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陸景的事我沒有說,隻說隔壁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等我安定了就接她來度假。
我以為媽媽會很高興,並且支持我的決定,畢竟,她從來都尊重我的意願。
不論是我出去外面上大學,還是回來工作,她都從不幹涉,尊重我的一切決定。
可這一次,媽媽卻一反常態。
她沉默半晌,輕輕柔柔的叫了我一聲。
「喬喬,他回來了,是不是?」
我的鼻子有點酸,眼淚差點下來。
我裝傻:「媽,你在說什麼啊?誰回來了?」
Advertisement
「跟媽媽你還裝傻。」媽媽一如既往的溫柔,「媽媽知道,我們喬喬有個很喜歡的男孩子。但是你不說,媽媽就裝作不知道。媽媽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喬喬,你出去上大學,包括你回家來工作,應該都是因為這個男孩吧?」
我捏著手機掉眼淚,不敢吭聲。
我的沉默便是默認。
媽媽嘆了口氣,「那個男孩,我其實見過。是在你去大學的一周後。把你安頓好以後我回家,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男孩在門口等著。我問他找誰,他說找你。」
我不知道這些,媽媽從來沒跟我講過。
「他說他突然聯系不上你,很擔心你。問了我你學校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媽媽怕他是壞人,再加上你走的時候連老師給舉辦的升學宴都沒參加,猜到你可能有不想見的人,所以就沒給,把他打發走了。」
媽媽說著,有些後悔:「現在看來,媽媽是不是錯了?如果當時媽媽把你的電話和地址告訴他,我的喬喬是不是現在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我吸著鼻子搖頭,「媽,你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
「傻孩子。」媽媽笑了聲,「喬喬,去見見他吧。就算不想見,至少也打個電話。哪怕是要走,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不是為了他,隻為了你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至少給自己一個交代,把這段感情畫一個句號。」
媽媽的聲音讓我的眼睛發酸,心口發暖。
「喬喬,別委屈自己。去新的地方之前,好好地和舊的地方說聲再見。那時你如果還想走,媽媽陪你一起去。」
我聽著媽媽的話,最終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媽,他要訂婚了。他回來了,還成了我們公司的新領導,我以為兜兜轉轉,這次我總算有底氣,有機會,我可以不怕了。可是他訂婚了……我再也沒機會了……」
媽媽什麼都沒說,隻在電話裡聽著我哭。
等我哭夠了,媽媽才開口。
「去和他說聲再見吧,喬喬,好好道個別。不管發生什麼,媽媽永遠都會陪著你。」
我應下了。
掛了和媽媽的電話,我把陸景的號碼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思來想去給他發了條信息。
我先恭喜了他和徐曼訂婚的喜訊,然後跟他約了個時間,希望能見一面,當面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並且將我手裡的辭呈交上去。
等了很久,我才收到陸景的回信。
他回傳的信息一如既往的簡短,帶著他濃重的個人風格。
他說:我知道了,時間我定。
又過了半小時,我收到了他的信息。
陸景:後天,下午三點,南都酒店。
我回了個 OK,放下了手機。
但我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9
和陸景約定見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我決定聽媽媽的話,好好地道別。
為此,我特意穿了條自己很喜歡的裙子,畫了個看上去狀態很好的妝。
等我坐上車,給陸景發信息的時候,看到手機界面上的日期,我才猛然發覺!
陸景和我約定見面的日子,就是他和徐曼訂婚的日子!
18 號,周二!
