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壞繼姐

  即使是最親近的時候,也帶著搏鬥的意味,可現在,這種平常的、帶點生活氣息的親昵,卻讓她收斂起渾身的刺,莫名安靜了下來。曾經的她,渴望的,也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擁抱,可以在夏日的午後,在太陽的晾曬下,在庭院裡,她坐在臺階上,有人帶著溫柔的笑替她擦頭發……

  雖然現在,反了過來。

  太安靜了。

  心像泡在溫水裡,懶懶的,動不起來。

  柳餘讓自己想些別的。

  鐵片。

  對鐵片。

  取心頭血……

  會有什麼影響嗎?

  如果直接開口呢……

  “貝莉娅·弗格斯。”身前的人突然開口,那聲腔華麗又優美,“這世上愛我的人很多,很多,很多。”

  柳餘還懶洋洋的:

  “所以?”

  “但你也不能因為你醜陋的嫉妒,而企圖把我褥成一個禿子。”

  他回過頭來,綠眸安靜如水。

  柳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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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頭看了眼,這才發現,床上被褥斷了許多根銀色的頭發。

  而在她用來擦頭發的軟布裡,也團了一團漂亮的銀發。

  “您的頭發居然會斷?”

  她驚道。

  蓋亞看了她一眼:

  “我可以讓您試試,您的會不會斷。”

  柳餘第一反應是捂住腦袋。

  她現在可太喜歡這厚厚的、水草一樣的濃密頭發了。

  他卻收回了視線:

  “我可以讓你渾身上下都長滿。如果……”

  “你需要的話。”

  他慢吞吞地道。

  “不,不需要。現在正好。”

  一想到那畫面,柳餘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她可不想變成黃絨絨。

  “梳頭,梳頭。”

  她道。

  “我要跟萊斯利一樣的兩條辮子,一條都不能少。”

  “當然,一條都不會少。”

  柳餘還給他編了十幾條。

  可頂著這樣的長發,他依然美得不可思議,眉目純淨而安然,他照了照鏡子,而後滿意地跟她告別,並邀請她在神殿相見。

  “梳子。”

  柳餘追出去。

  “你的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宮殿。

  飄起的白袍上,十幾條長長的銀色發辮在光下漾著柔和的白光。

  看著這一幕,柳餘得承認,有這張臉,殺馬特也能hold住,更別提隻是辮子多了一些,這反倒讓他有精致的、活潑的少年感。

  至於梳子,她低頭看了一眼,決定找個地方好好放起來。

  這時,斑斑用翅膀拎著一個早餐籃進來,它又胖了些,飛起來顫顫巍巍的,柳餘都忍不住替它捏把汗。她手指一點,籃子脫離斑斑的翅膀,飛到了旁邊的桌上。

  [貝比,早安!]斑斑睜著黑豆眼,看柳餘找地方擱那梳子,[你想藏寶貝?斑斑知道個好地方,神總是放著他的寶貝,誰也不讓看!]

  它賊兮兮地指著柳餘的右手:

  [那個花瓶!放薔薇花的花瓶!對,就那裡……]

  柳餘看向一旁:

  “花瓶?”

  這花瓶她第一次進來時,就注意到了。

  肚子特別大,像踹了一肚子的寶貝,寶石藍的瓶身,像萬裡無雲的藍天。

  她一般用來插薔薇。

  每個早晨,她的枕邊總是會出現一朵滴露的薔薇。

  這些薔薇全部被她插到了這個胖肚花瓶裡,到現在,還綻放著。

  斑斑飛過去,想要落在那胖肚花瓶旁,誰知它身體太胖了,翅膀直接刮到花瓶的瓶身——

  “哗啦啦”一聲,花瓶砸到地上,碎了。

  在花朵與薄薄的瓷片中,一個金色的東西,在閃閃發光。

  還有一個小小的……

  柳餘撿起滾到腳邊的東西。

  她愣住了。

  這是……

  一尊石雕像。

  邊角處理得圓潤細致,它有金色的波浪卷長發,有冰藍色的眼睛,還有紅色的蓬蓬裙……連裙擺的波浪紋,都雕繪得栩栩如生。

  [噢貝比,它跟你長得很像!]這時,斑斑“哇”了一聲,[真神奇……]

  “它……跟我長得很像?”

  柳餘的心,像死寂的水,重新流動了起來。

  [簡直一模一樣!當然,貝比你更漂亮些……]

  斑斑聒噪的叫聲,柳餘已經聽不見了。

  她摩挲過裙邊的一行小字,那樣小,小到幾乎看不見,卻那樣清晰,仿佛凝結著筆者濃鬱的、無讓人忽略的情感——

  “貝莉娅·弗格斯”。

  貝莉娅·弗格斯。

  貝莉娅·弗格斯!

