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進直徑三米的貝殼床裡,笑著說:
「於心不忍嘛,不想再騙他了。再說,我也當了三年人,當然知道孩子是由愛孕育而生的,而不是愧疚和痛苦。」
深海很美。
冰藍的珊瑚下駐扎著千百隻遊魚,翩跹狂歡。
水母被光染成怪誕漂亮的顏色,粼粼如星河。
但一如既往地寂寞。
沒有燒烤可樂冰淇淋。
沒有火,沒有溫度,沒有陸今野色厲內荏的暴躁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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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得像一片盛大的墓地。
我的唯一樂趣就是睡覺。
整日睡得昏天黑地,將自己活成了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直到某天腦內突然多了個聒噪的聲音。
「媽的。」
「老子這牛馬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辭職,辭職!」
我垂S夢中驚坐起,大腦卡機有種今夕是何朝的疑惑。
系統聲音依舊暴躁,不靠譜,天天嚷嚷著要辭職舔老板比誰都積極。
但,我不是已經解除綁定了嗎?
一定是我沒睡醒。
剛閉眼,系統再次在我大腦裡發出尖銳爆鳴:
「靠靠靠!同世界的系列小說虐文男主段炀意識覺醒,撂挑子不幹,帶著男四號跑了!」
「我實在沒辦法,隻能來找你了。」
「你是妖族,能隨意變換臉型,演一出,就一出!幫幫忙,幫幫忙唄!」
12
當頂著段炀的這張臉走進陸氏集團後,我才知道又被系統給坑了。
我在大腦裡迅速讀取著劇本。
這次段炀來陸氏是為了城南的地。
兩家為了它已經談判了很久,陸家有錢,段家上頭有人,簡稱有權。
副手來來回回拉扯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個結果。
不得已隻能當家人上了。
我在樓梯間磨蹭了半個多小時,系統幽幽冒頭:
「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怎麼可能?」不害怕啊!
那可是陸今野,三年來同吃同住,比我親爹親媽都了解我的人。
雖說我已經換了層皮,但動作神情小動作是刻在骨子裡不會變的,萬一被認出來我不就S定了嗎?
段炀的秘書急得跺腳:「段總,不能再拖了,陸總已經在會議室等很久了!他那人脾氣差,聽說現在更差了,萬一揍你怎麼辦?」
我半S不活地「哦」了一聲,耷眉臊眼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一抬頭就看到了陸今野。
這人裹著斯文的西裝,卻更像被囚的野獸。
薄薄的上唇抿成一條線,帶著股不好惹的陰沉。
我原本就心虛,他又氣壓極低,腿不自覺地就發軟。
陸今野掀了眼皮,嗤笑:「天氣冷了,段總沒事就多蓋點土別瞎跑。」
嚯!
這就是精英人士之間的針鋒對決嗎?這麼樸實無華?
我尬笑兩聲,艱難地維持人設:「陸總公司花團錦簇的,不小心看花了眼來晚了......」
見人來齊了,陸特助站在臺上,打開 PPT 開始講方案。
他說的專業詞匯我完全聽不懂。
腦子自帶的文盲翻譯器將所有語言全部轉化成:阿巴阿巴阿巴……
逼迫自己裝模做樣地聽了十幾分鍾,我開始鬼鬼祟祟地往陸今野身上瞟。
身上這套西裝我之前見他穿過啊,七位數高定,怎麼感覺縮水了?
胸前緊繃繃的看著都快崩壞了。
我捏著筆在紙上瞎畫的手微微用力,吞了吞口水。
胸肌好大……
好圓。
好想捏。
其實陸今野一直都很討厭穿西裝。
他就像時刻蓄勢待發的野獸,被迫在人世間行走,隻能披上人皮混入其中。
但天性使然,憎惡一切禁錮。
果然,我看到他壓低眉眼無聲地「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拽了拽領帶。
感覺無濟於事,又將西裝扣子全部解開,敞開內裡被白襯衫緊緊包裹的鼓囊囊。
我的眼睛徹底挪不開了。
或許是目光太過露骨,我的凳子被秘書踹了好幾腳:
「段總!祖宗,別看了!」
「嗯嗯嗯。」
我胡亂應了幾句,腦子裡根本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陸今野這襯衫質量不行啊,怎麼深一塊淺一塊,還透了……」
與此同時,我的鼻尖傳來淡淡的奶香味。
透了?
