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七年的狗狗失蹤後，我抑鬱症復發。
男友悉心照顧我三年，每年帶我做十二次體檢。
每次我對此提出質疑時，他總拿醫學生身份搪塞我。
「致寧你不懂，我這是為了你的健康考慮。」
我信以為真好幾年，直到聽到他跟實習生的對話。
「沈老師，師母最近各項數據都很好，不過您確定要拿師母做實驗嗎？您這樣對醫學研究的犧牲也太大了點。」
「拿身邊人做實驗最穩妥，早就該做了，你宋曦老師還等著我的研究成果評職稱呢。」
實習生於心不忍：「可是，師母是您的愛人，她抑鬱症還沒好，您當初為了宋老師偷走她的狗解剖，現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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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苛聲音帶著怒氣。
「心理疾病又不影響實驗，她抑鬱沒好不是更方便我們動手？」
「再說我跟她在一起隻是因為她當初體檢結果最完美，而阿曦恰巧需要一個完美實驗體。」
「還有，不用對她太客氣，整天師母師母的叫，你宋曦老師聽到會不高興的。」
熙熙攘攘的醫院走廊，淚無聲滑落。
沈苛跟我在一起。
原來隻是圖我的好身體。
1
沈苛帶了一大群學生來到了病床前。
他看著我，語氣出奇地溫柔。
「阿寧，這是我們最新研發的藥物，對治療抑鬱症很有效。」
他說完，宋曦便拿著針管走向我。
我知道針管裡是什麼，所以不斷掙扎躲避。
慌亂之中，針管突然扎到了宋曦手上。
沈苛一下慌了神，拉著宋曦的手仔細檢查。
「阿曦你沒事兒吧，痛不痛？快去處理一下，這藥性……」
宋曦噙著淚搖頭，沈苛轉而憤怒地看向我。
「夏致寧，你能不能不要鬧了？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治療抑鬱症的特效藥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我想解釋，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抑鬱症發展到中後期，我已喪失了大半的表達能力。
恐懼和憤怒讓我忍不住流眼淚。
沈苛見此也軟了語氣，彎腰在我床前柔聲哄著。
「阿寧乖，你不是想你的小狗嗎？等打了針，我就把多多給你找回來。」
多多是陪了我七年的小狗，我愛它如命。
從前我情緒不穩定時，沈苛隻要一說找小狗，我立馬就好了。
可今天，我哭的更兇了。
因為我知道。
我的小狗不在了。
哭聲讓沈苛煩躁，他冷了臉，讓實習生們按住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實驗的藥物注射進了我的身體。
「阿寧你不要生我氣，我也是為了你的健康考慮。」
我絕望地看著他，不再反抗。
他撫摸我腦袋，親吻我額頭。
「阿寧最乖了，等把多多找回來，等你好了，咱們就結婚好不好？」
我沒回應，一旁的宋曦卻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沈苛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追了出去。
同病房的阿姨羨慕地看著我。
「姑娘你好福氣啊，有個醫生男朋友，啥好藥都緊著你，我們想買還沒門路呢！」
我搖頭，那阿姨繼續說道。
「你可得好好珍惜他，他不僅對你好，對同事也上心，這樣有責任感的好男人可不多了！」
我不想反駁，悶悶應下。
沈苛應該是哄好了宋曦，又帶著實習生進來了。
他扶我起來，喂我喝粥。
「阿寧最喜歡蓮子百合粥了，我用辦公室的小鍋給你熬了點，你嘗嘗好不好？」
我偏過頭去拒絕，實習生好心替我解釋。
「師母她最近胃口不好，這也才剛吃過午飯，她不……」
