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把我當替身害我失聲,我苦笑:這都是我欠他的 - 第2章

他見我沒有反應,隻是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又說了一遍。


 


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告訴他,我聽不見了。


 


他的臉色驀地變了。


 


他讀懂了我的意思。


 


他叫身邊的侍從拿來了筆和紙,他在上面寫道:


 


從此以後,你替我打理一幢我在京郊的私宅可好?


 


我已經沒有去處了,我知道他在想辦法收留我,我不想辜負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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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


 


10


 


說是京郊的私宅,不如說是農莊。


 


莊子裡的裝潢精致,但是需要我操持的部分就如同我曾經在鄉下待著的時候一樣。


 


太子為我請來了大夫治療我的耳疾,又請師父教我手語。


 


他為了看懂我說的話,也開始學習起來。


 


他告訴我,科舉舞弊一案至今留有疑點,但是為了安撫內外,才判了我沈家流放。


 


他問我,我眼中的沈尚書是怎麼樣的人。


 


我比劃著告訴他。


 


——沈尚書貪戀美色,貪生怕S,不像是會以身犯險的人。


 


他看我舞動的手,嘴角噙著笑,讓我等他的好消息。


 


可我還沒等到他回來,先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以太子窩藏罪臣之女為名,將農莊層層圍住。


 


我被莊上的僕人護在身後,我聽不見,也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我被侍衛從人群中揪出來的時候,看清了地上倒在血泊裡的農女,一陣反胃。


 


他用手將我的頭掰過來,對著他。


 


“還是個坡子?”


 


我的臉色還殘留著幹活時不小心弄上的泥濘,惹得他一陣嫌棄。


 


“你知道誰是沈舒麼?”


 


我看懂了他的唇語,但是我假裝不明白,指了指耳朵,比劃起手語來。


 


隻有太子知道沈舒成了聾子,所以對面前的人來說,他要找的沈舒絕對不是個聾子。


 


他明白我聽不見後,勾起一抹譏諷,不知用什麼刺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耳朵連著太陽穴,一陣劇痛,我痛苦地發出怪叫,驚恐地看向他,滿是祈求。


 


“真不是裝的啊?”


 


他感慨不已,沒把我當一回事。


 


“也不知道哥哥什麼時候也有收留聾子的愛好了。”


 


他從我身邊走開,沒把我當成起眼的一回事,看著莊上其他的老弱病殘,他似乎也沒什麼興趣,隻揪出了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丫鬟。


 


“一並帶走審問。”


 


他走後,莊子上的人相擁而泣,我顫抖地摸向耳朵,看著手裡的鮮血。


 


是我,害了他們。


 


11


 


我才知道,之前為我診治的大夫,是太子的心腹。


 


他告訴我,我的耳朵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治好了。


 


此外,二皇子抓了十來名婢女進宮,想要在皇帝面前狀告太子窩藏沈家罪臣之女,與科舉舞弊一案有關。


 


但二皇子全都猜錯了,也抓錯了。


 


他說太子不僅摘清了案件與自己的關系,還找到了郡王與科舉舞弊案有所牽連的證據。


 


郡王與這案件竟然也有關聯?


 


我疑惑地看向大夫。


 


他告訴我,我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是太子一黨的,而郡王有與我父親作對的意味,支持的是二皇子。


 


這科舉舞弊案的爭端,歸根結底是黨羽之爭。


 


我想到了一個人,蕭霽雪,他也是二皇子一黨嗎?


 


大夫搖了搖頭。


 


蕭霽雪一直以來都是中立的,郡王把朝陽郡主嫁給他,正是為了籠絡他。


 


隨後,大夫又有些避諱地看了我一眼,在紙上緩緩為我說明。


 


——蕭侍郎是十四年的進士出身。科舉舞弊一事被揭露後,他正是受害者。那張被換了的狀元卷子,極有可能就是他的,隻不過皇帝不願意再深究了。


 


我腦袋嗡嗡作響,原來他討厭我並不是空穴來風。


 


他並非大富大貴出身,十幾年的寒窗苦讀,換來的是給別人做嫁衣。


 


他又怎麼能不恨沈家,不恨我呢?


