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這回倒是沒等很久。


對方回復一個:【?】


 


我惡趣味地回道:【雷聲,雨夜,玫瑰花房,我和你,你說我比玫瑰更豔。】


 


許久後,對面破天荒地發來一段三秒的語音。


 


低啞磁性的聲音壓抑著怒火傳來。


 


「喬漪,你在挑釁我。」


 


背景聲嘈嘈雜雜,我猜肯定又在哪裡視察工作。


 


我清了清嗓子,嬌嬌道:「我是在挑逗你呀~有沒有心動?」


 


【S了。】

Advertisement


 


看著冰冷無情的兩個字,我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心S了,還有問必應,嘴硬的人。


 


【沒關系啊,我會心肺復蘇,嘴對嘴的那種哦。】


 


拍了幾張更火辣的照片發過去。


 


對面好似石沉大海。


 


看來真把人惹毛了。


 


畢竟當年,他因為喝得太醉,一晚上除了抱著人胡亂地啃,不正經的事他一樣沒完成。


 


這個恥辱,在我第二天嘲笑他後,後來被他狠狠地「報復」了回來,差點累S舞蹈生。


 


看著鍵盤上遲遲地沒有發出的那幾個字,我唇角的笑意頃刻消散。


 


【我想你了。】


 


無法宣之於口的思念,我與他之間的鴻溝,深不見底。


 


老喬的信息時不時地在首頁跳動。


 


「小漪,爸爸這回能不能起S回生就靠你了。


 


「你乖一點,好好地哄著賀凜,讓他想辦法救救公司,或者讓他出面,讓盛行長通融下。


 


「隻要再給爸爸三個月,我必定可以恢復元氣,你不是一直想去遊樂園嗎?爸爸帶你去。


 


「看,我今天在療養院陪你媽媽,她一直說我帶的花好看。」


 


他拍來的視頻裡,坐在輪椅上的媽媽滿臉笑意,側著臉頰貼在向日葵上,神色溫柔,配合著我爸說著話。


 


「蔓蔓,媽媽很聽話。」


 


眼睛忍不住地酸澀。


 


遊樂園,早就不喜歡了。


 


不,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遊樂園。


 


我也討厭蔓蔓這名字。


 


我是喬漪,獨一無二的喬漪,永遠不會低頭的喬漪。


 


指尖卻仍然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但事實是我的頭顱並不高貴,每個人都想壓我進泥坑裡逼我低頭認命。


 


我偏不!


 


5


 


榕閣在城郊山上,今晚被人包了私人場,顯得特別熱鬧。


 


剛到門口就看到單手插兜的賀凜,正滿眼怒火地看著角落裡親密依偎的兩人。


 


摟著溫念的男人是盛檀,他手舉香檳杯,遙遙地示意,滿眼得意還帶著點興味。


 


我輕挑眉頭。


 


小白兔還是有點本事的,都能擠進上流圈子的小私會了。


 


難怪賀凜需要我這工具人了。


 


該配合他演出的我必然用盡全力。


 


「凜凜,你特意在等我嗎?你真是太好了。」


 


雙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臂膀,身體靠近,從遠處的溫念看來,我整個人都掛在賀凜身上。


 


其實我是捏住了他臂膀下的軟肉。


 


在他耳邊俏笑威脅:「凜凜,別忘了姐姐的正事。」


 


大概是想起了我那長達半年的奧數折磨。


 


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住,看著我面色不自然。


 


賀凜輕咳了一聲。


 


皺眉打量我的禮服:「怎麼沒穿我給你準備的那身?」


 


我內心嗤笑,憑他,也配讓我穿紅色,那可是某人的專屬。


 


「出門時,不小心灑了點咖啡。」我拎著裙擺優雅地轉動了下新中式露鎖骨禮服,「我穿黑色不好看嗎?」


 


賀凜的神色一頓:「還湊合。」


 


不自在地轉頭看向其他方向。


 


我順著視線望過去。


 


奇怪,也沒溫念,隻有撒尿的石雕,有什麼好看的?