「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闲的是吧？今晚你值班！」
沈苛一句話，嚇得實習生瑟瑟發抖。
他哪是嫌他多管闲事。
分明是生氣實習生叫我師母。
我見不得孩子受氣，強忍著惡心喝了兩口。
粥還沒咽下，沈苛就拿出了針管。
「阿寧，你乖乖的配合我抽血，說不定剛那一針下去，咱病就好了。」
採血管容量不大，但他整整抽了十一管。
我隻覺腦袋昏沉，再無意識。
2
再醒來時，已是當天夜裡。
臨床阿姨又開始搭話。
「唉，你命就是好，住院不花錢，男朋友全包了。」
我又一次搖頭，卻發現身體失去控制，忍不住發抖。
遭了，軀體化發作了。
我強撐著打開床頭的抽屜，卻發現抗抑鬱的藥物不見了！
實習生匆匆趕來，怯怯地看著我。
「師……，額，那個，夏女士，我們沈老師說了，您平時吃的藥物跟今天注射的有衝突，所以讓我收起來了……」
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他沈苛當真心狠。
拿我做實驗就算了。
連我救命藥也要不給我。
我從床上摔下來，努力控制著身體，爬向實習生。
「我求你……，算我求你，把藥給我好不好，我不會告訴你沈老師的……」
「求你了……，我現在好難受，實在不行，你把你沈老師叫來好不好？」
實習生面上半分憐憫，半分為難。
「沈老師他，他在辦公室……，忙。」
臨床阿姨看不下去。
「忙什麼忙，自己女朋友都這樣了，你叫他肯定來！」
實習生委屈。
「我之前叫過好幾次，都被沈老師罵回來了，他正在陪宋老師整理數據，沒空來。」
又在陪宋曦。
我認命般躺在地上，痴痴地笑。
那天我四肢抖了一整夜，鄰床阿姨再也不說沈苛的一句好。
第二天，沈苛照常來注射藥物。
他帶來了我從前最喜歡的章魚玩具。
「阿寧最喜歡這個小章魚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就讓小章魚代替我陪你吧！」
我接過玩具，抱在懷裡不說話。
宋曦主動說要推我出去散步。
「沈老師你真不會哄老婆，人家阿寧肯定是在病床上待得煩了，我推她出去看看風景。」
宋曦推著我出醫院大廳，沈苛追了上來。
「阿寧外面風大，你蓋上我的衣服別著涼。」
我笑盈盈地看著他。
「不了，我穿的很厚，你給宋醫生穿吧，萬一她冷到，影響你們研究進度就不好了。」
宋曦自然地接過衣服，沈苛有些慌亂地看著我。
「阿寧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就是就是，阿寧不開心了，沈老師你趕緊走，耽誤阿寧看風景了。」
宋曦催著沈苛離開，迫不及待推著我到草地曬太陽。
「阿寧，您跟沈老師可真幸福，我羨慕S了！」
再溫暖的太陽，也曬不熱一顆S掉的心。
我語氣冷冷的，並不友善。
「沒什麼好羨慕的。」
見我興致不高，宋曦主動分享學醫路上的趣事兒。
「我們沈老師是個特別好的人，當初我膽子小，沈老師怕實驗室動物太兇傷了我，特意弄來一隻乖巧的小狗給我解剖。」
「然後呢？狗還活著嗎？」
我突然地激動，正中宋曦下懷。
「阿寧這麼激動幹什麼？都說了是解剖肯定S了啊，我們是做醫學研究的，肯定不能當聖母心軟啊！」
「阿寧你知道嗎，我摘了它一個眼球，它還衝我搖尾巴，後來我又摘了它一條腿，它有點怕我，不過我一喊它多多，它就又貼上來了，真蠢！」
S了。
我的多多S了。
被宋曦活生生解剖致S。
手又不受控制地發抖，窒息的感覺從心髒處蔓延。
我強撐著站起身來，抱著宋曦扭打在地。
我用盡全力，毫不客氣地打在她眼眶。
可惜，才打了兩下，就被匆匆趕來的沈苛攔下。
他抱著宋曦，警惕地看向我。
「夏致寧，阿曦好心推你出來，你還打她？」
我抬頭迎上他的憤怒。
「是啊，打了。」
他抱著宋曦離開，說我病的更重了。
「注射劑量加倍，阿寧你才能好得更快。」
3
我其實活不久了。
即使沒有沈苛宋曦的藥物，我也會被抑鬱症奪取生命。
S前，我想去看一眼多多。
在醫學院實驗室集中處理動物屍體的地方。
當天夜裡，我趁著鄰床熟睡，偷跑出院。
可惜被值夜班的實習生抓了個正著。
