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躊躇什麼,眨了眨眼才喊我:「佩佩。」
我抬眼看他,陽光刺目讓我眼淚閃了閃差點落下。
於是秦聞讓自己的神色溫和下來,沒有之前的隱隱焦躁,哄我:「餓不餓?」
我沉默著。
10
生S有命,富貴在天。
誠如佩佩這樣的女兒家,不該因為長了條尾巴就去火海送命。
秦聞這樣說著,卻笑著同我說:「那個姓白的測靈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作為敵人,我該解決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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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了捏手,不知眼前這人是那幾年是怎麼同我混不吝地玩耍的。
陌生而又熟悉,忌憚又忍不住依賴。
我真是沒用。
「但是解決了他,又有新的問題暴露出來,於是我準備留著他。但是其人太蠢,佩佩日後若是想逃或是想S人,不能將計劃告知於他。」
「效S——除了一條命外再無其他長處的人,才會輕易出口。」
我警覺:「你在教我?」
他笑而不答。
這幾日我讓自己蠢笨的腦子努力動起來,攪了滿腦子漿糊,勉強猜測:「你想我逃走,然後又有什麼招來對付姐姐?」
秦聞故作傷心:「佩佩這樣想我?」
他捧心,唉聲嘆氣:「真叫人難過。」
談話間有侍女奉上瓜果點心,見我不肯吃,秦聞便拿過幾塊糕點各自掰開放在自己和我的碟子裡。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拿他試毒呢。
也不知道他這樣是在做什麼,我吃下一口點心,他身後的大狐狸尾巴也跟著搖了搖。
若是之前,我早就埋汰他了。
如今卻如鲠在喉。
見我這樣,秦聞無奈搖了搖頭,同我說收拾收拾下午攜我去見鳳凰君。
我下意識問:「他知道我是……」
誰知秦聞竟然給了我答復:「他知道。」
「那他不S我?」
我可是,我可是龍女的妹妹,能夠為她尋來河圖洛書的唯一人選。
驚疑間我才發覺,縱然我在怎樣告訴自己該提防秦聞,卻已經將他的話奉為真相了。
這令我焦躁不安。
秦聞敲了敲我的腦袋,我捂著頭怒目而視:「?」
「傻佩佩,」他失笑,「鳳凰君若輕易S你,那我也不會擇他為君。」
的確。
君不正,臣投外國。
秦聞雖然不想被天命擺布,可是他這樣的聰明人是怎麼也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能夠放棄天命所歸的姐姐而選擇鳳凰君,想來鳳凰君也確有超乎常人之處。
但是——「輕易不S,總還是可能S的。」
他點了點頭:「是啊,畢竟是君王呢。」
「不過在你二次分化前,是絕對絕對不會S的。」
我本想笑他話說得太滿小心反被聰明誤,奈何這和我的小命有關,說了實在不吉利,隻能咽下滿肚子腹誹怨念地咀嚼糕點。
隻是等到下午,秦聞卻臨時有事沒能帶我去見鳳凰君。
倒是來了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六公主,君寄雪。
六公主似乎與秦聞私交甚篤,她孤身前來,等待秦聞歸來時毫不見外地自斟一杯茶水。
餘光瞧見了被養在池塘裡的我,六公主似乎有些愕然。
她放下杯子走到我面前:「佩佩姑娘?」
如今我們住的是秦聞的私宅,比不得秦府來得闊氣,但是池塘還算寬敞幹淨,想來是秦聞早就打算好要把我安置在這裡的。
六公主看著我身下的池水波紋:「池塘寒冷,佩佩姑娘怎麼孤身在此?」
咦?
她不知道我是誰麼?
我這樣想著,收起對秦聞的隨意與譏諷,帶著謹慎說:「魚在水中是天理,習慣了。」
11
六公主點了點頭,她對我的態度格外和緩:「今日我尋秦公子有事相談,佩佩姑娘可知其去處?」
我道:「民女不知。」
也不知是我哪裡做的不對,六公主君寄雪微微皺眉:「原來如此。」
隻是皺眉不過一瞬,六公主眼神忽然凝在我的臉頰上。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從懷中取出一方帶著凌冽清香的錦帕,在她的目光暗示下我茫然接過,內心在想這個公主要做什麼。
卻見她用手點了點自己的左臉下方,我隨之摸去,有小塊幹涸的淤泥。
擦幹淨後,我向她道謝。
「佩佩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君寄雪道,「我與秦公子素有交情,你是他之妹,自然不是等闲之人。」
君寄雪貴為公主,有輕盈勁力的羽翼,卻也肯俯身寬待百姓,真是大家氣象。
我想著,卻有些疑惑我怎麼成了秦聞的妹妹了。
對此君寄雪沒有多過解釋。
她又略微坐了片刻,臨行前從頭上抽出一根發簪,替我挽起半幹的長發。
我有些受寵若驚:「公主——」
君寄雪道:「秦公子雖聰穎過人,卻到底是個男兒,此簪便贈予佩佩姑娘了。」
秦聞也喜歡擺弄我的頭發,不過他隻是梳開又鬧騰到打結,再梳開。
這還是我第一次被除了姐姐之外的女子挽發。
等到秦聞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看見我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樣子,蓬松耷拉的大尾巴一下子豎起!
