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替身

傅凌坤甩了我,選了我妹妹時,我以為我會哭會痛會鬧,可我終究什麼都沒做,拿著大筆的分手費走人。


 


自始至終,我都知道,自己隻是個替身——替的是妹妹沈洛。


 


我幹的是替身的活,賺的是男人的錢,錢不能丟,心更不能丟。


 


傅凌坤重新找上我時,我微笑拒絕:不好意思,檔期太滿不接單。


 


1


 


沈洛說我是個囂張的情婦。


 


她小臉氣得通紅,站在我對面,與我一模一樣的長發垂肩,素色長裙,唯一的不同是,她楚楚可憐,我氣焰囂張。


 


沈洛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楚笑,我就出國一年,你就把傅凌坤勾引走了?!你要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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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臂環抱,朝她挑眉:「臉是什麼,能吃嗎?」


 


她氣得渾身發抖,眼含淚花:「你真以為你贏了?你信不信,傅凌坤愛的還是我?你就是個替身還不自知!」


 


我猛地抱緊胳膊,面上卻笑得不屑:「愛不愛的不知道,反正傅凌坤每晚都得睡我,還不止一次。」


 


我揚起下巴,給她看我脖子上的紅痕:「前幾天的剛下去,這又種上了。要不是我措施做得好,現在你都能看到你小外甥了。」


 


沈洛眼淚滾滾而下,指著我發抖:「楚笑,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怎麼會跟我是同一個父親?!」


 


我低下頭,冷笑。


 


我也想不通,我們怎麼會是同一個父親。


 


但我還是有禮貌地回答她:「大概是因為你媽跟我一樣不要臉,插足婚姻搶人丈夫,才有了你這麼個私生女?」


 


「你!」沈洛漲紅了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抬手便打了我一巴掌。


 


我摸摸臉,朝她挑眉,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在她臉上。


 


她自幼錦衣玉食,我卻什麼罪都遭過,我們的力氣不可同日而語。


 


沈洛的臉頓時紅腫起來,眼淚跟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驚嚇得倒退兩步。


 


我拿出手機,打算叫保安趕她出去。


 


誰知她突然眼睛一亮,捂著臉便朝門口跑去,邊跑邊叫:「凌坤,我好害怕!」


 


我心一沉,轉頭看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立在門口,滿身寒氣,面沉如水。


 


是傅凌坤回來了。


 


他將沈洛擁進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動作溫柔至極。


 


沈洛在他懷裡朝我挑釁地笑。


 


我心拔涼。


 


看傅凌坤的動作我便知道,我這仗還沒打就輸了。


 


也是,我隻是沈洛和傅凌坤賭氣分手出國時的替身,不過託了與她長得相似的福。


 


而且還是我趁虛而入、主動獻身的。


 


一個替身,怎麼還妄想取代正主。


 


可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我笑著朝他走去,想去接他的公文包:「凌坤,你回來了?」


 


傅凌坤靜靜地看著我,面色不善,十分陌生。


 


明明昨晚我們還深夜歡愛,早上我幫他系好領帶,送他出門。


 


但此刻,他與沈洛抱在一起,顯得我像是入侵者一般。


 


我那點渺小的希望不斷下沉。


 


沈洛在他懷裡哭得委屈:「凌坤,我好後悔出國,如果不出國我就不會失去你了......」


 


傅凌坤低頭看她,滿眼溫柔,摸摸沈洛的頭發。


 


他摸一下,我的希望少一分。


 


一直等到沈洛停止抽噎,傅凌坤才抬眼,無波無瀾地看著我,口中問的卻是沈洛:「楚笑欺負你了?」


 


我咬咬牙,什麼都沒說。


 


沈洛哽咽著道:「笑笑姐她就是脾氣急,其實我沒別的意思,我今天貿然來找你,笑笑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說得十分可憐。


 


我垂下眼,一言不發。


 


傅凌坤的神情已說明一切。


 


我怎麼辯駁都是白搭。替身沒有辯駁的資格。


 


我知我輸了。


 


就像我媽輸給她媽一樣。很徹底。


 


傅凌坤朝我眯起眼,眉頭緊擰:「楚笑,你來的第一天,我就教你要認清自己,要識相識趣。」


 


我咬了咬唇,自嘲地笑,朝傅凌坤攤攤手:「傅總,我識相得很,這場戲你們演,我退出。」


 


傅凌坤頓了一下,不說話。


 


