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權宦淨身前 - 第2章

我閉上眼享受,不吭聲了。


周鶴羽順勢躺在我身邊。


 


一如前世,共枕而眠。


 


說來奇怪,明明前世我們隻是一場交易。可他的存在,卻能讓我感到安心。


 


睡意迷蒙間,我感到有人悄悄撫摸我的臉。


 


很輕,很暖。


 


07


 


翌日我醒來,周鶴羽已不在身邊。


 


我洗漱完畢,坐在院子裡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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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辰,差不多了。


 


果然,下一瞬,兄長宋瑞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槿兒,你說對了!今日皇上果然下令命我出徵,前往父親的駐地。」


 


早在半月前,我便將前世之事,盡數告知兄長。


 


此事過於離奇,我知他不會輕易相信。


 


便告訴他,皇帝會在今日下令命他出徵燕北。他抵達燕北的第三日,外敵從燕山口、營節口兩面包抄發起攻勢。冬日苦寒,這一仗打得極為艱辛,父兄帶兵與外敵苦苦抗爭,就等著朝廷撥來的糧草救命。


 


然而,錦衣衛指揮使張巖誣陷我爹謀反,皇帝起了疑心。


 


於是,朝廷的糧草因大雪封山,遲遲未到。


 


哪怕還有一條更為順遂的水路,也不肯更換。


 


這是故意斷掉糧草,想讓父兄S在燕北。


 


但父兄愣是從血海中S了出來,用謀略以少勝多,活了下來。


 


此事令皇上更為忌憚。


 


宋家有沒有謀反,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認定宋家有謀反的能力。


 


隻要皇帝點了頭,沒有證據,也可創造證據。


 


於是父兄被斬,母親自刎,還是父親的舊部從中斡旋,才讓我成了官妓,沒有被發配到軍營。


 


如今,我預言的第一件事已經成真。


 


那之後呢?


 


兄長嘆了口氣道:「縱然我信你,父親也是不會輕易相信。他效忠皇上那麼多年,斷不會因你幾句話改變。」


 


我點點頭:


 


「那就請兄長將我的話轉達給父親,至於我說的是真是假,屆時自會見分曉。」


 


兄長走後,我才發現周鶴羽已在角落靜立許久。


 


我喚他過來:


 


「都聽到了吧?我父兄要出徵。」


 


「嗯。」


 


「你幫我辦件事。」


 


我讓周鶴羽隨我進裡屋,找出錢匣放入他手中。


 


「我身份敏感,不便出面。這是我能調用的全部身家,你用這些錢去購置糧草,安排出行,有問題嗎?」


 


周鶴羽眼睫一顫:


 


「這麼重要的事,你放心交給我?」


 


「正因為重要,才隻能交給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辦得妥帖。」


 


周鶴羽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絲動容。


 


他接過錢匣,興衝衝地辦事去了。


 


很好。


 


少年版的周鶴羽,起碼比前世好忽悠。


 


08


 


周鶴羽辦事效率極高。


 


聯系商隊,備齊糧草,規劃路線,僱佣鏢客。


 


一樁樁辦下來,有條不紊。


 


不愧是前世深得聖寵的權宦。


 


準備臨近完成之時,我收到了兄長的來信。


 


【槿兒,父兄信你,必會心想事成。】


 


他這是在告訴我,我的預言進一步成真,父親已經信我。


 


我收好信,告訴周鶴羽:


 


「兩日後,隨我出發去燕北。」


 


他眉宇間隱隱不安,向我提議:


 


「不如今日就出發,此事宜早不宜晚。」


 


他的神色,讓我感到些許不對。


 


「你先去準備,我想想。」


 


待周鶴羽走後,我喚來銀杏:


 


「去打聽一下,最近周鶴羽去了哪裡,有沒有遇見什麼事。」


 


不到兩個時辰,銀杏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急道:


 


「小姐,我們可能攤上麻煩了。」


 


「怎麼說?」


 


「我聽到消息,前些日子,聖上在宮中大肆尋找一個名叫周鶴羽的太監。後來宮中沒找到,又開始搜尋京城內的淨身房。眼下,雖然還未找到當初ṭü₁咱們撈周鶴羽的那間,但想必快了。」


 


銀杏焦灼不已:


 


「小姐,當時不少人都看見了你。要是順藤摸瓜查到將軍府,恐怕……」


 


我陷入沉思。


 


奇怪,這一世周鶴羽並未入宮,為何皇上卻如此大動幹戈地找他?


