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倒是比前院那個有出息。
雖說她說得堅定,可我又總覺得她眼裡藏著些什麼,便有意試探道:「你這般盡心,當真隻是為了懸壺濟世?」
她目光一頓,指尖相觸的剎那,少女忽然紅了臉,「倒也不僅僅隻為了這些,還有……」
「我想——」
四目相對。
「侍奉在小姐左右。」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我知道,我是女子,不能進京入試,也沒辦法成為小姐在朝廷中的助力。」
「既如此,那我便用別的方式來報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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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绾仰起了臉,目光中帶著決然與堅定「他在明,是劈開血雨腥風朝堂的利劍,那我就在暗,是蟄伏錦繡袖底見血封喉毒針。」
「奴婢要證明,我雖為女子,但不比他陳知白遜色半分。」
我怔住。
虛空文字瘋狂滾動:
【woc,我都要被感動了!】
【說好的三角戀呢?怎麼變成事業批互卷了?】
側目而視。
窗外已空空如也。
6.
日子一天天的過。
待到櫻花謝了桃紅,又是一場春雪。
我拿著書卷倚在窗邊,垂眼看著虛空中的文字:
【雖然說現在沒什麼狗血三角戀了,但我記得劇情進行到這裡,女主應該面臨抄家之災了。】
【沒錯,我記得好像是因為太子和睿王黨爭,由於女主的父親一直站隊太子,結果被睿王栽贓陷害,所以才橫遭此禍。】
這樣嗎?
自古以來,最是黨爭毀人清淨。
關於這個睿王,我也素有耳聞。
是當今聖上的嫡長子,卻因好男風,不近女色,遲遲無子。
所以才錯失了太子之位。
但不甘心結局如此,於是開啟黨爭,籠絡人心,企圖能再登大位。
指尖驀地掐進掌心。
既然讓我知曉這一切,便不能坐以待斃。
我轉頭望向庭院裡掃雪的兩個身影。
隻見陳知白握著竹帚的手指骨節分明,一顰一笑中已有幾分未來權臣的清貴模樣。
林绾提著藥箱匆匆走過回廊,青衫下藏著淬毒的銀針。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是時候了。
「小姐,」丫鬟捧著一副燙金請帖走了進來,「睿王府送來的,說是邀你去今晚的賞雪宴。」
「要去嗎?」
來的正是時候。
「去,」我飲盡了手中的熱茶,「自然要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暮色中,睿王府笙歌鼎沸。
今日,我刻意讓陳知白穿了一件半舊的月白襕衫。
少年捧著書匣立在階下,果然引來了數道窺探目光。
這其中,也包括睿王。
男人SS地盯著他袒露的胸脯,不肯移開半分。
「這不是謝家小姐養的……」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倒是個俊俏的,不如送於本王,可好?」
「世子慎言。」我端起琉璃盞輕笑,「這可是要考狀元的苗子。」
席間陡然一靜。
這句話自是勾起了他的興趣。
男人醉醺醺地撞過來,金冠歪斜地指著陳知白,「狀元?」
「狀元有什麼好爭的?」
「不如好好侍奉本王幾天!」
「本王直接給個官來做。」
油膩手掌即將碰到陳知白衣襟的那個剎那,林绾突然打翻酒壺。
隻聽「啪」的一聲清脆。
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世子蟒袍蜿蜒而下,少女驚慌跪下「奴婢該S!」
「確實該S。」我忙站了出來,笑著朝睿王賠罪「賤婢手抖,還請睿王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
趁著男人分神的功夫,林绾顫抖著掏出絲帕。
會心一笑。
「沒規矩的東西,還不快下去!」
虛空文字突然炸開:
【臥槽,女主這是!?】
【這手法!不愧是未來的醫毒聖手!】
甘松混著白芷的氣息彌漫開來,抬眸,正與少女的目光相撞。
她眼底還凝著未褪的狠厲,卻在看清我唇形時化作了一泓清泉,澄澈見底——
我在說「做得好」。
彈幕瘋狂滾動:
【雙女主鎖S了!鑰匙我吞了!】
【說好的因愛生恨呢?這明明是事業搭檔!】
回府馬車上,我看向林绾「幾時毒發?」
她向我比了個「三」的手勢。
如此也好,可以徹底撇清責任。
等他一命嗚呼,我倒要看看他拿什麼栽贓陷害。
月光漏進車窗。
陳知白的表情略有不悅:「合著我的作用就隻有美男計唄?」
「不然呢,你以為你能派得上什麼用場?」林绾驕傲地笑出聲,「沒用的男人。」
我輕輕掃過這兩張面容,一個學會借力打力,一個懂得收放自如,倒比話本裡高明了許多。
「明日開始,知白跟著父親上朝聽政。」我掀開車簾,說出了下一步的計劃,「阿绾,去太醫院考個女醫官,最好常在宮中那些貴人面前多露些面。」
風雪灌了進來,兩道呼吸同時一滯。
「小姐要送我們走?」
「是送你們上天梯。」我拂去林绾發間落雪,「等三月春闱放榜,你們便知曉我的苦心了。」
我垂眸,將目光放在了乍現的文字上。
又一計上心頭。
7.