奶香?
透了啊!
奶香味啊!
椅子發出「吱呀」一聲,我猛地站起了身。
13
整個會議室的目光都釘在我身上。
但我毫無察覺。
我震驚得大腦S機,同手同腳地朝陸今野走去。
秘書扯爛了我的袖子都沒阻止我的找S行為。
他瞳孔地震地看著我解下外套。
一氣呵成裹在了陸今野胸前。
甚至還探到他身後,用袖子打了個蝴蝶結。
好一個 bf 風辣妹小抹胸。
好一個會議室爆改停屍房。
等我反應過來時,抬頭隻看到陸今野緊繃的下颌線。
下一秒就被他掐住脖子壓在了牆上。
「段炀,玩男人玩到老子身上,你他媽找S?」
我當然沒有!
我嘶啞著嗓子為自己解釋。
「陸,陸,陸今野,你漏奶了——」
脖子上的力道猛地收緊。
我好似屠夫案板上的病鴨,隻能發出一聲微弱的「嘎」。
就要嘎了。
13
但我沒嘎成。
陸今野突然臉色難看地俯身撐在桌上。
汗水順著他的眉骨蜿蜒而下,SS咬著的牙溢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與此同時,與我同源的妖氣噴湧而出。
陸特助迅速扶住他:「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
我顧不上嗓子火燎似的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肚子看。
那裡微微隆起,不甚明顯,放在別的男人身上也就是中年發福的程度。
但這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拳打S三個我的陸今野身上啊。
這是......
孩子?
「讓讓,無關人員都讓讓!」
身後湧來一群醫護人員,呼啦啦地圍上來把我擠了出去。
我想衝上去看看,也有很多想問問......
不是說好,不要的嗎?
不是,已經不想這世上再留有我的任何痕跡了嗎?
但我沒擠進去,隻來得及放出些妖氣去安撫那個孩子,段秘書就將我拽出了陸氏集團。
「段總!我求求您了!您行行好吧,這樣搞下去我怕是要英年早逝的啊!」
「哦。」
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腦子依舊是亂糟糟的。
段秘書在後面大喊:「段總,你去哪兒!」
我回他:「找個海跳一下。」
直到回了海底,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陸今野會留下這個孩子。
甚至一閉眼就做夢,夢到 700 多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頭海馬身小怪物,圍著我喊媽媽媽媽……
「媽媽我要吃麥當勞!」
「媽媽我要吃燒烤!」
「媽媽我要喝奶茶!」
「媽媽我要買車!媽媽我要買房!」
夢中的我蹲在地上崩潰大喊:
「嗚嗚嗚我買不起車,買不起房,我甚至不是人,我就是個有下流 xp 的廢物海馬!別叫我媽媽了!」
我被嚇醒了。
剛睜眼就看到黑眼圈拖到地上的系統陰惻惻地瞪著我,手裡還拎著個花裡胡哨的孔雀男。
上一秒腦子裡還是媽媽媽媽的魔音繞梁。
下一秒段炀就撲過來大嚎特嚎:
「姐,我唯一的姐!你救救我吧!我不過是摸魚出去玩了幾天,真的罪不至S啊!」
「你到底幹了什麼啊!陸今野和隻瘋狗似的想要我的命,你能信!我十天被綁架了十五次,十五次啊!」
「我他媽現在撩個妹都要擔心她掀開裙子裡面是槍,真槍!」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早就說了,替身有風險,選人要謹慎。」
都栽過一次坑了,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14
話說如此,但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而且我也想知道,陸今野為什麼會留下孩子。
難道因為孩子是人妖混血,以現有的醫療技術來說,打不掉嗎?
