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怒不可遏,一巴掌將趙明嵐打倒在地:「蠢貨!這是三甲大醫院,你那間才是野雞。」
趙明嵐捂著臉,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打給好姐妹院長,卻沒人接。
網上一搜,第一條就是:【愛華醫院系三無野雞,相關部門已查封!】
這一刻,她終於認清事實。
我媽悲痛欲絕,怒視趙明嵐:「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搞什麼斷食,什麼餓S癌細胞,不讓我乖孫孫手術化療,他怎麼會被拖成晚期!
「明明查出來的時候,他才早期啊!」
我媽向我哥告狀:「她還不讓我告訴你,居心叵測!威脅我,要是偷偷跟你說,就把我老婆子的腳打斷!可憐我們浩浩,我老徐家的香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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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青筋暴起,面目猙獰,又給趙明嵐來了幾巴掌。
趙明嵐被打得嘴角溢血。
「你居然這樣對我媽?!馬上給她磕頭道歉!」
趙明嵐不情不願地雙膝跪下,磕了一個又一個。
我媽壓了壓得意的神色,沒壓住。
趙明嵐磕得頭都腫了,她才喊停:「好了好了,一家人咱也不計較。你老娘吃點虧沒事,兒子孫子好最重要。」
趙明嵐起身,神情怨恨,指向我。
「要這樣說,徐念也有錯。她作為醫學生,明知道斷食治不了癌,還不阻止我,她就是想浩浩S!」
我在心裡冷笑。
我早該意識到,無論我有無制止斷食治癌,一旦出了事,趙明嵐都會把鍋甩我身上。
我哥雙拳緊握,審視看向我:「你嫂子說的都是真的?」
我抬起微紅的眼眶,哽咽道:「我勸告嫂子很多次了,我連導師都請來解釋,但嫂子跟魔怔了一樣,不聽勸,還找來她的弟兄威脅我閉嘴。
「上次浩浩暈倒,還是我送他去醫院的呢,醫生都說癌細胞擴散嚴重,嫂子就是不信,一意孤行,我能怎麼辦呀?
「浩浩是我唯一的侄子,我不忍心目睹他受折磨,躲在學校裡不敢回來!嗚嗚嗚嗚嗚。」
趙明嵐尖叫:「她撒謊!她就是想害S浩浩!」
我哥一腳踹飛嫂子:「你還敢狡辯?!念在夫妻一場,我原諒你這次,還不快滾去伺候浩浩!」
12
導師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去,項目收尾,急需人手。
她開心地告訴我,研究成果一旦公布,她有信心,會震撼整個醫學界。
我前腳掛了電話,後腳趙明嵐的聲音響起:「徐念,你那個項目很賺錢啊?」
導師嗓門大。
我無視她的話,借機說:「你們都聽見了吧,項目忙,我要回學校了。」
本來就是被我哥逼回來的,我腳底抹油,溜了。
沒留意到我哥和趙明嵐交換了個隱秘的眼神。
隔天,我哥找上我:「徐念,哥跟你商量件事。
「浩浩病情嚴重,現在一天將近一萬的醫藥費,我的工資勉強夠養家糊口,你嫂子家庭主婦沒收入,存款這幾天都花光了,你能不能……」
我打斷:「爸的賠償金有 200 萬,你找媽要。」
我哥:「都被包工頭卷走了,媽跟你提過的。」
我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媽騙我的,前段時間她給了嫂子 50 萬呢。難不成是給 50 萬冥幣啊?」
我哥惱怒:「徐念!注意你的語氣。你信不信都好,媽那邊我問過了,隻有三萬塊錢,那是媽的棺材本,不能拿。」
我:「我也沒錢啊。」
我哥:「我怎麼會向還在上學的妹妹要錢,你把哥想成什麼人了?」
什麼人?
不就是為瞞下侄子S害我,找到我墜崖屍體後,分解喂食狼狗,怕我冤魂不散,找大師下咒鎮壓我的「好」哥哥嘛。
我冷冷道:「沒事我掛了。」
我哥急了,連忙說:「有事有事,不是說找你幫個忙嘛。」
他壓低聲音:「你那個項目的數據,能不能發哥一份。哥這邊有個朋友,也做醫學研究,最近遇到了瓶頸,想借你們的參考參考,說不定就來靈感了!
「當然,辛苦費肯定有。」
我:「……」
我看起來是很好騙的傻子嗎?