 


毛病。


 


會所經理拿著手腕花過來:「本場私人聚會,女士都需要帶花,晚上有個女神評選,獲得最佳女神的可以得到今晚的大獎,一棟海邊別墅。」


 


我順手接過那朵栀子花手環系在手上。


 


一陣甜膩的異香襲來。


 


會所經理笑著解釋:「這是用意大利進口的香氛浸泡過的,所以會比較香。」


 


我輕點下頭。


 


扯了扯還在看撒尿石雕的賀凜。


 


包間裡,眾人圍坐成一圈,防偷窺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舞池裡熱情洋溢的進口舞娘們。


 


賀凜見溫念沒進來,扔下我就去尋妻去了。


 


他剛走,盛檀就摟著人進來了。


 


真是她逃他追,就是碰不著。


 


見賀凜不在,溫念收起那副雙眼含淚的小白花作姿。


 


做作地拿起兩個酒杯,將其中一個遞給我:「喬姐姐,我敬你。」


 


我微角微勾,並不接杯。


 


她那眼中又開始泛起水光:「我知道喬姐姐心裡不舒服,但阿凜他愛的是我,他說了都是因為想氣我,才同意家裡的安排,我代他向你道歉,而且現在賀家還沒公布,喬姐姐還是主動地退了的好,免得到時候名聲受損,而且我也知道你家缺錢,我特意帶盛檀過來找你,你可要好好地把握。」


 


我忍不住想要抽眼角。


 


把握什麼?


 


真不愧是小白花,講話也這麼茶。


 


「哦,我不喝酒,過敏。」


 


看到溫念錯愕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聲。


 


「可你上回在賀家明明喝了。」


 


我單手捂著鼻尖靠在沙發上,皺眉道:「不是酒過敏,我對你過敏,所以,能離我遠點嗎?你身上的味道好衝。」


 


溫念周身縈繞著一股劣質的香味,直衝人鼻尖,讓人喉間幹澀發毛。


 


她大力將地酒杯扔在吧臺,怒道:「喬漪別給臉不要臉,現在京南誰不知道,隻要有錢,誰都能買你一晚。」


 


周圍人的面容上都是看熱鬧的。


 


盛檀跟著出聲:「喬老板上次來我家,可把你誇成了花,我也想看看小喬你曼妙的舞姿。


 


「你要不跟我算了,我爸那邊我幫你搞定,畢竟也就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上下打量。


 


酒色迷了他的桃花眼,看上去讓人倒胃口。


 


看來當初盛京銀行的拆借不過是個圈套。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


 


我剛一起身,整個身體一陣酸軟無力,又跌回了沙發裡。


 


不可能,進來到現在我一口水都沒喝。


 


怎麼可能中招?


 


溫念淡淡地笑起來,手指勾著我的隨身包,姿態優雅從容,眸中精明乍現:「既然喬姐姐不肯聽妹妹的話,那就休怪妹妹加點火了。」


 


我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子,用牙尖狠咬唇瓣,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昏昏沉沉間聽到盛檀說話聲。


 


「你可真有招,迷粉撒在手環上。」


 


「那是當然,我再用這蛇粉一催情,烈女都得屈服,好好地玩,我去把賀凜弄走,記得拍照片,照片換照片。」


 


我用疼痛清醒,扯掉腕間的花,好不容易起身跑向門口,卻被盛檀用力地拽住手甩在了地上,我隻能一點點地趴著向門口移動。


 


玻璃之隔,我看到溫念撲進了賀凜的懷中哭哭啼啼。


 


他摟住她的腰身,他回頭看了眼包房,眸中有一絲擔憂,唇在說:「我去看看。」


 


我期冀地抬起身體。


 


隻要他進來看一眼,隻要一眼,我就能活。


 


但是,溫念阻擋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下一秒,他一個公主抱,頭也不回地走了。


 


盛檀惡心的笑聲彌漫在狹小的空間,他用力地抓住我的長發狠狠地往後拉。


 


「別看了,他走了,小爺伺候你。」


 


「盛少爺,你好了,讓我們也舒服舒服……」


 


「聽說跳舞的都會一字馬,肯定很刺激。」


 


頭皮炸裂的疼痛感,對面的玻璃中映出我的面容。


 


絕望的恐懼感緊緊地環繞著周身,空洞的眼神像破碎的娃娃。


 


淚從眼角滑落。


 


怎麼還是走不出這個怪圈。


 


明明我已經那麼努力,滲血的腳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放下,一次次地證明我的舞蹈不比別人差。


 


外面舞池裡澄亮的光線壓進來,我的世界開始一點點地墜落變黑。


 


我奮力地揮動雙手,卻被盛檀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血腥味彌漫在口腔。


 


心底深處有個聲音一直在蠱惑。


 


「放棄吧,喬漪,沒有人愛你。


 


「你的出生就是錯誤,你不過就是喬蔓的血包。


 


「可是,你的臍帶血隻救Ŧüₒ得了她一時,卻救不了一世。


 


