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拉著貴妃的手說道:
「什麼都依你。」
「你以後幫著皇後協理六宮就是。」
我站在一旁看著皇上。
他看向貴妃的眼裡好像有十二萬分的柔情。
對貴妃也真的是千依百順。
7
盡管入宮之前,母親就教導過我後宮不比內宅。
宮中的內務繁雜,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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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看見送來的賬冊時,才知道這後宮亂到了什麼地步。
難怪貴妃急著將這些交出來,她根本就不會處理後宮的庶務。
那些賬冊何止是有些雜亂。
簡直就是亂七八糟,不堪入目。
整整兩個月,我才將過去一年裡的賬目理清。
好在宮中實在人少。
除了貴妃每日都抽空過來之外,沒有其他事情需要憂心。
她似乎對宮中賬冊混亂之事格外愧疚,又因為無能為力,而感到十分不安。
通常我整理賬冊時,她就在一旁拿著一本食譜細細翻看。
偶爾和我搭幾句話。
我和她漸漸地熟絡起來。
發現,她並非如傳聞那般跋扈善妒。
反而性格十分溫良,待人體貼入微。
有時候甚至會有一些膽小。
宮裡的日子不像想象中那般艱難。
皇上看我管理後宮井井有條,又對貴妃沒什麼敵意後,對我的態度好上許多。
每三日都會來鳳儀宮用一頓午膳,算是給我這個皇後的體面。
後宮相安無事,前朝對貴妃的非議之聲少了許多。
但我知道這樣清闲的時間不會太長。
我看著空蕩蕩的後宮,默默地數著日子……
一數就是兩年。
8
前朝最近又在吵鬧不休。
大部分都是在勸皇上選秀。
皇上登基已經五年,後宮僅有兩位後妃,而且沒有一位皇子、公主出生。
皇上膝下無子。
於情於理,今年都必定會選秀。
更何況,除了我爹之外,皇上在前朝可以說是勢單力孤。
前朝的許多事情,皇上根本做不了主。
能夠拖這幾年,已經是我爹和皇上多番斡旋的結果。
朝中大臣們各自心懷鬼胎,蠢蠢欲動,都想將家中的女兒送進宮。
隻是皇上一直沒有松口。
我知道,他是在等貴妃的肚子。
但他是注定等不到的。
這兩年,太醫院的坐胎藥流水一樣送進昭陽宮。
貴妃的肚子都沒有任何動靜。
宮中甚至有傳言說,貴妃不能生育。
皇上好幾次在太醫院大發雷霆,最後險些下令將太醫院院正革職。
幸好貴妃及時趕到,勸住了皇上。
那天夜裡,貴妃陪著皇上在勤政殿待了一整夜。
第二天,皇上終於松口下令全國選秀。
一時間,前朝後宮和民間都熱鬧起來。
三個月的時間,秀女們篩選過一輪又一輪。
終於到我和貴妃主持的殿選。
殿選前夕,我拿著我爹送進來的名單,呆坐許久。
最後,將名單放上燭火,任憑紙張被火舌吞沒。
9
殿選當日,貴妃前來尋我,一同前往。
我卻在前去的路上不小心滑倒,摔傷了腳。
隻能拜託她獨自前去主持這次殿選。
我瞧她的臉色有些不好,厚重的脂粉也沒能遮住眼下的烏青。
精神也有些不濟,整個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心裡有些愧疚。
但想到昨晚的那份名單後,隻能在心裡嘆一口氣。
這選秀我真不能去。
隻能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
希望她能看在皇上的份上,選些品行端正、性格溫婉的女子。
最後貴妃一共選出十二位。
內務局的管事將名冊遞給我。
我接過來翻看。
越往後看越是心驚。看完後手猛地抖了一下。
名冊掉在地上,才回過神來。
這份秀女名單,和我爹昨晚送進宮的名單一模一樣。
這名冊上的人無一不是名門貴女。
她們的父親都在朝中擔任要職,家族勢力更是盤根錯節。
可我明明沒有去主持殿選,前去的人分明是貴妃。
為什麼選進宮的還是和我爹預選的一模一樣?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心裡閃過!
