憶中少年的影子重疊,我再也沒能忍住。
笑著哭了出來:
「江遲,別來無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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