我低了低頭,調整表情,扯出一個笑容:「傅總晚些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們談談分手的事吧。」


 


說完,我不等他回答,大步走出了別墅。


 


不管心裡多亂,但我的大腦不亂。


 


我知道此刻懂事一些,放棄得幹脆一些,以傅凌坤的個性,分手費也會給得大方一些。


 


我就是這麼市侩,人丟了,錢不能再丟掉。


 


抬腳跨出門的時候,我聽到傅凌坤在我身後喚我:「楚笑。」


 


我心跳快了一拍,回頭看他,不知還在期待什麼。


 


沈洛也抬頭望著傅凌坤,緊緊摟著他,柔弱無靠如一隻小貓,細碎地哽咽著。


 


傅凌坤看看我,又看看沈洛,最終低頭替沈洛擦了眼淚,垂眸對我道:「晚點我跟你談談。」


 


我轉身出門,願賭服輸。


 


2


 


當晚,傅凌坤將房本、金卡及股權文件送到我面前,告訴我他要跟沈洛訂婚了,希望我們今後再無瓜葛。


 


我低頭看了一眼,面前這疊文件,可以讓我一輩子吃喝不愁。


 


我點頭、微笑,讓唇角上揚,與沈洛的表情做到九成相似:「好呢傅總,這幾年多謝您照顧。」


 


傅凌坤抬眉看我,眼中幾許意外。


 


似乎沒料到我的淡定。沒有哭鬧、沒有挽回,接受得如此欣然。


 


我把他的饋贈收起來,笑得更加真誠:「謝謝傅總的禮物,請傅總放心,我會徹底從您眼前消失,絕不糾纏。」


 


傅凌坤眉頭緩緩擰起:「楚笑,分手你很開心?」


 


我低了低頭,笑著糾正他:「不是呢傅總,是拿到禮物很開心。」


 


傅凌坤眼中滿是黑沉沉的怒氣。


 


過了幾秒,他起身離開。


 


我不懂他在氣什麼。


 


他的白月光終於回國了,我這個替身也該下臺了。


 


我識趣難道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麼。


 


而且我跟著他的時候,每時每刻都把自己的表情聲音、穿衣打扮調整到與沈洛九成相似,堪稱最佳平替,怎麼都對得起這筆錢。


 


怎麼沈洛一回來,我做什麼都不對了呢。


 


我拿著我的分手費,看著窗外啟動跑車的他,慢慢收回從前的心思,淡淡笑了笑。


 


呵,男人。


 


3


 


傅凌坤離開當天,我從替身變成富婆。


 


我脫下素色裙子,卸掉臉上的淡妝,將衣櫃裡純情的衣服全部扔掉。


 


那都是傅凌坤買回來的,是沈洛的風格,不是我的。


 


我穿起大紅短裙,出門把頭發染成棕色,燙成復古大波浪,在唇上點出一抹殷紅。


 


這才是我,楚笑。


 


我買了一堆我喜歡的衣服鞋子回來,帶著購物的愉快回到傅凌坤贈送給我的別墅門口。


 


我這人成長坎坷,注定沒心沒肺、薄情冷血。


 


也許一時會動心,但卻不會放任自己沉溺情愛。


 


隻因我沒這個資本。


 


現在我隻想過好日子,比沈洛更好的日子。


 


想讓我媽過好日子,比沈洛的媽更好的日子。


 


剛接近傅凌坤時,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的不是傅凌坤的人。


 


我要他不菲的分手費。


 


至於中間的偶爾心動,就權當是感冒一場。


 


我下了跑車,正要回家,一個人影猛地竄到我的面前。


 


我一看,是沈洛。


 


她冷著臉:「你跟傅凌坤要了多少分手費?」


 


我挑眉:「多得你想象不到呢。畢竟我服務好,金主很滿意。」


 


沈洛鄙夷地冷笑:「服務再好又有什麼用,你不過就是隻討飯的雞,看著傅凌坤疼愛我,然後自己躲在角落哭。」


 


我被她逗笑了:「沈洛,你真以為我像你那麼放不下傅凌坤呢?」


 


我湊近沈洛,緩緩道:「從頭到尾,我從未愛過他,我隻愛他的錢。你得到他的人,我分走他的錢,我們是雙贏,你覺得呢?」


 


我知道我是在睜眼說瞎話,可我怎會在她面前示弱。


 


沈洛難得沒說話。


 


她一個勁看著我身後。


 


我覺得不對。


 


身後有股寒意。


 


