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軟弱。
身為他的妻子,明知他與助手曖昧不清,卻假裝不知道。
甚至撞見他們在辦公室纏綿,我都隻會靜靜去休息室坐著,不吵不鬧。
閨密看不過去,問我離婚能S嗎?何必這麼巴著他?
我笑笑,說我馬上就準備好了。
畢竟和初戀徹底告別,需要點時間。
……
但現在,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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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妄,輕點。」
「嗯。」
「哎呀,你故意的!」
……
我站在門外,聽著辦公室內隱約傳出來的曖昧聲音,面不改色。
而我身邊的前臺則臉色又紅又白,最後隻憋出句:「夫人,您別多想,他們在……設計圖稿。」
我看向她。
她臉更紅,滿眼視S如歸。
我笑了,並不為難打工人,柔聲道:「我在休息室坐一會兒,等他們出來告訴我就好。」
說罷,我轉身去休息室刷視頻。
視頻裡,女主正在捉奸,把小三打得滿臉是傷。
而男人則將女主一把推開,保護小三。
女主歇斯底裡地控訴兩人,滿臉絕望,面目猙獰。
就像,曾經的我。
「好醜。」
我手輕輕摸著屏幕上那張猙獰的臉,就好像在安慰曾經的自己。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江妄進門。
他垂眸瞥見我,沒說什麼,直接坐在了我對面,姿態闲適。
老天寵愛他。
給了他極高的設計天賦,又給了他副好皮囊。
即使此時他剛與別人偷完歡,脖間還沾著些許痕跡,可依舊眸光清冷,氣質如記憶中的那個少年般幹淨凜冽。
隻不過那時的他看著我時,眼裡是抑制不住的歡喜,愛意藏都藏不住。
會在別的男人和我說話時吃醋,也會在交纏時緊緊抱著我,求我永遠留在他身邊。
並將所有的脆弱與幼稚展現給我。
而如今的他,隻會淡淡地看著我,眸色波瀾不驚。
「你怎麼來了?」
他面色不變,坐在我對面喝了口咖啡,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杯口,好似上好的藝術品。
……
之前,我愛極了他的每一個地方。
可如今看著,想著這雙手不知摸過多少個女人,隻覺得有些惡心。
2
「今天是我生日。」
話音落下,他的手頓住。
因為 18 歲的我們曾約定過,每年我的生日,他都要送我一束盛開的紅玫瑰,寓意對我的愛永不凋謝。
也是從那時開始,19 歲,20 歲,21 歲……
每年他都會在凌晨 12 點從各種地方找出盛放的新鮮玫瑰,衝我笑得歡喜,做第一個跟我說「生日快樂」的人。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我有些失神。
因為之前每夜都痛苦的事,現在,卻不記得了。
……
「抱歉。」
江妄捏捏鼻梁,垂眸衝我道,「最近忙,我現在就訂。」
說罷,他向剛剛出辦公室的女人招了招手。
而我也看過去。
果然,還是葉雨沫。
她是江妄去年招的助手,也是待在江妄身邊最久的女人。
隻見她眸光清亮,身材婀娜,氣質大膽而張揚。
可偏笑起來時,有兩個梨渦。
像極了十八歲時的我。
她看見我時,眉頭不悅地皺起,然後趾高氣揚地走進辦公室,問江妄要做什麼。
江妄失笑,看著她寵溺道:「乖,去訂 99 束紅玫瑰。」
葉雨沫咬唇,想說什麼。
可觸及江妄的眼神,隻委屈道:「好,知道了。」
說罷,狠狠瞪了我一眼。
給我整笑了。
我不懂。
她最該恨的難道不是江妄嗎?
與我何幹?
