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將舒華

從默默無名的火頭軍來到了前線,做到了副將的身份。


 


最後更是領著五千精兵剿滅北蠻十萬大軍,為大興帶來首個好消息。


而我也好像領悟到喬昭說的那些話。


 


「國事前,什麼都小,站在戰場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恩怨都不重要了,為國,為民,其次再為己。」


 


20


 


五年。


 


我軍大破北蠻人的守衛,而後南下,一舉將胡族人打到投降。


 


京中傳來消息,皇上已經連日病了好幾天,這些時日都是太子代為監國,好在有姜太師輔佐。


 


南徵北戰,我在軍中威望也日漸升高,無人敢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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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視我為手足,一同S敵,一同喝酒暢談以後,一同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伴著香草入睡。


 


不久後,由朝中大臣親自領著聖旨來嘉獎軍中有功將士。


 


而我,則被封為平南大將軍。


 


「姜姑娘乃女中豪傑,老臣實打實地佩服。」


 


班師回朝那天,恰逢三公主的出嫁儀仗隊。


 


她被鄰國皇子求娶。


 


停軍休整時,三公主派人來傳話。


 


她要見我。


 


我去了。


 


她臉上的疤痕還有顯眼白印。


 


「姜舒華,我知道你娘親怎麼S的。」


 


我臉上沒有露出意外,挑起眉,等著她的下一句。


 


「當年,我貪玩溜到御花園,意外撞見了你娘親和父皇,倆人隔著點距離說話,可是我清清楚楚看到父皇眼神是溫柔的。


 


「隻有對喜歡之人才有的。


 


「就很巧,一向守衛森嚴的宮裡闖進了北蠻的細作,皇後娘娘被追著砍時,隨手推了把你娘。」


 


一點都不巧,都是皇後的手筆。


 


21


 


時間回到十五歲那年。


 


我獨自躲在潘明樓過生辰。


 


隔壁屋傳來冷兵器的碰撞聲,我隻覺得煩躁,卻又因為那幾個武功不凡的守門人擋住,又不得發作脾氣。


 


於是,我便飛身上了屋頂,揭開了瓦片。


 


細縫下,是戴著鬥笠的女子在跟一個有著北蠻口音的人說話。


 


「你最好想清楚,我王要的東西,最好早點獻上,不然,當年那個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本宮都說了,皇上那個書房不許任何人進,本宮有什麼法子!」


 


能自稱本宮的,這京城中隻有皇後了。


 


北蠻男子哼笑。


 


「是不許任何人進,還是不許你進?」


 


皇後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當年,你讓我們故意失手S掉那個姜夫人,就是怕皇上對她還有情吧?」


 


我腦子頓時空白。


 


娘親是被皇後S的?


 


就僅僅因為皇上疑是對娘親有情?


 


「你閉嘴!」


 


「想讓我閉嘴,那就交出防城圖啊。」


 


皇後僵持了一會兒:「本宮說了,這潘明樓是送你們的謝禮,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大興皇後,你拿這個搪塞我王,真是異想天開。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樓,是皇上專門為已逝的姜夫人建造的,你又在嫉妒了?


 


「不惜為一個S人幾乎掏空國庫建造這個地方,你們大興人啊,簡直奢靡浪費,就是不知道在邊境那些與我們鬥了數十年連冬衣都要在S人身上扒的大興戰士聽到這句話,會不會寒心呢?」


 


倆人爭執了一會兒,最後不歡而散,但還是約定下一次交易在這裡。


 


我翻身飛進房間,將那個北蠻人S了。


 


也不知為何,這潘明樓的存在讓我越發惡心。


 


我待到天色將黑未黑,等樓裡沒了人,放了一把火,燒得一幹二淨。


 


22


 


三公主以為我會憤怒嗎?


