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天爺，我婆婆劉淑芬，女，年齡 63 歲，身份證號 xxxxxxxxxxxxx，家庭住址：xx 省 xx 市 xx 區 xx 鎮 xx 村 xxx 號。
「您可一定要滿足我婆婆的願望啊，您有什麼苦都安排給我婆婆吧。如果不夠，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苦全轉給我婆婆，讓她多吃苦。我就勉為其難地好吃懶做，享受安逸就行了。您就放心安排吧，我一定多做好事多積德，不會讓您為難的。」
說完這些，我象徵性地朝著天上拜了拜。
婆婆用食指指著我，手指都打哆嗦。
用手指人，不禮貌。
於是我禮貌地打掉了她指著我的那隻手。
「媽，你看你手都哆嗦了，不會是生病了吧？一看就是苦吃得還不夠，要不然你這時候不得舒舒服服地享福了？趕緊吃吧，吃完趕緊幹活，多吃點苦身體就好了。」
婆婆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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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嘴唇也開始抖了。
挺好，終於安靜了。
12
婆婆和大姐都不出門，吃瓜群眾隻好自行上門。
最先來的一批，是林寒的姑姑們。
大姑進門像是進了自家一樣，鞋也不換，手也不洗，屁股往沙發上一坐，抓了把瓜子就開吃。
二姑三姑也沒好到哪去。
怪不得婆婆說到吃苦那麼能發言，看這三人的氣勢，婆婆年輕時肯定沒少被欺負。
她吃苦可以，我吃苦不行。
婆婆笑臉相迎，大姐拘謹無助。
看來今天又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大姑首先發難：「你就是小寒家的？長輩來了都不知道問好，真沒教養。」
「不敢當不敢當，我也沒見過去別人家拜年空手來，就帶一張嘴進門就吃的長輩，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
不等她繼續發難，我站起身，規規矩矩地問好，為表誠意還來了一個 90 度鞠躬。
大姑這才算放過我，稍稍用眼角掃了我一眼就要岔開話題。
「大姑？」
我伸出手，笑臉相對。
「幹什麼啊？」
我動動手指，笑得更歡了。
「紅包啊，第一次見侄媳婦，大姑不會沒準備吧？林寒跟我說大姑人可好了，一定會給我包個大紅包，大姑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我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婆婆在一旁幸災樂禍。
大姑看看屋裡人，又拉不下來臉說不給，隻能不情不願地從兜裡掏出一小沓紅色毛爺爺。
「第一次見，給你 200 塊錢，也——」
「也不好意思，對吧？」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把那一小沓人民幣硬搶過來。
「我知道大姑是個要臉面的人，200 塊錢說出去大姑自己都覺得丟人。沒紅包也沒事，錢到位了就行，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講究。」
我招招手，把糖糖叫過來。
「姑奶給壓歲錢了，快給姑奶拜年謝謝姑奶。」
糖糖學著我的樣子，拜了年又說了幾句吉祥話。
全程我們母女都笑呵呵的，過年嘛，得笑。
二姑和三姑從這刻起，就再沒主動開口。
氣氛也還算融洽，直到大姑心中的不甘再次作祟。
「小寒家的，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麼時候生二胎啊？」
「咋了？大姑你要給我多少錢？」
一提到錢，大姑連連搖頭：「誰要給你錢了？」
「那大姑是準備幫我帶孩子？大姑又要帶孫子，還得下地幹活，這麼忙還來幫我帶孩子，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大姑被我繞蒙了：「別在這東拉西扯的，誰要幫你帶孩子了，我是問你什麼時候生二胎。」
「你不出錢也不出力，我什麼時候生二胎跟你有什麼關系？合著你就上嘴唇碰下嘴唇，就出一張嘴唄？大姑也算是奇女子了，靠著一張嘴走遍天下，又能吃又會說，也是少見。要不大姑教教我，你是怎麼做到一張嘴就讓人討厭的。這樣以後再有人欺負我，我說不過她也惡心S她。」
「我是你長輩！」
「嗯，我知道你老。」
大姑說不過我，開始求援，讓我婆婆說幾句。
我婆婆太了解我這幾天的精神狀態了，學著她兒子和稀泥。
大姑氣得瓜子也不吃了，和我槓上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沒兒子人家看不起你欺負你，S了連祖墳也進不去，你還不知好歹。」
我不以為意：
「誰敢欺負我，我一鐵锹拍S他。你看看你侄兒的腿就是我拿鐵锹拍的，現在還有點瘸呢。哪個老太太敢亂嚼舌根，我一鐵锹拍得她下不了床，看她還有沒有空欺負我。
「至於祖墳，我可不想進。到時候這邊埋個婆婆，那邊埋個婆奶奶，那邊再來一個老婆奶奶，天天跟大姑似的在我耳邊說教，我可受不了，那真是做鬼了都不放過我。
「我埋我爸媽身邊不好嗎？天天有人疼有人寵，還沒人在我耳邊嘮叨。隨便溜達隨便逛，要是遇見好看的還能在底下談個戀愛，多自在。」
大姑被我氣得腦袋迷糊身體打晃。
林寒怕鬧出事，連拉帶拽把大姑送回了家。
至於二姑三姑，走得比跑得還快。
13
