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變成了他拉著二胡幫我賣畫。
陸潼臉皮厚,拉著二胡的時候,還如泣如訴地對著過往的行人念叨:“買一幅吧……”
“真的,就買一幅吧……”
這世上,笨蛋很多,帥哥很多,拉二胡賣藝的也很多。
但組合起來,一個會拉二胡賣藝的笨蛋帥哥卻很稀少。
陸潼拉二胡賣畫的視頻還被傳到網上小火了一把,我們的生意就更好了起來。
在夜市裡,我曾看到過江聿風和蔣瑤。
他倆是跟同學一起出來闲逛的,蔣瑤挽著江聿風的胳膊,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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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跟江聿風分手以後,蔣瑤就把我好友刪了。
不過我知道,我倆分手那天,她發了個祝福江聿風恢復單身,重獲自由的朋友圈。
看到我,江聿風愣了一下。
蔣瑤卻把他的胳膊摟的更緊了。
但下一刻,江聿風很不自然地把胳膊掙開了。
他的視線落在專心拉二胡的陸潼身上,眼神和唇角同時輕蔑不屑起來。
我當作沒看到他,心滿意足地坐在凳子上喝奶茶。
小凳子是陸潼買的,他說賣畫太累了,讓我專門坐在後面管收錢。
賺到的錢,他會屁顛屁顛地給我買蛋糕奶茶糖炒慄子,還誇我吃相可愛,像個小倉鼠。
可江聿風不喜歡,說我吃東西的樣子像白痴。
可現在,管他喜不喜歡了,我自己高興就成了。
我跟陸潼擺攤一個月,也賺了不少了。
第一桶金,自然是付給陸潼假裝我男朋友的酬金,讓他去還債的。
可他卻啪的一下,全拍給了我。
“聽說你欠了家裡幾百萬,被你爸媽扣了零花錢,把這些錢拿回去給他們,就跟他們說,現在你也能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了,說不定他們一高興,就不罰你了。”
我問:“那你怎麼辦?”
陸潼理直氣壯地說:“我把那些欠債都還完了啊!”
他一把摟住我的肩膀,神奇洋洋地說——
“走,我帶你去兜風,以前答應請你吃大餐的,現在我有錢了!”
陸潼經常騎著他的機車去兜風,還覺得超酷。
可現在,扎在宿舍樓下的卻是一輛單車。
我問他:“你的機車呢?”
陸潼解釋:“主要我覺得那東西不安全,我關注的幾十個機車博主,S的就剩一半了。”
我對視著他的眼睛:“說實話。”
陸潼撓撓頭,說:“我把機車賣了,這不快畢業了嗎?”
“以後同學各奔東西,總不能讓我追著他們還錢吧?”
“再說了,那東西真不安全,以前我自己就算了,可現在,不還有你嗎?”
陸潼說,從小爺爺就教過他,做人可以沒用,但不能不要臉面。
做人要有誠信,欠人的錢就一定要還。
他說爺爺很會拉二胡,每次拉二胡的樣子都精神抖擻的。
他的二胡就是爺爺教的,小時候給爺爺打電話,知道他還拉著,爺爺就會樂呵呵地笑。
陸潼說,他還有條一起長大的大黃狗。
每次他跟爺爺學二胡,大黃狗就趴在腳下老實地聽著。
可後來,爺爺去世了。
他跟父母回鄉下辦喪事,家裡就隻剩下大黃狗了。
父母騙他說會把大黃狗帶著,可車門一關,他隻看到大黃狗在後面拼命地追著跑。
他好像有了家,又好像變成了跟大黃狗一起流浪的野孩子。
陸潼說:“我家大黃可聰明了,每天接我放學,它認得路的,就算跑進山裡,也能活的。”
“它肯定還在找我和爺爺呢。”
我哭得一塌糊塗。
陸潼探著腦袋望著我:“你怎麼又哭了?治了這麼多天,該不會又想起那個渣男了吧?”
不是,當然不是。
我隻是忽然發現,原來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種,我也不是隻有江聿風一個。
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再為江聿風流淚了。
陸潼又問我:“那我以後還能做你男朋友嗎?”
“我的意思是……不用你給錢,我免費的那種。”
我點了點頭,抹掉眼淚,又笑了起來。
我跟陸潼在一起的消息,就像核彈炸裂在我們兩家之間。
哥哥一臉糾結地替我倆解釋:“事情就是這樣……”
他看了陸潼一眼,又補充說:“雖然概率有點低,但也不是沒有基因突變的可能。”
陸家父母宛若自家養的豬拱了我家大白菜似的,抱歉:“雖然我兒子確實是個蠢貨……”
“但他應該還算是個比較知道疼人的蠢貨……”
爸媽最終默許了我倆的事。
那天,陸潼抓著我的手反復確認,樂呵呵地笑了半天。
“從此,我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跟外面那些單身狗不一樣了!”
他鄭重地向我承諾:“雖然我是不太聰明,但我笨鳥先飛啊!”
“呃,可能飛的也晚了點……但我飛的久啊,我不怕吃苦,每天就多飛一點。”
“反正做我女朋友,肯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陸潼是笨鳥,我也是笨鳥。
人生那麼長,風景那麼好,那就慢慢飛唄。
那天晚上,我久違地接到了江聿風的電話。
他聲音艱澀又隱痛:“我媽媽的病很嚴重,她想看我們盡快成家……”
我隻覺得可憐又好笑:“江聿風,你是因為你媽才想到來找我的嗎?”
