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阿姐高嫁,嫁給了吏部侍郎的獨子。
我低嫁,嫁給了我撿來的傻子。
傻子其實不傻,他隻是不愛說話,但他寬肩窄腰,長得可俊俏了。
族裡人都說我除了長了張和我阿姐相似的臉之外,哪兒哪兒都比不過阿姐。
一年後,吏部侍郎參與奪嫡失敗,被抄家流放。
我的俊俏夫君金榜題名做了狀元。
阿姐狼狽地跪在阿爹阿娘面前求他們救救她,他們把目光挪向了從小就不討喜的我。
他們S了我,拿我的屍骨去向官差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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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給阿姐換上我的衣裳,戴上我的首飾。
他們以為,從此阿姐能過上狀元夫人的好日子。
但他們不知道,我是在青樓後門撿到的夫君。
他是娼女的孩子,臉上抹了灰,從小在青樓摸爬滾打,心計狠毒著呢。
一旦讓他知道我S了,就等著接受狂風驟雨般的報復。
1
阿娘派人來請我回娘家。
用的理由是,過幾日便是我和阿姐的生辰,她最近身子多有不適,今日精神頭挺好,讓我回去取我的生辰禮物。
我心裡有些激動。
阿姐的夫家出事了,連累阿姐被流放,阿娘的目光終於從阿姐身上挪到了我身上,破天荒地給我準備生辰禮物。
但我又有些愧疚。
阿姐家出了那麼大的事,阿娘都愁得生病了,我卻因為生辰禮激動,也太不是人了一些。
一邊激動一邊愧疚著,我從聖上賜給夫君那一堆東西裡,挑了一根百年老參,帶去給阿娘。
黎家距離狀元府有些遠,我坐著馬車趕了過去。
府裡有些冷清。
接我的嬤嬤解釋道:「夫人最近要禮佛布施,大家都去廚房幫忙做素餅子去了。」
我心裡有些異樣,但也沒多想,跟著嬤嬤徑直到了阿娘的房間。
我以為阿娘會臥床休息,不承想她和阿爹正分坐在桌子兩邊,桌上茶盞裡隻剩下茶葉末,像是等了我許久。
「阿爹,阿娘。」我心裡突然有些打鼓。
身後的大門突然被嬤嬤大力關上,並插上了門闩。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裡間走了出來。
她眼睛紅腫,身上還穿著囚服。
「昭昭。」她對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阿姐!」我大驚。
聖上判了周家流放,明日就要出發,周家人口眾多,並沒有捉去大牢,而是監禁在周家的院落裡,由錦衣衛看守。
阿姐這是逃出來了?
我恍然大悟!
難怪阿娘突然派人來請我,還說給我準備了生辰禮。他們大約是想求我救阿姐。
今日之前,他們也找過我。
陸郎作為新科狀元,是當今聖上眼皮子底下的紅人,阿爹阿娘希望他能斡旋救出阿姐。
可他們既找了我,又不信任我和陸郎,偷偷去找了周家另外的姻親。
結果就是,聖上大怒,誰求情也沒有用了。
我緊張地問阿姐:「是誰幫你逃出來的?人可靠嗎?沒人看到你回家了吧?」
「有沒有人看到我回家重要嗎?」
阿姐冷笑道:「黎昭昭,你是傻子嗎,他們一旦發現我不見了,第一件事就是來黎府找人。」
我一下子急了:「那現在還愣著做什麼,你快換身衣服,我給你些銀子,先逃出城要緊。」
「她就這麼跑了,以後豈不是成了欽犯?黎昭昭,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害你姐姐!」阿爹猛拍桌子。
