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三年後,我偷偷去看了前男友的演唱會。
臺上,他牽著當紅小花的手深情獻唱。
提問環節有人問他,這些情歌是不是為身邊之人所創。
他搖搖頭說道:「不是,是寫給某個狼心狗肺的人。
「我寧願從來沒有遇到她,在最恨她的那一年,我恨不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1
今天是我和安霽分手的第三年五月零八天。
我圍得嚴嚴實實,眼神躲閃地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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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演唱會門票已經皺皺巴巴,懷裡的滿天星也在人群的推搡間凌亂。
我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陣陣尖叫。
「你們看到了嗎?她來了,我就說她一定會來看安哥的演唱會。」
聽到這話我的身影一頓,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
心也不自覺地揪了起來。
是有人發現我了嗎?
我嚇得連手裡的票都掉在了地上。
旁邊的人見狀,拍了拍我的肩膀。
把票遞到我的手上。
「姐妹,你沒事吧?」
聽到這話,我急忙把口罩提了提。
「謝謝你。」
女孩看著被保安護送進來的方清婉。
很是自來熟地說道:「你別說,安哥和她在一起還是很有夫妻相的,起碼不像凌月靈,你覺得呢?」
我一下愣神,良久才說道:「對。」
旁邊有人聽到我們在說凌月靈,也湊過來討論。
「我粉安哥的時間比較短,這個凌月靈是怎麼回事?」
我旁邊的女生臉上劃過一絲怒容。
「別提這個女人真晦氣,一個網紅,後來演了一個小網劇,身上的黑料不斷。
「她覺得自己很紅,碰瓷安哥想和他炒 CP。
「安哥那時正處在事業上升期,她是想毀了安哥嗎?
「當時網上有關於她的事情可多了。
「她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據說還是某個娛樂公司總裁的金絲雀,在安哥沒出名之前還做過安哥的私生粉。
「不過也算是她有點良心,最後承認了自己心懷不軌,直接退圈了。
「唉?剛剛那個女生怎麼不見了?」
2
不知道離開那裡多久,我的精神還是恍惚。
原本我覺得那件事不會再對我造成影響。
沒想到再次聽人提及此事,我的心髒還是一陣抽疼。
這個疼痛讓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鼻腔一熱,鮮紅的血液因著黑色的口罩並不明顯。
我強撐著朝著場內走去。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全場人尖叫。
我仿佛失去了聽覺,眼中全是臺上之人的身影。
他的聲音與三年前相比多了幾分成熟。
恍惚間,我們的視線在一瞬間相交。
很快,這道視線便看向別處。
他沒認出我。
我不知自己是應該慶幸還是難過。
幾首歌畢,安霽笑著看向臺下。
「有請方清婉小姐上臺。」
在熱烈的掌聲中,她站在臺上。
光束落下,為兩人鍍上一層光暈。
方清婉肌膚勝雪,面若桃花,氣質高雅,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
反而是我,就算三年前的我站在這裡都認不出。
我已經好久沒出門了。
身上穿著從地攤上淘來的廉價黑色大衣。
皮膚因為生病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身上能賣的東西早就賣了。
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花光了我所有積蓄從黃牛的手裡高價買下的門票。
「這兩人真的絕配,聽說他們是要在這場演唱會上官宣吧。」
臺下人熙熙攘攘,臺上人深情對望。
我與安霽相識多年。
他這個視線我再熟悉不過。
曾經他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他說,他這輩子都不會負我。
年少的意氣終究會敗給時間,愛情也難逃摧殘。
3
他說過,他要舉辦一場演唱會。
唱著自己所創作的歌曲對著最愛的女孩求婚。
他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我那時說的是什麼。
那段記憶被我壓在深處。
我刻意不去想。
這樣我才不會後悔。
我說的是:「好,那我等著。不知道這一等要多久了。」
這一等確實很久。
演唱會上的那人早已不可能是我。
周圍的人全都站起來歡呼。
我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與周圍格格不入。
我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種想要逃走的心思。
看到他現在過得很幸福,我就應該離開了。
沒了我的日子裡,他也能過得很好。
會有另一個女孩陪著他過完一生。
我剛站起身子轉身離開,臺上的音樂忽然停了。
提問環節開始。
有人問道:「安哥你是和方清婉在一起了嗎?」
「對,感謝她這些年來的幫助,幸好有她一直陪在我身邊。」
這話如同水進入油鍋,臺下之人瞬間沸騰。
聽到這話,我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三年過去,想來方清婉早已在安霽的心中佔據了一番地位。
又有人問道:「今天唱的情歌都是專門為方清婉所創嗎?」
安霽沉默了,我也停住了想要離開的腳步。
我想聽聽他怎麼說。
裡面有些歌我格外熟悉。
是曾經無數個失眠的夜晚裡他為我哼唱的安眠曲。
4
我看不清安霽此時的神情,但他的聲音卻很冷。
「不是,有些歌是寫給某個狼心狗肺的人。
「我寧願從沒遇到她,在最恨她的那一年我恨不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還好,清婉願意一直陪著我。」
在聽完他說完這些話後,我腦海中一片空白。
原來在他的心中我是狼心狗肺的人。
也對。
我離開得太過於匆忙,有些話我並不能給他說。
他會恨我,我早就知道。
但他真的說出來,我還是難受。
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雙眼。
潔白的滿天星上泛著水光在燈光的照射下一閃一閃。
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折磨讓我抬不起腳。
我整個人像是被定在原地。
場上有人起哄,讓兩人親一個。
安霽在聽到有人讓他親方清婉的時候,他怔愣了片刻。
方清婉抬頭與他對視。
安霽緩緩低下頭。
他的吻輕輕落在方清婉唇角。
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一切是那麼美好。
如果此時我的心沒有那麼痛就好了。
一吻結束,他的視線掃到臺下。
下一秒,我看到了他睜大了雙眼。
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懷裡的花。
我心中一慌,他是不是認出了我?
