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以平好歹是她的父親,怎的兩人關系就僵到如此境地?
沈寒御眉頭也擰了起來。
先前隻聽甄以平說這個女兒如何頑劣叛逆,此刻親眼所見,才知甄以平非但沒有言過其實,反而有過之無不及。
看來想要甄珠改邪歸正,比想象中還要麻煩得多。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
沈寒御沒什麼表情地開口,“以後,你隻能是甄家大小姐,甄珠。”
“哈哈哈哈,你誰啊,真是笑死人了,竟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甄珠笑得花枝亂顫,“話說甄以平到底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如何?雖然我向來瞧不上男人,但你麼,留在身邊也不是不可以——”
她說著,伸手就要去摸沈寒御的臉,下一刻,手腕被沈寒御捏住了。
明明沈寒御看著並未使出什麼力道,她卻慘叫一聲,痛得臉色發白,“放手,你放手!”
“以後記得叫表哥。”
沈寒御扔開她的手,冷冷睨她一眼:“再這麼動手動腳,不知分寸,惹你表嫂生氣,下次就沒這麼容易過關了。”
甄珠捂著痛得不行的手腕,人都懵了,“什麼意思?表哥?表嫂?”
她看向唐伯川,“他到底是誰?”
唐伯川低聲解釋了沈寒御的身份,甄珠恍然:“哦,原來是我那個小姨媽的孩子啊。”
她看了眼沈寒御,又看看他身邊的桑淺淺,目光在桑淺淺身上轉了一圈,笑道,“想來,這就是表嫂了?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不過,表哥你怎麼有闲心,來管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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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御沒耐心跟她解釋,“伯川,帶她上車。”
唐伯川頷首,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小姐,請吧。”
“等等,你到底要幹嘛?”
甄珠不可思議地盯著沈寒御,“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回甄家嗎?我不回,我不回去!”
“甄總已然在等著您,由不得您不回去。”
唐伯川態度恭敬,語氣卻不容置喙。
他揮了揮手,兩名保鏢上前一左一右挾住甄珠,帶著她往電梯方向走。
甄珠跟瘋了似的拼命掙扎,又是踢又是咬的,可哪裡掙得脫。
三十分鍾後。
甄珠被帶回了甄家,甄家老太太與甄以平,已然神色肅然地在廳中等候。
第307章 朽木不可雕
甄珠下車時,管家已然在門口相迎,本來想帶著甄珠去洗臉換衣服。
可她猶自不肯,管家好言相勸,她也不聽。
沈寒御淡淡道:“她既是不願意,那就隨她。”
於是,甄珠就頂著那張濃妝豔抹得過分的臉,進了客廳。
瞧見女兒這個樣子,甄以平神色變幻,怒意隱忍,老太太也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好在甄珠裹了件大衣,裡頭那暴露的超短裙沒露出來,不然甄以平能當場氣得暴走。
一片壓抑的死寂中,甄以平壓著怒意開口:“回來了也沒點規矩,見到你奶奶不知道叫人?”
“我在外頭野慣了,沒規矩。”
甄珠漠然道,“我早就說了,你們最好別讓我回來,回來也是給你們添堵,何必呢?”
甄珠先前在車上還情緒激動,下車時都還在鬧騰,但一踏進甄家大門,她突然就換了個人似的,異樣冷靜。
此刻她的語氣也格外疏離,好像對面坐著的,不是她奶奶和親生父親,而是毫不相幹的兩個陌生人。
甄以平忍不住就要發作,甄家老太太制止了他,和藹道:“珠珠你回來不是添堵,奶奶著實是想你。如今既然回來了,過去的事就都不要再提了,以後好好留在家裡,陪陪奶奶,行嗎?”
甄珠完全不為所動,笑了笑,“奶奶,實不相瞞,我而今是酒吧的駐唱歌手,你們真的能接受我這個職業?”
聽到酒吧駐唱歌手這幾個字,甄以平著實怒了,“你這是存心的?怎麼讓甄家臉面盡失怎麼來?”