我嚇得後退了一步,解釋道:「現在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先逃出京城,過幾年改名換姓重新回來,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誰說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姐打斷。
阿娘起身,朝我走來:「昭昭,你別怨阿娘。你從小就不和我們親近,現在二選一,我們選皎皎也是人之常情。」
二選一……人之常情……
我意識到他們想做什麼,轉身就跑。
可我阿爹年少時習過武,現在人到中年,身手依然不錯,我豈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掐我的脖子,見我掙扎得厲害,又用尖尖的燭臺刺我的脖頸兒,我依然掙扎,鮮血濺到到處都是,他們便拿香爐狠狠砸我手腳的關節。
我的血不停地流,我的骨頭一寸一寸地斷。
外面下人們早已支開,我慘烈的叫聲傳不出這幽靜的庭院,我的肉體擺脫不了三雙手的合力桎梏。
或許很快,或許很慢,我飄在空中,看著他們給我換上囚服,把我放在板車上,交代拉車的下人:「拉去給錦衣衛,就說周家罪奴潛逃至黎家,苦口規勸無果,發生爭執,誤S了,現將屍體送回,以證黎家忠心。」
我看著他們給阿姐換上我放在娘家的衣裳,梳了跟我一般的發髻。
「皎皎,別怕,以後,你就是狀元夫人了。」
說完這話,阿爹狠狠一棍子打在了黎皎皎的右腿上。
我和阿姐全身上下都像,隻有我們的腿不像,她四肢健全,而我,是個跛子。
她要代替我,就必須像我一樣,做個跛子。
我剛出生的時候,阿爹阿娘應當是像愛阿姐一樣愛我的。
三歲那年,阿爹對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動了心思,阿娘與他大吵,兩人拉扯起來。
我在旁邊看到博古架上的瓷器搖搖欲墜,擔心阿娘被砸傷,去拉阿娘的衣袖,她卻將我推向博古架,結果,博古架倒下,我的腿就這麼被砸斷了。
我從此成了跛子。
阿爹阿娘一開始對我心存愧疚,可漸漸地,他們既不能接受自己有個跛子女兒,又不願承認我的跛腳是他們造成的,於是開始疏遠我。
他們漸漸,眼裡隻有阿姐。
真諷刺,現在他們親手砸斷了另一個女兒的腿。
「陸聞州快下朝了吧?」
他們匆忙給黎皎皎包扎好腿,把她塞到隔壁廂房的床上。然後親手擦拭掉飛濺的血跡,將我帶血的衣裳埋到了花園裡。
我的心綿密密地疼。
陸郎下朝回家,看不到我,定然會來黎家找我。
我既怕他認不出我,從此對黎皎皎好。
又怕他知道我的S訊會難過。
2
沒過多久,陸郎就來了。
「爹,娘,我來接昭昭回家。」他皮膚白皙,眉眼帶笑時,顯得溫潤又端方。
他中狀元的消息傳來那日,黎皎皎說我配不上陸郎,說早知道她嫁給陸郎好了。
我當時以為她在開玩笑,畢竟那時周家還沒出事,她和我那姐夫也算是琴瑟和鳴。
現在想想,她當日的玩笑話,或許藏著幾分真心。
「昭昭生病了,現在在東廂房躺著呢。」
阿娘說:「已經看過大夫了,說是吹了邪風染了風寒,養養就好了。」
陸郎一聽就急了,大步朝東廂房走去。
「陸郎,別去,那不是我,那不是你的昭昭!
「他們都是SS昭昭的兇手,陸郎,我好疼,你看看我。」
我拼命擋在陸郎身前,可他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幾乎小跑著到了東廂房,看到躺在床上的黎皎皎,他緊皺的眉頭一下子松開。
「怎麼就生病了?」他朝黎皎皎走去。
黎皎皎用被子蓋住自己的半張臉,瓮聲瓮氣道:「不小心就生病了,陸郎,你別生氣,大夫說養養就好了。」
我看到她這樣,心一下子就涼了。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竟能把我的神態舉止和聲音學得如此之像!
