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搬桶裝水送貨。
爸媽抱著我痛哭。
假千金自責地爬上我家危樓窗臺:
「都是我不好,佔了姐姐的位置,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應該是我才是!叫陳賤女這種名字的也應該是我!
「這麼多年了,我怎麼彌補得了姐姐?我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哥哥跑上去抱住她:「千萬不能幹傻事!傻瓜,你是無辜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她嚶嚶哭泣,同時一個聲音響起,她的心聲被我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醜小鴨怎麼命那麼好被找到?這種又髒又臭的人,就應該一輩子待在城中村,別想來搶走我千金大小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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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為隻有我聽得到的時候,爸媽眉頭一皺,和我面面相覷:
「什麼聲音?」
1
自從我親自把養父送進監獄以後,我媽揚言看見我多一眼都惡心,丟下我去外地打工。
為了養活自己,撿過一段時間破爛之後,我攢了點錢,在城中村送起了桶裝水。
這天,我接了單,剛把桶裝水放到三輪車上,一個黃毛混混把地上的水桶踹倒,往旁邊吐了口濃痰:
「濃眉妹,你的保護費什麼時候交?」
我的眉毛很濃,但我的錢包很淺。
我低聲下氣道:「大哥,過幾天再收好不好?現在沒錢。」
他挑了根趁手的木棍,邁著外八步伐向我逼近:「沒錢?跟哥這棍子說說,什麼時候有錢啊?」
我後退一步,喏喏道:「真就過幾天。」
「好啊你,那今天你可別哭。」他嗤笑一聲,惡從膽邊生,舉起棍子就要給我當頭一棒。
電光石火之間,我的腿腳先一步問候了他的下半身。
他捂著褲襠,一下子在地上打滾,一下子陰暗地爬行,慘叫連連。
我禮貌道:「真不好意思,我說過了『過幾天』了,既然這樣了,那麻煩你讓讓,我撿一下水桶。」
幾個鬼火少年開著車呼嘯而過,濺我一身泥巴:
「收保護費的,新來的吧,這妞當年差點被武校收了去,不好惹!得智鬥!」
我嘆了口氣,擦了擦身上的泥點子,要是形象太髒去送水,人家該質疑水的質量,不給我訂單了。
天地良心,入口的水我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可成本摞得再高,又有誰知道呢?
平時就因為我隻有一個人,總有人要壓我的價,佔便宜或者造謠,賺這一點點錢,我實在很艱難。
收拾了一會,我準備去撿滾到巷角的水桶,剛彎下腰,一隻蒼勁有力的手先我一步扶起它。
2
來人是個高我一頭的男人,濃眉大眼,衣著服飾看起來很貴氣,旁邊的女士也一樣,保養得看不出年齡。
我不想惹上什麼麻煩,趕緊低頭道謝,扯了扯衣角,盡量得體一點。
下一秒,我被擁入一個香氣撲鼻的懷抱,女人抱著我哭得肝腸寸斷,我的耳膜轟隆作響。
男人則是哽咽著,小心翼翼地摟住我倆。
「妹豬!爸媽終於找到你了。」
啊?
我隻知道我爸找小三,我媽帶著我這個拖油瓶改嫁,開口閉口就是我連累了她。
就這麼湊合著長大,我哪敢奢求還有豪門父母找上門這種好事……
會不會弄錯了?
我剛想開口詢問,看到他們背後那個目光沉鬱的少女,瞬間把話咽了回去。
她渾身上下的打扮,精致得跟娃娃沒兩樣,但五官和我媽如出一轍。
要是換身衣服,她在城中村問路,人家馬上就知道她是誰家女兒。
看到我,她走上前來,甜甜地叫了姐姐,很是乖巧的做派。
「這是你姐妹,叫友媛。」媽媽摟著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向我介紹,又指著身旁眉眼清俊的少年:
「這是哥哥,友麟。」
我點點頭,遲疑了一下:「你們好,我叫陳賤女。」
聽到這個名字,媽媽的眼睛又紅了,友媛神色煞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3
參觀了我租住的危樓後,我親生母親忍不住又抱著我掉眼淚。
「我們妹豬怎麼能住在這麼不像話的地方,得吃了多少苦?」
我爸脫下西裝帶著司機親自打完黃毛混混之後,扣著襯衫袖扣,匆匆上樓。
看著家徒四壁,他目光好像要射出火來,沉聲道:
「不管陳桂枝跑到哪裡,一定要找到她。她偷換了我女兒,我顧群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了解了來龍去脈,我才知道,我養母在顧家做保姆,我出生那年恰逢地震,媽媽隻能在廢墟邊支起的帳篷生下孩子。
她也剛生下女兒,便故意換了兩家女嬰,帶著我匆匆離開。
「妹豬,你放心,往後爸爸媽媽一定會好好補償你。」我媽摟著我不肯放手,生怕再次失去我,也不管我身上滿是泥點。
忽然,一陣風灌了進來,友媛踩著我的書桌爬上了窗臺,推開了殘破的窗戶。
我神色一緊,我沒錢做封窗,這裡又是頂層,腳一滑,她可能就會摔斷腿。
友媛鼻尖被風吹得通紅:「都是我不好,佔了姐姐的位置!」
接著,她一邊哭一邊大聲補充道:
「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應該是我才是,叫陳賤女這種名字的也該是我!
「這麼多年了,我怎麼彌補得了姐姐?我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有這樣卑劣的生母,我也沒有顏面苟活!
