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以前將軍帶你去過兩國談判的會上嗎?」
「將軍說,我與眾不同,無人能比,隻帶我一人。」
她撲哧一笑:「將軍說,這是女主人該做的事。」
我靜靜聽著,對她的挑釁和自鳴得意不置一詞。
女主人?
哪個高官大臣的女主人會自賤身價,假扮婢女像個玩物一樣,展示於各男人之間?
10
顧珩又在將軍府設宴,宴請北蠻太子,還特命林婉清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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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飽酒足之後,拘束的氛圍漸漸消散,太子臉頰微紅,帶著幾分醉意,又笑說一番中原女子跳舞難看,不像他們的胡旋舞,熱情奔放。
顧珩一聽,不悅地擰起眉。
林婉清挺身而出,說會江南的水袖舞:「願奴婢舞一曲,獻給殿下和……將軍。」
她舞姿曼妙,引得北蠻太子目不轉睛,興奮之下,也起身加入場中,跳起舞來,但舉止逐漸失了分寸,玩笑間動作也越發放肆。
「殿下!」
「來來來,中原美人的舞蹈真是別有風情,我要與美人共舞一番!」太子邊說邊笑,手舞足蹈,不時輕佻地去碰她腰肢胸脯。
她跳得左支右绌,臉上都是尷尬與無措:「殿下,請自重……」
她的聲音略帶顫抖。
「我不跳了!」
林婉清嬌斥著下去。
暖風酒燻,人也變得大膽起來,她要下來,但周圍的幾個使臣見狀,笑嘻嘻地攔住了她,亂七八糟地手舞足蹈。
「美人,再跳啊!」
「來啊,跳得好,爺賞你一晚。」
場面一時失控,調笑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趁機戲謔地掀她裙擺,脫她衣服,曖昧地摸了一把又一把。
那人舔唇道:「嘖……看著瘦巴巴的,還挺肥。」
「將軍……將軍……」林婉清幾乎想哭。
但顧珩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醉眼蒙眬地看著眾人的醜態,哈哈大笑。
「將軍!」
宴後,林婉清淚眼婆娑,滿腹委屈地捶著顧珩胸膛,要他給她做主。
顧珩覺得她是大驚小怪:
「這隻是北蠻民風開放而已,男女皆熱情奔放,你無須放在心上。」
顧珩給她分析其中利害:
「現在兩國是要商討停戰和關隘通商事宜,大盛不怕他們,但我是主事人,不能節外生枝。」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忍耐就是,沒什麼大不了。」
林婉清還是哭得委屈,顧珩讓人端來果酒,溫柔斟了一杯:「北蠻太子知道嚇著你了,特命人獻上這酒,千金難求。」
「婉清,太子看得起你,兩國談判一事,必能順利。」
林婉清這才笑了,喝了酒沾枕即睡。
顧珩卻來了我房裡,醉醺醺地躺我腿上,盯著我肚子:「夫人,今天的安胎藥喝了嗎?」
「喝了,謝夫君關心。」
我這一胎是他剛從北蠻回來的那晚懷上的,嫡出子女,他分外看重。
「怎麼不留在婉清那裡?」
顧珩閉上了眼,沒有回答,我便知道不能再問了。
11
早上醒來時,我身邊已無人。
另一邊,顧珩扶著林婉清從房裡出來,林婉清臉頰緋紅一片,一直嘀咕著說他夜裡格外孟浪,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腰肢都快折了。
林婉清喜歡北蠻的果酒,顧珩夜夜跟她小酌幾杯,然後又雷打不動地回我房裡,天亮前離開。
北蠻太子在將軍府小住了幾天,離開時神清氣爽,心情頗好,說兩國談判,他已有腹案,一定給我朝一個滿意的合作條件。
沒多久,北蠻獻上國書,雙方十年內不開戰,並開放五個關隘做南北貨物流通。
至此,朔方十郡邊疆至少可以安定十年,還能交易草原的牛羊皮草,從前兵荒馬亂寸草不生的邊疆,開始興旺起來。
舉國歡騰,大家都說朔方節度使勞苦功高,兵不血刃解決了邊疆心腹大患。
朝廷嘉獎顧家,封了顧珩一個侯爵之位,我得了诰命,我娘家兄弟連升兩級,就連剛生了孩子的柔姨娘也得了賞賜。
就是林婉清沒有。
「連個賤妾歌姬和庶女都賞了,為什麼我沒有?!」
「那些賤人!」