我一回頭,傅凌坤站在我身後。


 


面沉如水。


 


我怎麼忘了,沈洛挑釁我,必然是要讓傅凌坤看的。吃一次虧不夠,怎麼又吃一次。


 


沈洛朝傅凌坤跑去,小碎步看著十分柔弱:「凌坤,你怎麼追來了,我隻是想找笑笑姐講和的,你幹嘛不放心?」


 


傅凌坤將她摟在懷裡,動作溫柔,眼睛卻依舊盯著我:「楚笑,你好樣的。」


 


我咬唇強笑:「多謝傅總誇獎,傅總進來喝杯茶?」


 


他冷哼一聲:「不了,惡心。」


 


他摟著沈洛,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出了會兒神,默默轉身回家。


 


當夜,我把我媽從老破舊小區接到了別墅裡居住。


 


安頓好我媽,夙願達成一半,我安心回房睡覺。


 


床很大,身邊很空,沒有懷抱可以取暖。


 


我自幼怕寒,很多個夜晚,都是縮在傅凌坤懷中才能入睡的。


 


此刻我覺得冷。


 


我沒有我以為那麼善忘。


 


4


 


我很晚才睡著。


 


第二天一醒來,我來到書房,指尖拂過書桌,靜靜發呆。


 


曾經很多個夜裡,傅凌坤在這裡處理公務,而我為他泡杯茶,坐在一邊陪他。


 


我是個合格的情人,沈洛會做的事我做,她不會做的事我也做。


 


比如,在傅凌坤做各種決定的時候,好奇地問問題。


 


比如,把他所有的投資決策記得SS的。


 


比如,他最近比較看好的創業公司的名字,我在夢裡都能倒背如流。


 


這幾年,我把他的投資思維、商業經驗,完完全全拷貝了下來。


 


我是他最好的徒弟。


 


手又拂過他的茶杯,我給自己泡了杯茶,學著傅凌坤的樣子,坐在書桌後面。


 


傅凌坤很大方,他給我的分手費,足夠我去投資了。


 


他帶我參加過的應酬不少,留給我不少人脈。


 


我在書房喝完茶,然後起身洗漱,換上裙子和高跟鞋,打了幾個電話,出門見人。


 


我在他跟前裝了一年沈洛的平替版,等的就是這一天。


 


我開始往上爬的這一天。


 


其實從我媽和我離開沈家那天起,我就知道,做老婆不如做老板。


 


起碼老板不會被裁員,老婆卻隨時有可能下崗。


 


一開始接近傅凌坤時,我就不隻想做情人。


 


我想做傅凌坤。


 


接下來的幾天,我日夜忙得不著家,有時也會被迫應酬。


 


我在傅凌坤面前從不喝酒,可現在卻穿著最性感的衣裙,喝著最烈的酒,與各色老板周旋。


 


他們知道我被傅凌坤拋棄後,都愣了愣,隨後看看我白皙的皮膚,同情地拍我的胳膊手背大腿。


 


我無所謂,隻要先打進這個圈子,我不怕付出什麼代價。


 


所謂的自尊,都要在強大後才有資格談論。


 


隻是大家好歹都是體面人,除了各種暗示和留電話,也沒什麼過激舉動。


 


除了這一次,我遇上個老不修,一個勁灌我酒,將我拉去其他包廂動手動腳。


 


我渾身無力,極度懷疑酒裡被下了藥,咬破下唇讓自己意識清醒,胡亂撥出號碼找人求救。


 


幾分鍾後,夜店老板帶著保安趕來,拉開那老不修,將我扶出包廂。


 


半小時後,傅凌坤出現在我面前,帶著一身寒氣,瞪著我露在外面的一身雪白。


 


最危險的時候,我唯一能記得的,是他的號碼。


 


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松了口氣,朝他勉強一笑,便任由自己睡去。


 


等我再醒來,人已躺在酒店。


 


我聽到傅凌坤的聲音從浴室傳來:「洛洛先睡,我處理完事情就回去。」


 


聲音是我從沒見識過的溫柔。


 


心裡還是有些酸楚的。


 


當初男歡女愛之際,也曾意亂情迷,希望他那雙眸子裡隻有我一人。


 


也曾撒嬌想跟他要個承諾,隻是在他皺眉的第一秒,我便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從此絕口不提。


 


我嘆了口氣,等他打完電話,走到我面前。


 


他抬手扔給我一件長裙,吊牌也沒拆,不知他連夜從哪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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