 


可皇帝為什麼不願意深究,又不願意還他一個公正呢?


 


我看向大夫,他也沒有辦法替皇上解答我的疑惑。


 


12


 


後來的許多事情,我是聽太子告訴我的。


 


蕭霽雪得知二皇子搜了太子的莊園都沒有找到我,連夜入宮,拿著那一紙婚書,求皇帝放我一條生路。


 


在後山的時候,他分明告訴我此後S生都與蕭家無關,此刻卻在皇帝面前長跪不起,義正言辭地說道:“沈舒是蕭家人。”


 


早朝的時候,二皇子不惜為此與中立的蕭霽雪生了嫌隙。


 


“既然沈舒是蕭家人,為何不在蕭家,而在太子的莊上?”


 


“皇兄莫不是有奪人之妻的愛好?”


 


太子隻四兩撥千斤:“既然皇弟在我莊上沒有找到沈舒,為何偏說是我藏了她?可不能什麼髒水都往我身上潑。”


 


蕭霽雪站出來承認他與我鬧不愉快的事情,將問題都攬在自己一人身上。


 


皇帝便罰了蕭霽雪一個月的月俸,讓他務必治國之前先齊家。


 


此事便不了了之。


 


朝陽郡主得知此事後本想與蕭霽雪大鬧一場,卻得知蕭霽雪將她父親與科舉舞弊一案有牽連的證據遞交給了皇上,而證據中的其中一件正是她平日妝匣裡放著的嫁妝清單。


 


郡王把得來的好東西都給了自己的女兒,他本以為帶入蕭家之後就安全了,誰知蕭霽雪會反將一軍。


 


郡王被關進了大牢,連帶著二皇子也因故被貶為庶人,再也沒了翻身的機會。


 


朝陽氣急攻心,暈倒後喊了太醫入府診治。


 


太醫卻告訴她,她長時間接觸含有麝香的物件,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了。


 


她氣得起身推倒了香爐,太醫正好發現,香爐中還有未點燃的半截麝香。


 


這府裡裡外外都是蕭霽雪的心腹,她不曾多想就明白了。


 


她拖著身子跪在蕭霽雪的屋前,不吃不喝數日,想要一個解釋。


 


結果蕭霽雪一連數日都沒有回府。


 


朝陽就這樣跪壞了身子,在床榻上一病不起了。


 


13


 


太子來莊上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喂雞鴨。


 


怕他嫌棄我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我特地去換了身衣服再出來。


 


他用嫻熟的手語比劃著,問我要不要去見一面郡王。


 


我疑惑。我?見郡王?


 


我記得郡王不日後就要流放了。


 


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告訴我,郡王可能才是我的親生父親,讓我務必要陪他走這一趟。


 


我怔愣,他的眼神不像是在說一句玩笑話。


 


大牢裡的味道,是一種鈍鈍的難聞中帶著一抹水汽。


 


我瞧見郡王的時候,他的胡子長了,整個人有些憔悴。


 


他待著的位置,幹淨又敞亮,並沒有苛待他。


 


他看了眼太子,眼中沒有什麼情緒,又打量了一下我,眼眸中微微發亮:“你好像我一個故人的女兒。”


 


故人的女兒?他竟然不是說我像朝陽。


 


太子擔心我聽不見他說的話,特地用手語給我翻譯了一遍。


 


郡王這才意識到我一直都沒有說話。


 


“她是失聰還是失聲?”郡王問太子。


 


太子告訴他,我是聽不見了,導致說話也沒辦法很準確,於是就不說話了。


 


他有些惋惜地點點頭。


 


“她是葉粵婉的女兒。”


 


聽見這個名字,郡王有些失神。


 


我飛快地閱讀著他們的唇語,心想,這真是我父親嗎?


