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沈砚，我廢了一雙腿。
三年來，他總是親力親為地照顧我，從不抱怨。
所有人都覺得沈砚愛慘了我。
包括我自己。
直到那天，我看到了那條讓我四肢百骸皆僵冷的消息。
【砚哥哥，最佳備孕頻率是一周三次，我們還差一次，而且我剛好排卵期，你不來嗎？】
我心口被猛地一扎，跟沈砚提出離婚。
他卻跪在地上雙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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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走嗎，清露？」
1
發現沈砚出軌的時候，是我跟他過三周年紀念日的時候。
那時他手機毫無徵兆地亮起。
我看到了那條讓我四肢百骸皆僵冷的消息。
【砚哥哥，最佳備孕頻率是一周三次，我們還差一次，而且我剛好排卵期，你不來嗎？】
而此前，沈砚還趴伏在我腿上，和我一起吹江邊的風。
因餐廳突然告知，剛好我愛吃的那種蛋糕果醬告罄而十分不快。
沈砚不情願地起身，大跨步往餐廳而去。
他要親自確認廚房換成了什麼果醬，才放心。
對於我的事，他總是親力親為、不厭其煩。
其實我還是有些介懷自己殘了三年的腿的。
它就像被逐漸奪取生機的樹枝，愈發幹枯、萎縮、醜陋至極。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退。
可是我辦不到。
沈砚突然離開。
明明沒知覺的，我竟感覺腿上重量驟然變輕。
也就是這時，沈砚的手機亮了起來。
我知道沈砚在外面有了別的女孩。
這樣的認知，讓我腦中「嗡」的一聲。
眩暈許久，我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鬼使神差的，我第一次拿起了沈砚的手機。
頭像裡，發消息的女孩身穿一身運動服。
漂亮、活潑、陽光，最為吸引人眼球的，是健康。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翻看，所以沈砚並沒有把一切做得無跡可尋。
甚至，他和這個名為「蘇早早」的女孩，對話框裡的消息一直拉都拉不到頭。
我直接點開右上角，打開「查找聊天記錄」按鈕。
輸入「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
沒有消息。
我輕笑了聲。
然後換了個搜索方式。
消息記錄彈出來那一刻，我了然。
是沈砚主動加的那個女孩。
我看了下時間。
他們開始於三個月前。
最初，隻有三言兩語
每次，都是沈砚先給對面發消息。
言簡意赅地問：「在哪兒？」
蘇早早則十分小心翼翼地回復：「在學校，沈先生。」
然後沈砚便會回復一個「嗯」字。
再在三個小時之後，聊天頁面就會出現一條轉賬。
三萬塊。
蘇早早總是千恩萬謝地收下。
沈砚不會回復相關內容。
然後大概再隔兩三天，聊天記錄就會如同復制粘貼來一遍。
每周，最起碼兩到三次。
這是一個十分合適的備孕頻率。
不同出現於半個月前。
那是蘇早早第一次主動給送砚發消息。
【沈先生，您能不能來學校一次，十分不好意思，我遇到了麻煩，隻能求您幫忙了。】
我看了下具體時間。
五月二十日，上午十點鍾。
那天我記得沈砚推了所有工作，專門拿出一整天的時間來陪我。
沒必要的。
我雖然行動不便，但不是平時沒事做。
我不需要被人遷就到這種地步。
可是沈砚十分堅持。
我和他在一起以來，他十分看中各種特別的日子。
各種紀念日、我和他的生日、各種有情侶有關的節日。
像情人節、聖誕節，甚至端午節這樣的節日，他也說，這是給人團聚的日子，就得在一起好好過。
所以，在他固執地要像從前一樣陪我整天時，他突然蹙了眉，說要出去一趟。
讓我不免詫異，也清楚地記到今天。
這個叫蘇早早的女孩，好像成了沈砚的特例。
2