“所以你們最好現在讓我走。不然下一次你的人找到我,會是在夜場陪客的酒吧。”
甄珠冷冷地說,“我早就說過了,別管我的事,不然我隻會讓甄家一次次更丟臉。當初既然跟我斷絕父女關系,而今何必還要幹涉我的事?任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不是你表哥執意去找你,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回來?”
甄以平怒火中燒,咬牙道:“如此冥頑不靈,我看也不必再給你任何機會!”
“機會?”
甄珠譏諷,“你以為我願意回甄家?算我求你,以後可千萬別給我這種機會,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要!”
甄以平氣極,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別人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袄,唯有他這個女兒,簡直和他是冤家。
小時候性子倒還乖巧懂事,十三四歲時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什麼都跟他對著來。
留學時不肯報商學系,執意要報建築專業,為此不惜以死相威脅,甄以平不得不順了她的意。
孰料兩年多前,她留學回來,又說不想做建築師,要去當明星,還籤了娛樂公司。
拍了好些出格的照片也就罷了,竟還接拍了一部大尺度的電影。
雖然外人不知她真正的身份,可甄以平卻難以接受,連著老太太都來勸甄珠,她卻鐵了心,一意孤行。
甄以平盛怒下,動用手段,讓影片無法公映,那家娛樂公司也與甄珠解了約。
甄珠回來,像是瘋了一般,和甄以平大吵一架。
沒有娛樂公司再願意跟她籤約,她幹脆自己成立藝人工作室,對外經營。
甄以平斷了她所有的資金來源,她沒錢什麼都做不了,再加上老太太也苦口婆心相勸,恩威並施下,她不得已答應老太太,去了甄家下轄的公司上班。
豈料,因為她的疏忽,導致項目出現了極大紕漏,間接給公司帶來上億損失。
甄以平批評她時,她竟是直接甩出一份辭職報告,說她不幹了,氣得甄以平差點沒犯心髒病。
此後,甄珠成天無所事事,隔三差五就惹出事端。
後來竟是與一幫狐朋狗友在別墅裡開派對,其中有人涉嫌吸毒,驚動了警方。
甄珠和那些人被帶進了警察局,若非甄家出手幹預,甄珠幾年牢獄之災將是不可避免。
甄以平心力交瘁,對甄珠徹底失望,再也沒了讓她接管甄家的念頭。
甄家老太太為孫女兒精心挑了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本想早早讓甄珠嫁過去。
不料甄珠卻無論如何不肯,鬧著要自殺,逼得老太太斷了要為她訂婚的念頭。
此後不久,甄以平五十歲壽宴上,甄珠再次鬧出幺蛾子。
她為一點小事,竟與其中一名女眷發生了衝突,抓著花瓶將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幾近毀容。
當著滿座賓朋,甄以平忍無可忍,怒極之下,說出了真希望沒有這個女兒的憤激之語。
甄珠非但不服軟,反而態度強硬地與他對著來,以至於父女二人,最終走到了決絕的地步。
這之後,甄珠離開家,不知所蹤。
甄以平到底擔心這個女兒,派人幾次去找她回來。
豈料她鐵了心不回甄家,放話說,帶她回來一次,她就會讓甄家更丟臉一次。
甄以平也就死了這條心,再沒讓人去找過她。
老太太私下裡倒是派人悄悄去看過她,那會兒她又迷上了旅行,各地滿世界跑。
後來老太太和沈寒御相認,有一段時間沒留意甄珠的下落,不意,她竟是又去做了酒吧駐唱歌手,真真是一次次挑戰甄以平的底線!
......
“寒御你看到了,她根本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
甄以平臉色鐵青,看向沈寒御,“我勸你不必在她身上白費心思,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我當沒有聽過,你也不必當真!”
說完這句話,他板著臉起身,拂袖而去!
甄家老太太也忍不住皺眉,“珠珠你這孩子,性子怎麼還是一點都沒變?他怎麼說也是你父親,你怎能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不是他說的,根本沒有我這個女兒?”