 


難道……皇上也重生了?


 


我前世S得早,不知最後皇上和周鶴羽的結局。


 


但以我對當今聖上的了解,若是好事,他不會鬧得如此興師動眾。


 


更大的可能是——


 


他對周鶴羽,存了S意。


 


若讓他查到是我帶周鶴羽離開淨身房,將軍府難免受牽連。


 


念及此,我當機立ţů₃斷:


 


「銀杏,你立刻帶將軍府女眷躲到郊外隱莊,對外就說是去山上禮佛,為燕北將士祈福。記住,明日清晨之前必須離開。」


 


我找到周鶴羽。


 


他已收拾好行裝,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模樣。


 


看見我的神色,他極輕地嘆了口氣:「你知道了。」


 


「說吧,皇上為何要找你?」


 


他薄唇微抿,沒有回答。


 


「那好,我換一個問題。」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究竟為何淨身入宮?我要聽實話。」


 


周鶴羽垂視地面,周身卻暗藏著一股子狠毅。


 


再抬眸時,他的眼睛如同平靜水波下的漩渦,靜定又危險:


 


「為了禍亂朝綱,滅亡當朝。」


 


如此放肆的言論,他竟說得淡定從容。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好,很好!」


 


片刻後,我撫掌而笑:「不等兩日後出發了,立刻通知商隊和鏢客,今晚連夜就走!」


 


周鶴羽微露驚詫:「我這樣的心思,你不怕?」


 


「怕什麼?」


 


我揚眉,手臂順勢勾上他的脖頸:


 


「要不怎麼說,命運總把咱倆湊在一塊呢?


 


「咱們,是同路人啊。」


 


09


 


我點了府兵中的精銳,跟周鶴羽連夜出城。


 


糧草數量龐大,商隊和鏢客並非全部從京城出發,而是在沿途各城匯入。


 


我們混在越來越壯大的商隊中,並不起眼。


 


一路北行,寒意料峭。


 


原本一路還算順利。


 


怎料行程近半時,商隊忽然被一隊人馬攔住。


 


領頭那人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長著一張讓我無比熟悉、又無比憎惡的臉。


 


錦衣衛指揮使——張巖。


 


我心中一驚。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按照前世的時間線,張巖此時應在京城給皇帝扇耳邊風,說我爹功高蓋主,燕北隻知威遠將軍,不知帝王恩澤。


 


何況糧草一事做得隱蔽,除了周鶴羽,無人知曉我是這幕後之人。


 


為何張巖會收到消息,在此圍堵?


 


正困惑時,張巖高聲道:


 


「聖上有命,緝拿欽犯。搜!」


 


錦衣衛魚貫而出,人手握一張畫像,開始重點盤查隊伍裡的男人。


 


我不由看向周鶴羽,低聲問:「衝你來的?」


 


周鶴羽輕輕點頭:


 


「他們隻要我,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等會兒我騎馬離開,剩下的路,恐怕不能陪你了。」


 


周鶴羽武藝精湛,對付大多數錦衣衛綽綽有餘。


 


但張巖的武功在他之上,極難對付。


 


這一去,兇多吉少。


 


「你不會有事。」


 


我迅速解下腰間的香囊,塞到周鶴羽手中。


 


「這香囊裡是無花果粉,張巖對此物嚴重過敏,可以讓他武力驟減。」


 


前世,我想盡辦法才探得這一消息,最終也是用此法S了張巖。


 


重生後,我又用無花果粉做了數個香囊,隨身攜帶,就是為了應對今日這樣的局面。


 


「你怎會知道?」


 


迎著周鶴羽訝異的目光,我握緊他的手,附耳道:


 


「S了他,我們在寧遠鎮碼頭會合。」


 


眼看搜查的錦衣衛越來越近,周鶴羽未再多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翻身上馬,持韁而去。


 


「快!攔下那人!」


 


張巖第一時間發現異樣,追了上去。


 


一小隊錦衣衛緊隨其後。


 


但大部隊依然留下來盤查,防止這是聲東擊西之法。


 


我松了口氣。


 


追去的隻有張巖和幾個小兵,周鶴羽尚有勝率。


 


沒多久,剩下的錦衣衛盤查完畢。


 


商隊放行。


 


我回過頭,早已不見周鶴羽和張巖的身影。


 


隻餘茫茫雪漠,滿地荒涼。


 


10


 


大雪封山,前路難行。


 


到了寧遠鎮,商隊改走水路。


 


糧草貨物被一件件搬運到船上。


 


可直到最後一箱貨物上船,我依然沒等到周鶴羽。


 


「姑娘,咱們何時啟程?」商隊的領頭問。


 


我望著路的盡頭,望不到我想見的人。


 


終是一咬牙:「走吧。」


 


我登上船。


 


大霧迷蒙,我的眼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今世我將他帶出淨身房,究竟是兇是吉?