婆婆拿捏不住我，就想換個兒媳婦。
趁著林寒喝醉，把他和村口張家的閨女湊到了一起。
等我去的時候，兩人衣服還沒穿利索。
婆婆可算是揚眉吐氣，看我的眼神中都帶著喜色。
「我就說了，像你這麼兇還不懂規矩的女人，沒有男人會喜歡。你呀，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我沒搭話，問床上的女人她是不是自願的。
「我……林寒哥哥一上來就脫我衣服，我掙扎不過，就……」
「你的意思是他喝多了強迫你？」
那姑娘點點頭，很小聲地說是。
「我是愛慕林寒哥哥，可我知道他結婚了，不會做這種事情。我跟他說了不要，可他不聽，我實在是掙脫不開。」
那姑娘一臉嬌羞，說著說著還哭了。
我不再停留，拿著剛剛這幾句的錄音，打了 110，舉報林寒強奸。
14
警察來得很快，將一臉蒙的林寒和張家姑娘都帶走了。
「是你？」
婆婆衝上來就要撓我，看那架勢像是要與我同歸於盡。
「我隻是盡了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也聽見了，那姑娘親口說的，是林寒強迫她。」
「你放屁！誰不知道她上趕著倒貼我家小寒，還強迫她，她也配！」
我攤攤手：「配不配的，警察自有決斷。」
「隻是可惜了，攤上你這麼個親媽，生怕兒子過得好，緊著折騰。這回好了，給兒子折騰進監獄，你也就老實了。」
事後，我帶著女兒回了自己的家。
15
再次見到林寒，是辦離婚的時候。
他臉上盡是青色的胡茬，重重的黑眼圈，一開口便是嘶啞的嗓音。
「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不然呢？前兩天你媽還跟我炫耀，說那姑娘懷孕了，是個男孩。」
聽說，他們家花了十萬，才讓女孩改了口，把林寒放出來。
那姑娘肚子裡懷個男孩，我那婆婆更是上蹿下跳地逼著林寒跟我離婚。
其實我很懷疑，這麼小能看得清楚嗎？萬一是臍帶呢？
不過這些馬上跟我沒有關系了。
放過自己，尊重他人。
那姑娘願意進這家門，那是她的因果。
林寒說他不喜歡那姑娘，他最放不下的還是我。
隻是他沒有兒子, 讓在老家的父母抬不起頭。
他覺得自己不孝。
「這回你有兒子了，媳婦也有, 爸媽也能揚眉吐氣了，不好嗎？」
我催促他：「快籤吧，籤了你就什麼都有了。」
鑑於他出軌在先, 我提出讓他淨身出戶。
婆婆不願意，也沒有辦法，畢竟警察那裡的記錄可作不得假。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林寒遲遲沒動。
我解脫了, 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硬湊在一起對兩個人都是折磨。
16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前婆婆要多吃苦的心願。
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 無意間找到了前任公公婆婆的體檢報告。
這一看，可了不得。
兩個老人都是 A 型血，但林寒是 B 型血。
這一瞬，我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天啊, 大瓜啊！
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我把這份報告發給了林寒。
他現在的日子可不好過。
婚內出軌, 作風問題，被開除公職, 成了無業遊民。
離婚淨身出戶, 鐵飯碗也丟了。
張家哪肯把姑娘嫁過來, 那姑娘一點沒猶豫打掉了孩子。
林寒現在窩在家，渾渾噩噩, 什麼也不幹。
前任婆婆一天三頓飯地伺候，還得抽時間去物色姑娘當兒媳婦。
可人家姑娘一聽林寒這條件, 跑得比兔子還快。
倒是有一個離婚帶三個兒子的女人，願意跟林寒相親。
可把前婆婆氣壞了，把介紹人罵個狗血淋頭，說人家作踐自己兒子。
從那以後, 更沒有人願意跟林寒介紹姑娘了。
17
第二年冬天，我收到了一份快遞。
「聽說你家的媳婦是城裡人，好像還是什麼局長的女兒，小寒這孩子命真好。」
「（她」她說她想謝謝我。
現在的她已經脫離了那個泥潭，一個人帶著女兒去了別的城市生活。
因為人勤快也有力氣，很多僱主排著隊請她做家政。
一個月省著花也能存下兩三千。
雖然不多, 但比伸手管男人要錢強多了。
在這個城市，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為自己的未來奮鬥。
沒有人會因為生不出兒子而遭人嫌棄。
她說這件毛衣雖然不值幾個錢, 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那個春節我溫暖了她, 如今她獨立了，也想讓我暖一暖。
信的最後, 提到了林寒。
確認自己是因為家裡生不出男孩，被買來的之後。
他崩潰了。
他把一切都怪在了父母身上。
怨他們毀了自己，毀了他的事業、他的生活、他的婚姻。
每天對老兩口非打即罵，又無所事事。
每天說得最多的就是：「如果不是你非要插手, 我現在還是人人羨慕的林組長, 是局長的女婿，沒有人會看不起我，都是因為你。」
大姐說林寒魔怔了。
她好不容易從桎梏中逃出來，沒想到林寒會傻到自己走進去。
她說, 她很感謝我，讓她知道了自己是可以反抗的。
她很慶幸自己勇敢了一次，為自己和女兒換來了新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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