 


並不。


 


因為我回京,就是報仇的。


 


我抓住她的手,險些將她拽下馬車。


 


「你去和親,為了大義,所以我不動你。


 


「可若是讓我知道你再在外面誣陷我娘親,我親手割下你這舌頭。


 


「你知道的,我敢說,就敢做!」


 


三公主被唬住了,一言都不敢發。


 


行至城外十裡時,宮裡人來報。


 


「太子殿下命平南將軍帶五萬大軍往泾州救災。」


 


泾州下了數月的大雨,好端端的平原之地變成了汪海。


 


這是我遠在邊疆也有耳聞的。


 


可是我不明白,為何是我去。


 


我將馬往前驅趕幾步:「待我回去跟父親報個平安。」


 


可宮人攔住,頭也不抬,低聲稟告。


 


「姜將軍,姜大人帶話說泾州水患要緊,讓你即刻出發,不得耽誤。」


 


無法,我隻得立刻轉道帶人去往泾州方向。


 


災難之地比想象中的嚴重多了。


 


瘡痍滿目,官員層層勾結,猖獗到克扣災糧,一句話就可以定生S,人如行屍。


 


更可怕的是,朝中任由不管放置了數月。


 


在他們餓得扒著樹皮啃,他們信仰的天子那會兒在做什麼來著。


 


好像是在為討後宮某個妃子歡心,耗費數十萬銀兩建造新宮殿。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子民在受難。


 


我去請旨那夜,分明看到了堆積在他案桌上的奏折都寫滿了災情。


 


可是他好像除了撥去三千兩銀子後,再也沒管過了。


 


三千兩怎麼可能救得了一座城。


 


它們離海晏河清太遠了。


 


我突然想到了喬昭。


 


她說想要結束這亂世。


 


可這亂世,最需要的是一位明君。


 


不知怎的,天天總是有一些瑣事絆住腿,導致回京復命的日程隻得一點一點推後。


 


一個月後,京中傳來一個令人大駭的消息。


 


信王造反,刺S皇上,逼S皇後。


 


太子殿下帶兵清剿逆黨,將信王斬於馬下,順利登基。


 


名正言順。


 


姜太師輔佐新帝,將朝中貪官一個接著一個拔除,無論是誰,格S勿論,除了保持中立的那一黨,其餘的都S了個精光。


 


盛世是需要人擔著罵名的,我沒想到,這人會是他。


 


離開的第六年,我回到了姜家。


 


但是遲了。


 


滿府掛著白燈黑白布。


 


無人說話,隻有細微的哭聲。


 


還看到了一個瞎子。


 


她穿著一身染著汙血的鎧甲,發絲粘在臉龐,靠著一把長槍站立,脊背挺直傲然。


 


女子聽到了我進門的腳步聲,僵硬的神情慢慢緩和過來。


 


「如何?


 


「我們的平南將軍。」


 


我直直看著躺在靈堂中央的棺材。


 


她低下頭,徐徐開口:「抱歉,沒護好你父親。


 


「他S的時候,不許我救。


 


「他說,仇已報,終於可以去見你娘了。」


 


我走近,看到穿戴整齊的姜元卿安安靜靜躺在裡面。


 


他還是沒變,隻是鬢邊生了許多白發。


 


隻是再也不會扶額無奈訓我:「舒華,你莫要胡鬧。」


 


他再也看不到我歸來了。


 


那一天我都沒有哭。


 


點香,磕頭,扶棺,上路,下葬。


 


直到府內靜下來,我看著桌子上那封臨行前姜元卿給的信。


 


一直沒有打開過。


 


屋內的燭火快要熄滅時。


 


遲遲不敢動的手,有些顫抖。


 


突然想哭了。


 


23.書信番外


 


舒華親啟


 


展現舒顏:


 


吾兒舒華,可安好?


 


為父第一次寫信,實在是不知寫什麼為好,尋常問語好像也等不到你的答復了。


 


你恨我是應當的。


 


這麼多年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給你。


 


你娘S的那天,我其實差點隨著去的。


 


可是想到還在家中等著的你。


 


十歲的你太小了,我放不下。


 


你已經沒了娘親,若是我也走了,你該怎麼活呢。


 


活著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行屍走肉,特別是你哭著聲聲質問我的時候。


 


我答不上來。


 


為父對不起你,沒能護好你娘親。


 


我情願,那天S的是我,可是我又想到,我S了,你們孤兒寡母該怎麼辦呢?