 


為何結局卻弄巧成拙?


 


他……終究沒能活下來嗎?


 


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麼東西,難受而刺痛。


 


我看著船夫收起了錨,距離岸邊越來越遠。


 


就在這時,霧中出現一道朦朧的影子。


 


那影子從模糊變清晰,是我熟悉的輪廓。


 


周鶴羽回來了。


 


他渾身帶血,雖捂著傷口,但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滲出。


 


離開時,他騎著快馬,仗著長劍。


 


可走到這裡,已是無馬無劍,孤身一人。


 


「停船!停船!」我激動地大喊。


 


待近了,對上周鶴羽的目光,我卻愣住了。


 


那目光淡定而癲狂,帶著一種歷經沉浮、平靜如謎的瘋勁。


 


這不是屬於少年周鶴羽的眼神。


 


而是屬於權宦周鶴羽的。


 


11


 


大船晃晃悠悠,再度啟程。


 


周鶴羽脫下上衣,滿身斑駁的血痕。


 


他欲用藥酒擦拭傷口,甫一動作,傷口又開始滲血。


 


「我來吧。」


 


我拿過藥酒,蹲下身,仔細擦拭著他腹肌上起伏的傷口,又抬眼看了看他。


 


四目相對,仿佛聽見心跳的聲音。


 


我的指尖不由微微顫抖。


 


哪怕前世他時常剝光了我逗弄,卻也未曾讓我看過他的身體。


 


由於身體的殘缺,他有我觸不得的避諱。


 


可眼下……


 


周鶴羽的目光凝視著我,可同時,我又感到那目光穿過了我、繞過了我,一直看到我的最裡層。


 


「阿槿,又見面了。」


 


阿槿,是他前世對我的稱呼。


 


最初,他也叫我「宋槿」。後來意亂情迷多了,脫口而出的「阿槿」,不知何時延續到了日常裡。


 


如今聽來,更是百感交集。


 


「你……都想起來了?」


 


他輕輕一笑:「多虧你,今生讓我留了個全須全尾。」


 


「張巖怎麼樣?」


 


「託你的福,S了。」


 


我松了口氣:「幸好。要是因為我沒讓你淨身,害得你早S,我還得愧疚一陣。」


 


周鶴羽撫著我的發,發梢捻在指尖慢慢揉搓。


 


「與你無關,是皇帝也重生了。」


 


「你不是他最信賴的權臣嗎?為何……」


 


說話的當口,周鶴羽卻將我手中的藥酒放在一旁,把我的雙手合進他的掌心。


 


「手怎麼這樣涼?」


 


他朝掌心之間呵氣,呵得我的手又暖又痒,喚起某種遙遠而熟悉的躁動。


 


我沉溺了一瞬,忽而反應過來:


 


「放尊重點!今時不同前世,如今我可不是你的禁脔。」


 


我將手從他掌心抽出,卻被他狠狠捏住。


 


「阿槿,別動。」


 


周鶴羽忽然探下身子將我抱起,放在他的大腿上。


 


肌膚相觸間,灼熱的氣息席卷而來。


 


「你還有傷!」我驚呼。


 


周鶴羽恍若未覺。


 


又或者,他就是想要這樣的疼痛,唯有疼痛才讓他感到真實。


 


「讓我抱會兒,再一會兒。」


 


他貼緊我,疼痛和暢快同時交纏。


 


「阿槿,看到你還活著,真好……」


 


原本還掙扎著想要逃離的我,頓時僵住了。


 


12


 


情與欲的界限,總是難以分清。


 


前世我以身體為籌碼,利用周鶴羽鏟除張巖。


 


雖說隻是一場交易,但身體的慰藉,到底還是在心上留了痕跡。


 


隻是因他身體的殘缺,這慰藉裡還摻著一份扭曲與殘酷。


 


他是我在汪洋沉浮中抓住的浮木。


 


我對他的感情,很是復雜。


 


有屈辱,有不甘,亦有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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