 


葉粵婉是我母親的名字,隻不過她去世已久,在我的記憶裡也模糊了。


 


郡王似乎想起了什麼,捂了捂面,眼眶漸漸泛紅,眼神多了一抹柔情。


 


我看向太子,我不明白,他明明和我年紀相差不大,卻知曉這陳年的秘密。


 


郡王開始緩緩道來,他當年喝酒誤事,葉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十分相像,醒來後他也分不清自己不小心傷害的是哪位。


 


後來是葉家二小姐認下的事情,他為了不辜負她,很快就與她成親了。


 


他知道葉家大小姐後來嫁到了沈家,生下我之後,沒有多久就離世了。


 


他問我這幾年過得好嗎?


 


我告訴他,我在鄉下過得很好。


 


太子為我轉達意思後,他點了點頭。


 


離開大牢的時候,我最後回眸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已經很蒼老了。


 


我回到莊上的時候,太子將沈尚書被下獄前留下的手信給我看。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消息從何而來嗎?這就是答案。”


 


我從沒想到,沈知行將S之前,還給我留了一條生路。


 


“他還有多久才會回到京城?”


 


“短則半個月,多則兩個月。”


 


好,我等他們回來便是。


 


太子臨走前,我沒忍住扯住了他的袖子。


 


我知道自己說話會很奇怪,但是依舊開口說道:“謝謝你,堂哥。”


 


太子笑了笑,俊俏的臉色滿是寵溺。


 


“你說得很標準,我聽懂了。”


 


他騎馬離開的時候,我眼眶裡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14


 


蕭霽雪來太子的莊上找我,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他已然不像原先意氣風發的禮部侍郎。


 


明明這一次找到了科舉舞弊案的關鍵證據,他是功臣,理應更加風光才是,可我隻看到了他的疲憊。


 


“沈舒,跟我回家吧。”他的目光中滿是祈求,手裡拿著一件嶄新的狐裘,似乎是要送給我的。


 


我想起了在沈府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一劍砍斷了要羞辱我的官兵的胳膊。


 


他當時也是這樣的,遞給我一件衣服,跟我說:“走吧,跟我回家吧。”


 


我第一次對他笑得那麼不加收斂,比劃著手語。


 


——我不要你的東西,你走吧。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也沒看懂我手語裡的意思。


 


“沈舒,你怎麼了?”


 


我聽不見了。


 


耳朵是在朝陽扇我第一個巴掌的時候開始壞的。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莊上的婆子跑來把我摟在懷裡,驅逐著蕭霽雪。


 


“小伙子你哪來的,少欺負我們莊上的妹子!”


 


“她隻是聽不見而已,你從哪裡來打哪裡去!”


 


他這才知曉我原來已經聽不見了。他抱著狐裘的指節因過分用力而泛白,眼神中滿是悲慟。


 


“沈舒,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就一次。”


 


他知曉我聽不見,又因不會手語而感到無助。


 


他將衣袖撕了下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寫道:你等我回來。


 


他舉著上面的血字給我看,然後把狐裘給了抱著我的婆子。


 


“拜託了大娘,替我多照顧她,我過幾天就回來。”


 


婆子看著那一截寫了血字的衣袖,也狠不下心趕他走了,目送著他離開。


 


婆子把衣服抱給我,她知道我看得明白她說話,她故意說得很慢。


 


“妹子,他看著不像是壞人。他和你是什麼關系?相公還是兄長?”


 


我搖了搖頭,流著眼淚,婆子看我哭得可憐,也不追問我了。


 


“好孩子,不哭了......”


