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陣仗。
當時欺辱打傷我師傅時，也是這般的囂張吧。
阿清被大師兄送到了山下。
我們三人換上了素衣，靜靜地跪在老道士跟前。
旁邊是失去雙手的林翊，此刻正跪在老道士的遺體前不停地磕頭。
他全身真氣盡失，已然是個廢人，再無半點修行可能。
額頭已經滿是鮮血的林翊，仿佛絲毫感受不到痛楚。
隻不過他每次抬起頭來，眼眸處總有一團藍色的光芒飄忽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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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兒。」
隨著一聲呼喚，一名老者從天上墜下。
林翊的父親，千劍宗的宗主，林龍升。
與他同行的還有數人，也隨之齊齊落在他的身後。
其中就有剛剛被大師兄打傷的林龍槐。
「你們幾個，將吾兒重傷至此，真是欺人太甚。
「我一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林龍升的眼神中冒著怒火，仿佛要將我們幾人燒成灰燼。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他，我和師兄們靜靜地跪在師父屍首前。
林龍升看著我們無動於衷，又望向旁邊的兒子。
但任憑他如何呼喚，林翊都在那裡不停地磕頭，仿佛根本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
畢竟是二師兄的幻術之眼，林翊境界低微且心志不堅，又如何能抵抗呢。
林龍升此刻已是心急如焚，便拔劍而出，抬手間就是幾道劍氣。
雖然看似輕描淡寫，但劍氣的威勢卻浩瀚磅礴。
不愧為一宗之主，確實比起林龍槐要強上不少。
大師兄沒有看他，隻是順著劍氣飛來的方向揮出一劍。
隨意的一劍，卻破去了林龍升全部的劍氣。
林龍升沒想到被大師兄輕松擋下，心裡也是一驚。
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個壓得整個修仙界無法抬頭的男人，墨淵劍劍主沈炎。
當年沈炎橫空出世，年紀輕輕就斬S東海妖龍，更是拜入天下第一大宗青玄宗中，成了當世無二的天驕之子。
然而後來卻突然盜取師門至寶，背叛師門。後遭青玄宗除名，又被眾多宗門追S，最後銷聲匿跡。
大師兄緩緩地站起身，抬眸望向滿天的修士，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
「正好你們都來了，師父雖然看不見了，不過沒關系，我會讓你們親自去我師父面前懺悔的。」
我和二師兄也默默起身，站至大師兄身後。
10
林龍升看著我們，嘴唇氣得發抖。
「千劍宗弟子聽令，結陣。」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數十位修士不斷變換身位，竟然構築起了一座氣勢磅礴的劍陣。
劍陣的中央，正是大師兄。
我和二師兄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林龍升和林龍槐給攔了下來。
林龍升看著我懇切地開口：
「聖女，這二人罪大惡極，現在無數正道修士都在趕往清淨宗，我也放出了鳳神族聖女在此地的消息。你現在與他們劃清界限，趁早棄暗投明才是呀。」
我沒有回答他。
棄暗投明？
「你縱容兒子肆意行兇，當街S人，難道這就是你說的棄暗投明嗎？如果這是你們所謂的光明，那我寧可一條道走到黑。」
顯然，林龍升是想瓦解我們三個。
誠然，大師兄和二師兄都不被所謂的正道容納，而我是鳳神族的聖女，本不該與他們一起。
但是，憑什麼善惡明暗都由著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說了算。
這個世道早就病了。
你若是不順他們的意，他們便會給你扣上各種各樣的罪名。
我喜歡清淨宗的原因正是沒有這些世俗的枷鎖。
縱使二師兄滿身的魔氣，依然可以在這裡無拘無束。
……
大師兄在劍陣當中應對得還算輕松自在。
隻不過一時之間也無法破除這劍陣。
我擔心繼續耗下去大師兄的真氣無法支撐，便想要強行破開林龍升的阻攔，從外面破開這劍陣。
但林龍升和林龍槐以及其他幾位千劍宗長老一同聯手，我和二師兄也是難以制敵。
一時間場面僵持下來。
我心中焦急。
雖說表面上我們互相都奈何不得對方，但一旦真氣耗盡，那吃虧的必然是人少的我們。
二師兄想必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突然對我說了句：「小南，借你的血一用。」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趁著和對面交手的間隙劃破手指，幾滴鮮血落於劍上。
