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迫降 - 第3章

胃裡也開始翻江倒海,直至一種難以忍受的惡心感襲來。


 


我匆忙推開身上的蔣厲言,飛奔到衛生間,捂著嘴巴難以自抑地幹嘔起來。


 


蔣厲言裸著上身,倚在衛生間的門口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有一瞬間的猩紅。


 


「姜羨,你現在對我的厭惡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我餘光瞥見,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指骨都泛著白。


 


起身漱完口以後,我轉身平靜的望向他。


 


「蔣厲言我們別再消耗彼此了。「


 


「好聚好散可以嗎?」


 

Advertisement


他眼尾緋紅挫敗地垮下臉,一副我從未見過的頹然模樣。


 


「羨羨,我隻要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


 


真是可笑,從結婚到現在他第一次這樣稱呼我,是在我對他徹底心灰意冷的時候。


 


在他懇切的目光中,我輕點了點頭。


 


「好。」


 


似是沒想到我會同意的這麼快,他愣了一下,「真的?」


 


「但我有個條件。」


 


見我松了口,他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氣,「你說,我一定會做到的。」


 


我看著他,目中帶著淡淡的落寞。


 


「這樣吧,在這一月內,隻要你別像以前一樣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再錯過我的電話,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蔣厲言欣然答應了,他似乎覺得這個條件太簡單了。


 


13.


 


蔣厲言不知道那日我突然反胃幹嘔,除了有一部分討厭他的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我懷孕了。


 


當時這個突然降臨的孩子讓我措手不及。


 


幾乎全盤打亂了我接下來的計劃。


 


甚至讓我一度離婚的決心也開始變得動搖。


 


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打掉孩子,可我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再在和我說。


 


我比任何人都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


 


因此就算不考慮別人,我也不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蔣厲言的家世和背景無意能為孩子提供一個優越的生長環境。


 


所以,我決定再給蔣厲言一個機會。


 


隻要他能和江心月斷清關系,今後不求轟轟烈烈,我隻願和他像以前一樣相敬如賓。


 


蔣厲言最近對我熱情了不少,完全和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們的聊天框裡,不再是我滿屏單方面的詢問。


 


他不時總是會問一句我在幹什麼?


 


吃飯了嗎?


 


甚至偶爾會給我分享一張,他在工作時,拍到天空滿天霞光的照片。


 


然後在隱晦又直白的說上一句。


 


「我和熱愛藍天一樣熱愛你。」


 


我盯著他給我發來的消息,悵然的失神。


 


如果換成以前,我收到他這樣的消息一定會開心的不得了吧。


 


可是如今,我隻是覺得心情有些許的復雜。


 


有些東西用嘴說不清楚,可你就是感覺哪裡變了。


 


在這之後,我入職了一家模特公司,本以為接觸到陌生的領域時我會有些手足無措。


 


但許是因為常年做空乘的緣故,我適應模特工作的進程意外的順利。


 


我拍了很多雜志以及廣告宣傳的影片。


 


不久後,竟在業內積累了些小小的名氣,工作也算有了新的起色。


 


一日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我的肚子逐漸也有了顯懷的徵兆。


 


蔣厲言也一直盡心盡力的做著一個好丈夫,我們彼此默契的都沒再提起過江心月。


 


這件事好像都已經在我們心裡翻了篇,


 


直至那天,我像往常一樣下班以後。


 


走到半路,天氣驟變,不到一會兒就電閃雷鳴緊接著暴雨如注。


 


我狼狽的躲在公交站牌下。


 


此刻,一道閃電突然將黑幕般的天空撕裂,周遭突然亮了幾度。


 


就在這時,我猛地發現與我一同避雨的中年男人竟變態的裸露出自己隱私的部位,並且衝著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我一時心驚,大腦一片空白,下反應過來時連忙拔腿就跑。


 


我今天拍攝的地方地位偏僻,再加上極端的天氣,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被風刮的東倒西歪的大樹。


 


身後漸漸緊逼的腳步聲讓我的恐懼一度到達頂峰。


 


就在我走到一處臺階上時,卻因為腳一滑,徑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我慘白的臉上,而我的肚子如有被鑿擊般的痛意。


 


直至,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地從我的雙腿間流出。


 


我低頭一看,整個人已經躺在了血泊裡。


 