 


15


 


沈家流放回來後,沈尚書派人接我回家。


 


我回家後,後母和沈思思冷著臉,正想要說點什麼,沈尚書桌子一拍,她們撇了撇嘴,沒有開口。


 


太子已經將我的事情告訴了沈尚書,因此回府後,身邊照顧我的丫鬟都是學過手語的。


 


或許是沈尚書特地叮囑過了,後母和沈思思沒有踏足過我的院落一步,就連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對我不做要求。


 


我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小院裡,在心裡和自己說話。


 


等我被要求出院子的那一天,是蕭霽雪來找我了。


 


他請了媒婆,帶來了聘禮,說要明媒正娶我。


 


後媽看著他,估計是因為當時蕭霽雪沒有把她們一同帶走,所以心有怨懟。


 


“你不是把沈舒帶回去當小妾了麼,怎麼還要娶她?”


 


蕭霽雪沒有惱怒,而是恭恭敬敬地解釋道:“當時是晚輩的權宜之計,所以隻能委屈了沈小姐,是在下的無能。”


 


沈尚書看向蕭霽雪的表情很是復雜。


 


但我也不難想明白,一開始蕭霽雪誤會他的時候,他沒少被蕭霽雪下暗套。後來,蕭霽雪發現自己恨錯了人,又在緊要關頭救了他,讓他免於流放。


 


“可我有一事不明,這一開始的婚書,究竟是從何而來啊?”


 


沈尚書抹了抹胡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蕭霽雪。


 


這同樣也是我想知道的。


 


蕭霽雪這才對過往緩緩道來。


 


他當年沒錢趕考,曾經在莊上幹過活,維持生計。


 


有一天管家突然找到他,說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他當時什麼都沒有,怎麼敢應下。結果管家給了他五十金,說隻要他願意,聘禮什麼都不要。


 


他當時很缺錢,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也是後來才知道,所謂的管家的女兒,其實是沈家養在鄉下的大小姐。


 


他從來沒有想過履行這個婚約,他不傻,覺得這個婚約就像是針對我的騙局,而他剛好被利用了。


 


不曾想到,竟然有一日,這道被擱置的婚書能救下我……


 


沈尚書狐疑地看向了身旁的妻子白氏。


 


“我怎麼不知此事?”


 


白氏心虛地揮了揮手帕:“一定是底下的人膽大妄為,一定是的!”


 


我見她拽著手帕的手略略哆嗦,就知曉她已經徹徹底底想起來了。


 


隻怕她還在想當年給我定下的親事明明是一個窮酸的小子啊,怎麼就一躍成了侍郎呢?


 


我正在暗笑的時候,蕭霽雪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熟練地比劃著手語:和我回家。


 


我看向他一汪清泉般透徹的眼,又想起他那時把我踹向假山,拋下我時的決絕雙眸。


 


我知道他罰我,把我趕出府,這樣才能免於S罪。


 


可我的心在那一刻就已經S了。


 


我們終究,萬般錯過。


 


我向沈尚書盈盈一跪,說著最近反復練習的話:“女兒自請回莊上,不願嫁人。”


 


他的老眼看我時隱隱有熱淚:“既然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吧。”


 


說完,他愧疚地看向蕭霽雪:“蕭侍郎,舒兒跟你的緣分終究還是差了點。”


 


16


 


我回莊子的那一天,下著毛毛細雨,似乎在為我送行。


 


沈思思破天荒地給我準備了一大堆東西,塞進我的馬車時,她別扭地說了聲“抱歉”。


 


太子得知也從宮中出來送我一趟。


 


“此行務必珍重,有緣再見。”


 


他輕輕地在唇邊補了“表妹”二字,不曾出聲,卻被我看懂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蕭霽雪看著我,似乎在下什麼重大的決定。


 


在我翻身上馬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著我的背影喊道:“我和你同去!”


 


那一刻,就像我聽見了一般,回過頭去看他。


 


他給我比劃著:我會用一輩子,好好彌補。


 


我沒有回答他。


 


想跟就跟吧,跟不跟是他的事情,原不原諒是我的事情。


 


臨走時,我瞥見朝陽披著厚厚的袍子,一臉的蒼白,眼中早已無光。


 


她那張本來與我極為相似的臉,此刻再也不像了。


 


馬兒跑起來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蕭郎!


 


我的馬兒沒有停,我更沒有回頭看。


 


京城,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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