甄珠輕笑,“老太太,我跟甄家,早就沒有關系了。他說得對,我爛泥扶不上牆,您以後,也不要管我了吧。”
甄家老太太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僅有的一點思念,又一次變作徹底的失望。
油鹽不進,叛逆桀骜,管得狠了,她拿自己的命相威脅,真要出事,誰能擔得起?
老太太拄著拐棍起身,連聲嘆氣:“你這孩子......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你的事,我也操心不來,隨你吧!”
第308章 今天能給你,就不想等到明天
老太太走了,客廳裡的空氣似乎降到冰點,已然凝固了。
這氛圍有點過於壓抑,桑淺淺輕輕吐了口氣。
剛才那一幕,就連她這個外人,看得都是瞠目結舌,提心吊膽。
之前聽甄老太太說甄珠叛逆,今日才算是親眼見了。
想當初她哥也挺叛逆,但也不敢像甄珠這樣無所顧忌,這已然不是叛逆,這是忤逆了。
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外人看著甄家不知道多麼風光盛大,可內裡,也是糟心事一堆。
“我不管你跟甄以平說過什麼,”
甄珠打破沉默,那雙煙燻得過分的眼睛死死盯著沈寒御,“甄家都管不了我的事,你最好也不要多管闲事。”
沈寒御冷冷道:“你好像忘了,我帶你回來的時候說過,以後你的身份,隻能是甄家大小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以讓你選。”
甄珠哼笑一聲,“好大的口氣,我偏要選別的路,你能怎麼樣?”
沈寒御的聲音淡靜之極:“既然舅舅和外祖母管不了你,以後,我來管。我不是他們,你大可以試試,看看後果如何。”
甄珠朝著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沈寒御並沒有讓保鏢攔住她,低聲吩咐了幾句唐伯川,唐伯川頷首離開。
因了甄珠鬧這麼一出,甄家老太太心情很不好,“我知道寒御找珠珠回來是一片好心,可珠珠這孩子是真不爭氣。過去兩年能想的法子,我和以平都想了,這孩子是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壓根沒救了。”
老太太撫著膝頭上的貓兒嘆息,“以後,你也別在珠珠身上浪費時間了,沒得給自己找氣受。”
沈寒御不置可否,隻問:“舅母當年是怎麼去世的?”
“珠珠十二歲那年,她母親到國外旅行,不意發生車禍身亡。”
甄家老太太含糊著答了一句,轉了話題,“那會兒珠珠這孩子還懂事得很,小大人似的,每天晚上都哄著她妹妹睡覺,還知道心疼我,心疼她父親,跟我說以後要好好學習,幫著她爸分擔公司的事,她爸就不會那麼累了。誰能知道,才不過兩年,她過完十四歲生日後,突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鬧著要留學,為了選專業的事,和你舅舅大鬧了一場,自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沈寒御若有所思,沒說話。
桑淺淺忍不住問,“珠珠十四歲那年,是發生過什麼事嗎?”
以前都表現很好,十四歲那年突然性情大變,桑淺淺從醫生的角度來判斷,覺得甄珠極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刺激。
“那年倒是沒什麼事,不過頭年你舅舅因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我也生了場病,以書便帶著仲錦住在家裡,幫著照顧我。”
老太太想了想,“仲錦比珠珠小幾個月,家裡又慣壞了,性子特別頑皮,珠珠很不喜歡他,鬧過幾次不愉快,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老太太沒說是什麼不愉快,但想來,也隻是少年人間的矛盾,不至於讓甄珠深受刺激。
甄珠為何會性情大變,桑淺淺一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的路上,桑淺淺問沈寒御,“你真打算管甄珠的事?”
沈寒御微微勾唇,“那你是希望我管,還是不希望我管?”
桑淺淺糾結片刻,如實說,“不知道。”
那姑娘性子跟個刺蝟似的,感覺很不好打交道,連甄以平都沒辦法,沈寒御若是管,估計會麻煩不斷,吃力不討好。
可看她那狀態,沈寒御要不管,怕是這輩子真就毀了。
“甄家這攤事太大,若是甄珠肯回來。”
沈寒御側頭注視著桑淺淺,“我也能有更多時間陪你。”
甄家背後的事,太過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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