我劍尖一挑，便將血液運至二師兄身邊。
二師兄突然嘴唇微張，將我的那滴血吸入體內。
緊接著他以自身為中心，瞬間爆發出一股強悍的真氣來。
這股真氣直接將他的衣衫震得碎裂，頭發自肩頸處垂下。
他雙目的藍色此時更加濃鬱，顏色深得仿佛是黑色。
周身的魔氣緊緊地縈繞著他。
我看到這一幕，心中隻能想到兩個字——
魔神。
11
二師兄本就身負魔氣。
初見他時，我也嚇了一跳。
我以為是什麼修士走火入魔，最後落腳在這清淨宗。
後來，大師兄告訴我，蘇銘自小就身負魔氣。
他被父母拋棄於山間。
後來被一位老獵戶收養。
獵戶眼拙，並不能看出他身上的魔氣。
所以漸漸將他養大。
可是後來有人撞見他那一雙藍色的眼睛，便以為是妖物，將他的事告訴了附近的一個仙家宗門。
那宗門宗主見他身負魔氣，欲將其收為弟子。
二師兄本不願入其宗門。
卻不承想收養他的那獵戶打獵時丟了性命。
無依無靠的二師兄選擇了加入那個宗門。
宗主表面上對他百般關心，實際上意圖將他的真氣全部煉化為己所用。
後來，二師兄偶然間得知。
當初是這宗主S害了那個老獵戶。
二師兄一夜入魔。
蘇銘屠盡了宗內所有人。
再後來，他S紅了眼，S盡前來圍S他的正道修士，並接連S敗數十個宗門。
後來眾人都以為他已經重傷而逝了，沒想到他躲到了清淨宗裡。
……
此刻的二師兄，在被一滴鳳凰精血激發之後，重新入魔。
此刻僅他一人，便與千劍宗的幾位長老打得不相上下。
見他以一人之力拖住了林龍升他們，我便衝上前去，從外面攪亂了圍S大師兄的劍陣。
此劍陣雖然內部處處相互補全，毫無破綻。
但在外面很容易找到作為陣眼的那名核心弟子。
我將他一劍砍翻在地。
大師兄也抓住機會，祭出一劍，破除了這劍陣。
12
劍陣被破。
我們三人聯手，很快林龍升他們便敗下陣來。
盡管林龍升已經是狼狽不堪，卻仍然對我說：「聖女，你看到了嗎？你身邊這個人已經入魔了。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等鳳神族的人趕到，你也難逃罪責。」
「我不知道什麼魔不魔的，我隻知道，他是我師兄。
「你們傷了我師父，如今我們不過是替師父報仇，何罪之有？」
「鳳圖南，縱然你是鳳神族聖女，可勾結魔道的罪過你是承擔不起的。」
這些人真可笑，口口聲聲就是「正道」「魔道」。
但自己做的事情，卻一點也不像自己標榜的那樣正義。
縱然二師兄入了魔，S性很大。
可他依舊神志清明。
對我和大師兄毫無半點敵意。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二師兄的時候。
那時候我重傷昏迷，被老道士救下。
記憶裡還是老道士一步一步背著我上山。
結果我睜開眼，看到屋子裡隻有一個滿身魔氣的瞎子。
我還以為他把老道士給S了。
就調動了全身的靈真氣準備與他殊S一搏。
結果老道士突然進來，上去就在二師兄頭頂敲了好幾下。
邊敲邊說：「你這笨蛋，看把這受傷的小女孩嚇得。」
二師兄倒不是什麼笨蛋，就是性子寡淡一些。
而且他很聽大師兄的話，總是附和著大師兄。
如今也是，為了救大師兄，不惜再度入魔。
若是沒有這些事情，依舊是我們幾人待在這無人知曉的清淨宗，該多好！
13
我愣神之際，竟又有數人御劍而至。
青玄宗謝長風。
來人是大師兄之前的師父。
緊接著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鳳神族之人也到了。
待一聲鳳鳴之後，一道赤紅身影自九霄之上筆直而落。
那道身影收起背後的雙翼，露出一張年輕俊美的容顏。
正是新任的鳳神族族長，我的哥哥，鳳烈。
旁邊的人也是有些吃驚，他們並不知道如今的鳳神族族長是如此年輕的一位男子。
我心裡不禁暗道：「老這伙真是的，每次都喜歡搞排場。」
林龍升看到他們，臉上的焦急神色消失殆盡。
他急急地迎上去。
「謝兄，鳳族長。你們總算是來了。
「青玄宗逆徒沈炎和鳳神族聖女鳳圖南都在這裡，而且此處還有數年前銷聲匿跡的魔道蘇銘。」
謝長風根本沒有理他，徑直走向大師兄：「沈炎，跟我回青玄宗吧。當年的事情宗門上下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可以繼續做我的弟子。」
眾人都對這句話感到驚訝。
連我也有不解。
據說當年大師兄盜取青玄宗至寶被發現，與師尊反目，遭青玄宗除名。
此時此刻這謝長鳳竟然想要盡釋前嫌，甚至希望重續師徒情分。
大師兄蔑笑道：「我如今是清淨宗的弟子，而且我已經有師父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青玄宗，天下第一宗門。
多少天之驕子夢寐以求，隻希望留在青玄宗。
甚至有些不惜做苦役，也隻願成為青玄宗的一分子。
然而大師兄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拒絕了。
