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借著酒勁,和學校裡的高冷學神表白了。
他一抬頭,眼中的冷意瞬間融化,欣然同意:「好啊。」
我沒想到他會同意,嚇得我連夜收拾東西前往了大學。
五年之後,我在公司歡迎新總裁的聚會上看見了學神。
他看起來更加清冷,穿著黑色西裝,面前站著一個男人好奇的問他。
「你有女朋友了嗎?」
「有了。」
「那我咋從來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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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輕笑一聲:「巧了,我也五年沒見過了。」
1
「哎,喬喬,聽說了嗎,咱們公司被鴻雁集團收購了!」
早上剛到公司,同事小劉頓時湊上來,一臉八卦的看著我,並且給我帶來了一個十分重磅的消息。
鴻雁集團?
我有些吃驚:「就是那個國內首屈一指的投資公司?」
「對。」小劉一臉感慨,「真不知道鴻雁怎麼就看上咱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破公司了。」
我也十分不理解。
沒多久,公司就下發了通知,今晚公司聚餐慶祝,同時歡迎新任總裁的到來。
「我聽說這個總裁不僅有錢,而且還是一個大帥哥,傳說中的黃金單身漢!」小劉一臉希冀。
晚上,皇冠 KTV 的門口。
黑色邁巴赫剛停下,主管就臉上堆笑,搓著手迎了上去。
「陸總,歡迎歡迎,可算把您盼來了!路上辛苦了!」
我和小劉跟在同事身後充當背景板。
結果,在寬肩窄腰的新總裁,邁著大長腿下車的時候,小劉化身尖叫雞,抓著我的手臂猛搖。
「我靠我靠!喬喬你看!你快看!這也太帥了!這不就是霸總本總嗎?我愛了!從此我的小說男主有臉了啊!」
我被她晃得腦子發暈,伸頭看了一眼,當場猶遭雷擊,愣在原地。
陸景那張清冷的臉,從五年前就是我不敢回憶的『噩夢』。
如今不知是不是夜路走多了,『噩夢』突然照進現實。
我腦子當機,突然由衷的哀鳴一聲:「臥槽!」
恰逢這時,歡迎的掌聲停止,我這聲哀鳴震耳欲聾,引得主管不滿回眸,同事捂嘴偷笑。
我尷尬的滿臉通紅,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陸景抬眸看過來。
他的視線像穿過遙遠的時空,透過人群,落在僵硬如雞的我身上。
半晌,我聽見陸景清冷如泉的嗓音:「挺好,看來我的員工都挺有活力。」
2
這是我時隔五年第一次聽見陸景的聲音。
看見陸景的瞬間,我下意識的想逃,卻被他的聲音定在原地。
我懷著僥幸心理自我安慰,人這麼多,陸景不一定能看到我。就算他看到我,五年過去了,他都不一定還記得我。
我心理建設做完還沒一分鍾,回頭就見小劉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能在新總裁到任第一天,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還得是你啊,喬喬!」
我欲哭無淚出處 ‘胡-巴 士’ 可看:「那麼多人呢,總裁不一定知道是我……」
「不可能!」小劉斬釘截鐵,「你喊完以後,總裁都看你好幾眼了!」
她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一道火熱的視線如影隨形。
可我慫,不敢抬頭求證。
隻能硬著頭皮,自欺欺人的小聲辯駁:「有可能是你看錯了。」
小劉哼哼兩聲,「我左右視力 2.0,上個月公司組織體檢,咱倆一塊查的,你忘了?」
我知道小劉不可能看錯,一下泄了氣。
「劉兒,你說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你跑得了今天還能跑得了明天?難不成你還能辭職啊?」
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於是,我低著頭開始考慮辭職是不是現在唯一的出路。
小劉見我不說話以為我 emo 了,勾著我的脖子安慰我。
「你往好的方面想,萬一總裁因為剛才的事覺得你很有個性,對你感興趣,從而重用你呢?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嘛。」
這機會給你,你要不要啊?