這絕對不是一兩個時辰能做到的,她隻怕,從周家被抄家那日,或者更早,就有了替代我的心思,開始了練習。
陸郎被她糊弄過去了。
他見黎皎皎臉色尚可,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真生病了?不會是昨晚聽說我要玩新花樣怕了,故而裝病吧?」
黎皎皎詫異地看向陸聞州。
她並不知道,陸聞州是在青樓長大,耳濡目染的都是淫聲浪語,他本人雖沒長歪,但對情愛一事,並沒有讀書人的迂腐,因此在與我成親後,與我言語偶爾是有些大膽。
這種事我自然不可能跟娘家人說。
黎皎皎很快反應過來,把被子往上一拉,連頭一起遮住了。
「當然是真生病了。」她嘟囔。
連那個「了」的尾音,都和我平日和陸郎撒嬌時一模一樣。
陸郎低著頭看著被子上的牡丹繡花,眉頭皺了皺。
然後猛地抬頭朝我站著的方向看來。
我以為他是看到了我,激動地朝前走了兩步。
但我很快發現,他並沒有看我,漆黑的眸子深邃,薄唇緊緊抿著。
這是他生氣了的一慣模樣。
他應當是已經發現了床上躺著那人不是我!
這一刻,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替自己難過,也替陸郎難過。
但我哭不出來,沒人告訴我,飄蕩的靈魂是流不出眼淚的。
3
阿爹阿娘推開門走了進來。
陸郎扭頭看向他們,面色冷淡地開口:「我和昭昭這就回去了。」
「現在回去?」
阿娘臉色一變:「她還病著,不如在娘家養好了病再回去。」
「不行啊。」
陸郎嘆息著說:「昭昭怕冷,也怕疼,既吃不慣府裡的冷食,又使喚不動刁奴。若是平日也就罷了,她現在既生病了,我自然要接她回家休養。狀元府裡上至金銀,下至瓦礫,都是她的東西,心情舒暢了,病才好得快。」
他不愛說話,第一次在阿爹阿娘面前說這麼長一段話。
話裡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啪啪打他們的臉。
我雖是黎府二小姐,可沒有爹娘的疼愛,過去那些年,我日子過得並不比丫鬟好多少。因此阿爹阿娘雖然憤怒,卻也無法反駁。
若躺在床上的是我,他們大可以將陸郎給的氣發泄到我身上。
可現在躺著的是他們最疼愛的黎皎皎,他們就舍不得了。
黎皎皎掀開被子,露出半張臉來。
她朝陸郎撒嬌:「夫君,阿爹阿娘現在變得不似以前,對我好極了,你就讓我在這裡養病吧!」
「是嗎。」
陸郎冷著臉說道:「今日聖上說要把平遙郡主賜給我做平妻,我說我與家妻情深似海,容不得第二個女人插足。聖上寬厚,收回了成命。你若留在娘家養病,傳出去,聖上隻怕以為我們夫妻感情並不似我口中和睦。」
他一番話,黎皎皎三人的臉紅紅白白。
最終,黎皎皎咬牙:「夫君,我跟你回家。」
我懂她,她好不容易成了狀元郎的夫人,還沒有穩固好自己的地位,絕對不允許陸郎的後院再多一個女人來與她搶奪。
「昭昭……」阿娘擔憂地看著黎皎皎。
黎皎皎對她搖頭:「放心,我沒事。」
她伸手想去扶陸郎,陸郎卻已經快步走到了門口,轉身說道:「昭昭,快來。」
我急忙朝著陸郎飄去。
看著黎皎皎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疼得額頭上滲滿了細密的汗珠,我心裡就一陣快意。
當年我為了嫁給陸郎,生生挨了家裡五十鞭的家法。
如今她想做陸郎的妻子,受的苦,看起來並不比我少。
我跟著他們一路回到了狀元府。
黎皎皎真有毅力,害怕陸郎看出她的異樣,她這一路竟一聲疼都沒喊,陸郎疾步如風,她竟勉強跟上了。
「夫君,我有些困了,想回房睡一會兒。」她慘白著小臉,柔聲和陸郎請示。
陸郎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再陪你。」
陸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黎皎皎萬分慶幸,陸郎一走,她就掛到了我的丫鬟錦心身上。
錦心原是我的陪嫁丫鬟,但她現在對黎皎皎S心塌地。
我顧不上二人,飄蕩著去追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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