而且南都酒店,就是他們舉行典禮的酒店!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舉行儀式的時間是下午六點,而陸景約我見面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我說不出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卻不想再逃。
到達南都酒店的時候,酒店的工作人員正在布置訂婚典禮的會場。
鮮花扎起的漂亮拱門,巨幅婚紗照的海報掛起。
我鼓起勇氣站在巨幅海報下放,抬頭去看。
瞬間,我呆在原地。
新娘確實是徐曼沒錯,可新郎卻不是陸景。
新郎是一個我並不認識,而且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子。
我有些茫然盯著海報看了半分鍾,急忙叫來工作人員,帶著些忐忑和不確定的向他求證:「請問,這……是徐曼的訂婚典禮嗎?」
工作人員十分客氣:「沒錯,是徐曼女士和汪海洋先生的訂婚典禮。不過女士您來的太早了,賓客抵達時間應該是六點才對。」
我皺眉,反問:「徐曼和……汪海洋?汪海洋是誰?不是和陸景嗎?」
工作人員顯然也沒料到我會這麼問。
她向我指了指面前的訂婚海報。
「海報上的新郎就是汪海洋先生。女士,您是不是找錯人了?您看新娘是您認識的人嗎?」
我盯著海報上徐曼的臉,好半晌,心裡突然湧現出一個怪誕的猜測。
一瞬間,萬分復雜的情緒齊齊湧上心頭。
我謝過工作人員,含糊不清道:「我好像認錯人了。抱歉。」
此時,我收到了陸景的信息。
「看到了?」
我抿唇,第一次主動給陸景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是你逃婚了,還是徐曼說謊了?」我開門見山。
陸景似乎笑了聲,「想知道答案就自己來找。上樓,3018。」
我掛了電話,直奔電梯。
我要找到答案,這個答案對我而言至關重要。
電梯在 30 樓抵達。
我一路小跑,到達 3018 門前的時候,還在喘著粗氣。
看著緊閉的房門,我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才按了門鈴。
門鈴剛響一聲,房門就被拉開了。
陸景一身休闲裝站在屋裡,挑著眉看我。
他說:「我想著你如果今天不按門鈴,還要當鴕鳥的話,等我追到你一定要好好罰你才行。」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徐曼倒是在屋裡替我解了圍。
她正在畫新娘妝,這會兒我到了,她就揮別化妝師。
「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吧。我同學到了,我陪他們說說話,等我們忙完了再教你。」
化妝師倒是非常配合,說了聲好,然後就離開了。
徐曼瞥了我和陸景一眼,隨口道:「進來吧。」
然後,我和陸景才進屋帶上了房門。
我看看陸景,再看看徐曼。
像是被我的眼神看毛了,陸景掃了徐曼一眼,又是一副人前清冷顯貴的模樣。
「你說。」
徐曼當即舉手投降,「好好。喬安。」
徐曼叫我。
「我承認,我說謊了。我今天確實訂婚,但是我的未婚夫不是陸景。」
我頓了頓,問她:「汪海洋?」
徐曼聳肩:「看來你看到了啊。沒錯,那就是我未婚夫。」
「為什麼?」我問。
「什麼為什麼?」徐曼漫不經心的看我一眼,「訂婚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喜歡咯,合適咯。」
「不是,我不是問你為什麼訂婚。」我沒那麼想知道她的私事,「我是問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惡意?我有對你做什麼不好的事嗎?」
「這個嘛……」徐曼託著腮看我,眼光在一瞬變得恨意濃烈,「你沒做什麼,是我單純看你不順眼。」
然後,徐曼就不再搭理我,轉而看向陸景。
「我已經解釋過了。你答應我的事可以做了吧?」
陸景看了眼時間:「鴻雁集團和你們做完這單生意,不會再有合作了。」
說完,陸景牽了我的手就往外走。
徐曼猛地起身。
「陸景!我究竟哪裡不如她!高中她喜歡你三年,我也喜歡你三年!你別忘了,是我一直在追著你跑!大學四年,交換生一年,我從國內追到國外,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都不夠嗎!你為什麼看都不看我一眼?!」
陸景冷淡的回答:「你不是喬安,我沒必要告訴你。」
徐曼惱羞成怒:「你以為喬安是什麼好東西?!」
陸景的腳步突然停住,回頭盯著徐曼。
我從沒見過陸景露出這樣的眼神,很冷,很陌生,像看S物一樣的眼神。
