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勁巴拉地把手搶回來。
贊助商吸了吸鼻子看看我,一臉乞求。
我費解問道:
「能問下原因嗎?」
對方苦著臉:
「我也不雞道啊。
「但我可能必須這麼幹!
「求求了,務必收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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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對方一臉生無可戀,我隻得滿腹狐疑點了頭。
2888 萬到賬,對方扭著靈活的啤酒肚神清氣爽走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一次見這麼卑微的贊助商。
阿風開口下結論:
「仿佛是一種很新的贊助商。」
這時人終於到齊,我接過合同正在翻閱時,嚴晟突然開口:
「贊助商為什麼把錢退回來了?
「還有你賠償他的錢是哪兒來的?」
我頭也不抬:「關你屁事。」
說罷,在解約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隨後稍一用力,合同和籤字筆穩穩劃過長桌,正好停在嚴晟面前。
我揚揚下巴:「籤字。」
嚴晟拿起筆,猶豫半晌又放下了,語重心長道:
「我不知道你從哪兒湊的錢。
「也許有這麼多錢,確實可以請到像青青子衿那樣的高手。
「可你要知道,有錢能招攬人才,但這些人未必能為你所用。」
對方一副為我好的模樣。
把我都看傻了好嗎。
良久,我譏諷地笑了:
「有才華的人未必為我所用,但沒有職業道德的人,我一定棄之不用。
「嚴晟,你為什麼不籤字?該不會後悔了吧?」
嚴晟頓時惱羞成怒:
「我是為你好!
「我根本沒打算扔下你和 Lucida,是你非要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
「你要是後悔了,我可以……」
我凌空點點他,一字一句:
「誰後悔,誰是狗。」
嚴晟臉色晦暗不明,在眾人的注視下,不得不籤下自己的名字。
隨後,他把筆一扔:
「周思衿,你最好別後悔!」
7
嚴晟和 Lucida 解約的直播,很快引起了轟動。
網上褒貶不一:
【Lucida 完蛋了,鑑定完畢。】
【不一定,不是說請了青青子衿當主 C?那可是完虐嚴晟的大神。】
【嘁,大神能去 Lucida?吹牛吧就!】
【話說……有沒有人覺得嚴晟後悔了?他好像不太想解約。】
任網上吵得沸反盈天,Lucida 從未出面澄清過一句話。
所有人幾乎是在自虐式訓練。
因為第一場比賽的失利,Lucida 需要獲得更多的積分。
這也意味著我們必須將失誤率降到極低。
大家白天黑夜地泡在訓練室,就為了盡快磨合。
這天是難得的休息日。
西郊陵園裡,我站在弟弟的墓碑前,幾次張口,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姐姐還沒找到真相?
還是說姐姐真的很想你?
父親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撫地拍了拍。
母親上前拉住了我的手。
就在這時,不遠處祭拜的人群裡,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剛剛還眉目溫柔的母親,瞬間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她捂著心口,眼睛睜得很大,下意識發出尖叫。
我和父親急忙帶她離開了。
在停車場,被安撫好的母親坐在副駕駛座上睡著了。
父親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母親還是接受不了任何電子產品。」
自從弟弟S後,母親便受了刺激。
媒體說弟弟是打遊戲精神壓力大,所以才會自盡。
母親本就不太清醒,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任何帶按鍵、屏幕會發光的東西,都會讓她失聲尖叫。
所以我們都盡量不碰任何電子產品。
弟弟曾經的電腦房被鎖了起來。
父親將生意交給職業經理人,專心照顧母親。
曾經輝煌一時的「明華集團」,也跌出了本地知名企業榜前十,半S不活地維持著現狀。
父親抽煙很兇,一根煙幾口就燃到了底:
「你真的要去參加比賽?」
我沒說話,默認了。
其實何止是母親接受不了電子產品,就連我觸碰鍵盤時,都會抑制不住地痛苦不堪。
可我不能再逃避了。
父親嘆氣:
「一定要走這條路嗎?