封賞結束後,林婉清臉色鐵青地回了自己院子,進屋後,發瘋似的砸了一地瓷器花瓶。
她覺得是我使絆子,怒容滿面地找我質問。
劍拔弩張之際,又一道賞賜到來,讓林婉清的臉色瞬間由陰轉晴:
「我……被封為公主了?」
聖旨高贊林晚清才情為十郡之最,又在兩國談判中出力不少,特賜封嘉禾公主。
不是縣主,不是郡主,而是公主,這一躍就是皇親國戚。
林婉清呆愣過後,就是一陣欣喜若狂。
宣旨的公公下跪大喊千歲,眾下人見狀,紛紛下跪叩拜,一聲接一聲的「公主萬安」振聾發聩。
奶娘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臉就來氣,面沉如水,涼聲道:
「剛才不是還怪我們夫人給你使絆子嗎?」
「表小姐現在冊封公主,是不是第一個謝的該是夫人?」
聞言,林婉清輕輕抬起下巴,高高在上道:
「要謝也是謝將軍,是將軍為我掙來的賞賜。」
「表姐是诰命夫人又如何?面子還沒大到可以為我請個公主的封號。」
奶娘生氣指尖微顫,提醒她公主隻是虛名,身份還是妾室,在我之下,就必須對正室恭敬。
這話倒是提醒她了,隻見林婉清嬌笑一聲:
「我現在是公主,身份不同以往,怎能為妾?」
「我要招顧珩為驸馬,以後我是正室,就賞表姐你為貴妾,表姐……沒意見吧?」
何為小人得志,今天我算是正式見識了。
我隻覺得心底一片冰涼,多年教導,不曾虧待她,一朝得勢,竟然拿這副嘴臉來對我。奶娘說得沒錯,我真是養了條中山狼。
12
此時,顧珩回來了,定眼看了看我們,上前作揖,溫言道:
「臣恭喜公主。」
林婉清羞澀一笑:「驸馬請起。」
可是顧珩的下一句,就將她從天堂打入地獄:「公主好好準備準備,和親北蠻吧。」
他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闲庭信步,煮茶論道,然後過來牽起我手,溫聲細語問我孩子今天有沒有鬧騰。
林婉清愣住了。
朝廷封她為公主,竟然是要和親的。
她接連退了兩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
「我不信!」
「這不是真的!」
接著,她崩潰大哭,猛地衝上來將我們分開,她唬我一聲「賤人」,力道之大,差點將我推倒。
所幸顧珩眼疾手快將我扶住,接著一手一揮,將她推開,隻關心我:「夫人,你沒事吧?」
林婉清跌坐在地,哭得楚楚可憐,讓顧珩上書求情,皇上會看在他軍功的分上,放她一馬。
她好天真。
林婉清隻是個小吏的庶女,即使再得顧珩寵愛,憑她在北蠻人面前跳幾支舞,就輕而易舉地撈到公主的位置?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實則是兩國停戰,要以公主和親為代價,皇帝不舍得親生女兒嫁去北蠻,就要從群臣家眷中挑一個。
而顧珩,早就鋪墊好一切,帶林婉清周旋於使團之間,讓北蠻太子看上她。現在時機到了,他再毫不猶豫地將林婉清做了最後一塊墊腳石。
既迎合了北蠻上位者的喜愛,又為朝廷解決了公主和親的問題,最重要的,顧珩得到了更多封賞,三方共贏。
讓他去求情,簡直就是笑話。
顧珩搖頭嘆氣,說她不懂事:
「殿下,您貴為公主,嫁去北蠻後就是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事關兩國百姓安定,豈容你任性?」
北蠻位於苦寒之地,現皇帝六十有餘,妻妾眾多,且他們民風未經開化,老子S了之後,妻妾則由兒子接手,玩膩了或者無子的可以隨意丟給下屬侍從。
歷來和親公主也不會有特例。
那北蠻太子喜歡林婉清,就等著老的S了,他繼位,林婉清就是他的了。
顧珩繼續安慰她:
「現北蠻皇帝年老體衰,沒幾年可活了,等他S了,你可以嫁給現北蠻太子,你仍是王後,不用守節。」
「他可是很喜歡你呢,莫要辜負了北蠻太子的一番好意。」
那北蠻太子也四十歲了,生得膘肥體壯,肚滿頭圓,林婉清曾在私下裡取笑他像髒豬。
林婉清泣不成聲,抵S不從。
顧珩為防節外生枝,將她關了起來。
「顧珩!你怎可這樣對我?!」
「我是你的人啊!」
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叫,也喚不起顧珩的憐憫,因為他很快又找到新的紅顏知己。
她求我救她:
「表姐,我錯了!」