「要不是你偷偷地去遊樂場玩,她病危卻沒有合適的血,她也就不會S,媽媽也不會瘋。


 


「你再怎麼像她,都不是她,媽媽她也不愛你,喬蔓S了,也帶走了媽媽所有的希望。


 


「跳舞跳得再好,學習再努力,裝得再乖巧淑女,都不是媽媽的蔓蔓。


 


「放棄吧,你那麼努力向上,證明自己配得上賀臣,可是,你與賀臣之間本就是雲泥之別。


 


「不要拖累他了,你的世界太黑了……」


 


是啊,我的世界太暗了。


 


但如果想讓我屈服,不如讓我去S。


 


腦中唯剩下一個念頭。


 


同歸於盡吧。


 


6


 


在盛檀低頭想要強吻Ṫű²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咬S他的決定。


 


淚迷紅了我的眼睛。


 


突然摁壓著我的盛檀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盛檀捂著胸口悶痛道:「哪來的小癟三,敢壞小爺的好事,知道我是誰嗎?」


 


來人逆著光,炫彩的燈光掃過他的眉骨,清俊冷情,Ŧůₒ仿佛站在高山雪頂的聖人,無悲無喜無欲。


 


但下一刻冷清低音響起夾雜著滔天的怒意:「有一個算一個,給我揍。」


 


聖人下凡來渡人了。


 


原來再暗的天都藏著光,剝開雲霧就能看見。


 


他會來救我。


 


「賀臣……我疼。」我低低地呼喊了聲,難以置信他的從天而降。


 


眼眶裡擠壓著的淚水,順著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掉。


 


還在憤怒冷臉男人立馬俯身脫下身上的風衣,將我團團地裹住,讓我靠在他的懷裡。


 


伸出的指尖帶著初春的寒意,顫抖得厲害,疼惜又無措地輕撫我的臉頰。


 


「這就是你說的能照顧好自己。」


 


真記仇啊,當初的話還記得那麼牢。


 


我在衣下扯扯他的襯衫前襟,臉埋進他的掌心,委屈道:「別看了,我現在肯定很醜。」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哭花的妝容,腫起來的右臉蛋,已經醜到沒有底線了。


 


本來想的是,把他拐回來。


 


我氣場全開,撩著他的下巴告訴他。


 


「姐現在配得上他了。」


 


包房裡此起彼伏的哀號聲,賀臣皺了下他俊朗利落的眉頭。


 


彎腰俯身將我抱起,隻留下一句冷冷的話:「哪隻手碰的,全部掰斷。」


 


抱著我出門時,碰到了匆忙地趕來的賀凜。


 


衣領歪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亂了,滿身塵土,風塵僕僕。


 


看到被賀臣抱在懷裡的我,他滿眼驚愣:「小叔叔,你……喬漪她……」


 


被賀臣一個犀利的眼光阻止。


 


「賀凜,注意分寸。」


 


他喃喃出聲:「喬漪……」


 


賀臣不再管他,抱著我大步流星地離開。


 


他將我塞進副駕駛,松開我的一瞬間,我本能害怕地勾住他的脖頸,渾身止不住地發怵。


 


賀臣微微地屈身雙手攏著我的腰,輕輕地拍著我的背,順著背脊一點點地安撫。


 


「漪漪,別怕,我在。」


 


他的聲音柔軟又憐惜,就像我們熱戀的那幾年。


 


聲音裡都是愛意。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為什麼不肯回來?」我固執地問,「為什麼現在又回來?」


 


他無奈地輕吻了下我的耳朵:「這件事晚點說,你需要看醫生。」


 


賀臣將車油門踩到了極致,隻因我在車上藥效發作。


 


雙手無意識地將頸間盤扣全部解開,額前被汗水浸湿,隻覺得滾燙無比。


 


而旁邊的賀臣就是清涼的源泉。


 


他用掌心試我的額溫,我抓住他的手不讓動,臉頰貪婪地貼近冷源。


 


「賀臣,我好熱。


 


「小叔叔……我難受……


 


「阿臣……我好想你。」


 


神志不清的我把兩年的思念統統宣之於眾。


 


一個急剎車,車停在僻靜的道路上。


 


男人解開我的安全帶,將我扯進他的懷裡,手掌託著我的後脖頸,黑色瞳仁印著我的面容。


 


微腫的臉頰,潮紅的面色,殷紅的唇。


 


有種凌亂的美。


 


他將我困在方向盤和他胸膛之間。


 


用他那挺翹的鼻尖蹭我的臉頰:「漪漪,你是愛我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