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大個人了,還毆打妹妹,你要不要臉啊,你妹妹哪裡受得住你這麼野蠻的?」
我透過一旁的梳妝鏡,看見了我媽猙獰的臉。
那不像一個母親。
像一個恨不得將我抽筋扒皮的惡魔。
她看不到李寶珠將我的手咬出血跡。
也看不到李寶珠的腳拼命地往我肚子上踹。
她隻心疼她的小女兒。
頭皮和心髒處一起抽痛。
在李寶珠伸手抓我臉那刻,我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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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我要讓她!」
李寶珠蒙了一下,然後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她氣瘋了。
一副要跟我拼了的模樣。
結果又被我SS摁住。
她白幼瘦的體格,根本擰不過我這個常年健身的大腿。
她崩潰地喊媽媽求助。
我媽心疼壞了,開始用手掐我大腿。
我疼得直冒汗,用同樣的力道還在了李寶珠身上。
最後,我媽看不得李寶珠眼淚橫飛的模樣。
她松開了我頭發,將錢砸在我臉上,聲嘶力竭地衝我咆哮。
「賤人,拿著你的臭錢滾,給我滾出我家,從此以後,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5
等我爸追出來的時候。
我已經抱著女兒坐上車,頭也不回地駛進夜色。
他踉踉跄跄地跟在後邊喊。
「妍妍啊,現在雪天路滑,你開車回去不安全啊,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一家人好好說。」
「爸給你做主!快回來啊,別意氣用事。」
看著後視鏡裡,我爸有些佝偻的身影一點點變小。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早上爸媽在村口等我的畫面。
當時,外邊下著小雪,寒風瑟瑟。
我看到他們凍紅的臉頰,心裡又酸又澀。
「爸媽,這麼冷的天,你們跑出來幹嘛,沒多少路。」
當時我爸一句:「三年不見,我和你媽太想你了,在家坐不住。」
我瞬間眼眶發澀,險些當場落下淚來。
我懷孕那年,剛好趕上疫情爆發。
後來,我以疫情封控和女兒年幼為借口,兩年多都沒回來。
這些年,我深知和他們的關系,離得遠思念,離得近煎熬。
出於愧疚,我在物質上予取予求,拼命滿足他們所有要求。
可爸媽年紀大了,就盼望著一家人能團團圓圓。
老公宋河看出我痛苦和掙扎,勸道:
「就當回去散散心,住得不舒服的話,咱一腳油門直接回家。」
於是在爸媽殷切的期盼中。
我帶著女兒在大年初二這天趕了回來。
誰料,天還沒亮。
這虛假的溫情就露了陷。
6
微信上,我爸一直在堅持不懈給我發消息,擔心著我安危。
女兒坐在兒童椅上,抱著小熊有些不知所措。
「媽媽,我們為什麼要走啊,棠棠還沒吃到外婆包的小餛飩呢。」
看著女兒懵懂的眼睛,我心亂如麻。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她心心念念的外婆根本不喜歡她……
而我爸,我也沒辦法確定,他在裡邊扮演了什麼角色。
信任崩塌後,我開始草木皆兵。
就在這時,我的車不受控地突然打滑,偏離馬路。
女兒嚇了一跳,聲音都染上哭腔:「媽媽,我有點害怕。」
我竭力瘋狂打方向盤,一番波折後,終於穩住了車。
停下來後,我發現背後出了一層薄汗。
我瞬間冷靜了下來。
這個路況和天氣,確實不適合趕路。
我開始懊惱自己太過意氣用事。
拿自己和女兒的人身安全逞能。
就在這時,我爸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妍妍,爸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讓你媽和妹妹跟你賠禮道歉。快回來吧孩子,雪天路滑的,你們要是出點什麼事,爸心難安啊。」
我掙扎了一下,最後咬咬牙,決定折返。
依我爸那怯弱的性格,我沒指望他能幫我討回公道。
但有眼下我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先忍到天亮再出發吧。
「我回去的時候,家裡燈火通明。」
「剛進院子,我就聽到我爸的大嗓門。」
「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把腦子也過生鏽了,什麼話都往外蹦。李妍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消停點,非要把這個家攪散你才甘心?」
我有點意外。
我爸真的支稜起來了?
「在我記憶裡,我媽脾氣火爆強勢,我爸脾氣溫吞怯懦。」
「他哪裡跟我媽大小聲過。」
「就在我以為我爸終於舍得替我出頭時,」
「他接下來說的一番話,險些將我擊潰。」
「隻見他一臉痛心地拍著大腿,惋惜道。」
「本來偷拿棠棠紅包這事,我們做得天衣無縫。既滿足了寶珠想買電腦的願望,我們分文不花,又把面子工程做到極致,本來皆大歡喜。」
年後,哄著李妍給我們買輛新車,肯定十拿九穩。
結果你們娘倆……我真服了,肚子裡藏不住話就算了,怎麼還把以前的陳年舊事也翻出來,新仇舊恨,她不發飆才怪!
