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鎮國公世子蕭禹寧來拜訪，我直覺不想見。
今生我沒有嫁給他，我以為，我們之間，已再無瓜葛。
對這個前世夫君，手下敗將，我隻有鄙視和惡心。
但蕭禹寧堅持要見我，強勢推開門，帶來的人，還與我的護院動起手來。
「夠了！」我喝止道，「蕭世子光天化日，強闖民宅，無法無天了不成？」
蕭禹寧讓他的人住手，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柳小姐，我們現在可以坐下談話了嗎？」
他容貌俊朗，一身金絲绲邊墨色暗花袍，將他襯得貴氣逼人，英俊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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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很清楚，他實則是怎樣一個道貌岸然、邪惡卑鄙的小人。
我對擋在身前的護院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又對蕭禹寧做了個請的手勢。
「蕭世子，請屋裡坐。」
蕭禹寧單獨跟著我進了屋，他環視一圈簡樸的房間，嫌棄地「嘖嘖」了兩聲。
「你放棄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就住這種地方？」
我懶得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隨意在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按理來說，我該管叫你一聲二姐夫，但我已與永安侯斷絕了父女關系。
「柳嫣嫣那個外室女，也與我沒有關系，我住在哪裡，就不必蕭世子操心了。」
蕭禹寧冷笑一聲，衣袍一撩，坐在了我的對面，看向我的眼神灼灼。
「柳容容，你也回來了。」
他肯定的語氣，讓我心中一驚，重生的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蕭禹寧黏膩的眼神盯住我，繼續說：
「柳嫣嫣雖然長得比你美，但她是個沒用的花瓶，連二房的算計都躲不過，還要本世子給她收拾爛攤子。
「還是容容你好，我們在一起那幾年，你從未拖過我後腿。」
我在內心冷笑，我當然比柳嫣嫣厲害。
不然前世你小子，能S在我的算計裡？
我垂眸抿了一口茶，忍著惡心，快速思考現在的形勢。
蕭禹寧判定我重生，說明他自己也重生了。
且這一世，嫁給他的人與前世不同，從我換成了柳嫣嫣。
想要讓他轉變想法，不認為我重生，首先要能解釋為何我沒有嫁給他。
我放下茶盞，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蕭世子，你在說什麼？我雖與你定過親，但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次見面，都有長輩在場，你可不能隨口汙了我的清白。」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蕭禹寧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依然自信說道。
「前世你比我活得久，告訴我，最後是誰登上了皇位？是不是三皇子？」
他語氣急迫，緊張地等待我的答案。
蕭禹寧想知道的，竟然是這件事！
前世蕭禹寧英年早逝，而我，活到了七老八十，兒孫滿堂。
絕不能讓他知道我重生的事！
20
「砰！」
茶盞被我碰倒在桌上，我驚慌失措地站起身，連連後退了幾步。
「事、事關皇家，不可妄議！」
對著蕭禹寧，我「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就算你、你是國公府世子，可不能亂說話呀！
「你想S，別拉上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世子爺請回吧。」
我神情惶恐又茫然，讓蕭禹寧微微皺眉，懷疑地問：
「你真不知？你沒重生的話，為何今生與我成親的人不是你？」
