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父

 

「還說把她養育成才，我女兒天資卓越，無論怎樣都能崛起，如果她跟在我們身邊長大，絕對會比現在的成就還要大，就是因為你這個絆腳石，拉低了她的成就！」

柳如煙點了點頭，深感認同：「說要把我養育成才，實際上就是變著花樣來折磨我。我能有現在的成就，靠的是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跟他沒有一丁點關系。」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幕將會給他們當頭一棒！

 

接過那瓶止痛藥後，我準備離開診所，突然我想到了什麼，問道：「老張，如煙的口吃……後面真的可以矯正過來嗎？你那方法……真的可行？已經一年半了……」

 

老張道：「如果配合藥物，那效果就更好了，但是那種藥你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買不起，市面上流傳的雖然便宜，但也隻是套著殼子的營養品罷了，我是醫生深諳其道，隻能按照後天訓練的方法慢慢來。」

 

「至於成效，隻能憑借天意，我一個親戚就是靠這種方法治好的。」

 

「不過老柳啊，我真覺得沒有必要，你那孩子不愛讀書我是知道的，你這麼逼她，這豈不是從小就給她埋上了一顆仇恨的種子？萬一把她養成了仇人，你這好心做了驢肝肺，也太不值當了！」

 

我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隻要她的口吃能夠治好，我怎樣都不在乎，這是她一輩子的事情，一個女孩子如果口吃，結巴，不管在學校還是社會，我都不敢想象她將會面臨怎樣的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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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老張的方法，於是每天等如煙放學回家之後，我都會要求她背誦一篇文章，而且逐字逐句糾正，必須達到流利，反復練習拼音和口齒吐字。

 

一遍不行就多讀幾遍。

 

她不愛讀書，對書本很厭惡，在班級的時候總是不認真，老師也跟我反映幾次，沒辦法，我隻能逼迫她，用言語刺激她。

 

每次看到她眼中對我的厭惡和仇恨，我隻能背地裡苦笑。

 

但是為了孩子都值得，不是嗎？

 

她很小，本應該生活在陽光雨露之下，不應該承受這些，但沒辦法，我隻上過小學，在以前隻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靠著撿垃圾做兼職才勉強在貧民窟生存，我不知道其他父母是怎樣教育孩子的，這麼多年來我孑然一身，根本沒有過孩子，所以我隻能按照這種笨辦法一步一步來。

 

這就是底層人的悲哀。

 

有時候我真痛恨自己，為什麼父母早亡，為什麼自己是個流浪漢。

 

我沒有告訴如煙口吃這件事，我怕傷她自尊，聽別人說，一旦小孩子知道自己是口吃，那麼再矯正就晚了，小孩子的世界是不會在意你是不是口吃的，隻會在意吃喝玩樂，隻會在意一切關於快樂的事情。

 

但一旦到了五六年級以後，就會不一樣了，他們都有了相對成熟的認知，這也是嘲笑和疏遠的開始，所以必須在四年級之前潛移默化地矯正。

 

我文化不高，不知道對不對，但隻要是對如煙有利的，我都願意去嘗試，皇天不負有心人，如煙終於在五年級之前，成功將口吃給矯正了過來。

 

連老張都說這是個奇跡！

 

又因為這幾年的不斷背誦，如煙的口才越來越好，就連記憶力也遠超同齡人，原本是班級後列，現在成績名列前茅。

 

但唯一的弊端就是她現在對我越來越仇視，越來越疏遠。

 

8.