他那邊沉默了,直到我想掛電話,他才急急地說了句:“不是的!”
“這些天,我終於想明白一件事……”
“我是真的喜歡你,離不開你的。”
“你回來吧,好不好?就當給我一個機會……”
我出聲打斷了他:“可惜,我不要你了。”
江聿風來找過我。
那天,我和陸潼發現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網紅店。
“糖炒西瓜,醋溜葡萄,還有青椒芒果?確定這些東西能吃?”
“奇怪的東西不能吃,但奇怪成這個樣子的,不去嘗嘗怪可惜的!”
然後,我倆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再一次當了傻子。
陸潼咬了口青椒芒果,臉皺得能夾S兩隻蚊子:“不好吃。”
我夾起葡萄在西瓜汁裡沾了沾,也笑了起來:“果然不好吃。”
然後,我倆都捂著嘴巴表情痛苦地笑了起來。
江聿風來了,瞥了眼旁邊的陸潼,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視線定格在我手裡的黑暗料理上,點評說:“這種店一看就是智商稅,你還吃?”
我反問:“我喜歡,那又怎樣?”
江聿風又說:“還排這麼久的隊,有這闲心,你不如把時間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我又反問:“我喜歡!那又怎樣?”
江聿風沒話說了,轉向陸潼:“這些天,你就跟這個混混一起墮落?”
我擋在陸潼前面:“江聿風,你嘴巴放幹淨點,陸潼現在是我男朋友,你沒資格說他。”
江聿風看我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片刻,呵了一聲——
“男朋友?為了刺激我,吸引我的注意力,你連這種人都看得上?”
“以前是我不對,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願意道歉和改正,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我被氣的說不出話,陸潼卻扯高了嗓音喊:“這誰啊,這麼討厭!”
“我跟我女朋友出來吃飯,關你什麼事?”
他夾了一塊青椒芒果,故意吧唧嘴接著說:“我女朋友點的菜,關你什麼事?”
隨後,他又面不改色地嘗了口葡萄,十分享受的樣子——
“我女朋友愛吃的葡萄真甜,我女朋友喜歡,關你什麼事?”
江聿風沉著臉,被他擠兌走了。
我匪夷所思地望著陸潼:“你真的喜歡?”
下一刻,陸潼對著垃圾桶‘呸呸’了起來:“快快快,給我水!又辣又甜,難吃S了!”
江聿風始終堅信,我跟陸潼在一起,是為了刺激他。
直到我跟陸潼舉辦了訂婚宴。
向來清冷孤傲的他,第一次失態闖進我們的訂婚現場。
他痛心疾首地問我:“你真的要跟這個混混訂婚?”
“你生氣,怎麼鬧都行,別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做賭注!”
最後,他看了眼陸潼說:“知道你蠢,但應該不至於如此胡鬧拎不清。”
我捧著花,一步步地走向江聿風。
在他露出欣慰的表情,以為我在奔向他時,下一刻,一個耳光讓他徹底清醒。
“江聿風,來者是客,如果你是來祝福我跟陸潼的,那我歡迎。”
“如果是來鬧事,讓我和我未婚夫難堪的,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江聿風愣愣地看向我,終於明白我是真心想嫁給陸潼了。
他動了動唇,最終問了那句:“為什麼?”
“為什麼你寧可選他,也不肯選我?”
我挺直了脊背,回答說:“因為陸潼從來都不會嫌棄我笨。”
“因為他明知道我笨,是在浪費時間,卻依舊願意跟我一起犯蠢!”
江聿風難以置信:“就因為這個?”
我點點頭:“就因為這個!”
“江聿風,跟你在一起太累了,你從不願意慢下腳步來陪我,也從不願意告訴我你的事,你隻管在你的天上飛,卻讓我在地上狼狽地追著,哪怕我摔的頭破血流,你也看不到……”
“你覺得陪我吃飯是在浪費時間,陪我看場電影是在浪費時間。”
“哪怕我想讓你陪我說說話,你都覺得我在犯蠢打擾你,那我要你這個男朋友幹什麼?”
“每天活得太開心了,給自己找虐添堵嗎?”
我把江聿風趕出了訂婚宴。
保安衝進來把他拖了出去,認識江聿風這麼久,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聽說蔣瑤向江聿風表白,但被江聿風拒絕了。
我和陸潼訂婚宴上的事被傳到網上,江聿風和蔣瑤就淪為了笑柄。
大家罵江聿風是純種渣男,罵蔣瑤是茶味狐狸精。
原本江聿風和蔣瑤是被京大報送的碩士研究生,但因為醜聞,他倆的名額被取消了。
現在的他們,就像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就算聰慧過人,頂著天才的名號,也依舊掩飾不了身上的那股臭味。
訂婚後,我跟陸潼回了趟他的老家。
陸潼的老家是著名的二胡之鄉,我倆幾經走訪,拍板開了個店。
我賣我的畫,他賣他的二胡。
陸潼的賬號上積累了不少的粉絲,現在的他,還真成了一個小小的網紅,他偶爾會直播拉二胡,一邊吆喝我的畫,一邊介紹著家鄉的樂器和風土,滿臉雀躍的自豪和歡喜。
經常會有粉絲逗他,陸潼還會急眼——
“你別瞎說,我有老婆的!我身後的畫就是我老婆畫的,你喜歡我啊?那你買一幅!”
我們的日子過得平淡且幸福,就像陸潼說的,笨蛋也有笨蛋的活法。
至於江聿風和蔣瑤,我沒再跟他們有過交集。
已經成為過去的人,就讓他們留在過去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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