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

 

姜母和我媽更是惺惺相惜。

她們說：「姜頌又沒出軌，你太小題大做了，就因為你一個人，現在場面鬧得多難看。」

 

「溫時，你要懂得識大體。」

 

「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溫姜兩家考慮考慮，你跟姜頌早日生個孩子，後半生也算衣食無憂了。」

 

「不就幾條喝醉酒後的短信，至於嗎？」

 

我點了點頭。

 

「很至於。」

 

我的態度非常堅決，鐵了心要徹底斷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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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父母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爺爺在醫院聽到消息後。

 

一口氣沒提上來。

 

再次住進了 ICU。

 

我爸當場給了我一巴掌。

 

說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

 

我媽停了我所有銀行賬戶。

 

她讓我在外面吃點苦頭就回來認錯。

 

她還把我當未成年人呢？

 

從小她就喜歡這樣拿捏我。

 

以為停掉我的經濟來源，我就會乖乖認錯。

 

可我已經不是未成年人了。

 

我拿上身份證，去銀行解凍了賬戶。

 

不是所有的卡都能解凍。

 

但已經足夠了。

 

13

 

離開之前。

 

我看見姜頌和沈寧上了頭條。

 

沈寧寫的小說要拍劇了，而姜家，是這部劇的最大投資方。

 

小說的名字叫《與你的那幾年》。

 

名字曖昧，指向性明顯。

 

所有人都說，小說裡的男女主原型就是沈寧和姜頌。

 

開機儀式那天。

 

兩人在聚光燈下高舉酒杯。

 

年輕有為的霸道總裁和歸國單身的美豔作家。

 

全網嗑起了他們的 CP。

 

也有人提起：【我不是記得姜總結婚了嗎？】

 

有人在下面回復：【哦，你說的是溫家的千金溫小姐吧？早離了，聽說姜總就沒愛過她，當年為了氣沈寧，姜才跟溫結婚的。】

 

【樓上，你可別亂說，當時姜家要破產了，沈不想跟姜在一起過苦日子，連夜跑去國外了，後面溫家出面，拉了姜家一把，還把女兒嫁給了他。】

 

【這麼勁爆？？你說的真的假的，那現在姜家好起來了就踢走了溫家，這姜頌和沈寧，不是倆白眼狼嗎？】

 

【沈寧真不要臉，看溫家好起來了又回國勾搭姜，可憐的溫小姐，總之這部劇我是不會看的，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毀三觀的，這種爛劇，傻子都不會看，抵制！】

 

熱帖下吵得不可開交。

 

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

 

我卸載了軟件。

 

換了手機和電話卡。

 

給自己訂了一張機票，搬到了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小時候愛畫畫，可我媽總說畫畫是上不了臺面的。

 

真正的千金要學鋼琴，學茶藝，學芭蕾舞。

 

她說我的命運從生下來的那刻開始注定。

 

就算不嫁給姜家，也會嫁給蘇家、顧家、裴家。

 

我的命運就像一朵浮萍，而她，就是掌管風雨的神。

 

是讓我覆滅還是順風順水，那得看我聽不聽她的話。

 

我媽一向自戀，她太高估自己了。

 

誰說我一定要待在浮萍上，我可以入水沉底遊到岸邊，置之S地而後生。

 

媽媽不讓我畫，我就練完琴之後悄悄拿出畫本畫我喜歡的漫畫。

 

我媽不允許我報考藝術學校，甚至聯系學校改了我的志願，但我去大學後，還是選修了藝術專業。

 

與姜頌結婚，是因為我媽跟我保證過，以後都不會幹涉我的人生。

 

可她說得到做不到，我結婚後，她變本加厲，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生孩子，說生個孩子下半生就穩了。

 

我好幾次都想反問她：「你女兒真的很差勁嗎？差勁到需要靠男人和孩子來穩定後半生。」

 

可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我失望透頂。

 

她以前都是騙我的，不過是騙我結婚的權宜之計。

 

索性這麼多年。

 

我的畫畫技藝還沒丟。

 

我用剩下的錢，開了一間小小的畫室。

 

本以為日子就這麼簡單地過下去時。

 

我卻在畫室門口看見了姜頌。

 