 


為你娘親報仇這件事,十年來,我從未放棄。


 


可你娘親生前常許的願是:天下太平。


 


我不能禍亂朝綱。


 


她會怨我的。


 


到時不肯認我了怎麼辦。


 


我隻能憑著自己本事,一步一步往上爬,步步欲置皇室於困境中。


 


帝後倆人難堪當天下人之表率,這也成了我復仇的突破口。


 


我第一次做小人,離間信王,控制太子,把持朝廷。


 


天下遲早要亂的。


 


為了不禍及百姓,我選了個絕佳機會,與你戰勝的消息錯開。


 


我拜託喬姑娘,授你武藝,我希望你能自足安身。


 


你去投軍,我怕你回不來, 又怕你回來看到已是亂臣賊子的我。


 


你會失望嗎?


 


罷了。


 


做這些事,我從來不悔。


 


唯一的憾事,僅有你了。


 


舒華。


 


我和你娘走了。


 


你要好好地。


 


隻要開心,以後這條路怎麼走都可以,為父已打點好了, 你隻管做天下英雄。


 


24


 


我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身前孝衣上。


 


從此,我無父無母了。


 


25


 


喬昭的眼睛好不了了。


 


父親想S皇後,她想S皇上。


 


倆人暗中勾結, 都沒想著活著出來。


 


她雙眼被白布蒙住,笑得有些無所謂。


 


「沒了眼睛我也能活著。」


 


我很早就知道, 喬昭一直想S的人是皇上。


 


正如那北蠻人所說, 他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在寒將士的心。


 


她開始跟我說自己的故事。


 


喬昭從記事起馳馬舉劍,為國徵戰多年。


 


人怎麼可能不怕S呢。


 


她怕的。


 


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子。


 


她見過太多險惡,受過非人侮辱。


 


可是她從未退縮。


 


父親說過,有喬家在,大興就不會倒。


 


她的父親身負重傷, 命懸一線。


 


她博最後一個機會,冒著違令上奏請求一個宮中名醫。


 


可能是邊疆太遠, 足足三月,都沒有送到。


 


也可能是天子身居高位,貴人多忘事。


 


邊關為國捐軀的將士屍骨未寒,無人記載,無人緬懷。


 


直到她上不了馬,提不起劍,她想來看看,這傳聞中最繁盛的京城是何等樣子。


 


她快要看不清了,看不清自己身後這個國。


 


她想攪亂這爛天爛地,締造另外一番盛世。


 


她說。


 


「喬昭,你都多大了,跟一個小孩還比上癮了?」


 


「那一」「我很歡喜。


 


「你從來都不是個壞孩子。」


 


26


 


開元三年春。


 


喬昭走了。


 


她背著行囊, 誰也沒說, 獨自踏上行程。


 


沒說去哪兒。


 


也沒說會不會再回來。


 


我望著空蕩蕩的姜府, 有些失神。


 


明明是最熟悉的地方,卻越發讓人陌生。


 


我不愛待在京城。


 


向皇上請旨, 鎮守邊疆。


 


臨行前, 他賞了我一個恩賜。


 


「隻要平南將軍想,隨時可歸京,無人阻撓。」


 


他說這是姜太師應得的,可故人已逝。


 


我想起,新帝還是太子的時候, 其實是不受帝後待見的。


 


他是宮女所生,皇後一生無所出,才被抱養在膝下。


 


可親生終歸不是親生的。


 


皇後一心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得了個偏方, 有了懷孕跡象後, 對他非打即罵。


 


可能是報應,皇後生了個S胎,張口誣賴是太子善妒詛咒。


 


皇上不聽辯解, 責罰太子跪在宮門外。


 


一國儲君,我不知道是如何受過那些冷眼的。


 


那時對他伸出援手的,隻有姜元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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