「佩佩?」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君寄雪來過?」
頭戴宮廷造辦發簪,身披貢品避水綾羅的我衝他點了點頭,並且終於能向他詢問我一下午的疑惑:「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難不成她喜歡你,愛屋及烏?」
秦聞冷哼一聲:「愛屋及烏?」
他走上前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嘴裡道:「她喜歡我?呵,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佩佩是聰明還是笨——」
眼看他的手伸過來要拔掉簪子,我一把把他的手拍來,捂著腦袋。
秦聞挨了一巴掌,挑了挑眉:「這麼快就護上了?」
他笑得意味深長,狐狸眼彎起熟悉的惡劣弧度,我明白他是在笑我。
當初被他撿回家就親近他,如今君寄雪一點小恩小惠我也覺得對方是個好人,這樣委實是沒出息極了。
怪不得姐姐是龍,我隻是條笨頭魚。
然而人的好意怎麼能夠輕易辜負呢,我想著,把簪子抽出,又握在手中。
我既說了要聽所有人的聲音,那麼怎麼能因為君寄雪是鳳凰一脈的公主,便對其懷恨忌憚呢?
見我這樣失落,秦聞摸了摸我的腦袋:「是不是覺得頭疼?」
「佩佩,倘若你不必背負這些血脈天命,或許……」
「不,沒有或許。」
我看著眼前敵友參半的他:「我生來駑鈍,倘若沒有這樣的血脈與使命,我隻能一輩子碌碌無為至S方休,我所求的永遠也得不到。」
秦聞與我相伴多年,嬉笑之間不知道闲談了多少真心實意的憧憬與向往。
我所求的是什麼,他知道
他的手在我頭頂頓住,嘆息似得長出了一口氣。
「倘若你是龍。」
「秦聞願,為君效S。」
12
秦聞的尾巴蓬松溫暖,是沾上水後抖一抖就能幹的程度,他到底沒有拿走君寄雪給我的禮物,隻是意味不明地說:「君寄雪,可以相交。」
青鸞是高潔的生物,清白來去,哪怕她的立場與我不同,卻也不能否認其光芒。
我問他說好了要帶我去見那鳳凰君,現在失約了,會不會引來怒火?
秦聞笑:「佩佩,你在擔心我?」
我瞥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不行?」
他捏了捏我的腮幫子:「行,但是沒有必要。」
說得好像他和鳳凰君多熟悉親密一樣,也不知道從前瞞著我,倒地偷摸減了鳳凰君多少次,為他幹了多少事。
我多少知道我的身份使命,最高也隻是個質子一樣的東西,合該多加看管,卻一直被秦聞拘在身邊照顧。
他必然是鳳凰君眼前的得意人。
對於我這樣的猜測,先前秦聞似笑非笑,隻說我多動動腦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見他?」
秦聞故意嚇我:「你不怕?」
「不怕。」
「為什麼?」
他刻意引我多說多思索,誠心誠意要將我沾了漿糊的腦子撥開。
我說:「我是龍女的妹妹,他要是輕易S我,姐姐不會放過他,沒有了我這個顧忌之後,姐姐會更,嗯,更狠地動手。」
秦聞誇我:「佩佩真厲害。」
我得意地搖了搖尾巴,又想起如今的情形平復下來:「而且,大不了就是變成魚幹而已。」
鳳凰君傳言其一怒赤地千裡,最克制我這種離了水就要翻肚皮的魚類。
隻是當我看見他時,卻發現他和我想象中的半點不像。
倒不是說外貌,作為君寄雪的君父,他的眼眸比君寄雪更顯銳利清亮,亮得不似一個活了數百年的人。
他見了秦聞便喜笑顏開,招手要他上前:「秦聞!」
鳳凰君笑裡帶著天真少年氣,他錘了走上前的秦聞一圈,不住點著頭帶這些戲謔:「出去一遭,怎麼落得這般狼狽?」
秦聞沒來得及拱手就挨了一拳:「君上。」
他又側身對我:「池珠帝姬,這是君上。」
鳳凰君似乎才發現我一般:「帝姬安好?」
我沉穩回禮:「見過鳳凰君。」
秦聞似乎隻是叫我和鳳凰君見一面而已,見了之後便引著鳳凰君去了別處秘談。
我稍加思索,把自己的尾巴從水裡拖出來,叫住一個「混進」秦府的間諜,讓他把我帶到秦聞和鳳凰君談話的隔壁。
間諜與有榮焉,三下五除二便將我搬到了屋外。
還不住惶恐自己冒犯了帝姬,罪該萬S。
……
我看著腰間他的手,皺了皺眉:「不用萬S,到達之後你退下即可。」
間諜卻有些驚愕遺憾似得退下了。
而我趴在屋子邊湊上耳朵,就聽見鳳凰君笑得極其誇張:「秦聞!你養了這些年不肯叫寡人一見的小姑娘,果然不同俗流!」
秦聞無奈:「君上。」
他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卻似乎被鳳凰君壓住了。
「池珠帝姬說是帝姬,也不過是個赤子心性的小姑娘罷了,哪裡不同俗流?君上實在是謬贊了。」
鳳凰君仍笑:「謬贊?」
他點了點自己的眼:「你怎麼也學會客套了?」
不等秦聞說什麼,他道:「哦,寡人忘了,你從來都是個圓滑奸詐之人,隻是今日卻圓滑到寡人面前,秦聞啊,你這可是大不敬!」
我聽得麻木,但還是知道鳳凰君一點沒生氣,玩笑開個不停。
這真的是君王麼?
我有些狐疑,怎麼帶著油腔滑調的流氓氣?
13
秦聞選他為君,或許是氣味相投吧。
我想著,仍舊聽牆根。
秦聞也跟著笑起來,耍賴似得:「臣大不敬,那,君上賜罪好了!」
「寡人可舍不得。」鳳凰君忙擺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將你打壞了,那小帝姬怕是要哭出滿城鮫珠來,淹了寡人王座。」
大流氓壓住了小混混,秦聞帶著些惱意:「君上說的這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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