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清闲得很,去練武場練完劍回來就蹭到了鶴寧身邊去嗑瓜子。
她又在彈棉花,這孩子一點都不聽勸,都說了她沒那個天賦,非不聽。
「上次我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你父皇和他的狐狸精,在那啥。」
「嗯?」鶴寧似乎還沒明白過來。
我將肚子裡為數不多的墨水都翻了翻,湊出來一個詞:「就是,顛鸞倒鳳。」
鶴寧白皙的小臉瞬間紅了。
「十鳶~」她總喜歡這樣軟軟地叫我的名字,聽多了好像骨頭都軟了,不然我怎麼能這麼沒骨頭地靠在她身上?
「偷看人做這種事不合適。」
Advertisement
「那不是不小心嘛!」
「你父皇果然是個小白臉。」
鶴寧捂住我的嘴:「十鳶,這不合適。」
「好吧,那不說了,那你說這次你父皇要怎麼哄他的狐狸精?」
鶴寧搖頭,甚至滿臉寫著不關心:
「十鳶不如關心一下新進宮的姐姐們會被貴妃禍害幾個。」
「這有什麼好關心的?」我才懶得管,任熙越這人是個人渣,但我管不著。
「宮女受了委屈不會找十鳶哭訴,可妃嫔就不一樣了。」
她這麼一說,我還真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14
鶴寧的提醒是有道理的,自從選秀之事結束後,宮裡也熱鬧了許多。
別的不說,任熙越選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這些新進宮的妃嫔,美得各不相同,至少看著賞心悅目。
一開始那些新進宮的妃嫔還想著對小白臉皇帝獻殷勤。
結果小白臉每天在後宮裡面大肆追求他的狐狸精,變著花樣地求原諒。
別看那狐狸精長著一張勾人心魂的臉,那性子倒真是清高得很,難怪小白臉這麼著迷。
原本不懂這些的妃嫔,看到這架勢哪能還不明白她們心心念念的陛下有龍陽之好。
任熙越這不要臉的也趁著這個時候對各個妹妹噓寒問暖,然後乘虛而入。
「呸。」我嫌棄地吐了一口瓜子殼。
鶴寧依舊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在我身邊看書。
她好像從不關心我以外的事情。
不過就算這樣,我的小日子過得也還算舒坦,畢竟前朝有我爹和太尉,後宮也沒人管得著我。
但老天爺似乎看不得我這麼舒坦,立刻就給我上了一課告訴我什麼叫作樂極生悲。
我那宰相老爹忽然病倒了。
但他又不想將權力放出去。
於是美其名曰還政於天子。
但我能不知道他那點心思?
他就不可能真的將權力還給小白臉,別說他不想,小白臉也不想接。
於是那些奏折就一摞一摞地送到了我面前。
我爹特意來見了我一面,我瞅著他那面色紅潤的樣子,哪裡有半點病重的樣子?
可他隻和我說了四個字,我就明白了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說:「萬事俱備」
我爹是在告訴我,他給我鋪的路都鋪好了,接下來需要我自己展示我的能力了。
從他讓我進宮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想要我做女帝,他想要我封我母親為太上皇。
他想要我娘的名字從此載入青史。
可我不想做這個皇帝,我知道我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我和我娘一樣,要我上陣S敵我可以;要我坐鎮朝堂,我沒這個腦子。
但我爹已經將我逼到了這個地步,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他也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
批完了第一批奏折,我揉了揉自己的腰。
看著那些字就頭疼,少時就不愛讀書,這下好了,我不僅要讀書,還要動腦子。
長了這麼多年都沒長出來的腦子,我爹希望我看幾本奏折就能長出來了?
鶴寧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後,她替我揉著腰肢,酥酥麻麻的,真的很想往她懷裡一靠直接擺爛。
連續一個月每天看那些奏折已經讓我很頭疼了,我爹還讓我拉著小白臉去上朝。
這不是更要命?
連續上了一個月的早朝,我和小白臉互相頂著濃濃的黑眼圈,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哀怨。
我尋思著這日子真不能再這麼過下去了。
我不能真聽我爹的去當什麼皇帝啊,但我又不能不給我娘正名。
「十鳶。」我抓著朱筆想著些亂七八糟的,連批奏折都忘了,在旁邊幫我研墨的鶴寧適時提醒我。
「可是覺得此事難辦?」她以為我是不知道如何批閱面前的奏折。
我順勢點了點頭:「是啊,頭疼。」
對鶴寧,我如今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
我和我爹都是要顛覆他們桑家的江山,可她對我卻是一如既往地信任,我實在是心中有愧。
鶴寧掃了一眼我面前的奏折,猶豫著給我提了建議。
我聽著她所說的令人找不出差錯的答復,忽然計上心頭。
鶴寧在我將朱筆塞進她手中的時候一臉愕然。
「累了~」我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學著她曾經的樣子賣慘。
鶴寧怔怔地看了我許久,最後嘆息了一聲,接過奏折開始批閱了起來。
我不行,這不是有人行嗎?