 

這一幕下來，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隨即討論聲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全場。

 

「柳如煙小時候……竟然是口吃？我的天，不會吧！」

 

「她可是全國最美主持人，還獲得全國主持人大賽一等獎，你現在告訴我她小時候竟然口吃，這也太假了吧？」

 

「這一點都不假，剛才小如煙說話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吞吞吐吐，吐字不清，我以為是她太緊張太害怕了，沒想到她竟然有口吃這個毛病。」

 

「這個男人他不是人販子嗎？看到現在，他做的所有事情好像全都是為了柳如煙，尤其是不惜讓女兒仇恨自己也要糾正她口吃的毛病，這真的是一個人販子能幹出來的嗎？會不會其中另有隱情？」

 

這簡直就是第二個驚天大瓜，不隻是觀眾和網友們，就連柳如煙本人也目瞪口呆！

 

「不可能！我小時候怎麼可能是口吃？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這不可能！」

 

這讓她的自尊心瞬間受到了打擊。

 

小時候，父親經常出言嘲諷她，罵她，逼她背書，逼她做很多不喜歡的事，竟然全都是為了她！

 

她自負天賦過人，人們常常誇她是天之驕女，可事實卻是，若沒有父親的付出，她到現在都還是個結巴！

 

甚至還有可能已經遭到了不少的疏遠和嘲笑，有一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悲慘結局！

 

聽著現場觀眾的激烈討論，柳如煙面紅耳赤，她接受不了這樣的反轉，急忙轉移話題：

 

「既然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那麼你初三的時候，為什麼不給我學費讓我繼續上學？要不是好心人資助，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打工，我連上學的機會都沒有！而且我大學畢業後，你威脅我每個月都要給你錢，這些你又做何解釋？」

 

眾人的視線重新回到了畫面上。

 

聽著如煙的質問，我心裡滿是苦澀。

 

自從如煙的口吃被我成功矯正回來，她的成績也是大幅度提高，而且每天背誦一篇課文，導致她的記憶力和口才遠超常人。

 

成績的出眾，自然讓她在學校裡成了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其實學校也是，魚龍混雜什麼學生都有，即使是一個再好的學生，也難免會被影響到。

 

到了初二的時候，我發現她的心態變了，變得驕傲自大，變得嫌貧愛富，總是找我要錢，一大部分都花在了打理衣食上。

 

我雖然文化不高，但我知道繼續下去，就算是天之驕子也會不知不覺墮落，於是我停了她的生活費，甚至是學費。

 

「我已經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了，你不用再繼續讀書了。」

 

「你就跟我一起去撿垃圾，過幾年，等你成年了，就把你嫁給隔壁二柱子，他喜歡你已經很久了，這樣一來，我還能收一大筆彩禮。」

 

柳如煙當時眼睛都紅了，怒吼道：「憑什麼！我不！你憑什麼剝奪我上學的權力？」

 

她在學校裡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同學喜歡她，老師更是愛護得不得了，一夜之間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變成撿垃圾的臭女孩，簡直比S了她還難受！

 

我冷笑道：「憑什麼？拿著你老子的錢大手大腳，實際上你根本不是學習的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成績已經在全年級下降了好幾名，我看你的好成績終究是什麼花一現。所以這學還不如不上，跟著我打工算了。你想繼續學習也可以，但是學費和生活費必須你自己去賺，從今以後你別想在我身上拿走一分錢！」

 

柳如煙倔強地看著我：「不拿就不拿！我會去找兼職，去做暑假工，要是我拿了你一分錢，我就不姓柳！」

 

我的話成功激起了如煙的好勝心。

 

於是她就趁放假的功夫去找兼職，而我則在背後暗暗地看著她，一來是為了她的安全，二來，我也能時時刻刻注意到她的動態。

 

一天下來，柳如煙找了好幾份兼職，不是不滿意就是不想幹，最後餓得實在不行了，隻能委委屈屈去刷盤子。

 

雖然工作找到了，但是兼職的錢根本就不足以支付她的學費。

 

眼看交學費在即，柳如煙快急哭了。

 

這時老板走了過來，得知原因後笑道：「學費不足我可以先幫你墊付，不過你也得付出點什麼，不如就把你身上的這件衣服給我吧，我女兒喜歡這衣服很久了。」

 

柳如煙沒有辦法，隻能照辦。

 

而老板則將那件衣服給了我，他所墊付的學費自然也是我給的。

 