「我知道你放不下,但活著的人總得向前看。」
我盯著燃盡的煙頭:
「爸,你抽煙越來越兇了。
「弟弟S前,你可是煙酒不沾的。
「你都沒放下,讓我怎麼放下?」
父親出神半晌,苦澀地笑了:
「也對。」
氣氛有些壓抑,我故作輕松地換了個話題:
「對了,你跟贊助商說什麼了?嚇得他翻倍把錢退給我了。」
我爸狐疑:
「什麼贊助商?我什麼都沒幹啊。
「咱家這情況,頂多就是維持現狀。
「哪兒還有當年跺跺腳震三震的資本啊。」
8
我傻眼了,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結果我爸笑了:
「哦,可能是時序那小子吧。
「他前幾天剛回國。
「如今可是今非昔比,整個 A 市的生意人都要看他臉色。」
周家和時家也算是世交,關系很奇葩。
說好吧,也沒好到哪兒去。
時家爸爸和我爸總是「雄競」。
你釣的魚比我多一條?
好!那我今天撿的樹枝必須比你的直!比你的長!
可關系說壞吧,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自從周家一蹶不振後,往日的合作伙伴或者好友看我們的眼神也變了。
不是含著輕視,就是含著同情。
隻有時家待我們沒有絲毫改變。
時家爸爸該喊我爸釣魚照喊不誤,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比誰魚大。
時家媽媽也總是纏著我媽一起做美容,時不時還撒嬌讓我媽請客喝下午茶。
有人說他們沒有同情心,可我知道不是的。
他們會在來我家時,默默收起手機。
也會小心翼翼避開一切敏感話題。
他們從不展現同情,可卻維護了周家的自尊。
時序是時家千頃地一棵苗的獨子,比我小三歲。
當年時序父母結婚多年無子,醫生診斷說他們受孕艱難,建議做試管嬰兒。
時家父母有些猶豫,來我家念叨了幾句。
那時我早已展現了「非人」的智商,以及「費人」的話痨屬性。
見誰都要上去嘮大半天。
我父母很是頭痛,於是順手把我扔給了時家父母。
一個小時後,我抱著時家媽媽深情款款:「婆婆!」
時家媽媽摟著我熱淚盈眶:「兒媳婦!」
我父母簡直看傻了好嗎!
雖然不知道作為「媒介」的女婿在哪兒,但總之很牛逼的樣子。
說來也巧,就在一個月後,時家媽媽懷孕了。
他們篤定是因為我的嘴開了光,賜給了他們這個孩子。
十個月後,時序嗷嗷出生。
學會的第一個詞是:親親姐姐。
兩家人一拍即合:娃娃親!安排上!
我們也確實青梅竹馬了一陣子。
但後來時序出國了。
我家又遭逢變故。
雖然時家篤定說隻認我這個兒媳婦,但我家卻先退縮了。
無他,世家聯姻利益至上。
但現在我們已經提供不了任何利益了。
人心最難測,我父母生怕有朝一日我被時家欺負,娘家卻沒有底氣給我撐腰。
就在我和父親聊天時,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出現了:
「請問,你是周焱的姐姐嗎?」
我點了點頭。
對方立刻激動起來:
「啊真的是你!周神是我學長。
「以前在電競社團時,他給大家看過你的照片。」
我心頭劃過一絲暖意,想不到除了家人,還有人惦記著他。
那女生拿出一張弟弟的籤名照片給我看:
「你看,我還留著和周神的合影。
「我永遠忘不了,當年社長嫌我是女生,周神卻幫我說話。
「他說女生怎麼了?我姐還能完虐我呢。
「電競場上隻議強弱,不分男女。」
我下意識接過那張照片,卻在下一瞬瞳孔凝固了。
照片上我弟笑得肆意,而他伸手摟住的女生……居然是袁娜娜!