我耷拉著嘴角看她。
看得出,她是很想要。
可我不想,一點都不想。
我隻能寄希望於上個月剛離世的奶奶,三十年前仙去的太奶奶,喬家所有天上的列祖列宗們,保佑我沒被陸景認出來。
不然,這飯碗我怕是真保不住了。
就算我不辭職,隻怕陸景也不會留我在公司繼續幹下去。
畢竟誰願意留一個曾經戲弄自己的渣女,在眼前晃蕩呢?
3
我滿腹心事,吊在隊伍最後面,磨蹭著進了 KTV。
在同事的歡呼聲中,陸景做了簡單的致謝和發言,一如他曾經的風格。
一針見血,言簡意赅。
我看著臺上的他有些恍惚,以為又回到了八年前第一次見他的開學典禮上。
那時,他如現在這樣,在臺上作為學生代表講話。
我在見他的第一眼,就中了一種叫陸景的毒。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無藥可救,甘願沉淪。
然後,我開啟了長達三年的暗戀。
陸景真的很優秀。
不但長得帥,學習好,運動神經發達,就連才藝也信手拈來。
他完美的像漫畫裡的主角。
不像我,隻有學習勉強拿得出手。
可就連這唯一的強項,也在遇見陸景後,變得黯然無光。
完美的陸景讓學校裡的女生趨之若鹜,我常常看見紅著臉的嬌俏女孩,在某個放學的午後或者傍晚,攔下陸景,把情書或者禮物塞給他。
而通常情況下,陸景都會冷淡的瞥一眼,然後義正言辭的拒絕,並勸導對方以學業為主。
高中三年,我隻見過一次陸景答應且收下禮物。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唯一一次答應,畢竟,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
而我之所以會印象深刻,時隔五年還能猶在昨日。
那是因為,那次的告白者,是我。
話筒關掉的時候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
我晃了下神。
抬頭時,看見陸景端著酒杯下臺,朝我這邊的方向走來。
4
我心突突的跳,沒頭蒼蠅似的端著酒杯亂撞。
幸運的是,陸景在不遠處被人截住了。
我舒了口氣,暗戳戳放下杯子,想溜。
腳剛朝外一撇,就聽見那人熟稔的和陸景打了聲招呼。
而陸景就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清冷的略一頷首,表示回應。
多年未見,陸景身上的校服換成了西裝,褪去一身的青澀,顯得更加成熟。唯一沒變的,是他仍舊優秀,仍然耀眼。
隻是站在那裡,無需多言,舉手投足就已顯出獨屬他的清冷矜貴。
我用眼角的餘光,掃見公司不少同事,已經暗戳戳的支起手機在偷拍他了。
「你可算回來了。」那人跟陸景碰了下杯,「還是一個人回來的?」
「嗯。」陸景點頭。
那人笑起來,隨即好奇的問他,「說起來,這些年每次見你都一個人。你有女朋友了嗎?」
周圍的同事瞬間都豎起耳朵,等著聽陸景的答案。
「有了。」陸景輕搖酒杯。
那人疑惑的嘖了聲:「那我咋從來沒見過呢?」
然後,我聽見陸景輕笑了聲。
他說:「巧了,我也五年沒見過了。」
「……」
我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就一步一步朝外挪,就在我挪到門口,再一步就能溜之大吉的時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隨後,主管半禿的腦門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喬安,馬上要抽獎了。你幹嘛去?」
我條件反射的捂住肚子,隨口扯謊:「主管,我不想抽獎。我頭疼,想請個假回去休息。」
主管面無表情的拆穿我,「你頭疼捂肚子做什麼?」
我面不改色:「我肚子也疼。」
主管似乎是被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震驚了,無奈的瞪我一眼。
「回去休息也成,抽完獎你就能回去了。」
我還在期期艾艾,「我不想抽獎,主管,我真的不舒服……」
「不用你抽,陸總抽。抽獎號碼就是你們的工號。」主管的嘴一張一合還在說,我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我直覺我應該趕快離開,可是卻邁不開腳步。
因為陸景已經從抽獎箱裡拿出了一張工牌,並念了出來:「12 號,喬安。」
頓時,周圍同事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無法細品那些視線中羨慕嫉妒的情緒,因為此時此刻我的腦子裡不斷的有煙花炸開,像迪士尼城堡上空的煙花秀,接二連三。炸得我幾乎魂不附體。