我直接戳穿:「借?我看你是要把項目數據賣給對方吧?這是違法的,你想到局裡喝茶?」
我哥跳腳破防:「你一點親情都不顧念!發個文檔的工夫,浩浩的醫藥費就有著落了,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能查出來的,不會影響你們項目進度啊。」
數據外泄極其嚴重,若是被他人搶先發表,那項目組所有人的努力,都將付之一炬。
而我會成為眾人唾棄的內鬼,喜提鐵窗淚。
想來我爸的賠償金,我媽早就分給了我哥,他舍不得掏錢出來治親兒子,便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我掐斷電話,拉黑、刪除一條龍。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沒想到幾天後,會在校保衛室看見我哥,被五花大綁,雙膝跪地的他。
室友拍了拍胸口,一臉有驚無險,指向我哥:「念念,他偷你的項目數據!」
13
在室友的敘說中,我清楚了整件事來龍去脈。
我哥抵擋不住 10 萬一組數據的誘惑,連夜趕到我的學校。
趁我宿舍沒人,撬門進去。
用買家提供的程序解密後,拷貝項目數據。
眼見錢要進兜裡了,他開心地大笑,驚動了在上床簾子裡睡覺的室友。
室友立刻呼叫保衛室、宿管阿姨,還有同門師兄弟,我哥數據還沒復制好,就被眾人反壓在地。
我哥囔囔著經過我同意的。
室友便一個電話把我叫來。
我哥狼狽地爬到我腳邊,討好道:「徐念,你快解釋清楚,是誤會一場。」
我一個眼神沒給他,拿出手機,問室友:「你還沒報警吧?我現在報。」
「賤人!!你居然要把親哥送公安?!」
沒多久,我哥就被警車帶走,拘留了三天。
我媽和嫂子天天在微信辱罵我。
我一口氣把她們全拉黑了。
後來才知道,我哥還是舍不得用賠償金,於是他將目光放到了網貸上。
我媽太老,平臺不批。
他就逮著趙明嵐使勁薅。
所有網貸平臺都申請了,凡是有額度的,統統借出來。
甚至是高利貸。
至於還款怎麼辦,那就是趙明嵐的事了。
趙明嵐懼怕我哥,敢怒不敢言。
我難得清淨下來。
項目順利結束,成果論文發表後,果然轟動醫學界。
這段時間不少橄欖枝拋來,導師更是對我贊譽有加。
慶功宴上,我又哭又笑。
感謝重生,讓我能再選一遍來時路,彌補遺憾。
這一世,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當我媽託三大姑八大姨的兒子帶話給我,說侄子S了,要我回去參加葬禮時,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他沒資格讓我給他吊唁。
之後好幾天,陌生來電輪番轟炸我。
不用接聽都知道,是我媽我哥和嫂子。
我直接注銷了這個手機號,換了個新的。
侄子葬禮那天,我買了一車鞭炮,打算在他墳前放個一天一夜。
我算著時間錯開,沒承想剛進墓園,就遠遠瞧見我媽他們……四人!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輪椅上掉光頭發、呼吸有進沒出的那個,真是我侄子!
他不是S了嗎?!
14
我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他們停在一個空墳位前,左顧右望了好一會兒。
我哥暴躁道:「徐念那賤人真的沒來。」
趙明嵐帶著哭腔:「那怎麼辦?醫生說浩浩隻剩三天時間了,今天必須換命!」
我媽捶心口:「徐念的八字和浩浩相合,而且她才 23 歲,至少還有 60 年壽命,她最合適了。」
我哥咬牙切齒:「我進不去他們學校,不然直接迷暈她帶過來。」
我媽:「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八字適合的人啊,我命苦的浩浩。」
趙明嵐哭聲戛止。
她和我哥對視一眼。
「媽,其實還有一個人,和浩浩八字相合。」
趙明嵐陰惻惻的聲音讓我媽一激靈。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卻撞上我哥。
「就是你啊,媽!」
「啊——快放開我,我是你親媽!我是你親媽啊!」
我哥雙臂把我媽箍住,趙明嵐則從包裡拿出一盒銀針。
「媽,浩浩可是老徐家唯一的香火啊,你的寶貝金孫,你忍心看徐家絕後嗎?
