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擄走了攝政王的崽兒。
小東西抱著我,哭唧唧地喊「娘親」。
我爹端詳了一會兒,奇道:「別說,還真有點像你!」
攝政王為了找娃,差點掀翻了我整座山頭。
我率領弟兄們迎敵。
攝政王一看到我和娃,立刻還劍入鞘。
我兇巴巴地威脅:「不交出我要的東西,就休想要回你的崽兒!」
攝政王挑眉:「你喜歡?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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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奶奶。」
懷裡的小東西細聲細氣地衝我叫。
我不滿地皺眉道:「叫姐姐。」
小東西:「娘親。」
我想罵人,可又覺得懷裡這個崽兒還不太算是個「人」。
得了,娘親就娘親吧,總比奶奶好。
我策馬進了寨門。
沒走兩步,懷裡就又是一聲:
「奶奶。」
嘿,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火氣上來了,把他高高舉起,威脅道:「你想好了再開口,到底是『娘親』還是『奶奶』?」
小東西一癟嘴,哭唧唧地道:「娘親,奶奶!」
我:「?」
這孩子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門。
這時,我爹的聲音從寨牆上面傳來:
「他的意思大概是——」
我爹捏住嗓子,硬拗出一個細聲細氣的小嗓門:
「娘親,我要吃奶奶!」
我:「???」
2
我爹從寨牆上跳下來,湊過來逗娃:
「嘬嘬嘬。」
我順勢把小東西往他懷裡一塞:「你拿去喂奶。」
他猝不及防,被迫接住,想塞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雙手都背到了後面。
我爹急了:「憑什麼我喂?他可是你撿回來的,而且……」
一聲嘹亮的啼哭打斷了他的話。
小東西朝我伸出兩條小胖胳膊:「娘親,抱抱!」
我爹樂了:「聽見沒?他可是認你當娘了!」
說著,他的目光在小東西的臉上一凝,隨即樂得更歡:
「嘿,別說,這娃還真有點像你!」
我翻了個白眼:「我失憶前生過娃?」
「啊?沒……沒有啊!」
「那不就得了!」我叉腰,「我告訴你,這個崽兒可是……」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異常的馬蹄聲。
隨即有人倉皇來報:
「不好了,大小姐,大當家,攝政王楚亭瀾帶著一大群兵打上山來了!」
我爹瞬間臉色刷白:「什麼?那個活閻王怎麼來了?快快快,傳令全寨……」
「慌什麼?」我嫌棄地看著他,「你先去喂奶。」
然後我吩咐道:「放他上來即可。」
「不行!」我爹大叫,「你瘋了呀,閨女!那可是楚亭瀾,務必攔住!」
我堅持:「不攔。」
「攔住!」
「不攔。」
「攔……」
來報信的少年哭喪著臉:「攔攔攔……攔不住啊!」
我滿意地點頭:「那就好,看來楚亭瀾還是很在意他這個兒子的。」
「等等!」我爹的眼珠子像是要掉下來,「你說誰是誰兒子?」
3
我給小東西找了個奶娘,抱著他隨我上寨牆去見楚亭瀾。
路上我爹絮絮叨叨:「祝妙風,咱們祝家寨可是從來不擄人的,更何況是個小娃子,更何況是楚亭瀾的娃!你趕緊給我……」
我淡定道:「我擄的就是楚亭瀾的娃。」
「你你你——」我爹龇牙咧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辛辛苦苦掙下的這一畝三分地兒,早些年可是差點讓這個人給蕩平了!」
我嗤道:「慫。」
雖然我失憶過,但早年的事情我爹已經給我嘮叨過無數遍了。
他剛建起這個寨子的時候,楚亭瀾就率兵打上來過。
我爹輸得老慘,但不知為何,楚亭瀾並沒有真的踏平山寨,隻是扣下了我們的鎮寨之寶作為要挾。
這個「寶」是什麼,我不知道。
但我爹在意得很,經常長籲短嘆地思念它。
我發誓要替我的慫爹把東西討回來。
祝家寨的確從不擄人。
但我認為楚亭瀾的「人」可以除外,誰讓他先搶我們的東西。
寨牆上,我遠遠望見楚亭瀾策馬而來。
腰懸長劍,衣袂當風,薄唇緊抿,神情冰冷得好像隨時打算把人戳個窟窿。
隨從中有不少弓箭手。
但我跳上牆頭,大剌剌地坐下,一腿垂落,一腿翹在牆頭上。
楚亭瀾勒馬,抬頭,陰沉沉的目光向我投了過來。
我迎著他的逼視,眉頭微挑。
他剎那間瞪大了眼。
4
楚亭瀾的眼睛裡閃爍起我讀不懂的光。
我轉身把小東西從奶娘手裡接過來。
小東西抱著我的脖子咯咯笑,隻留給他爹一個肥屁股。
我擔心他一鬧騰再從牆頭上摔下去,就隨手從旁邊人身上抽了條腰帶,把他系在了我的腰上。
收拾妥當後,我重新望向下方。
弓箭手們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箭。
楚亭瀾抱著劍,悠悠地坐在馬上,舉頭望著我。
唇角勾著一絲笑意。
行啊,夠鎮定。
不愧是那個二十歲攝政,把小他兩歲的堂侄子皇帝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楚亭瀾。
我正要開口與他交涉,我的慫爹突然跳上了牆頭。
他衝著下面大喊:「王爺啊,你兒子是我閨女擄走的,可不是我呀!我一定勸她放人,咱倆之間的約定你可千萬不要違背——」
我強忍著沒一腳把他踹下去。
不過楚亭瀾聽了這話,原本和善的表情反而變得有點嚇人,他揚聲道:
「祝老頭,你就這麼急著出賣你女兒?她不是你親女兒吧?」
「楚亭瀾,你少挑撥我和我爹的關系!」我挑眉道,「麻溜的,把我們的鎮寨之寶還回來,我就放了你兒子!否則——」
我話還沒說完,忽聽「吧唧」一聲。
臉龐湿答答的。
軟乎乎的觸感停留在臉上,還一路爬上天靈蓋。
奶香四溢。
等等,我這是……
被強吻了?