但這瞬間,那個本就殘缺了的少年輪廓,在我心中徹底消失。
我覺得,我可以徹底放下了。
再見,江妄。
我閉閉眼,起身拉住葉雨沫。
「不用訂了,還是給你的江總預約離婚律師吧。」
3
「你說什麼?」
江妄眉頭肉眼可見地擰了起來。
而葉雨沫眼底卻是按捺不住的歡喜,甚至激動地攥住了我的手。
「真的嗎?你真的要離婚?」
她開心得臉都泛著紅。
而我看著她,隻點頭抽出了手,微笑道:「嗯,以後不要半夜給我發你倆的床照了,還有,那些送你的禮物,我會追回。」
她更開心:「好好好!我全退給你,哈哈,江妄,你終於可以……」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江妄此時的臉色可以用陰沉來形容,隻SS盯著我。
「林清,誰許你自己做決定的?」
他聲音微啞,語調習慣性地微微上勾。
好像一瓶馥鬱的美酒,隻靜靜放在那兒,你就已經被香氣勾走。
可如今,香氣已經糜爛。
透著惡心。
我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曾在我眼中光芒萬丈的少年,在失去濾鏡後,也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渣男而已。
但美色對我而講,並不稀罕。
「那不行,你S了,我就是喪偶,這輩子都要和你拴在一起,怪煩的。」
說罷,我直接開門。
吃瓜的員工紛紛假裝工作,好像沒聽見。
但我也不在意。
反正這裡,我以後都不會來了。
可沒想到,江妄竟追了過來,一把攔住電梯門。
「你認真的?」
他指節攥得發白。
我點頭,懶得講話。
而他嘴唇嚅動了下,眸色重新沉靜,直起身體,恢復了他清冷自持的模樣。
他說:「好,你別後悔。」
我微笑:「嗯,你也是。」
電梯門緩緩關上。
曾經並肩的我們,如今一個在裡,一個在外。
隨著空隙徹底合上,層數慢慢下降,我終於深呼一口氣。
然後,笑了。
這一刻,我無比自由。
4
回家後,我整理了東西,將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全部丟掉。
從一封封告白信,到結婚時的保證書,再到家中的情侶牙刷,情侶碗筷,情侶睡衣……
太多了。
我最炙熱的年華,全部都是和他一起度過的。
原來十年,能有那麼多糾纏。
連女兒都睜著大眼睛問我是不是要搬家了。
可實際上,這僅僅是回憶的一部分。
「不,是要和爸爸分開了哦。」
我抱起女兒溫柔道。
她才五歲,顯然不太理解分開的含義,卻很敏感。
直覺讓她急忙抱住我,癟著嘴軟軟道:「反正糯糯不和媽媽分開。」
她大大的眼睛看著我,裡面沁滿淚。
隻要我不答應,她就能立刻哭出來。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嗯,不分開。」
我親親她白白嫩嫩的小臉,好不容易才哄好,然後叫搬家師傅幫忙把東西抬下去。
那師傅年紀有些大,看著那麼多東西,很是惋惜。
「這東西都好著呢啊,真全扔了?」
我點頭:「一個不留。」
師傅隻好點點頭,邊嘆氣邊丟。
告白信和保證書被撕碎,碗筷被打碎,睡衣沾染上汙穢……
我看著它們全部毀去,心中微痛。
倒不是留念。
而是心疼。
心疼我自己選錯了人,也心疼糯糯要為破碎的家庭買單。
但人生,落棋無悔。
隻能盡力走好未來的路,不要再犯。
於是,我牽著糯糯轉身離開。
誰知,江妄就站在我身後。
眼底盡是些迷茫和無措:「林清,你認真的?你竟然真的要離婚?」
5
「對啊,我不是說過嗎?」
我微笑。
他眼紅了,眼底充斥著慌張和不解。
因為在一起的十年來,即使是第一次發現他出軌時,我聲嘶力竭得像個瘋子,都沒有和他提過要離婚。
所以慢慢地,他以為我根本離不開他,愈發肆無忌憚。
近一年,我們更是和平得不像話。
哪怕他在我們紀念日時陪葉雨沫吃燭光晚餐,在糯糯發高燒時與葉雨沫去看極光,並在我出差期間將葉雨沫帶回家。
我也沒有生氣。
隻平靜地告訴他別讓糯糯看見。
於是,他就在隔壁樓給葉雨沫買了套公寓,過上家內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的日子。
可他卻不知道,我隻是在等。
等他一次次將我的愛意與不甘心徹底耗盡。
隻有這樣,我以後想到他才不會難過,也不會失望。
隻會:哦,還有這麼個人啊。
……
可顯然,這背離了他的期待。