「現在是你為家做貢獻的時候了!」
日光下,足足 10 釐米長的銀針閃著白光。
我媽拼命掙扎:「趙明嵐,你是浩浩媽,換也是把你的命給他!兒啊,放開媽,我是你老娘啊!」
我哥紅了雙眼,哽咽哭泣,手臂卻更用力收緊。
「媽,你都活這麼久了,世界的風景早看膩了吧,但浩浩還沒看過啊。
「以後逢年過節,我會多燒點元寶紙錢,媽,對不住了。」
趙明嵐抽出銀針,在我媽眼前晃了晃:「要不是沒得選,我會選你?隻有二十年命,我還嫌少呢。」
我數了數趙明嵐手裡的銀針,恰好 20 根。
看來,借幾年命,就扎多少根銀針。
隻是它們會扎在哪裡呢?
出神著,我媽驀地傳出S豬般的尖叫。
我定睛一看,一根明晃晃的銀針,已經深深地扎進我媽的顱頂!
我脊背發涼,毛發悚立。
第二根、第三根……
扎到第 15 根,我媽瘆人的叫聲終於驚動了墓園管理員。
但趙明嵐快速拔掉銀針,管理員沒查出異狀,便把他們趕走了。
我從樹後走出來,按下視頻停止錄制鍵。
隨後,將哥嫂「N待」我媽的這個視頻,發到家族群和各大平臺。
當天他們就喜提熱搜——
【道德淪喪,兒子兒媳墓園施暴親媽!】
【顱頂扎針?!拿親媽命換兒子命?】
熱心網友紛紛艾特警方,我哥和趙明嵐被帶走,但又因趙明嵐——受害者本人否認施暴事實,一口咬定兒子兒媳跟自己玩鬧而已,兩人很快放了出來。
我媽還大罵網友多管闲事。
15
侄子還是S了。
趙明嵐求來的換命偏方根本沒用。
侄子葬禮期間,幾個彪形大漢來砸場。
原來是高利貸到期了。
趙明嵐找我哥要錢,我哥拒絕,說這是瞞著他借的,不是夫妻共同債務,他沒義務還。
反手申請了離婚。
當晚,趙明嵐在相親公園看見我哥的徵婚——
徐明,男,33 歲, 200 萬存款,有車有房,離婚無子女。現找 25 歲以內女性, 要求相貌佳,溫柔顧家,訂婚即給 50 萬彩禮。
想當初, 趙明嵐嫁到我家, 彩禮說是有 8 萬,但一直被我哥拿著, 壓根沒到過她手。
我爸的賠償金, 徐明拿了 150 萬。
浩浩醫療費用了 15 萬。
徐明那四五千的工資, 壓根存不了錢。
可是, 多出來的 60 多萬哪來的?
電光石火間, 趙明嵐想起徐明強迫她借的網貸、高利貸。
當時徐明拿她手機操作,借了多少錢,她根本不知道。
趙明嵐翻出手機,查看催收短信。
一合計, 徐明足足借了 70 萬。
這 200 萬存款, 不就對上了嗎!
趙明嵐如同墜入冰窖, 意識到我哥拿了錢就想踹開她, 再找個小年輕生兒子。
催債的電話又打來, 威脅她說再不還錢,就要她的命。
趙明嵐絕望地想,反正兒子沒了,S就S。
離開廚房時,她的手裡多了把斬骨刀。
當晚,八九輛警車、救護車圍在我家樓下。
趙明嵐和我哥同歸於盡了,而我媽因外出買菜, 躲過一劫。
那晚之後,她像是良心發現, 念叨起我的好, 向我懺悔曾經, 試圖挽回我。
我眼神都不給她一個。
人的本性, 會這麼輕易改變嗎?
果然,騷擾我一個多月未果, 我媽反手將我掛上紅薯、抖抖。
「徐念,你是名牌大學的醫學生,過來幫我看看,這個計劃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
「(我」哭訴自己拉扯大我艱難不易。
然而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她維護家暴兒子、反罵網友的視頻被翻出來。
沒有一個人站她,全幫著我罵回去。
我媽沒撐多久,便注銷賬號, 銷聲匿跡了。
後來有熟人提起她, 說她一個孤寡老婆子, 守著那S了兒子兒媳的屋子,時而大哭, 時而大笑, 瘋瘋癲癲。
我隻淡淡地回:「哦,是嗎?」
熟人便不再多言。
又一年,研究生畢業典禮,我成為優秀畢業生。
站在臺上, 微微低頭,和藹的校長為我撥穗。
窗外是夏蟬不知倦的鳴叫。
我的新生,才剛起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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