「爸爸媽媽,我一直把你們當我親生父母,我永遠愛你們!」
眼看著她轉身就要跳下去,哥哥趕緊衝上前抱住了她:
「千萬不能幹傻事!傻瓜你是無辜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媽媽緊張了一把,下意識松開了我,就要去哄她。
4
忽地,空氣中響起動靜,仔細分辨,赫然是友媛的聲音,但她隻顧著嚶嚶地哭,嘴巴並沒有開合:
【那個醜小鴨怎麼命那麼好被找到?這種又髒又臭的人就應該一輩子待在城中村,別想來搶走我千金大小姐的位置!】
就在我以為隻有我聽得到她心聲的時候,爸媽眉頭很有夫妻默契地一皺,意識到什麼,和我面面相覷:
「什麼聲音?」
友媛止住了哭哭啼啼,疑惑道:「什麼……什麼聲音?」
OS:【該S,他們不應該馬上來哄我心疼我嗎?那個醜不拉幾的女兒有那麼重要嗎?認回去也不嫌丟人。】
「顧友媛,馬上下來。」
開口的雖然是氣質溫柔的媽媽,但她語氣重的時候其實很有氣勢。
何況聽到那句心聲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很差。
「媽,友媛都六神無主了,你兇她幹嘛?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來勸勸?」哥哥略帶不滿地嫌棄媽媽。
回頭繼續哄道:「聽哥哥的話,回到家裡,我們還是一家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你千萬不要自責,也別妄自菲薄,就當家裡多了個借住的朋友,好嗎?」
爸爸重重地咳了一聲,奇怪地看了哥哥的招風耳一眼,順了口氣才開口道:
「顧友麟,耳朵不好用的話,爸建議你嘴巴也不要用,不然爸不介意讓你當家裡借住的那個。」
聽了這話,哥哥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他握住了拳頭,不服氣地想反駁點什麼,但爸爸的威勢立在那裡,最後他隻能徒勞地松手,放低了音量:
「搞什麼,你們平時不是最疼友媛的嗎?現在說變臉就變臉,我又沒反對你們認親,但好歹也考慮下友媛的感受吧!」
「哥哥,不要為我和爸爸吵架,我不配,我真的不配。」友媛撲進哥哥的懷裡。
見她下來,我松了口氣,看外面的天色,再鬧下去天都要黑了。
「你們坐坐吧,我還要去送水,等下人家都等急了。」
我扛起一桶水,下一秒水就被爸爸抱走,放在地上。
5
「顧友麟,去幫你妹妹送完這最後一車水。」
「我?」哥哥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頭。
「這都辦不到嗎?以後還想去兵營歷練?哪家人民子弟兵這麼弱?」
在爸爸三連嘲諷之下,哥哥血氣上湧。
「送就送!」
在爸爸的監視下,他被迫蹬著我的三輪車出發,這車他踩起來似乎有些吃力,還沒過拐角,一身名牌衣服已經滲了汗水出來。
我遙遙目送他孤獨的背影遠去。
這邊廂,媽媽頭也不抬地招呼友媛幹活:
「別想太多亂七八糟的,過來幹點正事,一起幫你妹妹收拾下行李,這種地方,蟑螂老鼠都不願意住,你妹妹不能再住下去。」
「媽……」友媛弱弱地開口,眼神像一隻膽怯受驚的小鹿。
「沒說不要你。」媽媽嘆了口氣,意味復雜地看了友媛一眼,「媽又不是木頭。」
友媛扎進了媽媽的懷裡,這次是真的哭了,眼睛都彎成了委屈的形狀。
媽媽的下巴放在她的肩窩上,視線卻是放在我身上,她敲打著說道:
「友媛,你是我的女兒,她更是我的女兒,甚至她年紀更小,是你的妹妹。
「姓陳的當年生得比我早些,所以恢復得比我快,有精力來換小孩,事已至此,媽媽沒辦法改變過去。
「可你從今往後要記住,妹妹也是媽媽的心頭肉,永遠都要疼妹妹,記住了嗎?」
友媛重重地點頭,回過頭衝我笑:
「妹妹,我們回家。」
空氣中不再有奇怪的聲音出現,但被她注視著,我卻午夜驚魂一般渾身冰涼。
6
回家後,我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也有書讀了。
爸媽把我送入了學費令人咋舌的私立學校,給我起了新名字,叫顧友妤。
意想不到的是,入學的第一天,我就被人堵在廁所裡。
「友媛說家裡來了個蹭吃蹭喝的保姆小孩,十足討人厭,名字叫什麼賤女,笑S了。這個人就是你呀?」
為首的女生從上到下打量著我,像在看什麼新奇的物件。
我撈了撈肩膀滑落的帶子,笑了笑沒說什麼,靜靜地等著她們挑完刺。
世上莫名其妙為難別人的人很多,沒有道理可講,習慣就好。
「怎麼不說話?是個啞巴?咦?你的內衣帶看著好土,你是穿那種老太婆款嗎?」
她說完,一伙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下她更來勁了,直接過來準備掀開我的衣服,還端起手機對著我的上身:
「來,給大家開開眼界,看看上個世紀的老古董會穿什麼古董!三,二,一……」
話音剛落,我抡圓了的巴掌落下去,她的頭被打歪,嘴角滲出血痕。
7
在三教九流的地方討過生活,這點子挑釁對我來說,屬實過家家了。
在場所有人,除了被打蒙的那個,其他人都倒抽一口氣。
「你知道江妮是什麼人嗎?你敢打她?」
「在這個地方,除了友媛這種級別的豪門千金大小姐,排得上第二的就是江家!」
「提醒你一句,你識相點趕緊跪下認錯可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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