仿佛有一道電流「啪」地穿透了我的脊椎。
9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魂不守舍。
直到車子駛入別墅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周思衿。」
我這才回過神。
隻見時家一家三口正站在路邊,笑眯眯衝我們招手。
時家媽媽還使勁捅咕時序:
「哎喲叫那麼正式做什麼?小時候一口一個思衿姐姐,叫得不知道多甜。」
時序的臉立刻染上一層薄紅,他躲避著我的視線,直勾勾看向我頭頂大概五釐米的地方,連耳朵都紅了:
「好久不見。」
時家父母有意給我們制造獨處機會。
立刻夫妻齊上陣,勾著我父母的脖子不容拒絕地走了:
「思衿啊,你帶時序回家參觀一下畫室。
「他說他最喜歡你的畫。」
說完,勾著我父母跑得更快了。
留下我和時序面面相覷。
半晌,我和他同時開口:
「謝謝。」
「對不起。」
我看了他一眼,笑出了聲:
「我在謝贊助商那事兒。」
時序沉默半晌,開口:
「我在對不起在最難的時候,沒有回國陪你。」
其實不怪他。
那時候趕上疫情,回國機票有錢都買不到。
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帶他去參觀畫室了。
時序看畫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出神。
時家父母似乎是想再續前緣,可我家這個情況,對時家的生意沒有任何助力。
而且我知道時序現在有多搶手,多的是豪門千金想嫁給他。
時序仿佛有讀心術般開口:
「姐姐,我長大了,不需要任何助力。」
說罷,不等我反應過來。
時序指著幾幅畫道:
「姐姐,我公司裝修,想買幾幅畫作裝飾。
「賣給我唄。」
我瞄了一眼那幾幅畫,笑得有些勉強:
「為什麼是這幾幅,不然我給你選幾幅好的。」
時序搖搖頭,很是執拗:
「就要這些。」
負責我的心理醫生曾看著我這些畫捶胸頓足:
「周小姐,你的抑鬱傾向很嚴重了。
「畫風逐漸陰間……」
我不知道時序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反正他最後如願抱走了這些畫,還一臉滿足。
當然,他不由分說留下了不菲的支票。
他說這是對藝術的尊重。
可我知道,他隻是想用不傷自尊的方式,給我一些幫助罷了。
10
時序從我父母那裡得知,我要去找袁娜娜。
於是自告奮勇要陪我,被我果斷拒絕了。
他做得已經足夠多了,不能也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
找袁娜娜並不難。
因為嚴晟剛剛高調宣布加入「沙虎俱樂部」,連帶著袁娜娜也成為替補隊員。
我到的時候,沙虎俱樂部正在舉辦一場直播友誼賽。
袁娜娜穿著熱褲短 T 恤,正在鏡頭前大秀身材。
有粉絲瘋狂刷禮物:
【娜娜,你好久沒有打遊戲直播了。】
【今天打一場唄,想念你打遊戲的樣子。】
袁娜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俏皮地眨眨眼: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不能搶風頭哦。」
成功讓粉絲熱淚盈眶,感慨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模樣。
我一進門,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嚴晟皺了皺眉,以為我是來求他回去的:
「你怎麼來了?早跟你說別那麼衝動。
「我都跟沙虎籤約了,你來晚了。」
我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直視袁娜娜:
「我有事問你……」
我話還沒說完,就有沙虎的成員打斷我:
「美女,這是沙虎的地盤。
「想說話,得按我們的規矩來。」
我抬了抬眼,懶散開口:
「你什麼規矩?」
對方輕蔑地看看我:
「強者才有資格問問題。
「你想問袁娜娜,自然要先打贏她。
「不過……你應該連遊戲賬號都沒有吧?」
四下立刻一陣哄笑。
袁娜娜有些緊張的神色也平復下來,譏笑地看著我。
我覺得有些好笑,想必袁娜娜是覺得,以她的技術不會連我都打不過。
嚴晟並未說話,隻是有些憐憫地看著我。
我頓了頓:「可以。」
11
我們很快就坐在了電腦前。
袁娜娜執意說是給粉絲的福利,不讓關直播,企圖讓我當眾出醜。
她嬌俏地問嚴晟:
「晟哥,競技場上不講感情,你不會心疼的哦?」
嚴晟笑著摸摸她:
「無妨,你正常發揮就是。
「我懂你。」
引來眾人一陣起哄的笑聲。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從一開局,袁娜娜就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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