謝長鳳的眉頭微微皺起。
清淨宗。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沒有聽過這個宗門的名字。
可如今自己最寵愛的弟子居然寧願留在這麼個根本不入流的小宗門裡，也不願跟自己回去。
他再次開口勸道：「當年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確實是我們錯怪了你。你若是擔心往日是非，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證，你回去之後沒人敢為難你。」
大師兄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冷冷地看了一眼依舊磕頭磕得暈過去的林翊：「我隻有一個師父，但他此刻已經不在人世了。如今我隻要為我師父討一個公道，你若是要攔著我，那麼，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說完舉起手中的劍指向謝長鳳。
全場寂靜下來。
14
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凍結的空氣。
「我覺得這樣不錯，沈炎，你回青玄宗，鳳圖南跟我回鳳神族，那個叫蘇銘的就留在這當清淨宗的下一任宗主。大家各得其所，就不用傷了和氣。」
我那麼多哥哥, 父親怎麼就把鳳神族放心地交給了這麼個家伙。
「你倒是會和氣生財。但我不願意。」
他們可以視人命如草芥，那就要做好有一天自己的命也被視為草芥的覺悟。
「林少宗主不是已經為此搭上了兩隻手臂嘛？為了區區一個三流小宗門沒什麼用的老宗主, 和千劍宗結怨, 這可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鳳圖南，你是鳳神族的聖女，你要為大局考慮。」
都是一條命。
為什麼老道士的一條命隻能換別人的一隻手？
難道就因為他有所謂的身份地位？
我不喜歡這樣的大局。
多說無益，有些道理，隻能用實力去講。
我和師兄們相互對視一眼。
既然雙方各有各的道理，那就戰個痛快吧。
15
大師兄與謝長鳳越戰越吃力。
他本來就是謝長鳳的弟子，他的招數對面了如指掌。
加上他是跛腳,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 一點點的缺點都會被放大。
謝長鳳更加靈活的身法，勢大力沉的斬擊，都讓師兄無法招架。
二師兄戰況也不容樂觀。
雖然他的魔眼能夠擾人心性，但是對面幾位長老也都實力超群。
加之他們眾人修煉時間夠久, 心性更加堅定。
二師兄想要影響他們，損耗的神念過多，一不留神便被幾人前後夾擊。
他的腹部中了林龍升一劍, 接著被一腳踹飛, 重重地砸到地面上, 瞬間口吐鮮血。
大師兄見二師兄受傷，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結果謝長鳳趁機一掌，生生將大師兄擊倒在地。
我看得心急，想過去救他們。
但總是被鳳烈纏住，毫無脫困辦法。
林龍升踩在已經倒地吐血的二師兄身上, 逼著他解開對林翊施加的幻術。
大師兄揮出幾道劍氣想要擊退林龍升，卻被謝長鳳輕松攔下。
二師兄身上被刺了數劍，鮮血如注，但依舊倔強地笑著, 不肯解開自己的幻術。
最終被一掌打得昏S過去。
我心急如焚, 強行將自己的真氣提升上去, 準備殊S一搏。
突然, 天空開始變換。
頃刻間一朵雷雲聚集在清淨宗上方。
涅槃劫嗎？
鳳神族的人在破鏡成神之前都要先過了涅槃劫。
我上次就是渡劫失敗被老道士撿了回去。
本不該在有他人之處渡劫, 因為這涅槃劫威勢巨大，且會對雷雲下方的所有人都實施雷劫，縱使功力深厚的修士也不見得能扛住。
但這下倒好，千劍宗的弟子、長老如驚弓之鳥，四散而逃。
就連謝長鳳和鳳烈也不敢多留，轉瞬間遁離此地。
在場的隻剩下了林龍升和林龍槐。
他們想帶上昏迷的林翊離去，但我看著奄奄一息的大師兄和已經昏S的二師兄, 怎麼可以讓他們如願。
我衝上前去，將他們SS地拖住，一起衝進了雷劫當中。
兩道天雷劈中了林龍升和林龍槐。
林龍槐立時便氣息全無。
林龍升苟延殘喘了一下，卻又被另一道天雷劈中，也沒了氣息。
數道天雷劈在我身上, 一次疼過一次。
我現出鳳凰真身，將兩位師兄和師父的遺體SS地護在身下。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我已經沒有辦法扛下來了。
對不起，師父, 師兄們。
恍惚間，我好像被一層柔和的光輝覆滿全身。
可能，這是師父來接我們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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