徐曼冷笑,「你知不知道,喬安現在住的房子是她自己買的。你算算,她才畢業多久,怎麼可能自己買得起房?她的家境也沒有多好吧?還不是因為自己偷偷傍了大款!陸景,也就是你,平時看著清醒,沒想到竟然還會被愛情衝昏頭腦!」
「……」
我現在終於明白,當初聽到房子是我的時候,徐曼那個了然的一笑是怎麼回事了。
陸景在要爆發的邊緣。
但我卻先他一步向前。
在有關陸景的事情上,我雖然鴕鳥,雖然慫,但是在面對別人的時候,我卻絲毫不虛。
我看著徐曼,突然覺得她很可憐。
「徐曼,你知不知道,曾經你是我們所有女生羨慕的對象?」
徐曼冷笑,十分不屑:「我用得著你們羨慕?」
「是啊。你不需要。你有好家世,有好身材,長得又漂亮,學習還不錯。你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生來就是不用經歷醜小鴨過程就傲然於世的天鵝。」我看著徐曼,目光慢慢變的冷淡。
「所以你從來不懂,我們這些醜小鴨要變成天鵝要付出多少努力。你覺得財富和男人的垂青,隻需要美貌和你稍稍的示好便能夠唾手可得。可我不這麼想。樣貌不過是我年輕時錦上添花的加持,有固然可喜,沒有也無需焦慮。」
徐曼顯然不信,我卻不在意她是否相信。
「你不是好奇我的房子是怎麼來的嗎?那我告訴你。大學我所有的學費,包括我買房子的錢以及所有花銷存款,都源自我的獎學金和專項獎金,試驗成果。你跟著陸景跑了五年,你應該知道,五年是不夠他讀完本碩,考上博士的,除非是提前修夠學分,申請提前畢業,才能壓縮時間一切提前。我和陸景一樣,提前修夠了學分,他申請畢業的時候,我也在申請,他保升碩博的時候,我也保送。」
我看著徐曼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字一頓,說的鏗鏘有力。
「陸景於我,是黑暗中引領我前行的螢光。你在追著他滿世界跑,我雖不能跟他日日相見,但是我卻從沒停下追尋他的腳步。」
徐曼有些崩潰:「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我為什麼不能?」我不解。
陸景卻攔住我,淡淡開口:「夠了,喬喬。淺不可與測深,愚不足與謀知。坎井之龜,不可與語東海之樂。」
懂了,我閉嘴。
陸景見我聽話,竟然得寸進尺,直接伸手 rua 了一把我的腦袋。
隨後,陸景挑眉瞥了眼徐曼:「現在你知道你哪裡不如她了?」
說罷,陸景也不再管徐曼,拉著我就走。
我不顧他反對,離開前扒著門框,衝徐曼喊了聲。
「雖然可能不太合適,但是,還是祝你訂婚快樂!百年好合!」
然後,我就被陸景扯走了。
直到被陸景拽到車上,我還在念叨。
「我還給徐曼準備了份子錢,都沒來得及送……」
不等我說完, 陸景已經壓了下來。
這會兒我才反應過來,徹底看清了目前的形勢。
他在上,我在下,我整個被他壁咚在了車座上。
我幹笑著,用食指戳著他的肩膀,向後稍稍推了他一下。
「陸……景,你有話好好說。」
陸景挑眉,冷笑著看我:「小鴕鳥,不跑了?」
我臉有點紅,不太好意思的搖搖頭, 「跑不動,不跑了。」
陸景聽完之後, 慢慢地湊近我。
他離我越來越近, 我緊張地立刻閉起眼睛。
半晌,我偷偷睜開,發現他彎腰湊近我……幫我帶上了安全帶。
我舒了口氣的同時, 又有點小小的失落。
「膽小鬼。」陸景笑我。
我有一瞬的惱羞成怒,卻眼尖的看見從他脖子裡露出的銀色鏈子。
不知為什麼, 我心念一動, 伸手去勾。
然後,一個易拉罐拉環的吊墜從他脖頸的鏈子上垂了下來。
陸景低頭, 見我發愣,問我:「還記得這個嗎?」
這是我送的易拉罐的拉環, 怎麼會不記得?
我點頭,喉嚨又開始發緊, 說不出話來。
陸景輕笑:「那現在想跟我說什麼?」
我扁了扁嘴巴,眼睛發紅的問他:「陸學神,你有女朋友嗎?」
陸景湊過來, 輕聲回答,「有了。」
我聲音沙啞,「可是我從來沒見過。」
「是嗎?」陸景這次俯身不再是系安全帶了,「那你照照鏡子就見到了。」
在他的唇貼上來的前一刻,我問他:「那你和你女朋友談了多久的戀愛了?」
他的嘴巴貼上我的。
陸景的唇很軟。
也很會親。
陸學神好像在每個方面都很優秀。
等我腦子缺氧, 覺得暈乎乎的時候,陸景才放開我。
然後,我聽見他在我耳畔哼笑著回答。
「五年了。從五年前我答應做她男朋友開始, 我就一直在追她。她是我的丁達爾效應。」
我聽得耳朵發燙,把臉埋在他的肩上, 不敢抬頭。
「喬喬。」我聽見陸景叫我。
「以後不做小鴕鳥了, 做小蝸牛,好不好?」
「為什麼?」
「小鴕鳥跑的太快,我怕你跑丟。做我的小蝸牛,可以縮回到你的殼裡, 但隻要你探出觸角,就能感覺到,我在外面一直陪著你。」
「好。」
(全文完)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