說實話，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她體會到打工的艱辛，錢這個東西花出去很容易，賺回來很難。

 

她長在我這樣的家庭，要想出人頭地，隻有讀書這一條出路。

 

而且，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總不能，讓她一直都靠我這個無能的父親吧，萬一我突然暴斃了，以後該怎麼辦？

 

倒不如讓她提前步入社會先適應一下。

 

果然，柳如煙不再迷戀那些奢侈的東西，開始安安心心地投入到了學習當中，因為在她潛意識裡認為，自己花錢讀的書，隻有自己努力學，才能對得起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

 

後來她如願以償考上一所好大學，大學畢業後，我又怕她會抵制不了社會的誘惑犯錯，所以每個月找她要生活費，為的就是讓她有緊迫感，不要讓她有大手大腳的念頭。

 

其實她寄給我的那些錢，我一分都沒有動，全都攢著的，我本身就活不了多久了，要這些錢還有什麼用呢？

 

我將她寄給我的錢放進了一個鐵盒子裡。

 

然後畫面上，一直都是我拖著佝偻的身體，在外面撿垃圾的畫面，不管快進幾天，不管刮風下雨，依舊是這個畫面。

 

9.

 

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還有人流下了眼淚。

 

他們看到我為了如煙，不顧一切的付出，即使身患癌症，但腦子裡裝的全都是女兒。

 

我做的這些事，很多父親都做不到。

 

現在誰也不能昧著良心否認這不是偉大的父愛！

 

柳如煙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多年的堅持在這一刻幾近崩潰，這完全顛覆了她對我的固有印象。

 

「即使是這樣, 也改變不了他是人販子的事實！」

 

「他害得我和親生父母分離了二十多年，破壞了我的家庭，而且還間接害S了我的親生父親。」

 

「我七歲以前的記憶還沒有被放出來, 他所做的一切，肯定是為了對我贖罪而已！」

 

很多觀眾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附和：

 

「沒錯，不管他做什麼, 歸根結底, 他隻是一個人販子！」

 

「沒錯！人販子罪無可恕, 我們不能同情他！」

 

幾乎全國人民都知道柳如煙有個人渣爹，說我不配為人父，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這」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畫面裡是一個堆滿垃圾的草地, 年輕時候的我推著垃圾車慢慢尋找著空瓶子。

 

路過一個糞池子時，我看到了一個衣不蔽體的嬰兒, 半截身子露在糞池子外面，奄奄一息。

 

我急忙將她救了起來, 發現她氣息微弱, 身體冰涼, 我不顧她渾身惡臭，急忙抱進了懷裡, 想用體溫給她焐熱。

 

然後我把她帶到了診所，因為再不救治恐怕就沒命了, 於是我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才把她從鬼門關裡救了回來。

 

後來我報了警，想要幫小女嬰找到父母，但警方那邊並沒有收獲。

 

最後我隻能將她收養了，且給她取了個名字, 叫柳如煙。

 

所有人目瞪口呆。

 

柳如煙更是渾身顫抖，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原來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恨錯了人！

 

趙彗欣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錯怪了一個好人！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

 

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愧疚和悔恨。

 

這時幾個警察走了上來，道：「你好趙女士, 經過我們的調查，當初劫走你們女兒的人販子, 早就在十幾年前出了車禍！」

 

趙彗的頭狠狠低了下去。

 

「柳先生, 對不起，我冤枉了我女兒的救命恩人, 對不起，對不起……」

 

半天沒有回應，眾人都以為我是因為戴了頭盔，所以根本沒有反應, 於是工作人員將頭盔取下之後, 趙彗欣再次道了歉。

 

柳如煙雙膝跪地，也對自己的行為表示十分後悔。

 

然而，所有人都沒等到我的回應。

 

警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檢查, 臉色一變，深深地嘆了口氣：「柳先生，去世了……」

 

這消息無異於重磅炸彈！

 

柳如煙直接昏厥了過去！

 

「爸！！！」

 

這哭聲撕心裂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