之後我警惕的盯著追趕上來的男人,他在看到我身下的鮮血時,面色閃過慌亂,而後匆匆地離了去。


 


我艱難的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不間斷砸下的雨滴,讓我做了好幾次嘗試才打開了聯系人頁面,撥通了蔣厲言的電話。


 


那一刻恐懼、無助的情緒將我SS的裹挾。


 


我有多期盼他能接通這通電話。


 


不是為了曾經的承諾。


 


而是,我真正的需要他。


 


可等待我的隻有一聲聲比雨水還冰冷的回應,「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不知撥了多少遍,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能再繼續替他作弊了時。


 


於是,在意識漸消前,我終於不再執著打給他,而是撥打了急救電話。


 


14.


 


孩子不足月,胎象原本就不穩。


 


如今又遭遇了意外自是沒有保住。


 


醒來後,我躺在病床上,如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直至,病房的門被人毫無徵兆的推開。


 


蔣厲言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在看到我藏白的臉色後,他坐到床邊緊緊握住了我的手,「羨羨,我聽醫生說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我臉色慘白,手指不自主地緊緊抓住床單,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裡,卻感不到一絲痛楚,幾近呢喃般的開口。


 


「我當時給你打去的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空氣裡有極短的一瞬沉默。


 


蔣厲言的嘴唇微微顫抖,「當時江時月以自S威脅,強迫我陪她過生日。」


 


「她說隻要我今晚能陪著她,她以後就不會在插手我們的事,也不會再糾纏我。」


 


說罷,他加重了握著我的手的力道,緊張的解釋。


 


「羨羨,但我和你保證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隻是陪她簡單的過了一個生日。」


 


可他身上不屬於我的香水味以及脖子上的吻痕,卻在告訴我,他說的這一切不過隻是為了欲蓋彌彰。


 


我用力地從他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


 


「桌子上有離婚協議書,把字籤了走人。」


 


蔣厲言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桌子上那份離婚協議書,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去抓我的手。


 


「羨羨,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當時我去了酒店,江心月就把我的手機沒收了。」


 


「我真的,你再給我……」


 


他的話音,被我衝去床邊不住的幹嘔聲打斷。


 


嘔的太用力,我的五髒六腑放佛都被擠壓成各種形狀。


 


可那股反胃的感覺一直衝散不去,空留一口苦水在我的胃液裡翻滾。


 


淚水模糊我的雙眼,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居然想用這樣的形式,再去給他一次機會。


 


可我忘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似是對那個孩子有愧,蔣厲言最終還是妥協般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我媽在知道後,天天來我租的房子裡一哭二鬧三上吊。


 


起初我還會象徵性的阻攔她一下,後來便完全隨了她去。


 


直至,有一天我爸出軌的消息在街坊鄰居裡傳了開。


 


聽說我們老家那邊的房子拆遷款已經批下來了,那套房寫的是我爸的名字。


 


窩囊了一輩的男人,在有錢後的第一件事,那便是在出軌後和我媽提出離婚。


 


我媽頓感晴天霹靂,完全不相信我爸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可是無論她在怎麼和以前一樣上演那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我爸都沒有心軟回頭。


 


我媽嘶聲力竭的質問他,「姜大平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我爸看著她猙獰的面容,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你這次休想打這筆錢的主意再留給你兒子,從小到大你苛刻我姑娘的吃、穿,甚至後來連學都不讓她上。」


 


「別的女孩在和朋友商量著周末要去哪時,隻有我的娃娃被你關在家,給你洗衣服、給你兒子洗衣服,憑什麼?陳慧芳,就算你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但羨羨也是你十月懷胎從肚子裡生出來的。」


 


「我以為當時在你大著肚子被村子裡人非議的時候,做那個男人的接盤俠,然後這些年盡心盡力的對你好,你就會感激我,可我沒想到你就是一個冷血動物!你不配做我娃子的娘,也不配我一直對你這麼好……」


 


那天是我記事以來,我爸頭一次說這麼多的話。


 


記憶裡他總是沉默寡言,無論我媽衝他說出如何難聽的話,他都會無謂的笑笑。


 


如今壓抑了二十幾年的情緒驟然爆發,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小時候,我爸是在這個家裡唯一讓我感到溫暖的人。


 


他會在我每次上學時,在書包裡偷偷給我塞進,他在工地裡省吃儉用攢下的幾塊錢。


 