「夏女士您別讓我為難，要是沈老師知道你偷跑了，他肯定會扣我補貼，卡我論文，我也沒什麼背景，我……」
逃跑失敗。
沈苛給我升級了單人病房和 24 小時陪護。
他還買來了一隻很像多多的小狗。
「阿寧，看看，像不像我們多多？」
我搖頭，他躺上病床攬著我哄。
「我知道多多永遠不可替代，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狗。」
「你記不記得，最窮的時候，它陪我們啃過白菜葉；前幾年，我們廚房煤氣泄露，它還救過我們的命，我們說好的，要一起給它養老對不對？」
他提多多，我總忍不住落淚。
從前種種，我都記得。
可他沈苛呢。
親手要了多多的命。
「阿寧放心，我一定會把多多找回來的，不過你也不要太難過，萬一它走丟被好心人撿了呢。」
我冷眼看他。
「多多S了。」
他眼眸中有一瞬間的慌張。
「怎麼會呢，不可能的。」
許是怕露餡，沈苛離開了。
我取下頭上的發夾，用力在皮膚上劃。
一次又一次，鮮血流出了也不停下。
我也不想這樣的。
可我的大腦好像控制不了我的身體。
思維跳脫出來，像冷眼審視一個陌生人。
我的身體很好，但精神病了。
病的很嚴重。
我開始厭食，吃不下任何飯菜。
沈苛想了很多方法哄我都沒用，最後開始給我注射營養液。
營養液注射一周，宋曦來抽血。
她裝也懶得裝，在我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針孔。
「哎呀，我技術沒有沈老師好，總是扎不準，阿寧你不會怪我吧？」
「我以前在狗身上練的多，人身上還沒怎麼實踐過呢。」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你不吃飯，又幹又瘦的，我抽不出來。」
這次，她抽走 15 管。
研究好像有了進展。
沈苛經常整理數據到半夜，然後紅著眼來找我。
「阿寧，你好好吃飯呀，你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好，你也不想多多回來看到你這副憔悴的樣子吧？」
我做做樣子吃幾口。
他說眼睛痛，要我幫他揉揉。
「阿寧你手法最好了，快幫幫我，最近工作太累了，等這個項目結束了，我帶你去旅遊好不好。」
「注射的新藥可能徒有虛名，咱不治了，出去看看風景，說不定就好了。」
我平靜地看向他。
「晚了。」
我突然攥緊我的手，急急否認。
「不晚不晚，我們阿寧肯定會好起來的！」
我抽出手，在宋曦進來的一瞬間。
「沈老師，你這幾天辛苦了，我買了個折疊椅放你辦公室了，這樣你晚上也好休息。」
說完，她背對我解開了白大褂。
VIP 病房的吊頂質量太好，有些反光。
我看到了她全裸的身體。
沈苛耳朵發紅，喉結滾動。
「阿寧，我起來還有些數據得處理，晚會兒再來陪你。」
我懂事地點頭，他迫不及待跟上宋曦的腳步。
收回目光，我打開手機買下心儀已久的墓地。
那裡有樹林有陽光有溪流。
躺下去，一定比冷冰冰的病房舒服多了。
隔壁的墓地我也買下了，給我的小狗住。
等去了另一個世界，我一定好好跟它道歉。
半小時後，沈苛衣衫不整地跑進來。
他抱著我流眼淚，一遍又一遍說愛我。
「阿寧寶貝，你也愛我對嗎？」
我點頭，嘲笑他的懦弱。
沈苛，你都在女朋友眼皮子底下出軌了，還怕被發現嗎？
他把頭埋在我懷裡，啞著嗓子問。
「阿寧，剛剛手機上收到了短信，你買了什麼呀，一下子花了二十多萬？」
我笑的燦爛又幸福。
「婚紗，設計師定制款，你不說等我好了要結婚嗎？」
「啊，對，要結婚的……」
陪了我十分鍾不到，沈苛手機亮了。
是宋曦發來的身穿情趣內衣的照片。
「沈老師，歇好沒有，人家又變成小兔子了哦~」
我知趣地催沈苛離開。
「去吧，有事就先去忙吧。」
沈苛走後，我拿起護工粗心落下的水果刀。
刀鋒銳利，一下一下凌遲著我的皮膚。
我想，多多走的時候，一定比我痛多了。
心如刀絞。
窒息感拖著我墜入深海，然後溺亡。
護工按響了急救鈴，實習生瘋狂拍打沈苛辦公室。
「沈老師，您快出來，師母她不行了！」
4