三月春闱如約而至。
結局也確實和原文裡一樣,陳知白高中狀元,一時風頭無限。
父親樂得合不攏嘴,他醉心於政事,無心教育子女,我這三個哥哥一個個也都名落孫山。
讓他丟了好大的人。
這些年,他沒少被同僚嘲笑。
而沒想到,最後竟是個半路收養的少年,保住了他身為尚書令的尊嚴。
一時感動萬分。
又想著我至今尚無婚配,為了籠絡人心,亂點起了鴛鴦譜,要將我許配給陳知白。
我剛要反駁,卻見身後林绾沉下了眸子,黑著臉離開了此處。
【完了完了,修羅場還是開始了。】
【畢竟是從小相依為命長大的人,也是唯一接觸的異性,怎麼可能沒感情呢?】
【唉,沒辦法,誰讓劇情就是這樣寫的呢。】
唉!
該S!
別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呀!
我忙追了上去。
告訴她,這隻是父親的無心之言。
待到朝局穩定之後,我會親自給他們二人賜婚。
讓她莫要多想。
聽到這句話時,她愣在了原地。
回眸。
「小姐以為,我是因為暗戀知白哥哥,所以才惱羞成怒離開的嗎?」
我怔住「不…不是嗎?」
「才不是,」她攥緊了衣袖,「我是……因為……」
「是因為…」
少女緊咬著下唇,眼尾泛起胭脂色,耳尖驀然透紅。
過了好久,方才緩緩出聲。
「我是不想讓小姐另嫁他人!」
說完,她逃一般地離開了此處。
文字突然卡頓,繼而爆出驚天動地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焯!她超愛!】
【大小姐你說話啊!你耳朵紅得要滴血了!】
【A 了上去!女主 A 了上去!】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
剛緩過神,身後忽然響起玉帶碰撞的清脆聲響。
是陳知白。
他穿著狀元紅袍,晚風獵獵吹過,倒有幾分瀟灑俊朗的模樣。
這孩子。
確實是長大了。
「父親醉了,」我理了理褶皺的衣袖,笑著開口解釋,「婚約的事,你莫要當真。」
「小姐的意思是——」
他垂眸,眼中閃過失望之色。
「不願嫁我?」
我有些疑惑,「你與阿绾青梅竹馬,生S相依,」
「這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本小姐,」
「一向不做不識趣的事。」
我轉身欲走。
腕骨突然被攥住。
「小姐多慮了,」
「從前,我也總是以為,我是喜歡阿绾的,甚至可以為她豁出性命。」
他垂下了目光,俯身逼近:「可後來,隨著和她日日相處,我才慢慢發覺,那並不是男女之愛,不過是兄妹之情罷了。」
——
【救命!我好像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yyds!現在的小說已經開放到這個程度了嗎!家人們,我好害怕被封掉呀!】
【什麼情況?這是要讓大小姐當夾心餅幹嗎裡的奶油嗎?】
說話間,隻見陳知白又湊近了幾分,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耳畔:「至於學生真正的心意,小姐想要聽嗎?」
空氣一瞬間凝固。
「不想。」
我抽回了手,又擺出了以往那副冷漠的神態。
「閉嘴。」
「哦。」
曖昧的氣氛戛然而止。
【???什麼情況?誰寫的劇情?作者你出來,我保證不打S你!】
【我都打算關燈看了,你給我搞這個!】
我總以為,兩個人都是少年心性,這件事情也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了,但沒想到,他們竟暗暗較起了真。
前日陳知白徹夜整理北疆輿圖想要找我討賞,昨日林绾就冒雨採來天山雪蓮獻到我的手中。
今晨少年頂著淤青眼眶說是練劍被誤傷了躺在我懷裡鬧著要撒嬌,轉眼就看見醫女袖口藏著毀容的膏藥說親自為他塗抹。
一個在朝廷中深受皇上青睞,另一個便去後宮裡討貴妃歡心。
他咬著牙開口:「要想幫小姐,還是得看前朝。」
她笑著回懟:「讓人閉嘴,我可比你在行。」
針鋒相對。
真是。
夠了!
我剛要出言調解兩人的關系,卻突然被一件要事打斷。
前朝來報。
睿王去世了。
不過兩日,又一件大事發生。
皇上突發心悸,太子順利繼位。
8.