「什麼前世今生的？」我不解地看他，「蕭世子有疾，應該去看大夫。」
蕭禹寧不依不饒，伸手過來抓我。
「柳容容，你這女人詭計多端，別在爺面前裝模作樣！」
「啊——」
我害怕地大叫，想要甩開他鉗制我手腕的大掌。
「你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你想害S我嗎？」
甩不開他的手，護院又被他的人攔在門外，我崩潰地大哭。
「嗚嗚嗚……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過我吧……」
很快，鼻涕眼淚糊了我一臉，我抬起頭，就用袖子擦拭。
蕭禹寧嫌惡不已，飛快松開了我，還退後了一步。
我用袖子不斷擦著源源不斷的鼻涕眼淚，哭哭啼啼地說：
「蕭世子你英明神武，怎能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我雖說與永安侯斷絕了關系，但我有阿兄護著，你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蕭禹寧看著我狼狽粗俗的樣子，絲毫沒有前世世子夫人的體面和穩重，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但又不想輕易放棄機會。
他冷哼一聲：「那你解釋清楚，為何你沒有嫁給我？」
我吸了吸鼻子，抽泣著說：
「世子爺，我自然是想嫁給你，但我如何能與永安侯對抗，他叫人把我抓出侯府，讓柳嫣嫣替嫁給了你，我能有什麼辦法？」
前世，我在大婚當天偷偷爬牆回府，打暈了柳嫣嫣，扒下了婚服給自己穿上，順利嫁給蕭禹寧。
是以，永安侯原本要讓柳嫣嫣替嫁的事，很少人知道。
後來沒成，永安侯將消息瞞得更緊，我賭自高自大的蕭禹寧也不知。
前世，蕭禹寧在世時，柳嫣嫣的身世沒有揭穿，他隻知道我和柳嫣嫣都是侯府嫡女。
就算隻有蕭禹寧重生，難道就不能是他異於前世的舉動，改變了原本的事件發展？
蕭禹寧也想到了這一點，相對前世，他在大婚前確實做了些不同的事。
比如，他一直對前世沒能娶到柳嫣嫣耿耿於懷，涉及了與柳嫣嫣的幾次偶遇……
他想，或許也是因此，讓永安侯有了讓柳嫣嫣替嫁的想法，並付諸實踐。
況且，他也覺得，重生這般奇妙的機遇，不是誰都能有的。
隻有如他這般天之驕子，帶著前世遺憾，才有資格獲得重生的資格。
再看向我時，蕭禹寧的目光淡漠了許多。
「想要活命，今日爺和你說的話，你要給爺爛在肚子裡，明白否？」
「明白。」我惶惶不安地點頭。
我當然不會告訴其他人。
蕭禹寧是我的獵物，我已經在思考要如何再一次幹掉他。
原本，這一世我讓出了婚事，未嫁入鎮國公府，蕭禹寧對我構不成威脅，我倆本可以相安無事。
但他居然自己暴露，他也是重生者，那就不一樣了。
他重生後最想做什麼，我很清楚。
決不能讓他如願！
21
送走蕭禹寧後，我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我扮作男裝，再次去找了師兄。
直到晌午過後，我才從師兄家離開，待回到自己的宅子。
剛進門，就看到院子裡的下人們跪了一地。
屋內，永安侯夫人端坐高堂，神情不耐。
看樣子，已等候我多時。
我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對著侯夫人行禮：「母親安好。」
侯夫人尖刻的眼神，上下打量我身上的男子裝束，不悅道：
「你這穿的是什麼？你兄長慣著你，你就扮作男子，胡作非為？」
我撇了撇嘴，起身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母親來找我，就是為了訓斥我的？」
「我是你母親，還不能教導你了？
「你在公堂上說的那些事，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了，你知道外面怎麼說你的嗎？」
侯夫人說話時，胸口因為生氣而起伏。
「你父親做下那些混賬事，你恨他，和他斷絕關系，我也認了。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你在戲班待過的事說出來，現在鬧得滿城皆知，以後還有哪戶高門敢娶你？」
看著激動的侯夫人，我心中毫無起伏，不在意道：