隻見他在我面前踱步許久,然後掏出許久不抽的煙點燃。
可按了半天打火機,火也沒點燃。
最後還是我看不過眼,抽出打火機,給他點著。
這瞬間,他眼裡湧出自嘲與淚意。
連拿煙的手都在顫抖,聲音也開始哽咽。
他說:「你以前不讓我抽煙的,林清,你是不是徹底不愛我了?」
他轉頭看向我,淚沾湿了長長的睫毛,看著可憐又無助。
就好像我第一次與他接吻時的模樣。
當時,我的心神完全被他牽引,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
哪怕知道他父親嗜賭,母親被逼瘋自S,我也沒有覺得這些會影響他。
隻是更加心疼。
可現在,我心口僅僅微窒,甚至能坦然地點頭承認。
「嗯,江妄,我不愛你了。」
6
初見江妄時,他是年級第一。
在一群熱烈帶著些許幼稚的男生中,隻有他淡漠疏離,像個遺世而獨立的貴公子。
就連難看寬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成了青春的模樣。
而我也不可免俗。
畢竟當時的我,熱烈張揚。
隻要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於是,在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想要他。
好在我成績不差,和他進了同一個班。
他第一,我第二。
偶爾還能超過他一次。
我從未想過告白,隻想靠勾引,讓他主動就範。
慢慢地,他也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偶爾也會和我探討題目。
看著他冷白的皮膚,低垂的眉眼,我隻覺得心跳如雷。
而在這時,他會用筆尖輕輕敲我額頭,好像蝴蝶落下。
然後認真道:「看題,別看我。」
可惜,通紅的耳垂已經出賣了他,我大膽地牽上他的指尖。
他的手蜷縮了下,才躲開,然後繼續講題。
我們誰都沒提及喜歡。
曖昧已悄然而至。
……
直到大雨那天,我爸來接我。
原本,我打著傘找他,想捎他一起回家。
可他隻看著我爸開的路虎,幾秒後,才退出我的傘僵硬道:「不用,我淋湿了,怕髒。」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也是從那天開始,他不再找我講題,上課也不再看我。
就連老師將我們分成同桌,他也直接拒絕,說怕影響我學習。
我不懂。
隻覺得迷茫和委屈。
可他總躲著我,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
終於,我忍不住跟蹤了他。
7
他的家不是很遠,隻離學校隔著幾條馬路,卻髒亂窄小。
地上是隨處可見的垃圾。
空氣中充斥著油腥氣和腐爛的味道。
樓棟更是具有年代感,說是危樓也不為過,還有不少人搭了長長的竹竿,在上面晾曬著衣服內褲。
有水滴落在我頭上,也不知是哪兒來的。
有點惡心。
我看著新買的鞋猶豫了瞬間,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等跟著他穿過弄堂,爬到六樓,白色小皮鞋已經髒得看不成。
我皺眉,抬頭通過樓梯縫隙看見他進家門。
沒多久,裡面就傳來東西摔打的聲音。
有男人不停叫罵。
他說:「兔崽子,回來這麼晚想餓S老子嗎?」
「和你那個媽一樣,廢物,沒用。」
「叫你買的酒呢?沒錢去偷去搶不會嗎?長那麼好去當鴨也行啊!」
「砰!」
江妄被推出門。
可他眼神冷漠,隻擦了擦嘴角的破皮,就看向我躲藏的位置,淡淡道:「都看見了,還不出來?」
8
當時的畫面衝擊太大。
我沒見過這種場景,也沒聽過這樣惡心的話。
從小到大,我身邊都是贊美和誇獎。
最嚴重的懲罰,也是因為我小時候淘氣鑽到櫃子裡躲貓貓,結果睡著了。
我爸媽找我一夜才發現,氣得掐了掐我的臉。
……
「江妄。」
我叫他名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覺得喉嚨發幹。
他則嗤笑一聲,坐在灰蒙蒙的樓梯上看著我,第一次衝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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