我沒能把所有記錄全都看完。
我和沈砚相識於江邊。
也是在這裡，我為救沈砚，縱身一躍。
跳水後，我被巖石割傷，又因在水下泡了太久而感染，傷了腿。
凌晨三點，天太寒了。
我救上沈砚來後，也渾身發著抖，差點S在這裡。
所以這個地方，成了後來沈砚對我求婚的地方，也成了沈砚過每個特別的日子，總要選這個時間與我在江邊靜靜吹一陣風的地方。
他每回伏在我的膝上，眸光幽幽：「清露，要是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了了。」
我輕搖過頭，跟他說沒關系。
見他還是不歡愉，於是在之後，我隻好轉而輕撫著他的頭。
一下又一下，直到我們都累了。
望著黑漆漆的江面，我想，沈砚當初和我在一起，也隻是因為，他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又知道從校園時代，我就一直暗戀他吧。
時不時來江水前緬懷，才能讓他不忘記，那個差點要了我們兩個人命的暗夜。
沈砚很快回來了。
他蹲在我身邊抱怨：「這個周子怎麼辦事的，新上的餐品竟然不把原料準備充足。」
「他們隻剩芒果醬了，你吃芒果不是過敏嗎？我就沒讓他們做。」
我輕輕莞爾。
跟他說了聲沒關系。
今天已經很晚了。
就算做了我也沒胃口再吃一個四寸蛋糕了。
沈砚還是悶悶不樂。
給我圍了圍已經有些下滑的毯子。
我餘光裡看了眼已經黑屏的手機：「時間不早了，回吧。」
沈砚極其敏銳：「清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沉默，仰視面前的這個人。
我與他從二十歲到現在，相識十年了。
雖然和他才確定關系三年。
但他臉上歲月的變化我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砚依舊年輕。
甚至比從前青澀又困頓時的他，狀態更好。
我輕嘆了聲。
隻是他的一雙眼睛，我再不能看清了。
「沈砚，你不想回去嗎？」
我問的時候，沈砚狀似隨意地拿起手機掃了眼。
表情一絲破綻都沒有。
長長的手指對著手機敲了幾下。
然後抬眸。
「是不是冷了，今天氣溫確實下降很多。」
「回去吧，別著涼。」
手機又響了幾下，他語氣沒什麼溫度地回了句語音：「嗯，你先準備。」
沒有任何回避。
他好像確信，我不會對他生疑。
我忽地笑了。
是自嘲。
這些年篤定的感情，終究是我自欺欺人的笑話。
3
沈砚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他身上還帶著寒氣，給我買回了早餐。
見到客廳裡的我，他有一瞬怔愣。
「怎麼起這麼早？」
我調著輪椅轉過身。
看那一盒小籠包還被他護在昂貴的西裝外套裡。
他的表情很快整理好，重新變得無懈可擊：「你不是愛吃我們原來小區樓下的那家包子，我特意買來的，趁熱吃？」
他見我點了頭，就把包子放在餐桌上，還貼心倒好醋碟，然後才揉揉眉心。
說他一夜沒睡，要去補個覺。
我在他身後問：「洗澡了嗎？」
「什麼？」
「在外面一夜，不洗個澡再睡嗎？」
創業初期，公司十分忙碌。
即便現在走上正軌，沈砚也確實會經常在公司通宵。
所以他並不會多想：「要洗，現在就去。」
明明，他身上有沐浴乳的味道。
浴室門開了又關。
我很輕易就查看了沈砚今天發的消息。
果真又有一條轉賬。
但是被退回了。
【沈先生，你幫我很多，我不能再收你的錢了。】
【這次，就當我報答您吧。】
【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原來是甘願當免費的了。
消息是已讀狀態。
沈砚沒回。
我拉出他們的交易記錄。
五月二十號之後，沈砚直接轉了五十萬給她。
蘇早早對沈砚的稱呼也是從這筆轉賬之後變得微妙的。
看來蘇早早說的隻能找沈砚解決的麻煩，就是錢
前前後後加起來，三個月的時間，轉賬一百萬。
一個大學生，怎麼會需要這麼多錢。
不過，這都跟我沒關系就是了。
蘇早早第一次親昵地稱呼沈砚，沈砚語氣並不留情地斥責了她。