「你救救我!我不想和親!」
她跪在地上,哭得聲音沙啞,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被淚水衝得一道紫一道紅,狼狽異常。
「你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看在這個身份上,北蠻不會對你怎麼樣,你安心和親。」
「這已經是對你最好的安排了。」
不然,她早就被顧珩當作別的什麼女人,像貨物一樣送出去。
「方嬛,你個賤人!」
「是你唆擺將軍這樣對我!你不得好S!」
13
我忙著著手置辦嫁妝,沒幾天,看守的心腹過來,神色凝重地說林婉清每日清晨反胃作嘔,食欲萎靡,像是懷孕了。
「去請大夫。」
大夫看完,她確實是懷孕了,二月有餘。
我再去看她時,林婉清坐在床頭,不見疲態,好像忽然活了過來,笑得猖狂,摸著肚子向我示威:
「我懷孕了,是將軍的孩子,要我嫁給北蠻生個野種嗎?」
「將軍想讓自己的孩子叫別人爹嗎?」
「連老天都在幫我,方嬛,我不用和親了,將軍還是我的!」
她端著公主的身份,命令道:「你去讓人煮點安胎藥來,可不能虧待了將軍的孩子。」
顧珩知道後,眉頭緊鎖,「嘖」了一聲,道了一句「麻煩」,但還是馬上放下在寫的奏折,去了廚房,讓人熬好了藥,親自端給林婉清。
林婉清是靠在他懷裡仰頭喝盡,片刻後,腹痛如絞,當場就見血了。
她才知道喝的是墮胎藥,而不是安胎藥。
顧珩為難:
「你要嫁的是北蠻皇帝,留著太子的種不太好。」
林婉清痛得撕心裂肺,驚恐大喊:「將軍!這是你的孩子啊!」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宴請北蠻太子的那幾個晚上,林婉清喝下果酒就睡,顧珩離開後,就將北蠻太子放了進去,她半醉半醒間,一直以為跟她歡愛的是顧珩,實際上,是她嘴裡的髒豬。
她早就被顧珩獻給北蠻太子了。
我都知道,但我沒有告訴她。
這孩子也有可能是顧珩的,但不管是誰的,現在顧珩都會毫不猶豫給她一碗墮胎藥,墮得幹幹淨淨。
得知真相,林婉惡心痛嘔。
她心如S灰,漸漸不鬧了,上花轎那天,看了眼妻妾成群的顧珩,忽然呵呵笑著,歪著頭跟我說:
「表姐,你以為贏了我了嗎?」
「顧珩的心永遠不會放在你身上,他位高權重,有的是女人。」
碧玉抓著衣服,哭著求我成全:
「(他」是啊,這段時間, 顧珩又納了個新寵, 又是我幫他一手操辦的, 那又如何,我圖的又不是他的寵愛,我隻圖的隻有這正室之位。
要叫她失望了, 我無心可傷。
14
半年後, 我生下小兒子,顧珩喜不自勝, 連擺三天流水宴。
此時林婉清憑借美貌,已經是北蠻老皇帝最寵愛的美人,但是後宮佳麗無數, 她日日忙著爭風吃醋, 跟其他美人大打出手。
北蠻老皇帝一S,她就被幾個皇子爭來搶去,最後五皇子搶到手,腹中懷的是三皇子的骨肉。太子登基,又把她搶了去,硬是讓她下了胎。
沒兩個月, 傳來嘉禾公主暴斃的消息。
據說是她不甘心當髒豬的王後,私下跟俊俏的小皇子勾搭上, 想謀權篡位, 被剛登基的太子捉奸在床,一氣之下將她掐S。
又有人說是新皇狂暴,她受不住, S在床上。
眾說紛紜,不知真假。
北蠻再向大盛要公主和親。
一個剛被顧珩寵幸的新姨娘, 陪著我在湖邊散步,「不小心」撞倒了我,懷裡的小兒子差點脫手落地。
我很大度,沒有責怪她。
顧珩從軍營回來,笑得陰寒:「送你榮華富貴,你要不要?」
新姨娘興奮點頭, 最後哭著進了花轎,被送給了北蠻人。
顧珩逗著小兒:「夫人,再有不長眼的,讓你不舒心的,不聽話的, 處理了就是,那些蠢的,沒一個比得上夫人。」
年關時, 府裡又進了一批丫鬟, 每次我都語重心長地訓話:
「府裡主子多, 除了幹活,收起別的心思, 我自是不會虧待各位。」
但總有人耐不住飛上枝頭的誘惑, 勾引撩撥,一個個輪著做他的墊腳石。
有人安守本分母憑子貴,有人興風作浪,成為官場玩物。
無論他有多少女人, 我的地位岿然不動。他靠女人爭來的功名、財富、地位,最後全都是我和我子女的。
他有那麼點小手段,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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