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撩天帝後,我擺爛了

我知道,我丁姐又開始心軟了。

我應不應該告訴丁姐,她口中的「死孩子」比她大幾歲萬,隻是長的顯小。

神族耐力持久,魔族力量強硬。

我後來才聽說,旭天他爹為了鍛造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擄走數百名神族女子,強迫她們生下具有神魔血統的孩子。

等到孩子們長到一定歲數,便將這些孩子下放煉獄。

任由他們互相殘殺,從中選取最優者。

旭天的母親為了保護他,曾以自己身軀做結界。

在旭天嬰兒時期將旭天偷偷封印,阻斷了他的生長,將他藏匿萬年之久。

雖然最後這位女子的身軀腐爛成灰,旭天還是被發現了……

大概這孩子曾被母親真切的以愛滋養過,所以還沒有壞透。

即便他自己不記得。

8

旭天走後,我毫不猶豫將他的魔珠徵用了,省去多少日行一善的功夫。

小丁注視我因吸食魔珠而紅起來的瞳孔,道:「不難受嗎?」

神魔體質有異,我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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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下山去,幫老頭老太太扛十袋大米。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還有餘力進一進久違的《上古兵器譜》。

劍冢的情形跟我夢中如出一轍,我遠望著本體旁邊那叢囂張的黑氣,磅礴得幾乎參天。

當中一柄黑劍頗具雛形,快要出世了。

我試圖將那黑氣壓下去,光憑旭天這顆魔珠的修為,無法與之抗衡。

且因為同為魔道,那黑氣居然將旭天的魔力吸食了大半,很是助長它氣焰。

我不敢再試。

找回自己的法力與修為迫在眉睫。

走近了,後肩的傷口疼痛明顯加劇,我本體的劍柄處有道裂痕,形狀與我身上傷口一般無二。

看來是魔氣侵蝕了我的本體,反映在我的肉身上。

可是這黑氣是從何處而來?

我細觀那黑劍的樣式與花紋,眼熟,仍是眼熟。

退出兵器譜,將那黑劍的樣式與花紋描在紙上,尋去純鈞的道場。

穿過山澗,豁然開朗,殿前中央一頂天巨爐引人注目,這是純鈞的得意之作。

內藏他收集來的三千炎火,晝夜不息,隨取隨用。

純鈞用它鑄劍,我從前年紀小,常偷指甲大的一塊,拿去烤地瓜。

地瓜烤出來,外表正常,實則堅若磐石。

我便拿來捉弄人,不知崩掉了多少人的牙,被人家追著揍。

隻有一個人不與我著惱,而是對我笑一笑,因缺了顆門牙,說話漏風,對我道:

「su 月,叫哥,哥有好次的。」

這個人,叫汐淵。

我生來與旁人不一樣,比如雪喬和純鈞,秉性仁善,乃天生神族。

比如汐淵,一身反骨,乃天生魔族。

而我是武器,父神說我有靈無心,亦正亦邪亦妖魔。

如同世上千千萬萬的武器一樣,單看使用者——也就是它們的主人心性如何。

我問父神,那我主人是誰?

父神說,你無主,這個世上能讓你甘心臣服之人,還未出世。

所以我隻好做自己的主人,我給自己定了性。

修出一顆神心,選了與魔族背道而馳的神族。

因為我討厭殺戮。

我殺的最後一個人,是汐淵。

殺他時,我沒有任何感覺,我覺得他不對,想要阻止他,僅此而已。

我切斷了他的腦袋,跟小丁切白菜沒有區別。

他死前深深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怨恨,以及癲狂。

他覺得我不是不愛他,而是不懂愛。

甚至連別人,也覺得他是我初戀。

說的人多了,我不禁開始反省。

那時恰逢人族要繁衍,父神予月神一把情絲,要他給世間萬物種情絲,牽姻緣。

我去月神那裡種了一根,情愛在心中扎根發芽。

然後我發現,我就是不愛汐淵。

而且,未種情絲之前,我看所有男人都一個樣;