陸景還在說什麼,我卻隻能聽見顱內煙花 biubiu 升空,炸裂的聲音。
直到主管忍俊不禁的拍拍我的肩,並朝我投來同情憐惜的眼神,我才意識到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信息。
「小喬啊,早知道你運氣這麼背,剛才我就讓你先走了,哈哈。」主管笑的前仰後合。
「啊?」
小劉也湊過來,摟著我嘻嘻哈哈:「喬喬,我還以為你作為第一個被抽到的天選之子,得多幸運呢!結果——哈哈哈哈,特殊獎勵加班一周,你真的是天選之子啊!哈哈哈……」
我:「……」
小劉安慰的拍拍我,用食指擦去自己眼角幸災樂禍的眼淚。
「不過,好在幸運的是,還有總裁陪你一起加班。嘻嘻,一周诶,可以近距離瞻仰總裁的英姿。我竟然一時間說不清到底是同情你,還是嫉妒啊!」
我:「?!!」
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猛地抬頭,震驚的看向陸景。
隔著觥籌交錯的同事們,這一晚,我和陸景的視線第一次交匯。
從他遙遙望過來的目光裡,我的雷達突然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他在說,看你這次往哪兒逃。
我頓時臉色一白,轉身奪門而逃。
救命!媽媽,這個班我真的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5
我再次當了逃兵。
像五年前一樣。
畢業時的聚會上,我狠灌了一杯啤酒,借著酒勁,我拿著啤酒罐拉環,去跟陸景告白了。
我沒指望陸景答應。
我隻是想讓他知道,他是我高中三年唯一的悸動和追逐的目標。
陸景於我,是透過濃霧照入黑暗,撥去陰霾的一束光。
我讀高一那年,爸爸去世了,S於一場意外的火災。
那場火災在當年極為轟動。
那是一棟 6 樓的多層,12 戶人家,43 個人。
從著火到最後無力倒下,爸爸一共從發生火災的樓中救出了 13 人。
他自己卻和其餘未被救出的人,永遠留在了火場裡。
我爸爸是見義勇為的英雄。
我和媽媽雖然悲痛,卻為他自豪和驕傲。
然而,不知道誰在網上上傳了一段簡短而模糊的監控視頻,指控我爸爸是縱火的兇手。
一夜之間,我的英雄爸爸成了他們口誅筆伐的縱火犯。
就連那些被爸爸冒著生命危險救出的人也信了。
他們不斷的在我家門前潑油漆,扔垃圾,將對縱火犯的恨轉嫁到我和媽媽身上。
那一年,我見識到了人性的惡。
他們半夜闖入我家,把我家的東西從窗戶和門裡扔出去,叱罵著:「縱火犯的老婆孩子也該S!你們不配住在這,你們就不配活著!」
媽媽摟著被驚醒的我,哭著求他們,給我們一條活路。
可他們不肯。
最後,是我衝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發瘋似的閉著眼睛一通亂砍,嚇退了他們。
離開前,他們惱羞成怒的衝我吐口水。
「呸!縱火犯的女兒也是S人犯!這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瘋子!」
我目眦欲裂,嘶吼著重復:「我爸爸不是縱火犯!他不是縱火犯!他是英雄!」
然而,沒有人在乎我的憤怒,更不會有人聽我的嘶吼。
隻有媽媽會在哭泣的時候抱著我,不斷的告訴我:「喬喬,再忍一忍,忍一忍。咱們現在不能走,走了就等於承認你爸爸犯了罪。你爸爸是被冤枉的,咱們得留在這,證明他的清白。」
我在家裡被騷擾,在學校也不好過。
在我的書本又一次被丟進班級的垃圾桶內,我蹲在旁邊翻找的時候,陸景出現了。
他路過我身邊,卻沒離開,而是彎腰幫我把皺了的書頁展平,平整的放在我身邊。
那時,我開口和他講了第一句話:「你幫了我的忙,會倒霉的,他們也會欺負你。」
陸景逆光而站,午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在他周圍形成一道光圈。
陸景垂眸,平靜的看著我。
「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喬安,清者自清,時間會證明一切。」
陸景沒有說相信我爸爸不是縱火犯。
但他的話卻比說相信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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