許多從前沒有重視的細枝末節此刻無比清晰……
那些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逐漸連成一條完整的線。
我不敢再細想下去……
事情發展到眼下的局面,很多事情,我隻能重新打算。
要變天了……
10
一個月後,秀女進宮。
皇上已經定了名位。
一位昭儀,三位婕妤,四位貴嫔,四位美人。
這些人的家世背景加起來,幾乎可以牽動整個朝堂。
後宮熱鬧起來,御花園的花兒爭相綻放。
皇上再也沒有如往常般獨寵貴妃。
甚至很少去昭陽宮。
新人進宮的當晚,皇上就召幸了方昭儀。
賜封號榮,賜居承恩殿。
她是戶部尚書方大人的女兒,生得雪膚花貌,但性子驕慢任性。
和她一同進宮的妃嫔,沒人和她交好。
就連和她同住的宋美人,也不太和她說話。
榮昭儀入宮之後,在各宮之間頻繁走動,向其他妃嫔示好,想要拉攏。
她爹是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掌管一國錢糧,在朝政上很有發言權,常常和我爹唱反調。
榮昭儀進宮後,也看我十分不順眼。
不過她那我沒什麼辦法就是了。
畢竟,不論是家世位份她都比不過我。
唯一能拿來挑釁我的,就是皇上給她的那莫須有的寵愛。
前幾日江南省上奏,今年江南洪水頻發。
皇上命戶部尚書為欽差,前往賑災。
戶部尚書之職,由戶部侍郎暫代。
聖恩殊榮,方家在前朝一時顯赫,風頭無兩。
榮昭儀仗家世出眾,又得皇上寵愛,說話做事都十分囂張。
被皇上寵幸過的新人,時常受到她的排擠刁難。
新人怨聲載道,請安時多次抱怨。
我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於是每日將榮昭儀叫到我宮裡,讓她陪我抄佛經。
半個月之後,後宮的抱怨便消失了。
貴妃仿佛對皇上寵幸新人毫不介意。
闲下來的日子,常常拎著她琢磨出的點心或新菜,來陪我說話用膳。
11
這日,皇上照例來我這裡用午膳。
贊賞我管理後宮井井有條,我爹教女有方。
我心中有些好笑。
我進宮都三年了,每次來都是這些話,都沒有一點新鮮的。
更何況他的後宮馬上就要變得烏煙瘴氣了。
午膳沒用完,賀公公就急急忙忙地前來通稟:
「皇上,後宮出事了。」
「什麼事?」皇上問道。
榮昭儀和白婕妤、杜婕妤在御花園打起來了,爭吵之中榮昭儀居然將一旁勸說的宋美人推下御湖。
「宋美人怎麼樣了?」我急忙問。
「宋美人昏迷不醒,幸好白婕妤跳下水,將人及時救上來,才沒有性命之憂。」
我對採苓使了個眼色後,和皇上一同前往承恩殿。
我和皇上到承恩殿時,宋美人所居的東偏殿圍滿了太醫。
宋美人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皇上十分氣憤,開口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榮昭儀跪在一旁,聽見此話哭哭啼啼地哭訴:
「皇上明鑑,臣妾真的沒有推宋美人。
「當時臣妾和宋美人在御湖偶遇白婕妤和杜婕妤,說話時言語衝動,便和白婕妤吵了幾句。
「誰知白婕妤突然對臣妾動手,宋美人見狀想要拉住白婕妤,誰知推搡之間宋美人一時沒有站穩,掉進了湖中。
「臣妾嚇壞了,剛想去叫侍衛來救人,白婕妤就跳進湖中,將人救了起來。」
榮昭儀的語氣十分委屈。
看皇上的眼神淚眼朦朧,我見猶憐。
卻在幾句話之間,將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得一幹二淨。
皇上聽完後親自將人扶起,語氣緩和許多。
「是朕錯怪你了。」
又問道:「白婕妤呢?」
賀公公回話:
「白婕妤救下宋美人後,著了風寒,眼下正發著高熱。」
「朕去看看。」
我和皇上到白婕妤的芯蕊軒時,並沒有見到人。
太醫在外面回話:
「白婕妤受寒正起著高熱,怕是暫時不方便探病,以免過了病氣。」
我仔細地問了白婕妤的狀況後,吩咐太醫好生照看。
我看皇上對此事沒有徹查的意思。
不知道他要怎麼處置?
回到鳳儀宮,採苓已經將今日御湖一事打探清楚。
榮昭儀仗勢欺人,約宋美人遊湖,看似好意,實則敲打。
對宋美人貶低鄙薄。
拿宋美人當宮女丫鬟,隨意使喚。
宋美人的父親是邊關參將。
邊關的糧草調撥,軍餉發放都要看戶部的臉色。
宋美人害怕連累父親。
對榮昭儀的打壓欺辱,宋美人都能忍則忍,多番避讓。
這次正好被白婕妤和杜婕妤看見。
白婕妤性子直爽,幫宋美人說了幾句話。
榮昭儀卻對白婕妤出口諷刺,連帶杜婕妤沒放過。
甚至拿杜婕妤戰S的兄長說事。
白婕妤氣憤不已,上前和榮昭儀廝打起來。
宋美人拉著榮昭儀想要勸和,誰知榮昭儀竟將宋美人推入湖中。
白婕妤想要下去救人,卻被榮昭儀拉住。
幸好杜婕妤最後將二人扯開,白婕妤才有機會救人。
否則宋美人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白婕妤呢?」我問。
「白婕妤知道娘娘的意思是為了她好,在自己宮裡養病呢!」採苓回道。
我剛讓人傳晚膳,貴妃就拎著食盒來了。
用完晚膳,貴妃如往常般和我闲話,聊起今日御湖一事。
貴妃溫和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猶豫:
「娘娘對此事怎麼看?」
「不過是女人們拌了幾句嘴,不打緊的。」我笑了笑。
「隻是宋美人到現在都昏迷不醒,白婕妤為救人還受了風寒,實在是有些可憐。
「怕是需要好生安撫。」
貴妃聽完嘆了口氣,便起身告辭,快步離去。
翌日,合宮請安時,皇上身邊的和賀公公傳來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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