種了情絲之後,我有了異性審美,後知後覺,汐淵長得真難看。

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麼多年,我隻對龍情有那個獨鍾,尤其金色鱗片雪白角的那種。

我隻為一人有過心動。

還特汪的是個悲劇。

想到這裡,我深深嘆氣。

純鈞手底下外出取火的童子迎頭撞見半空裡的我,嚇地扔了鏟子,悶頭往回跑:

「不得了啦,打進來個喪裡喪氣的冤種女魔頭!」

我:「……」

純鈞擰著那童子腦袋出來迎,道:「休得胡說,連你兵主也認不出……」

一抬頭,嚇一跳:「你你怎得……入魔了?」

我:「莫慌,目前我是個好人,過會子就不一定了。」

純鈞:「慣會說笑,快請進。」

小童子要撿鏟子,我道:「別動,讓本神來,本神最近比較樂於助人。」

說著替他撿起,日行一善。

童子震住了,不知該不該接。

我:「不接打你屁屁。」

童子認真地哭了。

我:「……」

純鈞搖頭失笑,安慰童子幾句,說你兵主真的不吃人,再說你也不夠吃。

童子哭得更大聲了。

闲話少敘。

喝茶的功夫,我展開圖紙:「六界之內,對劍研精究微的除了我,也就是你了,看看,這把劍你可認得?」

純鈞一見之下,笑道:「你是誠心考我,還是連自己的佩劍也不認得了?」

我:「……」

我:「啥?」

他指著上頭花紋:「這不是你的名字,又是什麼?唔,就是不大好看,早說讓你多練練字,你非是不聽……」

在他的絮絮叨叨裡,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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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類也不會打造。故此求純鈞教我鑄劍。

第一把自己親手打造的劍,美醜咱們暫且揭過不提,成就感首先十足。

我後來扛著這把劍出去炫,生怕旁人不知它是我鑄的,在上頭刻滿自己名字……

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真是一段令人心生回憶的歲月。」

純鈞向往道:「那時的文字與如今大不相同,你的字又灑脫不羈,時常寫得面目全非,難怪你自己都不認得。」

「說起來,後來此劍我不見你佩帶了,卻是收到何處去了?」

我道:「送人了。」

「送給誰了?」

我沉默。

嚴格說來,不是送,而是汐淵主動問我索要,他說自己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我那時還未與他決裂,他尚且是我大哥,是故豪爽給了他。

那劍他直用到生鏽斷裂,而後再也沒有用過別的佩劍。

所以劍冢那把即將橫空出世的魔劍,不是我親自打造,卻也跟當年這把劍脫不了幹系,

換句話說,與汐淵脫不了幹系。

他想幹什麼?

殺了我報仇?還是取代我萬兵之主的位子?

我與汐淵一起戰鬥過,再了解不過他有多強大。

當年我怕他死後也不消停,所以將他身體與腦袋分開埋葬,身體丟進無盡淵喂了兇獸,腦袋埋進《上古兵器譜》鎮壓。

即使做這個份上,也關不住他嗎?

還有旭天。

旭天既然與汐淵魔氣同源,自然有所感應,甚至比我還要早,所以才想要《上古兵器譜》。

至於他拿到《上古兵器譜》的目的是什麼,我暫時還不清楚。

……

純鈞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好端端,怎的走起神來,你今日來得正好,我近日鑄劍遇到阻礙,想著你深諳兵器習性,正欲找你商量。」