14

 

他穿著簡單幹練的深色西裝，倚在門口，還像以前那樣一絲不苟。

 

隻是領口的扣子，沒有扣到頂了。

 

他站在門口，隔著畫板，看向我。

 

我沒理他，畢竟以姜家的能力，隻要他想找到我，一點也不難。

 

我連眼都沒抬，不慌不忙地教學生寫生。

 

兩小時後。

 

他見這堂課結束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了進來。

 

第一句對我說的話，就是那句很標準的：「阿時，你過得好嗎？」

 

新招的素描模特是附近體育學校的大學生。

 

因為他面部輪廓立體，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

 

所以我請了他。

 

林堂揉了揉胳膊。

 

順勢攀上我撒嬌。

 

「小溫老師，我又坐了一下午，你知道保持一個姿勢三個小時不動有多累嗎？」

 

他對著我眨眨眼睛：「也就隻有為了你，我才願意做你的模特！你知道我們學校喜歡我的女生可以排多長的隊嗎！你可要好好珍惜我當模特的時間啊。

 

「不過你放心，我很乖，我隻當你一個人的模特，隻要你一句話，我立馬脫個精光！

 

「不過可惜咯，當素描模特隻能脫上半身。

 

「小時老師，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請我吃飯。」

 

他完全不顧旁邊站著的姜頌。

 

視若無睹地散發著少年的魅力，勢必要把姜頌比下去。

 

還時不時用眼睛掃向一旁的姜頌，直到看到姜頌的臉色一點一點變黑。

 

林堂勾了勾嘴角，這才抬起頭：「诶，小時老師，怎麼有個老男人一直盯著你看啊！他是誰啊？」

 

姜頌的臉更黑了。

 

我這才嗅到空氣中有一絲氣味。

 

那道氣味。

 

叫作「雄競」。

 

15

 

姜頌怎麼受得了被人懟在臉上陰陽。

 

他抬了抬手，吩咐守在不遠處的保鏢將林堂帶下去了。

 

再次看向我時，臉色很不好。

 

「離開我，你就跟這種人在一起？」

 

我忙著收拾畫室，沒空搭理他：「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有關系嗎？姜總，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推開面前的畫架，將我抵在牆邊。

 

「溫時，你究竟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懵了。

 

「你在說什麼姜總？我們已經離婚快一年了，我們已經沒任何關系了。你現在未經允許闖入畫室，我可以報警抓你的。」

 

「我沒有跟沈寧在一起。」

 

「姜總，你跟誰在一起跟我沒關系，你就算跟天王老子談戀愛，也跟我溫時，沒有一毛錢關系。」

 

「溫時，我們重新開始吧。」

 

這一句話，把我驚到了。

 

我使勁兒推開他。

 

「姜總，您投資的新戲是S青了嗎？這邊要是闲得無聊，可以去找找劇本，拍下一部呢！」

 

林堂沒走多遠。

 

他掙脫保鏢，剛好看到我推開姜頌那一幕。

 

他二話沒說，衝過來對著姜頌就是一拳。

 

「原來是你！你這個姓姜的白眼狼！」

 

16

 

畫室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林堂和姜頌兩人臉上都掛了彩。

 

我拒絕與姜頌溝通。

 

林堂被姜頌的保鏢按在地上。

 

倔強地揮舞著拳頭要將他趕出去。

 

直到姜頌喊出那句。

 

「沈寧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17

 

「她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是那部劇的導演。

 

「所以，阿時，你真的誤會了，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聽我解釋好嗎？」

 

又是這句，從來都是這句話。

 

他明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喜歡，他默認我一定會原諒他。

 

抱著僥幸先做，我要是生氣了，他就來解釋。

 

我開始數落他曾經做過的一切：

 

「你知道我介意你跟沈寧的關系，你還是留著她手機號，又背著我時不時給她發消息，你發現我不高興了，就說，你聽我解釋。

 

「背著我去接機沈寧，給她辦接風宴，跟她喝到爛醉，也說，你聽我解釋。

 

「你發短信罵我，說我惡心，也讓我聽你解釋。

 

「後面又投資了沈寧的小說，我想你也會讓我聽你解釋。

 