剛入宮那幾年就天天聽太傅說鶴寧之才不輸天下任何男子,可惜了身為女兒身。
女兒身有什麼好可惜的,這不是正好?
15
有了鶴寧幫我批閱奏折,這日子好過多了。
但我爹復盤的時候,一看就知道這奏折不是我批閱的。
他說我沒那個腦子,我尋思你都知道我沒這個腦子你還把這些都丟給我讓我去做,這不是為難人嗎?
我也不和他裝了,直接說了奏折都是鶴寧批閱的。
「她是桑家的人,你就如此相信她?」我爹蹙著眉,看我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寒意。
「爹要的是給母親正名,讓天下人承認母親的功績,所以才這麼努力,希望我登上皇位。」
我爹目光沉沉地看著我:「那又如何?你不同意?」
「我不同意。」我對我爹直言道。
「如今兵權四散,太尉掌握最重要的邊軍。父親雖掌控朝堂,可若一旦想要推翻桑姓皇族,那麼勢必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太尉首先就不會同意。」
「因為他也在肖想著皇位。」
我爹沉默了,因為我說的並沒有錯,所以他沒有反駁我。
「此事無須你管,我自有辦法。」我爹是個固執的人,我也沒指望他這就同意了。
「父親的辦法就是S了太尉,奪走他手中的兵權對嗎?」
「不可?」
「可以。」當然可以,我爹做事隻要他想,他就會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我相信他能,但我不想要最終的結果。
我走到母親的書架前,翻出一卷兵書:「父親這些年總想著給母親正名,卻也忘了,母親要的是什麼。」
轉過身,看到我爹沉默的模樣,我笑了聲:「可女兒還記得。」
「母親從小便對我說,天下女子不輸男兒,天地分陰陽,陰陽失衡則天地混沌,世人皆說女子為陰,男子為陽,可陰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母親要的,從來都是身為女子,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能一樣建功立業,能與男子比肩同行,能被當作一個人,生而獨立,而不是任何男人的附屬。」
「這些年父親很努力,可父親的執念與母親的所求終究不一樣。」
我的話讓我爹恍然了許久,也許是想起了曾經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女,肆意張狂地與他訴說著自己的夢想時的模樣吧。
少時我總覺得我娘說的話與天下人都不一樣,就連我的祖父都說我娘離經叛道。
可如今才明白,隻是世人愚鈍,不懂我母親。
我母親戰S沙場了,可我沒S,我沒有當皇帝的能力,但也許我找到了替我母親實現夢想的辦法。
至少,能往前跨一步,我不行,但我起碼能鋪路,像我母親給我鋪好路一樣。
「你待如何?」我爹問我,這一次不是命令的語氣,也少了幾分冷漠。
我爹是個極其自私的人,他從不愛我,隻愛我母親,其次是他自己。
「讓鶴寧做女帝,朝堂她管,兵權我來奪。太尉於母親有幾分知遇之恩,母親不會希望父親送他一杯毒酒的。」
「桑鶴寧,你就這樣信她?」
我沒有解釋,隻是笑著對我爹說道:「我信的。」
16
我爹沒有立刻答應我,隻是說他想想。
隨他想去,我也沒有繼續說什麼,沒有必要。
回到回宮依舊還有一堆的奏折等著我,鶴寧從不會主動幫我處理。
每天更熱衷的還是彈棉花,名琴倒是又收集了好幾把,就是琴藝,始終沒有什麼長進。
本來看到奏折就煩,還要聽她彈棉花,更不開心了。
我不舒坦,她怎麼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被我抓來批奏折。
看著鶴寧批閱奏折的時候,新進宮的一名妃子哭哭啼啼地跑來找我。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結果是來哭訴貴妃始亂終棄的。
這我哪能管啊?你說要是皇帝,我還能說一說,教育教育要雨露均沾,難不成我要去教育任熙越雨露均沾啊?
她就一浪子,不會為誰收心,我可管不了。
最後我隻能將任熙越叫過來,讓她將人哄走。
要不說有時候這些妃子也奇怪,明知道任熙越是個三心二意的浪蕩子,可被她三言兩語地哄著,沒一會兒又開始你儂我儂的。
「鶴寧,你說,她怎麼那麼會蠱惑人心?這不是比狐狸精還狐狸精?」
聞言鶴寧揉了揉手腕:「十鳶怎麼知道狐狸精是什麼樣的?」
說著眼神還格外哀怨。
搞得我怪心虛的:「那不是,你父皇還養著一隻嗎?那隻狐狸精就沒任熙越的本事。」
鶴寧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
隻說自己手腕疼,問我批完那些奏折,有沒有什麼獎勵。
我說我親自去給她做吃的。
鶴寧沉默了。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