「這位女士,不知這束花是不是送給我的?」
我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的視線。
我刻意壓低了聲音:「對。」
此時我竟然有些慶幸,因為生病,我的體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加上我刻意改變了聲線,他並不能聽出我的聲音。
我在眾人的注視下,朝著臺上走去。
雲霽接過滿天星,笑著對我說道:「謝謝。」
他拿著話筒對我說道:「不知我和清婉能否得到你的祝福?」
我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好,我祝福你們永結同心,白首不相離。」
我想此時我的聲音一定很沙啞。
安霽在聽到我這樣說後,臉上揚起幸福的笑容。
「謝謝這位粉絲的祝福,我和清婉一定會幸福下去。」
5
我站在臺上還沒下去,雲霽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場演唱會有些遺憾,就是沒讓那人看到我幸福的時刻。
「我想告訴她,離開她我也會很幸福。
「不過也幸好她沒來,如果她此時在這裡,場上一定會一片混亂。
「就用這束花來代替她吧,讓這束花見證我的幸福。」
臺下之人可能不知道安霽在說誰。
我一下便明白他說的是我。
和安霽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強勢。
如果他敢和別的女生曖昧,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但我現在顯然沒了這個能力,也沒了這個想法。
我又能以什麼身份面對他呢。
前女友還是仇人?
安霽揪出一小束滿天星別在方清婉的鬢間。
「很漂亮。」
看著這一幕,我心中的痛無法言說。
大學畢業後,我們兩人一起來 A 城打拼。
他追逐音樂夢,我在他的身後默默支持。
兩個月後,我們的積蓄花完了。
我們兩人流落街頭。
那天正值情人節。
垃圾桶上正巧有一束白色的滿天星。
我見到花束的一瞬間,興奮得直接叫了起來。
「雲霽,你看是滿天星,是老天送給我們兩人的花诶。
「這個情人節我也是有花的人了。」
我笑著笑著回頭就看到眼眶湿潤的雲霽。
「對不起,是我沒有能力。」
他抱著我,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我的肩膀。
「相信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讓你每天都收到滿天星。」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臺下。
腦海中像是播放幻燈片一般,閃過我們在一起時的畫面。
演唱會結束。
我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怎麼還坐在那裡,要離場了。」
回頭發現,原本人滿為患的場地,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我著魔一般朝著後臺跑去。
我想給他說清楚。
內心卻在叫囂:你都要S了,還去招惹他幹什麼?
當我回神時,人已經衝到了後臺。
還沒走近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霽哥,這束花我隨意處置了。」
「你拿著玩吧。」
「這可是你說的。」
方清婉一臉甜蜜的笑容。
兩分鍾後,她走了出來。
她眼神不屑地掃了一眼花束。
下一秒,那束滿天星就被她隨意地丟在垃圾桶裡。
我站在原地良久才緩緩地走近那個垃圾桶。
眼睛SS地盯著那束已經髒兮兮的花束。
6
「就是她,把她抓起來。」
還沒等我回神就被上來的保安抓住。
「你怎麼包裹得這麼嚴實,不會是狗仔吧。」
說著有人就扯掉了我的口罩。
我蒼白的臉直接曝光在眾人面前。
我慌亂地去抓那個口罩。
但我的力氣顯然不能與他們抗衡。
我們這邊的聲響最終把房間裡的人引了出來。
安霽出來的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緊接著便是憤怒。
他語氣不屑地說道:「凌月靈你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你忘記你自己當初說的什麼嗎?」
雲霽整個人像是一點就炸的炸藥桶。
「還是說你現在看我成名了,想要找我攀關系?」
他上下掃了我兩眼。
「你現在穿得這麼寒酸,是混不下去了嗎?」
方清婉姍姍來遲。
她輕輕拍了拍雲霽的肩膀,語氣輕柔。
「霽哥,別給她一般見識,可能她這些年離開了金主過得很苦。」
她不說還好,安霽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變得更加氣憤。
「雲霽,我從來沒找過金主……」
話還未說完,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分手時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雲霽訓斥道:「夠了,你這掉兩滴眼淚是給誰看的?」
方清婉整個人依偎在雲霽的懷裡。
她眼中帶著水花,可憐兮兮地看著雲霽,話語中滿是委屈。
「前些年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的此事,可能是我誤會凌姐了。」
在安霽看不到的角度,她還不忘給我一個挑釁的眼神。
雲霽溫柔地看向方清婉:「清婉,你不用解釋,她是什麼樣子的人我還不清楚嗎?三年前她親口給我說她找了一個金主。」
安慰好懷裡的方清婉,他抬頭看向我。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冷厲。
「凌月靈,我現在都在懷疑,你臺上那句祝福是否真心。你現在心裡一定打著讓我和清婉分開的心思吧。
「我勸你別費這個心思了,我就算和路邊的狗在一起都不會和你在一起。」
我設想過無數次我們再次見面的場景。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如此說我。
我努力忍住想要哭泣的衝動,但話說的聲音仍舊哽咽。
「我說真心祝福你是否相信?不是真心你又會怎麼對我?」
7
我靜靜地注視著擁抱的兩人,早已經麻木的心髒還是感覺到了疼痛。
我們兩人就這樣對視。
雲霽率先敗下陣來。
「這麼多年你還是這般,沒有一點改變。你永遠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他話音一轉:「那我問你,三年前你做出的事情是否後悔?」
我看著他清澈的雙眸,咬咬牙說道:「我不後悔。」
雲霽直接笑出了聲,笑著笑著他就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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