我媽聽到我爸這番話,瞬間慌了。
「那怎麼辦啊……往後她不會不管我們了吧。」
李寶珠也急了:「那我實習公司,是不是也沒戲了!」
「別慌!」我爸氣定神闲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剛剛我在樓下聽到你們那麼大動靜,我就知道要ṱüₕ壞事了。所以我提前叫村口的彪子往李妍開車經過的地方灑上油。
現在外邊在下小雪,她肯定以為是路面結冰使得輪胎打滑,為了她女兒安危,她鐵定要回來。
到時候我們隨便再說點好聽的話,賣賣慘,她賤皮子一個好哄得很。」
聽到這,我徹底心如S灰。
我早該明白的。
我爸和我同住一個屋檐下,他怎麼可能對我的困境一無所知。
那個被打後才得到的存錢罐,罰跪後放在我床頭上的藥膏,以及凍得感冒發燒才收到的新鞋。
那些,我拿來當我爸愛我的細節,現在根本經不起推敲。
始作俑者充當拯救者,我爸這招玩得夠絕。
這一晚,我的心比落在我身上的風雪還冷。
7
五分鍾後,我看他們密謀結束,才一臉冷漠地給我爸回了消息。
我爸果然是個老戲骨,一秒入戲。
穿著薄薄的單衣就跑出來接我。
「凍壞了吧,快跟爸進屋,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是不知道啊,你媽剛剛都擔心壞了。」
「她的那些話,都是口不擇言,並不是真要趕你走,你就別跟你媽計較了。」
見我沉默,我媽誤以為我氣消得差不多了。
她又企圖教育我。
「妍妍,不是媽說你,你這個臭脾氣得改改了。一言不合就搞離家出走,你都是當媽的人,應該穩重一點,搞得大家這麼冷的天都不能安生睡個好覺。」
我沒搭理我媽,轉頭問我爸。
「爸,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嗎?」
面對我的質問,我爸擺出一臉失望的模樣看著我。
「你以前是爸媽最貼心的孩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咄咄逼人?」
這場爭辯,最後以我媽高高在上的一句話結束。
「錢你也拿回去了,你妹妹美甲都被你掰斷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這事就翻篇吧。」結束。
我身心疲憊,不想再吵一架。
抱著女兒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這一晚來回折騰,我很擔心她會著涼感冒。
至於其他人,道不道歉的,我不在乎。
我的公平,我自會為自己爭取。
8
翌日清晨,我爸媽和妹妹還在呼呼大睡時。
我花錢加急叫來的挖掘機大隊已經到了門口。
早起運動的鄰居,看到我這個架勢,一臉懵逼地問。
「李妍,你這是要幹嘛啊?」
我笑道:「拆家。」
鄰居:「啊?」
隨著我話音剛落,挖車師傅們開始兢兢業業地幹活。
我媽精心布置的小院,挖!
我爸栽種的花草樹木,鏟!
我妹喜歡的躺椅秋千,拆!
叮叮當當的動靜,嚇得我爸媽披頭散發從樓上跑了下來。
「天老爺,什麼動靜,是不是地震!」
李寶珠這個熬鷹大戶,五點剛眯著,就被吵醒。
氣得她開窗破口大罵。
「神經病啊,誰家那麼缺德,大早上裝修房子,吵S了!!!」
我好心解釋:「親愛的妹妹,不是在裝修,是在拆家哦。」
前幾年,我主頁副業雙開花,有了一筆不菲積蓄,本想給自己買套房子。
但後來,我和我爸闲聊時,我一個沒忍住,露了底。
我爸當時聽到的時候,比我還開心。
把我誇得飄飄然。
然後,沒到一周,他就突然跟我提起了家裡的老房子。
他長籲短嘆地和我說,老宅的房子不修的話,就要塌了。
左鄰右舍這幾年陸陸續續都建起了小洋樓,我們家夾在中間顯得有些寒酸簡陋。
陽光曬不進來,家裡陰冷又潮湿。Ťũ⁸
每次他們回去短住的時候,我媽的風湿病總會反反復復發作。
他打算,以後和我媽退休了回老家種種菜,養養雞,過養老生活。
聊著聊著,他就開始勸我。
「妍妍啊,買房子的事,爸覺得你不要太操之過急。你要多方打聽比較,擇優入手。
我同事的兒子之前就太著急買房了,買了期房,後來爛尾了,現在都還沒住進去,每個月還要慘兮兮的還貸款。」
他曉之以情完了,又繼續說。
「我和你媽呢,準備重修一下老房子,但我們手頭的積蓄不夠寬裕,你妹妹還在上學,需要不少開銷,你能不能先借爸爸一點,爸給你打欠條,以後慢慢還你。」
我聽著我爸小心翼翼的語氣,心軟得不行。
大手一揮,八十萬轉了過去。
後來新房建起來後,我爸很興奮地給我打視頻。
「妍妍啊,我和你媽商量好了,到時候房間讓你先挑,裝修呢,也按你喜歡的風格來。」
我很開心,又給我爸轉了三十萬裝修費。
後來房子建成了,我爸確實把房間留著先給我挑,用我請的設計公司裝修落地。
那年,我特別興奮。
跑了很多趟家具城,一點點地將房間裝扮成我的夢中情房。
盡管我工作在 A 市,一年到頭也回不去幾趟。
爸媽當時很貼心地跟我說,說會替我定時回去打掃。
不會讓我娃櫃落灰。
然而等我次年回來,裡邊住著的人變成了李寶珠。
我的兔子玩偶,被扔在倉庫裡。
我珍藏的泡泡瑪特不翼而飛。
朋友送我的旋轉八音盒,也被磕破了一個角。
當時我氣得不行,當即將她趕了出去。
我媽叉著腰罵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要跟妹妹搶房間,你要不要臉啊。」
我爸縮在一旁不敢吱聲。
我氣得恨不得連夜離開家裡。
但我沒有車。
老家那會兒交通還沒那麼便利。
見我拎著行李灰頭土臉回來。
我媽一臉嘲弄,我妹衝著我挑釁地吐了吐舌頭ṭūₕ。
「有本事你別回來啊。」
如今新仇舊恨一並清算。
拿不走,我還砸不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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