如果有需要,倒是可以給他介紹個妖醫。
我嘆了口氣,雖說我不是人,倒也沒那麼畜生。
但懷孕的是陸今野,受苦的是陸今野,作為在孕育過程中貢獻率極低的我,真的很沒有資格對孩子的去留做任何決定。
晚上,我溜進了陸今野的別墅。
偌大的屋子裡黑漆漆一片,臥室的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暖黃色的光。
我忐忑地推開門,都做好陸今野非要掐S我就跪下叫媽的準備了,裡面的場景卻讓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壁燈橘黃的光霧籠在陸今野臉上,逼近一米九的壯漢蜷縮在寬敞的雙人床上中間,緊閉著眼睡著,眉頭皺得S緊,似築巢一般被我的衣服、圍巾、枕頭、被子緊緊圍在一起。
我倒吸了口冷氣。
躡手躡腳地把堆在他身上的亂七八糟都丟出去,卻又被震驚了。
他身上穿著一件並不合身的睡衣,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我的寬松款睡衣。
穿在他身上真的很滑稽。
但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鼓囊囊的肌肉將有彈性的布料撐起來,被汗水浸湿掀起堆在胸口上。
我一時間呼吸都急促了兩分。
正常的孕夫一定不是這樣的……吧?
我迅速聯系了族裡的一位妖醫,將面前的現狀和他描述了一遍。
妖醫面色冷靜:「人妖混血的小崽子在人類肚子裡會感到不安躁動,需要來自母親的妖氣安撫。」
「孩子得不到安撫,自然會精力旺盛折騰他的爸爸,即便懷孕的男人再強大,也會激素失調,精神脆弱。」
「這些常識,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啊!
我爸我媽都是動物世界裡才會有的純正海馬啊?!
我是後天妖,不是先天妖!
甚至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妖族九年義務教育就被系統拐了的文盲妖!
妖醫不滿地看向我,像是在看渣女。
我沒否認。
我確實好渣啊。
我手足無措地問:「那現在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緩解他的痛苦嗎?」
妖醫:「崽子還沒出生就漲奶漏奶,已經是缺少妖氣的副作用了,胸部疼得隨時要爆炸,能不難受嗎?」
「那怎麼辦?」
「吸出來啊!」
我手足無措:「怎,怎麼吸啊?」
妖醫衝我禮貌微笑:「你說呢?」
然後很沒禮貌地消失了。
15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破醫生!
我心態有點崩,被刺激得神志不清,隻能從乎子上查查人類是如何照顧孕婦的。
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拿了溫熱毛巾敷在陸今野的胸口按摩,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神情,感覺他五官松弛下來,才暗暗松了口氣。
果然,乎子的姐妹們除了變著花樣罵我渣,以及讓我不行就把老婆寄給他們之外,靠譜多了。
照顧了大的,我才將注意力放在小崽子身上。
小崽子許久沒有得到媽媽的安撫,瘋狂地汲取著我身上的妖氣,他有著妖族本性,貪婪還不自律,一吃就不知道停。
差點把自己吃夭折了。
我嘲笑他:「活該。」
收回妖氣後,他還不悅地隔著肚子踹了我一腳。
陸今野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眉眼又再次皺起來,難受地哼了一聲。
我氣得咬牙:
「把你爸折騰成這樣,還不如打了算了。」
「不許......」
我僵硬地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陸今野泛紅的雙眼。
他輕聲說:「沈蟬。」
我嚇S了,下意識就要捂住腦袋蹲下:
「我我我……我說你在做夢,你信嗎?」
「我知道。」
陸今野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發頂,但不知為何,他指尖微微顫抖,又怯縮地收了回去。
「不能碰,你會消失。」
我呼吸一窒:「消失?」
陸今野眼神有些虛幻:「夢裡沒有你我難受,見到後你消失,我更難受。」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且不止一次夢到過我。
「你總是夢到我嗎?」
「對。」
「你夢到我在幹什麼?」
他乖得實在可愛,問什麼答什麼。
說出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我夢到你就睡在我旁邊。」
「你拿著刀捅進我的心口,或是割破自己的大動脈。」
「有時候你會吻我,說愛我,下一秒就從窗臺上直直跳了下去,源源不斷的血流出來……原來人身上會有那麼多血,流也流不完。」
他疑惑又痛苦地看著我:「你想走,你寧願S也要離開我。」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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