官場風雲,變幻莫測。
父親是堂堂正正的東宮黨,對太子有著汗馬功勞。
所以如今太子登基,我們一家自然歡喜。
畢竟,自年少時就輔佐的皇子初登大寶,不說封侯拜相,但至少也是個從龍之功。
而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等來的,卻是一道抄家的聖旨。
至於原因,我通過那些懸浮的文字倒也能分析出一二。
不過是因為功高震主。
封無可封,尚無可賞,唯有S之。
家敗如山倒,隻一夜之間,謝家一十三口皆被關入了天牢之中。
遠處傳來獄卒醉醺醺的叫罵,偶爾夾雜著陳知白的消息。
他們說,抄家那天,新科狀元陳知白跪在金鑾殿前,說自己和謝家沒有半分關系,不過屈於淫威罷了。
一時間,整個謝家成了眾矢之地。
他們還說,百姓都知道丞相一家忠心耿耿,不過新帝要的從來不是真相。
「好不容易教出來個新科狀元,竟是個見風使舵之人,謝大人這一生也確實冤屈。」
兩人七嘴八舌議論著。
風光之時要締結姻緣,如今落敗之時竟不見身影。
實實在在的見利忘義之人。
「真是可憐啊,可憐。」
聽著旁人的叫罵之聲,我並不反駁,隻垂眸不語。
第七日寅時,牢門鐵鏈哗啦作響。
林绾提著藥箱立在晨光裡。
「小姐,」她低聲,把手裡的糕點遞了過來,「您受苦了。」
「命中注定罷了。」
我苦笑出聲,繼而話鋒一轉,「你如何?」
「他們可曾為難你?」
林绾搖了搖頭,她說自己常去宮中給那些娘娘們治病,她們都對自己感恩戴德。
「我如今有本領在身,那些新貴都有求於我,所以暫時不敢把我怎麼樣。」
畢竟,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女醫難尋,那些娘娘們又不敢將隱私之事宣於外口。
似是應了我之前的那句話。
——若想站著活,便要有傍身的本領。
一語成谶。
廣袖拂過時,一截羊皮卷滑入我掌心。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地。」
她握緊了我的手,眸中似有水花飄過。
「嗯。」
我點了點頭。
「我等你。」
待她走後,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中的羊皮卷。
卻無任何文字。
就在我不解之時, 忽然看到虛空文字突然瘋狂閃爍:
【大小姐!火!隔著火光看!】
【這是古代傳密信的辦法!大小姐!】
我迅速照辦,指尖翻過皮質紋路,將它放在了燭火之上。
一瞬間,文字馬上顯現出來,蠅頭小楷書寫著兩人的計劃。
上面寫著,陳知白夜訪大理寺, 發現先帝之S似有蹊蹺,並將睿王中毒一事栽贓給了皇上身上,企圖拉攏睿王親信。
林绾偷偷在兩位貴妃殿中下了兩位藥,若所料不錯的話,過幾日皇上就會命人入宮請脈。
計劃周密,有條不紊。
這倆孩子, 也確實長大了。
我長舒了口氣。
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第七日,天光漸亮時, 外頭忽然喧哗如沸。
幾乎同時, 禁軍統領的怒吼穿透牢獄:「陳知白!你瘋了嗎!竟敢汙蔑聖上弑父!」
金鑾殿上, 陳知白一襲緋袍浸透血色。
十二疏冠珠簾後,新帝面色青白如鬼。
「去歲重陽, 陛下以朱砂入墨抄寫《孝經》獻於先帝。」陳知白在大殿之上,將手中的卷宗呈了上來,「太醫院判已招供, 那墨裡摻了孔雀膽。」
「你!」
「你!」
「好大的膽子!」
「來人!」他垂眸看著底下的文武百官,「快S了他!」
卻無一人敢上前一步。
親手弑父,又將有從龍之功的忠臣滿門抄斬。
這樣的新帝, 何人敢與效忠呢?
下一秒,新帝喉間發出咯咯怪響, 突然抽搐著栽下龍椅。
看樣子, 這應該是林绾的手筆。
陳知白順勢扶住小太子。
虛空炸開煙花般的文字:
【啊啊啊,配合得太默契了!】
【陳知白在前朝翻雲覆雨,林绾在後宮釜底抽薪!】
【這哪是情敵, 分明是靈魂搭檔!】
9.
寅時三刻, 喪鍾響徹九重宮闕。
陳知白解開猩紅披風裹住我肩頭:「三法司已重審謝家案,」
「不出三日,學生便能替謝家平反。」
確實,如今我身旁這個少年, 已長成了當今朝廷上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我自然信他。
「小姐今後——」
「可有何打算?」
我略一沉默, 而後答道:「我要扶那位五歲的小殿下登基。」
望著漸亮的天光, 我緩緩回眸:「知白可願做攝政王?」
「臣更想當帝師。」他突然逼近, 官袍燻著清冷竹香, 「教小皇帝如何效仿小姐——把權術玩成陽謀。」
朱牆外忽然傳來環佩叮當。
「帝師有什麼趣?」林绾拎著沾血的銀針輕笑,「不如太醫院首,能讓文武百官『病』得恰到好處。」
她也湊了過來, 指尖撫過我腰間玉扣「小姐, 我送去牢獄裡的點心好吃嗎?那可是我特意繞到城南買的。」
「滾燙的杏花酥,總該比冷心冷肺的權臣好吧?」
斜瞥一眼。
意有所指。
晨風卷起滿地落葉,懸在空中的文字瘋狂閃爍:
【選權臣!權臣能幫你穩前朝!】
【選醫女!醫女能在後宮下毒!】
我退後半步,長舒了一口氣:「這萬裡江山, 不就是最好的夫君?」
霞光刺破雲層時,三道身影逐漸延長,直至交融。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