  是她。

  他雕的是她。

  似乎想要證明什麼,柳餘又上前一步,動作粗魯地撇開地上碎裂的瓷片,撿起其中那小小的、金色的鳶尾花,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從沒有丟棄過。

  他一直保留著。

  他真的是萊斯利。

  他愛她。

  而她——

  終於找到了證明。

  房中銀發青年突然出現,他的面色平靜,隻在觸及地上的碎片時,有些波動。

  “給我。”

  他向她伸手。

  柳餘攥緊手中的鳶尾花,搖頭。

  “您從沒忘了我。”她無比確認地道,“您愛我。”

  “不,我怎麼會愛你?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

  他的眉深深擰了起來。

  “那這是什麼?”她攤開掌心讓他看,“您為什麼要保留它?還有這尊雕塑……您給它畫上了漂亮的裙子,金色的頭發……還刻上了字。”

  “我隻是想讓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他的目光落到她掌心,看起來似乎更厭煩了。

  柳餘卻滿不在乎地擦了把淚:

  “不管您怎麼說,從現在開始,我會重新追求您一次,沒有任何謊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精致奢靡的房間內, 流淌著某種說不出來的、緊繃的氣息。

  “追求?就像你追求萊斯利那樣?”

  白袍青年看著她,他神色漠然,看上去毫無動容。

  就在柳餘要開口時, 他伸手過來, 她下意識背過手去, 警惕地看著他:

  “您不能搶。”

  “你送給我了。”蓋亞直接拉過了她背後的手,“別動。”

  一縷白芒自他指間浮出, 柳餘隻感覺一陣暖暖的、像是細絮的東西鑽入她的傷口——剛才撿東西時, 手指和掌心被瓷片劃了幾道。

  她嘴角翹了起來, 眼睛亮晶晶的:

  “你關心我。”

  “不。”

  直到細小的傷口消失,他才收回了手, 慢條斯理地道:

  “我說過, 你屬於我。我不喜歡看到我的財產有損傷。”

  柳餘也不說話, 隻是安靜地看著他,藍眸裡流淌著藉藉的春水。

  他看了她一眼:

  “另外, 不需要追求……我該走了。”

  轉身時白色的法袍揚起又落下, 銀色的發辮披散,讓他看起來像精致而美麗的精靈。

  “即使你這樣說,我也不會放棄追求。”

  柳餘對著他的背影道。

  “追求?”他轉過身來, “你當時為了追求萊斯利,甚至可以為他死……可連這樣的都是虛假。”

  柳餘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可她想試一試,再試一試。

  否則, 她不甘心。

  她不想在日後的每一天,都反復地對自己說:如果當初, 她再努努力就好了,如果當初, 她努努力就好了……

  “您等等——”似想起什麼,她從頸子裡拉出一條細鏈,細鏈上串了一顆水晶般的珠子,之前還掛著斑斑的羽毛,不過現在,羽毛換成了他的腰帶。“這個,我還給您。”

  “記憶珠?”

  他蹙起了他優美的眉毛。

  “對,您的記憶珠。”

  如果要重新開始,那麼,就從記憶珠開始。

  這一次,柳餘想,她起碼要做到真誠。

  她不想再在兩人之間的關系中,摻雜虛假。

  “我將您的記憶還給您,幹幹淨淨的。”

  “抱歉,我不需要了。”

  “在我回歸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蓋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都恢復了。”

  所以,即使每次親密,他看見了……

  也從來不問她要嗎?

  鳶尾花銳利邊緣刺得她開始疼痛,柳餘眨去一絲淚,在原地站了會,才重新回到原位。

  地上的瓷片消失了。

  斑斑仰著小腦袋奇怪地看看她,又看看窗外,似乎有滿肚子的疑問。

  柳餘卻揮揮手:

  “斑斑,我想一個人呆會。”

  斑斑點頭:[對啊,你是一個人啊。]

  柳餘:……

  “連鳥都沒有。”

  [……哦。]

  斑斑灰溜溜地飛走了。

  柳餘看向窗外,藍澄澄的一片天,萬裡無雲。

  沒關系,萬事開頭難。

  都會好的。

  她安慰自己。

  當晚,蓋亞依然沒有回來。

  柳餘抱著石雕像和金色鳶尾花,窩在被窩裡,做了個甜美的夢。

  夢裡,粉紅兔茜茜撅著屁·股,在花園裡哼哧哼哧地啃著草,而斑斑則撲稜著它灰色的翅膀飛來飛去。

  花園裡種滿了紅色的薔薇。

  風一吹,薔薇花開了,花香四散開來。

  一個穿著紅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坐在花園裡,一邊拿著小鏟子鏟土,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花園的入口,當看到有人進來,就拍著手“咯咯咯咯”笑。

  第一縷陽光撒入夢裡。

  柳餘是帶著笑醒來的,她將頭悶在枕頭裡,深深吸了口氣,枕頭被陽光曬得蓬松而柔軟,好聞極了。

  她又跟旁邊的金發小人打招呼:

  “你好呀,小弗格斯。”

  [你好呀,貝比。]

  旁邊傳來一道沙啞的破鑼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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