「就算我不說，我也嫁不到什麼高門，我也不想嫁去高門。」
上輩子在高門裡鬥夠了，這輩子隻想躺平隨意。
「你！你是在故意氣我？」
侯夫人忍耐著怒意，放緩了語氣。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隨我回府好生學規矩。
「過段日子，我帶你多參加些宴會，總能遇到好男兒，定能嫁得比那賤蹄子好。」
賤蹄子？我想了想，難道她是在說柳嫣嫣？
奇怪，侯夫人不是不能容人的，她給永安侯納了好幾房妾室通房，也有幾個庶子庶女。
怎麼單單就對顧惜柔和柳嫣嫣母女，有那麼大恨意？
她以前，可是對柳嫣嫣心疼不已，現在罵起來竟也毫不嘴軟。
「母親，您就別拿我與柳嫣嫣比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就是不如柳嫣嫣，高門大戶的公子們，也都看不上我。」
「啪！」
侯夫人怒拍桌子。
「她一個罪臣之後，拿什麼和你比？要不是那老匹夫做的混賬事，你如今已經嫁入國公府了！」
我驚訝地眨了眨眼，老匹夫？是在說永安侯嗎？
可是當初勸我把婚事讓給柳嫣嫣的，也有侯夫人你一份啊！
「母親，柳嫣嫣再如何，她也是永安侯的女兒，您這樣說她，不好吧？」
我試探著套她的話。
「而且您從前，以為她是吳奶娘之女時，還那麼疼愛她，現在怎麼不喜歡了？」
「砰！」
侯夫人發泄般，把桌上的茶盞揮到地上砸碎，恨恨道：
「她可以是奶娘的女兒，可以是妾室通房的女兒，甚至是販夫走卒的女兒。
「但她獨獨，不能是顧惜柔那個賤人的女兒！我若是知道，定會早早將她掐S！」
我看著她面上的瘋狂與S意，不似作假。
難道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22
侯夫人身邊的秦嬤嬤，苦口婆心地勸：
「夫人，您仔細手，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別再想讓您生氣的人了。
「您親生的小姐，就在您身邊，您要好生對待她才是，別讓那對賤人母女看了笑話。」
秦嬤嬤又轉向我道：
「小姐，夫人為奸人蒙蔽，才與小姐您生了嫌隙，您別怨怪夫人。」
「我沒有怪她……」我淡淡道。
經歷過前世種種的我，早已看淡年少渴慕的親情。
客觀來說，侯夫人對我並不算差。
我被認回侯府之後，侯夫人安排的住處和用品，都與柳嫣嫣差不多。
隻是她對我，始終沒有對柳嫣嫣那般用心而已。
隻是在柳嫣嫣與我有矛盾時，她總是站在柳嫣嫣那邊罷了。
她沒有刻意要害我，我對她說不上恨，但也不剩多少感情。
大概算是一個熟悉的人，她若是能給我好處，我也願意和她暢談一下母女親情。
以我現在的境況來說，與侯夫人緩和關系，得到她的幫助和銀子，讓自己的日子舒坦，何樂而不為呢？
隻是，有個問題，我現在很好奇。
我直接問道：
「母親受人蒙蔽，我能理解，但我不懂，為何母親那麼厭惡顧惜柔和柳嫣嫣？」
侯夫人捂著心口，舒緩著怒意，對詢問看向她的秦嬤嬤點點頭。
秦嬤嬤向我解釋：
「小姐，顧惜柔所在的顧家，沒一個好東西，當年他家貪汙的軍餉，本是要送去西北，給正在打仗的您外祖秦老將軍的。
「因為顧家，那場仗秦家軍打得很是艱難，最終雖然慘勝，但您的大舅舅戰S，秦老將軍也受了重傷，回京養了幾年後，撒手人寰。
「您說，這讓夫人如何不恨呢？」
我恍然大悟，這是家族血仇啊！
沒想到秦家和顧惜柔之間，居然有這樣的恩怨。
「顧家害S了外祖父和大舅舅，當然不能放過他們！」
我打定了主意，向著侯夫人走近。
23
「母親，永安侯身居高位，定然知道顧惜柔的身份。
「他不僅救了顧惜柔，還與她生女，更趁著母親您生產後昏睡，用她的女兒替換了我。」
我一邊煽動情緒，一邊引導侯夫人朝我想要的方向思考。
「您難道就沒想過，他如此做的目的嗎？」
「目的？」侯夫人冷笑。
「顧家沒出事前，他就對顧惜柔那個賤人有意，見人家落難，就色膽包天起來。」
「恐怕沒這麼簡單。」我提醒道。
「永安侯與鎮國公府定下親事的時間，是在柳嫣嫣的周歲宴上，那時我已經被他丟了。
「是不是可以這樣看，與鎮國公府的親事，是他們專門給柳嫣嫣和蕭禹寧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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