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瑟縮著身體，軟軟地喊了聲娘。
我讓人將她扶起來，她卻搖頭拒絕。
「娘，奶奶和爹見我沒有利用價值就暴露真面目了，我也是被他們騙了啊。」
看著李招娣眼中的眼淚，我知道她這一刻是真的後悔了，但也隻是這一刻罷了。如果我這次原諒了她，她依然會被奶奶的一個雞蛋哄騙。
「李招娣，回去吧，我們母女的情分已經盡了。」
「不，不管到什麼時候，你永遠都是我娘。」李招娣膝行幾步，抬手緊緊抓住我的裙擺。
我用力將裙擺從她的手中扯出來，她由於跪了太長時間，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跌去。
我下意識伸出手要去拉她，卻在快碰到她時迅速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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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招娣狼狽地跌到地上，哭得更加委屈了。
「娘，你真的那麼狠心嗎，你難道忘了我們母女相依為命的日子了嗎。我記得那同樣是一個雪夜，你被來找我們麻煩的小混混打傷了，是我衣不解帶地在床前伺候你。
「如果沒有我，你早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李招娣的話勾起了我一段久遠的記憶，那是九年前的一個雪夜，我在大街上擺攤賣餛飩，由於做得好吃生意特別好，因此招來了很多人的嫉妒。
那些小混混逼我交保護費，我不肯便將我打了個半S。
我當時很累，想著就此S了也好，是女兒的一聲聲娘親喚回了我的求生意志。
那時的女兒隻有九歲，比普通孩子更瘦小些，她的小手緊緊牽著我的大手，一遍遍讓我別丟下她。
15
淚水模糊了視線，九年前的小女孩被眼前高挑美麗的少女取代。
李招娣見我哭了，她的眼中迸發出欣喜：「娘，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用帕子擦幹眼淚，伸手將李招娣從地上拉起來。
「招娣，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跟李家徹底斷絕關系回到我身邊。第二個是我給你一筆錢，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聽了我的話，李招娣的眼裡閃過糾結，既舍不得她的秀才爹，又舍不得我這個有錢娘，她想都要，但我決不允許。
在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下，李招娣做出了選擇。
「娘，我隻是一個女孩子，我最終還是要靠弟弟給撐門面的，我選第二個。」
從李招娣撲閃的大眼中，我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是覺得我永遠不會真的不管她這個女兒。
我什麼話都沒說，而是命管家取了二百兩銀子交給李招娣。
自從我的生意做大後，李招娣花錢就如流水一樣，二百兩在她眼裡完全不夠看，不過對普通人家來說卻是一筆巨款了。
李招娣帶著銀子離開後，我也開始為進京打算。
洛縣畢竟沒那麼繁華，想讓生意更上一層樓，隻能往更高的地方走。
我本來是打算帶著李招娣上京，再替她尋一樁更好的親事，卻不想她自己挑中了一個老窮秀才。
16
在我準備上京的這段時間，李招娣終於如願用銀子換來了進入李家族譜的機會。
這天我正帶著顧婉在首飾鋪子裡盤點，門口前後腳進來一對男女。
男人憤怒地走在前面，女人費力在後面追。
「張郎，我現在是李家嫡長女了，我爹還是秀才，現在的身份夠格嫁給你了吧。」
男人奮力甩開女人要拉他袖子的手，滿眼都是嫌棄：「男女授受不親，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李招娣，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李招娣不相信地用力搖頭。
「張郎，你撒謊，如果你不喜歡我，你這些年為什麼要接受我的救濟，並且還接受了我的表白，是你自己說的，隻要我重新認祖歸宗，你就娶我的。」
被叫張郎的人正是張秀才，他一直自命清高，當眾被人拆穿讓女人接濟，跟直接打他的臉沒什麼兩樣。
張秀才當即怒了：「你少胡說八道，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你我清清白白，一切都是你臆想出來的。」
張秀才此刻將最是無情讀書人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反正他沒寫過欠條等物，隻要他不認，李招娣還真是百口莫辯。
李招娣被懟得又羞又急，見到我在店裡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娘，張秀才他欺負我，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看著朝我撲過來的李招娣，我忙往後退了幾步。
17
「李招娣，莫要亂認親戚，我的女兒隻有顧婉。」
說話的時候，我將一隻玲瓏剔透的镯子戴在顧婉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李招娣看到我的動作，身子一軟跌在地上。
張秀才則是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我跟顧婉面前，紳士地揖了一禮：「小生張富貴見過王夫人和張小姐。」
顧婉拉著我不著痕跡地後退，眼裡藏著深深的嫌棄。
顧婉跟李招娣不同，她有自己的判斷，她知道張秀才隻是名聲好聽點，其實骨子裡早就爛透了。