「你?遇到阻礙?」我怎麼不大信呢:「什麼樣的劍還能難倒你?」

「你可知何謂六界第一劍?」

我:「知道,就是我,咋了?」

他:「……」

他:「也對。但此人要我所鑄之劍,顯然是要凌駕你之上,成為六界第一神武。」

成功引起了我注意。

我嗤笑道:「並非我託大,能駕馭我這把劍的人至今都還沒找到呢,就有人想凌駕我之上了?這是哪個傻子?」

純鈞:「……」

純鈞:「依我所見,他不像個傻子。」

「這還不傻?」

我道:「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如此簡單的道理不懂嗎?劍你就算替他造出來了,他舉得動嗎?如今的晚輩,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要不先叫他出來遛遛,與我過上幾招?」

純鈞:「……」

我:「對了,你遇上什麼阻礙了,說來聽聽。」

純鈞一臉「惹不起」:「不了不了,我決定自己琢磨。」

我:「所以是哪個傻子?我偷著去揍他一頓,讓他再狂妄。」

純鈞:「這傻子你認識,正是咱們天帝陛下。」

「……」

「……」

「……」

我道:「啊……」

我正色道:「那什麼,如果是天帝,那這事合理,畢竟他是六界之主,想要一把六界第一厲害的神武,沒有毛病。」

純鈞絲毫沒看出我的尷尬,道:

「我看不盡然,如果僅是為了彰顯身份,他也不用砍掉自己的角與逆鱗,將這世上兩樣最堅硬之物給我當劍胚……」

我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9

光陰似箭。

小丁問我,關還閉不閉。

我說延後一日。

「延後一日有啥用?」

「罵醒一條龍夠用了。」

宸宵歸位當日,我直奔他太微玉清宮。

管事英招上來欲攔,看見了我背後浮空跟隨的劍陣。

英招眼瞪溜直,識時務一指:「陛下在含章殿處理積壓政務,兵主您右拐直走再左拐,小心臺階。」

廣殿一如既往幽曠,宸宵執筆伏案,眉宇間的疲憊難掩。

能不疲憊嗎,砍角又挖鱗,命去了半條不說。

要不是因為褻瀆這副天賜的神軀,他何至於遭了天譴,需下凡歷劫。

我撥手,一柄利劍「錚」地釘進他身側殿柱,嗡鳴不止。

「……」宸宵緩緩抬頭。

我道:「這柄名喚『霓虹』,輕薄柔韌,血不染身。」

一柄釘在他右手邊。

我道:「『暗夜紫』,劍氣雄渾,一掃千裡。」

一柄釘在他左手邊。

他看著我,眸子眯了眯,道:「你身上魔氣是誰的?」

我道:「『閃電』,以快見聞於世,可殺人於無形。」

他道:「神界是沒人了嗎?值得你找外人求助?」

我手一揮,數把劍密密層層扎進他腳下地磚。

他:「……」

我閃身到了他跟前,隔著書案,居高臨下對他道:

「這一捆絕世神武,隨便挑出一把,足夠驚天撼地,讓世人趨之若鹜,如今我都送你了,就算這些你不滿意,沒關系,我有的是,換一批,挑到你滿意為止。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盡幹自殘的傻事,人再瘋也該有個限度,想要一把佩劍,你為何不找我?為何?!」

我承認我情緒有點激動了,宸宵半天沒說話,將快要被我拍爛的奏章自我掌下抽出來,扔在一旁。

低聲道:「阿姐訓人教訓到天上來了。」

「……」

我臉一熱:「別叫阿姐,蘇錦青英年早逝,對我來說,才不過是幾天……」

「卻是我的一輩子。」他道。

他聲音裡聽不出起伏,不知怎麼,我聽了覺得悲從中來。

我道:「那是蕭梁的一輩子,不是你的。凡人一生短暫,日子好比一鍋粥,愛恨都極易濃稠,而你我是神,神的一生如水,放進去什麼樣的情愫,最後也會變得很淡薄。」

「乍一歸位,是容易受凡心影響,陛下靜上一時片刻,便恢復如初了。」

我沒說的是,你也沒把蘇錦青記得有多深刻,後來娶妻生子,不知過得有多快活。

「你這樣認為?」他問。

我是這樣說服自己。

我昧著良心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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