以及每次我在因為一點小錯被我媽打的皮開肉綻時,他都會趁我睡著,偷偷給我上藥。


 


我曾經也不是沒有怪過他無能和懦弱。


 


可我知道,他隻是他愛我媽了。


 


愛到心甘情願的替她養別人的孩子。


 


說到最後,我爸用那雙粗糙的手捂著臉哭的泣不成聲。


 


「你明知道那個畜生不愛我們的娃兒,你還因為一點錢把她往火坑裡推。」


 


我媽崩潰的大哭,去抓他的臉。


 


我爸用力地將她推倒在地上,神情冷漠的問了一句。


 


「不是你親口說,男人出軌和別人在外面睡覺正常的很嗎?」


 


因為憤怒,我媽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爸和我媽離婚後,她就重病了一場,在她住院的時候除了我偶爾會提著一些水果去看她。


 


我那從小被她慣的無法無天的弟弟,隻去了一次。


 


當時我媽生病,因為控制不好大小便的緣故,便在他面前露了尿。


 


我弟捏著鼻子,嫌棄的開口,「媽,你好味啊!」


 


「丟人S了……」


 


她的表情當時瞬間灰敗下來。


 


那天晚上,我留在醫院照顧她時,她在睡夢中流著淚囈語。


 


「羨羨,媽媽錯了……錯了。」


 


15.


 


因為拍火了幾部雜志。


 


我在模特圈的名氣日日高漲。


 


街坊鄰居再次提起我的名字時,再也不是那句,「她就是嫁了一個好男人。」


 


蔣厲言曾不止一次找過我,可都被我拒之門外。


 


聽說江心月求他復合的時候被他拒絕了。


 


而公司裡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我那個「S了」三年前的前夫時,眾人才恍悟,她們平日裡崇拜的蔣機,私下原來是一個為了和別人曖昧而選擇隱藏自己結婚的渣男。


 


眾人紛紛都對他嗤之以鼻。


 


近日來我以模特的身份給京航拍了一組招新宣傳廣告。


 


我本來不願意,可奈何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喬姐後來打來電話,說蔣厲言日日站在屏幕下面看那則我拍的廣告發呆。


 


在我一次一次的拒絕蔣厲言後,他那高傲的自尊心沒再繼續讓他糾纏我下去。


 


半年後,我再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是在一則新聞上。


 


「近日京航 7431 在降落 xx 兩江機場時, 因天氣原因,能見度達不到降落的標準,但機組人員卻依然下降,造成飛機偏離跑道。


 


2


 


「作(」事後,相關人員調查,在飛機起飛前, 航空工程師組長江心月,因個人失誤沒有帶領團隊細心檢查飛機是否具備飛行的條件。


 


也就是說, 如果當時在飛機自身沒有出問題的情況下,憑著蔣厲言高超的駕駛水平, 以及之前的相關經驗,是可以做到在天氣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使飛機安全降落。


 


可他沒有預料到, 在飛機飛行前液壓操控就出了問題。


 


新聞發布後, 得到了不少網民的關注。


 


「這種簡單的錯誤他們都犯, 以後誰敢坐他們京航的飛機?」


 


「聽說那個女工程師是走後門進來的, 難怪這麼不專業, 他們這是置人命於何地?」


 


「支持判刑!!」


 


此後,一個月之內,京航的股票下跌,市值蒸發了十幾億。


 


短時間內股份重整,被國家強制收購,


 


蔣厲言被依法拘留,江心月被判處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我在得知消息後, 唏噓不已。


 


蔣厲言形容落魄的被釋放後, 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思忖了片刻後,我還是接了起來,


 


他語氣沙啞, 「羨羨, 我好後悔, 如果當初我堅定的選擇你,不和江心月糾纏是不是最後也走不到這一步……」


 


「寶貝, 跟誰打電話呢?」


 


蔣厲言的聲音頓住,他顫著聲開口, 「姜羨, 你身邊有別的男人?」


 


我抿了抿唇, 「嗯,我的未婚夫。」


 


那邊傳來極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話筒裡隻有蔣厲言粗重的呼吸聲。


 


半晌後, 他帶著哭腔開口, 「對不起,羨羨」


 


我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為我準備晚餐的男朋友, 嘴角含著笑,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嗯,沒關系。」


 


(全文完)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