李招娣正哭得肝腸寸斷，就被張秀才的區別對待再次扎心。
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撕打張秀才：「張富貴，你是不是看上顧婉了，她就是一個偷了我娘親的小偷，她哪點比得上我。」
張秀才一邊躲一邊嘲諷：「李招娣，沒了王家少掌櫃的身份，你算個什麼東西。張小姐以後可是要繼承王夫人所有產業的，豈是你一個李家賠錢貨能比的。」
張秀才的話讓李招娣更加後悔崩潰：「當初是你說看不上商賈之女，我才會費盡心機回到李家的，現在你又說瞧不上李家，你是在玩我嗎？」
張秀才也被李招娣罵出了火氣，索性也不裝了。
「你這個蠢女人，我當時隻是既想要你家的錢，又想要你有一個秀才女兒的出身，誰知道你將這一切都辦砸了。如果真的要讓我在秀才女兒和錢之間選一個的話，我當然是選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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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才口不擇言的這番話，也讓在場的人知道了他的表裡不一。
兩人還在互相揭短，門口又進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是李梁拋棄我跟女兒而娶進門的花魁芸娘。
不愧是曾經的花魁，即便是年紀大了，依然保養得非常美麗。
芸娘手裡牽著李耀祖，身邊跟著前婆婆。
李招娣見到來人，仿佛看到了親人般，幾步跑到芸娘面前，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小娘。
我看著李招娣的表現，她跟芸娘很熟，身子開始止不住地發抖，那是被最親之人背叛後下意識的反應。
顧婉發現我的異常，忙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娘，有婉婉在呢，沒事的。」
我反手拍了拍顧婉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芸娘連個正眼都沒給李招娣，反而是扭著腰走向我。
19
「王翠花，好久不見了，我還真是要謝謝你養了個這麼蠢的女兒。雖然二百兩銀子不是很多，卻也夠我們耀祖揮霍一段時間了。
「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其實我並沒有離開洛縣，隻是讓你女兒配合做了一個局，本來是打算讓你給我養大兒子的，沒想到你心這麼狠，竟是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了。
「哈哈哈，王翠花, 不管你生意做得多大, 你最後還是不如我。」
最後三個字, 芸娘咬得格外重, 眼裡的得意根本藏不住。
我並沒有被芸娘的話激怒，隻是目光平靜地看向李招娣。
李招娣心虛地躲開我, 支支吾吾地道：「娘，你聽我解釋，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咱們家那麼有錢, 就算是養著弟弟一家也沒什麼。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我, 誰讓你一直不肯原諒爹爹呢。」
說到這裡, 李招娣還將自己委屈哭了, 似乎是我讓她淪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我沒再多說一句廢話，直接帶著人離開。
洛縣的事已經處理好，三天後就可以啟程進京。
出發那天，李招娣渾身是血地追上了我們的車隊。
「娘, 求求您別丟下我, 我再也不要爹和弟弟他們了, 我以後隻有您了。」
20
顧婉打開車簾看著外面的血人，嚇得直接驚呼出聲。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就見李招娣已經跪在了我的馬車前。
「娘, 我終於明白，你才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爹和張秀才他們隻想吸我的血，為了彌補我的錯誤，我將他們都S了。
「但我不怕，我娘有錢，一定會替我擺平這一切的, 對不對？」
李招娣用滿含希冀的目光看著我, 我卻對著她失望地搖了搖頭。
「李招娣, S人是要償命的，我不會幫你的。」
「不，娘，我是您唯一的血脈啊, 我是為了替您出氣，才會砍S爹和弟弟他們的。」
李招娣慌忙解釋, 生怕我沒發現她的孝心。
「李招娣, 你不是為了我, 你是因為李梁要將你賣給S豬的老鳏夫, 才會起了S心。」
李招娣沒想到我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她眼中的慌亂更濃, 「娘，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我替你S了李梁和芸娘他們，你必須要救我，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示弱討好不成, 李招娣直接威脅上了。
「李招娣，你本該擁有最光明燦爛的人生，可惜一切都被你自己搞砸了。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不要總想著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王家車隊漸漸遠去，一抹落日餘暉灑在李招娣的臉上, 她跌坐在地上，臉上全是懊悔，她知道這次徹底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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