在那片刻的不知所措中,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這個罪魁禍首的後腦勺,並低頭去看楚亭瀾的反應。
他抿著唇,清了下嗓子,道:「否則怎樣?我看祝小姐挺喜歡小寶的,應該不會傷害他。」
我也不跟他嘴硬,隻笑道:「自然不會,但他將來,就是我祝家寨的少當家了!」
楚亭瀾點頭,拍手道:「很好,很好。」
嘿,急了,急了吧?
我暗喜。
不料楚亭瀾繼續道:「那,小寶,就拜託給小姐了。」
「呃,不是,那個……」
沒等我措好辭,他就撥轉馬頭。
千軍萬馬轉瞬就隨他一起撤了個幹幹淨淨。
5
晚飯後,我和我爹坐在一起,惆悵地大眼瞪小眼。
現在可好,想要回來的東西沒要回來,想還回去的「東西」倒還不回去了。
楚小寶吃了奶,開開心心地騎在我爹頭上,嘰裡咕嚕地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夜黑黢黢的。
我爹的嘆息聲驀然響起:「閨女,想想辦法呀!」
「那你給我老實交代。」我道,「你和楚亭瀾之間有過什麼約定?」
我爹抱住腦袋:「這是人家的小秘密嘛,不能告訴你!」
「行,那你就別說。」我道,「反正,他連兒子都不要了,還能遵守和你的什麼破約定?」
我爹:「他不可能真的不要兒子了!」
我嗤笑:「他這種人還缺兒子?尤其是這種侍妾生的兒子。」
「他……」
我爹懟我的話還沒說出,門突然被推開。
來人道:「大小姐,大當家,楚亭瀾又來了!」
我爹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
「這不是好事嗎?召集兄弟們!」我站起身,「這次他帶了多少人?」
「沒帶人。」
我一怔:「啊?」
半盞茶的時間後,我提著長槍,在寨牆上,看到了獨自一人赤手空拳的楚亭瀾。
在月光和火光的交映下,他拱手而立,看起來……
乖乖的。
這三個字,跟「楚亭瀾」三個字放在一起,實在是……
怪怪的。
我喊道:「喂,尊駕深夜光臨,所為何事?」
楚亭瀾應聲抬頭,看到我,立刻笑得眉眼彎彎:
「在下特來拜訪寨主、小姐,順便給未來的少當家……」
「嗯?」
「送點尿布。」
我:「?」
6
山上山下探了一圈,確定楚亭瀾沒帶一兵一卒。
裡裡外外搜了個遍,確定楚亭瀾身上連個尖銳的簪子都沒有。
我便讓人帶他進寨子。
兩個小兄弟押著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
我爹走在我身後,一個勁兒拽我的袖子。
我一個肘擊甩開他,讓兄弟們把他架去睡覺。
楚亭瀾被帶到堂屋裡坐下,我眼神示意旁人退出,關好門。
我坐在上首,故意久久地不發出任何聲音,看他。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雙手反綁,臉上還罩著黑布。
S寂,黑暗,充滿未知的環境,肢體還遭到約束,隨便換個人都定會倉皇難耐。
可楚亭瀾卻坦然從容地坐在那裡。
這個人了不得。
我正琢磨著,忽見他微微轉頭,正朝向我所在的方向。
黑布下傳來他略顯沉悶的笑聲:
「祝小姐,打算考驗在下到什麼時候?」
我皺眉。
剛才我已經有意控制了腳步和呼吸,他怎麼還知道我在這裡?
我怕他在試探我,就還是不出聲。
少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
「祝小姐不知道自己身上天生就有山茶花的香氣嗎?」
啊?是嗎?
我悄悄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
什麼味兒也沒有啊!
「自己聞不到很正常。」他笑道。
我眯起眼睛。
怎麼我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那塊黑布有問題吧!
我有點懊惱,站起身,大張旗鼓地走到門邊,打開門,作勢往外走。
「祝小姐。」
楚亭瀾立刻叫住我。
嘁,你不是不害怕嗎?
我站住腳步,回過頭,想從他的動作中捕捉到一絲慌張。
可他還是一派從容儀態,略帶笑意地道:
「夜裡好好休息,不必專程爬起來偷看我的表現。」
嗯???
這人會讀心術的吧!
頓了頓,他的聲音又輕柔了些許:
「隻要知道你在哪裡,我就不會害怕。」
7
這個人不對勁。
他好像不是來找兒子的。
而是來撩我的。
我抬手掀去黑布。
楚亭瀾適應了一下燭光,便仰頭衝我微笑。
一雙眼睛像兩汪明澈的秋水。
唔,好看是真的好看。
我上手捏住他的臉端詳。
他順從地讓下颌穩穩擱在我的手上,笑容愈深。
我也笑了:「楚亭瀾,你可知道,對我這麼個山匪使美人計,會是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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