可隨著次數漸多，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沈砚向來雷厲風行，手段雷霆。
他好像對這個女孩總是格外多的耐心。
再沒什麼可看的，我將手機歸於原位。
操控輪椅轉身時，看到屏幕又是一亮。
【砚哥哥，你還能忍受季小姐嗎？】
這句話，讓我心口被猛地一扎。
忍受？
什麼意思？
我重新拿起手機，揣摩沈砚語氣，想要問個究竟。
可是剛準備好措辭，對面就發來一份文件。
是一個 PPT。
標題是《如何照顧殘疾患者》。
我沒點接收。
沈砚會發現。
但不妨礙蘇早早接下來的消息，讓我渾身冰冷到極點。
【砚哥哥，照顧久了殘疾病人，我知道，都會辛苦的。您昨晚跟我說的話，我很能明白和感同身受。】
【我媽媽的情況比季小姐嚴重許多，她甚至隻能癱瘓在床上，哪兒都去不了。】
【這是我這些年照顧媽媽的經驗，砚哥哥，你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上忙的。】
【季小姐和我媽媽情況不同，不會有失禁的情況，已經非常幸運了。】
聊天記錄裡，這是蘇早早第一次有越界行為。
也是她第一次發這樣長的一串話。
也成功讓我知道。
我和沈砚之間，再無挽回的可能。
是時候該分開了。
4
沈砚在房間裡睡了很久。
手機也一直反扣在客廳裡，沒有拿進去。
今天周末，他向來不處理公司事務。
「要陪媳婦兒。」
每次，他回應別人調侃時，總是唇角帶笑。
讓我也引人豔羨無數。
「真是好命啊，一雙腿換一輩子榮華富貴。」
「沈大總裁資產上億了吧，這才短短三年，以後不可限量。」
「就是啊，腿癱了就癱了，以後吃香喝辣，生活有錢堆著，還走路幹什麼啊，總會有人伺候。」
幾乎每次，我出現在沈砚身邊時，總是能聽到類似的言論。
每到這時，沈砚臉上的陰沉能滴出水來。
他不止一次不顧及風度，在所有人面前宣告：「誰不尊重的媳婦就是不尊重我，我沈砚雖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我在此立誓，此生絕不跟不尊重我愛人的人合作！」
沈砚這句話說得放肆。
惹許多顯貴不快。
可也會被人賞識。
「沈總對女友感情真好啊，這樣的小年輕真是不多見了。」
也有人針對。
「裝什麼啊，真這麼愛早結婚了，誰會娶個殘疾。」
於是沈砚便大打出手了。
將這個對他妒紅眼的人打得敢怒不敢言。
甚至在公司資金鏈很可能斷裂的情況下，以低價冒險搶了這個人的訂單。
沈砚是愛我的。
他的愛也是不容置疑的。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所以他向我求婚時，一切水到渠成。
發現他出軌的那天，也是我們第一個結婚紀念日。
沈砚又對人大打出手了。
一場商務酒會上，他護著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
目光兇狠，滿身戾氣地望著對面。
「把你嘴巴放幹淨點！」
「沈砚，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現在是勢頭正猛，可江城首屈一指的是我魏家！信不信我動動手指就能碾S你！」
這種場合自結婚後，我就很少出現了。
所以不知道，沈砚原來到如今，還能一怒衝冠為紅顏。
他好像，學不會穩重。
我微揚聲說了句：「沈砚，先去幫蘇小姐包扎一下傷口吧，她臉上滑了條血印子。」
沈砚聽到我的話，一愣。
摸了摸鼻子。
仿佛剛想起，一個月前他跟我說，今晚有個宴會需要我以妻子的身份參加。
而他帶了別的女孩來。
心不痛是假的。
好像有一隻手SS抓住我的心髒，下一秒就能將其捏爆。
為了求生，我隻好放棄對沈砚的愛。
但我不能放任眼前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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