「解釋，解釋，解釋什麼？你明知道那些都是錯的！都是我會介意的，你偏要去做，做完以後又讓我聽你解釋，我憑什麼每次都要聽你解釋？

 

「你知道嗎？你那些解釋都是沒用的，隻是你自己負罪感蓋的遮羞布而已。

 

「姜頌，我們已經結束了，我與溫家也斷幹淨了，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走得很決絕。

 

沒看見姜頌在後面哭紅了眼。

 

他看著我離開的方向，沒有追出來。

 

直到我走遠了。

 

還在一遍一遍說著：「為什麼這次，你不聽我解釋了？」

 

18

 

至於他跟沈寧最後的故事。

 

也很精彩。

 

我覺得遠遠比沈寧的小說精彩。

 

姜頌發現我與他徹底沒有可能之後。

 

又不甘心。

 

去找了沈寧。

 

在沈寧與導演的結婚那天，上演了一出搶婚的戲碼。

 

姜頌在婚禮現場，質問沈寧。

 

「四年前你離開，究竟是因為什麼？

 

「是不是因為我跟溫時結婚，你被我傷透了心才走的？」

 

沈寧氣笑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嗎？你家當時要破產了，我不想跟你一起負債累累，蹉跎下半輩子，所以我逃了。

 

「我從小過慣了苦日子，我知道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有多慘，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你懂嗎？

 

「至於為什麼回來，那當然是你家又東山再起了。

 

「結果你是靠女人起來的，真沒勁兒。

 

「你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沒了溫家, 你什麼都不是。」

 

姜頌氣得發抖。

 

「我不信，沈寧，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發的那些短信，就是吃醋了所以故意氣我, 氣溫時的對不對？」

 

沈寧挑挑眉：「對啊, 我就是故意的，憑什麼她能過得那麼好, 她小時候就是一個蠢豬, 因為家庭條件好，才能跟你們這些世家公子哥上同一個貴族學校，而我隻能靠自己一點一點往上爬, 我就是見不得你們幸福。」

 

「不，你是因為愛我，是因為吃醋, 沈寧, 不是這樣的，我聽你的解釋。」

 

「我解釋什麼？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謝謝你投資我的小說, 謝謝贊助我拍電影，讓我認識了王導，說起來，還是你給我跟王導牽線搭橋呢！

 

「姜頌，我從來都沒愛過你, 隻是在利用你, 你還不懂嗎？」

 

姜頌氣極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拿出包裡的刀。

 

一刀刺進了沈寧的心髒。

 

現場亂作一團。

 

世紀婚禮變成鬧劇。

 

沈寧沒搶救過來。

 

姜頌的人生也徹底沒了。

 

19

 

手機畫面被人一把關了。

 

「小時老師, 少看點這些負面新聞，會影響心情的。」我笑了笑, 「才不會，現在沒有什麼能影響我的心情, 早就心如止水了。」

 

林堂勾了勾嘴角：「那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你的心再起波瀾。」

 

我好奇：「什麼辦法？」

 

林堂眉眼彎彎：「那我來試試？」

 

他說完, 紅著臉，將嘴巴湊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一巴掌將他推開。

 

「林同學, 我是你的老師, 不要對我動什麼歪心思。」

 

他吐了吐舌頭：「抱歉, 小時老師，我隻是想, 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想讓你早日走出來。他們說走出上一段失敗戀情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始下一段。我想你能早點忘記他。」

 

「你多慮了，我早就走出來了。

 

「而且，我也從來不需要另一個男人的救贖。」

 

扣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不停。

 

我媽給我打了三十幾個電話。

 

她說回來吧，都是媽媽錯了, 是媽媽瞎了眼了讓你去聯姻。

 

爺爺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和爸爸都很想你。

 

他們都想當面跟你說聲對不起。

 

你回來吧，小時。

 

我果斷關掉了手機。

 

姜頌不耐煩地拿起，蹙著眉頭看了一眼又重重地放下。

 

「待黑」至少。

 

現在不想。

 

半生歸來。

 

我也不過才 26 歲。

 

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畫我的畫, 看遍山山水水。

 

黑夜既過，我已破繭成蝶。

 

待到風起時，直上九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