沈苛扣著白大褂的扣子，臉上滿是不耐。
「人好好的怎麼會不行呢？我警告你別陪她玩狼來的遊戲！」
實習生急得掉眼淚。
「是真的不行了，我去看的時候都沒有呼吸了，現在正在搶救……」
看到走廊上急急忙忙的醫護，沈苛這才慌了神。
他朝著急救室的方向，腳步越來越快，連宋曦留下的口紅印也沒來得及擦。
「怎麼會呢，阿寧剛才還和我說話呢，搞錯了吧？」
急救室外，護士將他拉住。
「沈醫生，夏女士是孤兒，聽說您是她未婚夫，這病危通知書您籤個字吧。」
沈苛看著病危通知書上夏致寧三個大字，隻覺心頭一窒。
當初那個體檢報告如此完美的女孩，怎麼就到了瀕S的地步。
他渾渾噩噩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開始漫長等待。
終於，搶救室的燈熄滅。
「沈醫生，人救過來了，但是應該醒不過來了，她好像沒有任何求生欲。」
「怎麼可能？她說病好了要跟我結婚呢，她剛剛才買了婚紗。」
那醫生盯著他，若有所思。
「沈醫生，你要不先把嘴角口紅擦了再說話？」
「沈醫生可能對抑鬱症不太理解，其實抑鬱也是會要人命的，一個人心S的時候是懶得反抗的。」
「懶得反抗……」
沈苛愣在原地，他仔細回想夏致寧住院的這段時間。
好像除了第一次注射藥物時，她就再也沒有說過「不」字。
她乖巧的出奇，無論他說什麼，她都笑著點頭。
可這，根本不是夏致寧的性格。
從前的夏致寧會因為很多小事跟他鬧脾氣，會故意耍小性子要他來哄……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回去召集了全課題組的成員。
直到大家抬手起誓，絕對沒有把實驗的事泄露出去，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拿著夏致寧最愛的章魚玩偶跑去 ICU。
ICU 門口，當初與夏致寧鄰床的阿姨吵個不停。
「我就想去看看這姑娘，哎呀，咋跟你們說不通呢！」
「這小姑娘當時說自己狗S了，一睡著就哭著喊著要小狗，我給她做了一個，你們能給她帶進去不？」
「什麼小狗？她知道狗S了？」
沈苛突然緊張起來。
「阿姨您說什麼小狗？」
「我哪知道什麼狗，就這姑娘說夢話，說自己狗被解剖了，狗S了，天天喊！」
阿姨看清來人後，皺緊了眉頭。
「你不是她男朋友嗎？這你不知道？」
心被一張大手攫住，刺痛急速蔓延全身。
沈苛不顧阻攔，直接衝進病房。
他看著面色蒼白的夏致寧，淚水止不住地流。
「阿寧，你是不是知道多多的事情了？你不要生氣，我可以解釋的。」
「是，是宋曦想要一條乖巧的小狗抽血，她向我保證了隻抽血，我想著多多很乖，就給她了，可她竟然把多多解剖了。」
「我知道後也很憤怒，我……，我還跟她發火了，可是阿寧，我更害怕你知道真相後傷心難過，不肯原諒我，所以我才瞞著你……」
「阿寧我錯了，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過來怎麼打我罵我都行！」
他拿著夏致寧的手抽自己的臉，一下又一下。
可病床上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沈苛也在接連不斷地愧疚感中，疲憊地昏睡過去。
直到，宋曦來抽血。
沈苛將託盤一下打翻，忍不住朝宋曦吼道。
「阿寧都已經這樣了，你怎麼還要抽她的血？」
「？」
「可是沈老師，咱們實驗還沒結束呢。」
5
太可惜了。
我沒S成。
我身體一動不能動，但意識格外清醒。
這對抑鬱症患者來說，並不算好事。
我能清楚得聽到，沈苛和宋曦的爭吵。
「你當初說好了隻抽多多的血，你怎麼把多多解剖了，害得阿寧抑鬱症發作！」
宋曦不服。
「是你打腫臉充胖子，說這狗隨便用的，怎麼現在又怪我了？」
「再說，當初說了我陪睡兩次贖罪的，怎麼又提起來了，早該翻篇了。」
宋曦的話，一次次提醒沈苛。
是他偷狗在先，是他出軌在先。
他狠命地抽了自己兩巴掌。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